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认为进行了成功的攻势防御之后,日军大本营对广东开始感到头疼,经由香港往内陆秘密物资运输永远也断绝不了,然而日军又没有办法将整条海岸线封住。日军大本营一向坚持以封锁使重庆窒息,所以大本营不愿意让第21军闲下来。在第21军回报截断新会“秘密运输线”的重大战果之后,大本营直接对广东沿海的封锁状况进行检讨。
大本营的参谋们为了交差,于是继新会再度“发现”汕头也是一个大港。而且提出汕头、潮安是广东侨乡,华侨对潮汕地区的汇款金额庞大,间接帮助了抗战。汕头附近又有潮韶公路,这一定是香港到中国内地的运输要道!于是大本营在6月初一本正经地制定了陆军命令第310号训令第21军攻略汕头,并由参谋总长直接指示战略细节。
由大本营直接决定作战在规模上自然不同凡响,大本营陆军部为潮汕作战起名为“华号作战”,海军部奉命协同作战。对潮汕地区作战起名为“J作战”。在大本营的直接运作之下,这个华号作战形成了一个小题大作的大规模登陆战。
海军第5舰队出动了第9战队、第5水雷艇战队、第12扫海艇队、第21扫海艇队、第45驱逐舰队、第3联合航空队(陆攻24架,侦察机9架)、千代田航空队(侦察机9架)、广东飞行机队(飞行艇1艘,侦察机1架)、佐世保第9特别陆战队与一些特设舰。第21军也出动了第104师团的第132旅团,并配属独步76大队、两个山炮兵大队、两个工兵大队、1个轻装甲车小队及1个渡河材料中队,由旅团长后滕十郎指挥。因为船团太大,这个第132旅团在汕头登陆之前必须先运到澎湖马公实行舟艇换乘训练,而这个大规模兵力调动完全保密,所以当第132旅团上船时这个旅团的官兵多半认为他们是要回日本。在空援安排上第21军又加上了飞行第31战队。
毫无疑问这个小题大作的登陆战必然使安滕利吉感到懊恼,因为他的情报参谋告诉他在潮州的重庆军只有一个独9旅与两个保安团,以及若干“自卫团体”。而大本营却如此劳师动众,导致广州防务必须在第12集团军主力前方重组,加重了第18师团的负担。
据国军战史记载军委会早在2月就已经得到日军将大举侵犯汕头的情报,军令部第二厅效率与军统局的情报工作实在令人惊叹。即使日军对调动高度保密,但是在日军船团一离开澎湖,包括详细作战兵力序列的报告就已经放在张长官桌上。第四战区有足足4个月进行潮汕决战准备,但是作为一位杰出的战略家,张长官早在潮汕失守前4个月就已经决定不坚守潮汕。
在第四战区陈述意见之后,蒋委员长从善如流,军委会在3月就依第四战区的意见下达对潮汕作战方针:“对敌企图进攻潮汕时,应以正规军之一部配合民众武力,以运动战游击战相互运用消耗之”。军委会只要求第四战区在敌军登陆时予以初步之打击,并在广东潮嘉惠地区划一个游击区,“统一当民众现有武力并加强增大,发动广大之游击战以协同正规军之运动战,逐次消耗进攻之敌”。简而言之,第四战区无需筹备对潮安、汕头之坚守,只需对登陆日军进行相当打击,其后作战则转由游击团队在日军占领潮安、汕头之后执行:“在限制战场中,打磨转圈,与敌周旋”。
汕头、潮安沦陷早在日军大本营下达训令前3个月就由军委会定案。第四战区在三个月的长期准备中成立了潮嘉惠游击指挥部,以广东省保安处处长邹洪将军兼任指挥官。张长官在三个月之内所集结的防御部队只有独立第9旅、广东省保2团、保4团、保5团与保安教导团。即使第9集团军就在旁边,张长官仍将潮汕地区作战交给第12集团军总部策画。第12集团军在3月份的作战指导就已经很明确地从沿海到山地划出三道抵抗阵地,为前线守军的撤守预作准备。
