谭雄|八千孤军战常德，详说常德保卫战
2024-05-20 09:15:34 来源：明月讲史堂 作者：谭雄 点击： 复制链接
沅江，从湘西的崇山峻岭中走来，一路奔腾不息，在靠近洞庭湖一带，连续转了几个180度的大弯，东流而去，注入洞庭湖。常德，就位于沅江这几个大弯北面。
81年前的冬天，这奔腾的沅江，曾经见证了抗战期间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常德保卫战。
1943年11月2日，日军为牵制我第六战区继续向远征军抽调兵力，也为了夺取常德这个洞庭湖大粮仓，集中了5个师团发动了常德会战。
会战初期，日军攻势如潮，连续击破我六战区第10集团军、29集团军防线，给我六战区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11月13日，日军第3师团、第13师团从澧县、暖水街附近转道向南，完成战略转向，直奔常德而去。日军其余各部，也向常德攻击前进。
我73军在石门、74军在慈利，44军在澧县以南阻击日军，节节抵抗，日军威逼常德的态势已然形成。
守备常德的是74军57师。57师代号虎贲，参加常德保卫战的57师有8000余人。
1943年11月16日，74军副军长兼57师师长余程万将军发布《五十七师保卫常德文告》，其中提到：
无论敌寇对我们施以如何大的压力，我们唯一的答复是血、是死、是光荣。
战死，就是光荣!这不仅仅是口号，更是8000虎贲将士必须遵守的军令。
1943年6月鄂西会战结束后，74军奉命进驻常德、桃源一带整训，军部驻桃源许屋。7月，74军57师奉命开赴常德附近，担任构筑常德外围据点及太阳山、太浮山等地半永久工事的任务，于10月25日通过了六战区司令长官部的验收。
74军副军长兼57师师长余程万
常德会战爆发后，57师奉六战区长官部命令，守备常德，进入既设阵地。在这无险可守、背水而战的小城，57师的8000虎贲，正严阵以待。
57师在常德的部署是以一个团(欠一个营)守备太阳山，后改由44军一部接替;以一个营守备河洑山;63师188团调归57师指挥，守备沅江南岸之德山阵地。
1943年11月18日，突破我六战区各部的阻击后，日军兵临常德。18日拂晓，日军68师团300余人的先头部队向我涂家湖市57师169团前进阵地发起进攻，拉开了常德保卫战的帷幕。
19日，日军增兵进攻，57师采取逐次抵抗的战术，在于沙港，崇河市、谈家河、豪洲庙等地节节抵抗，后撤至牛鼻滩阵地。日军猛攻牛鼻滩和芷湾阵地，我守军169团1营7连、9连官兵英勇战斗，与日军在牛鼻滩、芷湾激战三天三夜。
就在常德东面战斗激战时，西面战斗也激烈的展开了。
常德西郊河洑山，是常德西部的咽喉要点，守备河洑山阵地的是57师171团2营，营长阮志芳。
11月21日，从浮海坪方向出发的日军第3师团68联队900余人兵分两路，一路500余人，在三架飞机的掩护下向我河洑山阵地发起进攻;另外一路四百余人向黄土山我170团的前进阵地发起进攻。
阮志芳营长率领全营官兵在河洑山阵地沉着迎战，击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进攻。日军不顾伤亡，向我阵地发起冲锋多达十余次，都被我阮营官兵击退，并且我阮营生俘日军军曹一名，缴获日军武器若干。
常德城东面，169团3营经过三日血战，伤亡较大，柴意新团长决定由1营官兵防守石公庙、新民桥、皇木关、叶家岗、岩包一线。杨维钧营长将指挥所设置在常德城东面的岩包阵地，守卫常德东大门。
杨维钧营长率领169团1营在岩包一线，以寸土不让的精神，与日军血战5天5夜，毙敌甚众，牢牢地守住了岩包阵地，1营官兵也是伤亡惨重，只剩下100余人。
杨维钧营长的女儿女婿在岩包碉堡
同日，南面方向，日军向常德城沅江以南的德山阵地发起攻击，猛犯我守军63师188团守备的德山老码头、孤峰岭阵地。188团团长邓光锋指挥所部与日军展开激战。
11月22日，河洑山方向，日军增兵至两千余人，携炮7、8门，在6架飞机的掩护下，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火力向我171团2营再次发起猛烈进攻。激战终日，全营官兵与日军血拼肉搏，反复争夺阵地达七次之多，171团2营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两位连长阵亡，官兵伤亡三分之二以上。
河洑山阵地仍是屹立不倒!