这个战略规划直接由军委会颁布,表面上完全吻合新华社为武汉会战之后的蒋委员长所下的考语:“失去抗战意志重庆政府忙于与日本人勾结并筹备消灭共产党,所以确定了消极抗战的方针”。些消极抗战文宣将在以后60年持续影响蒋委员长与抗战国军的形象。
今天我们回溯战史,不能只看表面的布置,而需将这类史实置入当时的实际大环境中进行考查,并藉由战局的发展核对与重塑当日决策战略者的真实心态。这才是一个负责任的研究态度,也才能展现研究者个人之正直与深度。
如上节所言,1939年2月正好是张长官整顿第12集团军开端。张长官可以盲目地责成部队以守土之责,对日军的潮汕作战进行死守准备。但这样张长官就不是一位杰出战略决策者,因为他将战略主动权拱手让给穷极无聊、没事找事做的日本大本营。
善御者能持六曫之轻重,张长官第一战略是将第12集团军整训成可以用的野战军,不是让第12集团军不分青红皂白地与阵地共存亡,牺牲上万官兵去守住一个次要海港。一支能够作战野战军在抗战整体效益上远比几个城市重要!日军可以藉这种规模兵力与恐怖海空火力支持在汕头对任何守军形成歼灭性的打击,重演上海悲剧,特别是对作战技术与自信犹待提升的粤军。在衡量了失守潮汕的影响,继新会失陷之后这位一代名将继续对日寇挂起免战牌,而将精力投注在他为第12集团军安排实兵操演上。1939年之后,广东战局的发展将以事实验证张长官此时,睿智。
在决定不坚守潮汕之后,张长官决心以游击战有效消耗日军实力,并且控制在潮汕一带战略主动权。张长官以地方政府为主负责在潮安到惠州的沿海地区迅速组织游击武装,大量地方团队、国民兵、警察与民间私有武装被地方政府编训成军并核颁番号。游击团队正面抗敌固然不足,但是对战时控制地方则有绝对性的功效。此外,张长官在这段沿海地区布署了两支奇兵——独9旅与独20旅。
张长官在粤东布置的两个机动部队罕见后世评者提及。这两个独立旅是第4路军在抗战之后新成立的部队(注:独九旅早在一九三六年底就成立)。
当时粤军师级单位都是下辖两旅四团的甲种师,这种编制从江西围剿中期就被被为过于笨重,而实战能力有限的粤军将领与师部在有限的通信条件下更难掌握这种沉重编组。
所以抗战时期余上将尝试性地组建了这两个独立旅,军官都是粤军中的一时之选,装配齐全,编制完整。独9旅在火力上编制了平射炮,独20旅则因为编制较多车辆而被戏称为半机械化部队。张长官在1939年继续保留这两个旅3团制编制,以在华中战场上富有实战经验的华振中将军与张寿将军出任旅长,并将这两个旅分别布署在潮汕到惠州一段沿海地区。这两个旅布置日后使日军有芒剌在背之感,以少量而灵活部队配合游击团队牵制日军主力成为广东抗战史上极别致而动人的一段。
日军资料也是乱说一通,他们说:同樣抄查到華南惠州中國廣西部隊士兵集結照片(广东那来广西部队?),中央政府軍有德國裝備,但這支部隊有英國裝備(这是独九旅的照片)。為了切斷這些英國裝備補給,於是開始華南作戰。
1939年春独9旅调防潮汕,独9旅旅长华振中将军是余总司令保定6期同学,原来是第19路军旅长,在闽变后被陈济棠延揽到广东军校任职。华将军在抗战军兴时出任第160师参谋长并于武汉会战前升任师长。在惨烈江西金轮峰战役中华将军率第160师打出了粤军威风。据说在汉口曾有一次由蒋委员长亲自主持师长会议,奉命与会的华师长迟到甚久。蒋委员长就让全场将军等他,大家都为华将军捏把汗。在华将军抵达会场时蒋委员长却出乎意料地起身向华将军表示欢迎,并鼓掌表示对这位杰出将领的嘉勉。于是全场将官爆出如雷掌声向华将军致敬。