同日，黄土山方向，日军116师团109联队接替进攻，向我170团2营5连黄土山阵地猛扑，再次爆发激战，王振芳连长率领全连官兵打退了日军的无数次进攻。战至下午4时，5连自连长王振芳以下全体官兵牺牲殆尽，日军趁势占领了黄土山阵地。
黄土山阵地被日军109联队占领后，170团2营酆鸿钧营长率领剩余官兵坚守沙港阵地，与日军形成对峙。
这一天，南线方向，日军234联队于22日晚上进攻63师188团防守的德山，到23日，188团团长邓光峰率部撤退，德山被日军占领。德山的陷落，对我军在后期的救援常德作战形成了灾难性的影响。
德山是常德南面的门户，德山的失守，意味着日军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全力围攻常德城。更为要命的是，德山扼守着从九战区而来的北上救援部队的要道，日军控制着德山，九战区的救援部队就始终无法打通救援路线。
常德守城战主要战斗地点
11月23日，日军继续进攻。西面河洑山方向，拂晓开始，日军集中炮火，并凶残地使用毒气攻击，我守军阵地化作一片火海，被摧毁殆尽。171团2营官兵与日军反复冲杀，苦撑血拼，尸骸枕藉。战至中午十二时，阮志芳营长见事不可为，毅然决然的率领部队发起逆袭，与日军展开白刃肉搏，阮志芳营长、方宗瑶副营长，皆是壮烈殉国。171团2营500壮士，大部分牺牲，河洑山阵地由此沦陷。少数幸存官兵转移到黑家垱、南湖铺继续战斗。
阮志芳，浙江慈溪人，黄埔军校高等教育班第7期毕业，57师171团2营营长。
方宗瑶，安徽旌德人，黄埔军校二分校16期8总队毕业，57师171团2营副营长。
23日这天，也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日军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常德北面，黄土山阵地沦陷后，日军116师团109联队于23日上午7时从黄土山阵地出发，进攻长生桥阵地。驻守长生桥阵地的是57师170团1营，营长张庭林。该营是生力军，建制完整，战斗力强悍，109联队几次进攻，都铩羽而归。
109联队布上照一联队长决定转移攻势，进攻长生桥附近的沙港阵地，而坚守此处阵地的正是他们在黄土山的老对手，酆鸿钧营长率领的170团2营剩余官兵。
从中午1点开始，109联队连续冲击沙港阵地，均被170团2营官兵击退，并且给日军造成了重大伤亡。109联队大佐联队长布上照一十分恼怒，召集下属的几个大队长重新部署战斗。
骄横的布上照一大佐骑着高头大马，唾沫横飞，大声的训斥着下属的几个大队长，在阵地上十分显眼。这一幕恰好被酆鸿钧营长从望远镜里面看见，酆鸿钧营长决定给这个他一点颜色看看，给他长长记性。
几发迫击炮弹瞬间发射，带着呼啸声扑向了这伙鬼子。其中一发炮弹，正中布上照一大佐联队长骑坐的高头大马，轰的一声爆炸巨响后，布上照一大佐当场毙命，同时毙命的还有布上照一的作战参谋田原弘夫中尉。此时，正是1943年11月23日下午4时30分左右。布上照一大佐后来被日军追晋少将。
布上照一联队长毙命后，109联队由第1大队大队长铃木兼雄少佐任代理联队长，并停止了对沙港的攻击。然而109联队的厄运并没有终结，11月24日，109联队第3大队大队长岛村长平大尉被击毙。
常德保卫战中的日军尸体(福尔曼摄影)
各阵地的战斗持续到24日，战斗更加激烈。我57师各部与日军激战于七里桥、沙港、白马庙、长安桥、落路口等阵地，170团副团长冯继异身先士卒，率队反扑日军，给日军以重创。当日，170团1营营长张庭林，2营营长酆鸿钧率部打退日军多次进攻后，相继在长安桥、沙港阵地壮烈殉国。