张长官为华旅长的独9旅装配了战区兵站总监所能想象的最好装备,每连有附对空脚架与瞄准器的捷造轻机枪6挺,每营有哈乞开斯重机枪4挺与一个通信班,每团有82迫炮4门,旅部有37战防炮4门,装备齐全的通信排(除一般的有线电话外,并有多具在当时并不常见的无线电收发机)、工兵连(能埋布地雷与爆破),特务营与相当于营级单位的卫生队。旅内的步枪兵配法式钢盔一顶(注11),石井厂79步枪1支,子弹200发与3枚手榴弹。连以下官长配有驳壳枪,营以上官长则一致配左轮。全旅48个连队全部编到一班16员士兵的最大满额。为了确保独9旅独立于大兵团之外自行作战的能力,独9旅的参谋长是原来第19路军第61师参谋处处长王衡上校,其参谋机构与人员得到强化。所属团营长则多有正规军学历,而多少能在现代化战争中独当一面。华将军在1939年4月奉命兼任潮汕警备司令,这个任命除能够让华旅长指挥潮汕地区团队,也能确保独9旅在作战与后勤支持上的自主性。
在独9旅调到汕头时所属第627团正在河源整补。独9旅抵达汕头后得到广东省保5团补足该旅编制,华旅长以第625团与保5团在沿海展开,第626团控制在潮安为预备队,严阵以待。即使第四战区早已决定潮汕的最后弃守,但张长官仍希望在弃守前能打出粤军的自信。
1939年6月21日凌晨4时半,日机在微熹中对汕头、庵埠、南北港等地进行侦察。海面上则是一片大雾。5点半海面浓雾渐消,独9旅的步哨看到生平所仅见壮观场面。华旅长接到报告,汕头外海出现敌驱逐舰40余艘,小艇70到80艘,广正面向由东湖山、澳头山、马屿口、四居围到南北港的滩头登陆。东湖山守军第626团第1营第3连没有被这个阵仗吓倒,在日军登上海滩之后,连长一声令下,全连与日军相比微不足道的6挺轻机枪毫不客气地向日军扫射。
华旅长接到日军登陆的报告之后知道不可能以本旅的长射火力(4门平射炮,4门迫击炮)对滩头日军进行有效歼灭。于是华旅长决心不去分途堵截来犯之敌。而是集中全力守敌之所必攻(后退决战的精神)。上午第625团第3营黄广修营长率领一切能调动的兵力赶到汕头市区(注12),汕头市团警总队总队长张嘉斌上校已经在市区占领阵地。广东保安第5团第3营则已在汕头市郊的新津港、飞机场与日军展开激战。即使广东海域没有国军军舰,但是日军仍然集结了大量的驱逐舰与炮艇,这批舰炮射程有限的军舰显得无所事事,所以对射程以内的汕头市郊作战表现出异常的热心,第3营阵地在舰炮轰击下体无完肤,很快被逼出战场。21日上午9时,日军汽艇冲到汕头市区的码头开始登陆,汕头守军奋起抵抗,与日军逐街逐巷进行惨烈拼杀整整一日。22日午夜2时,汕头守军因弹药用尽突围,汕头失守。
但这位名将的声名在潮汕长期在汕头失守之前,华旅长已经以保5团第1营主力在通往潮安必经的小镇庵埠布署了防务,当地人民回忆第1营营长杜若曾亲率部队抗击日军,但因日军的火力太强,该营被日军压出庵埠。日军在攻占庵埠之后就暂停推进,在庵埠对登陆部队进行集中编组以巩固汕头占领区并准备进攻潮安。日军停顿就代表对当地人民的屠杀,一批由汕头逃出民船与一艘电轮船在庵埠河面被日军拦截,可能为了训练士兵劈剌技巧,日军登船以剌刀与军刀将三百余名无辜人民全数砍杀,韩江江面染成一片红色。
在庵埠失守之后华旅长以汕头退下来的守军担任侧翼防务,并集结了保5团第1营、第626团第2营向庵埠、梅溪方向日军主力发动夜间突袭。24日凌晨5时,保5团第1营营长杜若少校率部冲入庵埠镇区街口,杜营长身先士卒挺身冲锋,被日军交岔火网击倒。该营在营长重伤后攻势顿挫。第626团第2营也在庵埠镇郊与日军激战,第5连连长李健夫率全连冲进镇郊小庙赐茶庵,将庵内休息的11名日兵全部杀光。日军疯狂反扑,李连长在白刃激战中壮烈牺牲(注13)。