张庭林，河北赵县人，黄埔军校洛阳分校第3期毕业，57师170团1营营长。
酆鸿钧，河南南阳人，黄埔军校二分校军官训练班第四期毕业，57师170团2营营长。
24日这天，完成了对德山地区扫荡的日军没有了后顾之忧，从常德南站附近强渡沅江，攻击常德南城一带。
配属给57师作战的74军炮兵团第3营在团长金定洲、营长何曾佩的指挥下，炮击日军渡江部队，我南门守军也集中轻、重机枪扫射江面，击沉和击毁了众多日军汽艇和木船，粉碎了日军渡江攻击的企图。
25日，常德城东北方向，169团2营在新堤、南坪岗一带与日军血战终日，战至下午，日军改变战术，从三面围攻我169团2营阵地，我阵地在日军的炮击下，被夷为平地，我官兵伤亡惨重，169团2营营长郭嘉章壮烈殉国!残余官兵被迫退守靠近北门的七里桥、鸡公坡一线。
郭嘉章，山东高邑人，黄埔军校洛阳分校第4期毕业，57师169团2营营长。
25日，日军第3师团第6联队接到将于25日夜渡江攻击常德南门的命令。25日上午第6联队大佐联队长中畑护一率领人员前往沅江南岸选择渡河地点，中午返回时，遭遇了中美空军两架P40战斗机的攻击，中畑护一联队长被低空扫射的P40战机击中头部，当场毙命，后被追晋少将。
这是常德保卫战中，日军被击毙的第二个大佐联队长。
联队长中畑护一被击毙，并没有阻止日军第6联队的行动。第6联队第3大队大队长代理联队长职务，按照计划于25日深夜24时发起了渡江攻击。日军利用黑夜的掩护，渡过了沅江，在沅江北岸登陆。
渡江的日军一部，从常德城东南角的水星楼攀登入城，与我171团3营发生激战。171团3营在营长张照普的率领下，在东门与下南门街巷发生巷战，战至26日中午，将偷入城内的这股日军全部歼灭，并俘虏了四名日军。
江畔的战斗十分激烈。日军渡江后，猛攻南门城墙，我守军奋起反击，战斗到26日天明，日军第6联队3大队第10中队占领了城墙东南角。
经过连日血战，常德城各个外围阵地逐渐被日军占领，日军从四个方向渐渐逼近常德城墙。
11月26日，常德保卫战正式进入了城墙争夺战，以169团守卫东门城墙附近的战斗最为激烈。
鉴于日军已经逼近城墙，169团柴意新团长命令1营杨维钧营长收缩防线，放弃岩包阵地，率领剩余人员退入东门。
7师169团团长柴意新
26日、27日的战斗，是常德保卫战开战以来战斗最为激烈的两天，我虎贲健儿以气壮河山的英雄气概誓死守卫常德城。
日军以飞机大炮为掩护，轮流轰炸、炮击，攻击常德城墙，我守卫官兵寸土不让，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敌尸枕藉。在屡攻不下的情况下，日军丧心病狂的使用了毒气，我57师官兵伤亡惨重。
28日，战斗进入白热化。从拂晓开始，日军全线猛攻，炮火连天，我城墙工事被摧毁殆尽。57师各部与日军血拼到中午，日军相继从东门、北门攻入城内。
从28日开始，常德保卫战进入了最惨烈的巷战阶段。
57师在战后编撰的《陆军第74军第57师常德会战战斗经过概要》是这样描述常德巷战的：
我官兵忠勇，虽负伤二次、三次，甚至五次，犹继续参加战斗。连日各部队官佐、杂兵伕及全体政工人员，以及炮工、辎、通、担架、卫生各兵种概已编入，苦撑恶斗，拼命力争，一寸山河一寸血肉，惊天动地，惨烈空前。
敌有隙钻隙，有墙登墙，到处流窜。我仅存少数人枪，有一人使一人，有一枪使一枪，无枪则使刀矛或砖、石、棒，枪声、炮声、冲锋喊杀声，血窟尸岸，厥壮之惨，实开抗战以来所未见。此时人少，弹尽，粮竭，援绝，火烧，无立足余地。
这文字可以说是字字血泪!
57师残存官兵们与日军展开激烈的巷战，逐家逐户战。每一条巷子、每一个院落、每一栋房子都是57师官兵们坚守的阵地。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一片废墟的常德城
29日，日军猛攻西门，日军的手榴弹、掷弹筒如雨点般落下，守卫西门的171团少校团附卢孔文壮烈殉国。
卢孔文，湖南新化人，黄埔军校军训班第1期、黄埔军校高教班第7 期毕业，57师171团少校团附。
战斗惨烈进行，余程万师长望眼欲穿的援军迟迟未到，万般无奈之下，余程万发出了那封著名的电报。
十一月二十九日，余程万师长电告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
“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职率副师长、指挥官、师副、政治部主任、参谋主任等，固守中央银行，各团长划分区域，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祝胜利。”
57师在常德城浴血奋战的时候，援军也一直在外围奋战解围。
常德会战爆发后，作为与六战区紧密相连的九战区一直关注着日军的动向。日军的主攻方向不明，九战区的救援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九战区湘北新墙河防线当面日军，异动频繁，薛岳司令长官顾虑重重。
11月13日，日军13师团从暖水街南下，完成了战略转向，常德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明确了日军的主攻方向后，九战区的救援终于姗姗来迟。
11月18日，常德守城战打响后，九战区各路解围大军，即奉命从各地奔赴常德。
第10军从衡山以南出发，58军从江西分宜、樟树一带出发，72军从赣北修水出发，暂编第2军从衡阳出发，暂编第54师从长沙出发，99军从湘阴、益阳一带出发，各部紧急动员，驰援常德。
九战区各部驰援常德地图
解围的主力是方先觉军长率领的第10军。第10军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坚守长沙城，表现优异，被认为是非常有战斗力的部队。因此，军委会、六战区、九战区对第10军寄予厚望，期盼第10军能早日解围常德。
11月18日，第10军从衡山县以南出发，经湘潭、长沙、宁乡、益阳各县，每天以100华里强行军速度向常德急进。
11月26日，经过长途行军的第10军到达常德以南黄土岭地区，随即展开部署，定于27日子时发起攻击。
挡在第10军面前的，最大的障碍就是德山。10军要救援常德，德山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第十军对德山、常德方面之敌开始攻击前进，其190师攻至薛家铺附近，第3师攻至花园圩、石门桥附近，预10师攻至二里冈。
面对10军的救援行动，日军调集了第68师团、第3师团、第234联队(户田部队)进行阻击，并准备围歼第10军。
第10军的救援打得十分艰苦，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蒋介石于1943年11月21日到达开罗，22日至26日，开罗会议如期举行。会议结束后公布了《开罗宣言》，庄严宣告：“日本在中国所窃取之领土，如东北四省、台湾、澎湖列岛等归还中华民国。”
开罗会议
在开罗会议期间，常德保卫战也正惨烈地进行着，自然而然，常德保卫战也为各大国领袖所关注。
在常德城内苦苦支撑的余程万，发出的求援电报如雪片般飞向军委会、六战区、九战区。
蒋介石接连从开罗发出电令，督促六、九两大战区部署兵力，解围常德。28日，蒋介石从开罗直接电谕：“常德如失陷，应由第10军、第74军、第79军负责任。”
11月29日，蒋介石再次从开罗电谕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第九战区应以速解常德围为主眼，着即将第10军主力保持主力于左翼，向德山及其以西地区突进为要”，“切忌以第10军参加对于沧港、石门桥一带港汊纷歧地区行正面攻击、迟滞前进为要。”
薛岳司令长官随即严令方先觉军长务必于30日攻克德山：“常德守军待援甚急，仰于卅日晨攻占德山，与守军切实连络，以解常德之围。”
方先觉军长接令后，顿感巨大的压力，立即做出部署，以190师、预备第10师为掩护，以3师为主攻，向德山攻击前进。
第10军发起了空前之攻势，预备第10师攻势凌厉，给日军造成了错觉，以为预备第10师是主攻。日军随即调集部队，对预备第10师重点阻击、打击。预备第10师在兴隆街、杨家冲与日军遭遇，爆发激战。
预备第10师损失惨重，师长孙明谨将军、参谋处长陈飞龙战死殉国，副师长葛先才、参谋长何竹本都身负重伤。
预备第10师在兴隆街、杨家冲的拼死血战，吸引了日军的主力，为第3师攻击德山创造了条件。周庆祥师长抓住机会，督促部队钻隙前进，12月1日下午6时，经过苦战，10军3师攻占了德山。攻占德山后，周庆祥师长以9团留守德山，7团继续攻击前进，经南站向常德城突进，进至南站，当即遭到了日军的猛烈攻击。此时，第7团与常德城已经隔着沅江遥遥相望。余程万师长听说援军已经到达常德南站，立即派出57师少将步兵指挥官周义重与参谋副官趁夜偷渡沅江，与3师取得了联系。
74军57师常德保卫战纪念牌坊
但此时3师7团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无法突破日军在常德南站的阻击。3日，在日军的反击下第7团无法在常德南站坚守，退回德山阵地。第10军救援常德的努力，宣告失败。
10军在城外拼死救援的时候，常德城内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配属给57师作战的军部炮兵团第3营，连日苦战，炮弹早已打光。团部和3营官兵全部改作步兵，投入到一线战斗。3营营长何曾佩、副营长余云程在反攻大西门的战斗中，英勇殉国。
同日，169团1营营长杨维钧，因为弹尽粮绝，发动反击，准备夺取日军机枪时，壮烈殉国于常德小西门。
何曾佩，辽宁人，黄埔军校第10期2总队毕业，74军炮兵团3营营长。
余云程，广东饶平人，黄埔军校四分校12期毕业，74军炮兵团3营副营长
杨维钧，河北东光人，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军官教导总队第二期毕业，57师169团1营营长。
经过几日的巷战，57师坚守的阵地越来越少，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12月3日凌晨，余程万师长在中央银行地下室召开了下属四个团长的会议，大家都明白援军已经不可能来了，于是决定突围寻找援军。169团少将团长柴意新主动请缨留下断后。
余程万师长率领200余人向外突围，渡过沅江，向德山方向靠拢。突围的200多人，战至最后只剩下83人。
而留下断后的柴意新团长，知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战死之时。黎明时分，柴意新团长集合了57师的12名残兵，在常德双忠巷对日军发动了反攻，身边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柴意新团长身中四弹，为保卫常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壮烈殉国!
柴意新将军的殉国军人家属证明书
柴意新，四川南部县人，陆军大学特别班第5期毕业，74军57师169团少将团长。
柴意新团长的战死殉国，标志着57师8000虎贲，历经十五天的浴血奋战、15天的苦苦坚持，死亡殆尽，常德城被日军完全攻陷。
完全占领常德城后，日军立即抽调攻城兵力，掉过头来，围攻在德山的第10军3师。
4日拂晓，日军利用飞机大炮做掩护，并施放毒气，向第9团阵地发起进攻，激战至下午四时，守军阵地全毁，团长张惠民乃亲率特务排、防毒排、卫生队及团部士兵奋力抵抗。
12月5日，日军攻势更加猛烈，3师伤亡惨重，3师9团团长张惠民、3师中校附员兼谍报队长毕福昌，在德山保卫战中壮烈殉国。
张惠民，陕西平利人，西北军校第一期毕业，第10军3师9团团长
毕福昌，山东夏津人，黄埔军校第9期毕业，第10军3师中校附员兼谍报队长。
毕福昌英烈的曾孙女毕迎春在德山祭拜曾祖父
12月6日，德山失守。周庆祥师长率领3师率残部向太子庙突围。
从常德城突围出来的余程万率领的57师剩余官兵80多人，遇上了正在攻击前进的58军新编第11师32团。这80多人由171团团长杜鼎率领，跟随58军新编11师进攻常德。
日军虽然攻占了常德城，也在德山击退了第10军3师，但我六战区、九战区各部队，已全力向常德逼近。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对确保常德完全没有信心，于是中国派遣军总部同意了11军从常德撤退的意见。
12月6日，我六战区、九战区各部，继续向常德合围。由于已经决定从常德撤退，日军各部没有恋战。
经过几天的战斗，12月9日，58军新编第11师击破日军断后部队，率先攻入常德城，常德完全光复，青天白日国旗重新在常德上空高高飘扬。
58军新编11师师长侯振邦(打电话者)指挥部队收复常德
在常德城的残垣断壁中，走出300余名57师 幸存官兵，他们经历了炼狱般的六天沦陷时间，真是奇迹。
战后，余程万被扣押审判。客观的说，余程万的罪名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没有完成死守常德命令，最后关头遗弃部队，擅自撤退。常德的丢失，更让参加开罗会议的的蒋介石在国际上丢了面子。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死守常德，最后英勇殉国的柴意新团长。柴意新团长的级职是少将团长(铨叙官位是陆军炮兵少校)，殉国后被连续两次追赠官位：1944年8月15日追赠陆军少将，1944年9月8日再次追赠陆军中将。这是抗战中非常罕见的特例，由此可见蒋介石对余程万从常德撤退的不满。
柴意新追赠陆军少将、陆军中将的国民政府令
常德人民集体签名为余程万喊冤，更有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74军军长王耀武，更为关键的是还有74军前任军长，时任蒋介石侍卫长的俞济时的求情，余程万被轻判两年，未满刑期即被释放。
不管余程万将军的遭遇如何，常德人民都会记得那年冬天，那场惨烈的血战!
74军57师8000虎贲男儿，孤军孤城，四面御敌，浴血苦战十五昼夜，8000男儿牺牲殆尽，用生命谱写了一曲常德保卫战的壮歌!
责任编辑：张雨萌 最后更新：2024-05-20 09:3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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