第2营迫近梅溪,在日军来不及反应之前击毙约60名日兵。日军在遭到突袭后马上由汕头派出1个大队乘船向庵埠周围国军的侧面包围,保5团第1营遭到日军侧击后困守刘陇,保2团第2营蓝举初营长率兵一连冲突日军将第1营救出。天亮后日军大举逆袭,但攻击部队在长官严令与高昂士气下曾不少怯而与日军周围到底。华旅长以保5团第3营在金沙拦截侧袭中的日军,第626团团附朱志鸿中校率第2营与第3营占领浮洋作为在前线拼杀的攻击部队的挔托。第1营营长何宗颐亲率第2连索敌侧背攻击。
23日中午,保5团第3营营长李平少校手边只剩士兵10余人,李营长率部在一个贷栈架起机枪进行最后一战,击毙5个日兵,日军马上调来炮兵将贷栈轰平。李营长与10余士兵壮烈牺牲。据当地人民回忆这个贷栈后面有小路可以供撤退,但是李营长宁愿与敌偕亡。该营收容残部只剩官兵不及1/3。随后第626团的侧击部队在鹤巢与日军混战,第2连连长刘宗汉在全连伤亡殆尽之后自己提着一挺轻机枪爬上铁道旁大树,日军大队逼近时刘连长突然以轻机枪扫射树下的日兵。据当地民间记载这位连长一口气打死了数十名日寇,自己也被暴怒的日寇杀害。
陈光学:1916—2014
籍 贯:广东澄海
部 别:陆军第九旅旅部参谋
职 级:步兵少校
6月26日上午梅溪埠一带的混战渐渐结束,第132旅团以两个步兵大队齐头并进向潮安推进。华旅长向邹洪指挥官提出两个方案。一个是以独9旅向第132旅团全力出击,一个是退出潮安,准备进行游击战。华旅长在奉到指示之后即于潮安县城外围占领阵地,城区留下第625团两个连与特务营掩护。27日午夜3时日军冲入潮安城区,独9旅断后部队展开激烈巷战。一直打到下午4时独9旅特务营对当面的龟井大队发动了一个逆袭,然后退出潮安,潮州失陷。
在潮安失守之前,县城内人民,机关均已转移,独9旅政治部在离去之前于城内醒目处大书日文标语,当地人民失望地查觉国军没有坚守潮州意愿。但华旅长的决定为国家保存了独9旅,而日军仅占领了一座空城。日军战史以最简单陈述对潮安攻城战一笔带过:“支队于6月25日着手攻击潮州,于26日在枫溪附近击破独9旅的主力,于27日上午占领潮州”。心满意足的后藤支队长认为他已经完成攻占潮汕的主要目的,对溃败而去的支那败兵无需再事费心,在报告上也不妨宣称已顺带将敌野战军击破。这是日军的标准心态。
潮安失守之后日军以3个步兵大队与1个山炮中队防卫潮州县城(毛利大队、龟井大队、田中久大队),后藤支队主力则驻在汕头。华旅长在退出潮安之后则马上着手安排对潮安城的反攻。7月中,独9旅对敌发动试探攻势并运动到城郊。7月16日华旅长对潮安发动了第一次反攻战斗。独9旅第626团与保5团在汕头防卫战中牺牲较重,此时在后方整理。华旅长所能集中用以攻击当面3个大队的兵力只有第625团、第627团与保4团。华旅长以第625团第3营为对潮州城区的主攻部队,第627团第3营与第625团第1营在左侧掩护。625团第2营进攻笔架山,第627团主力进攻竹杆山以保护主力部队侧翼。保4团主力进出潮州与汕头间的公路。华旅长对潮州城内的日军防务有完整了解,在攻击发起前一天独9旅的一个便衣队混入潮州,第625团的挺进队则已在城外日军据点之前打了多天冷枪以探测日军的实力。
7月16日午夜零时,独9旅反攻部队全线出击,但是没有达到突袭效果(日军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查觉独9旅的反攻意图并一度在独9旅打冷枪时紧急集中部队防御南门)。日军见独9旅来势汹汹,很聪明地先放弃了城郊的次要据点。在笔架山的1个中队撤到潮州东门以避免遭第625团以优势兵力围歼。在潮汕公路的一个大队放弃了南路的据点缩入潮州城中,勇敢的邹玉桢团长见日军主力已经逸去,竟然直扑南门并将南较场的一个日军大队部包围。日军大队长先将全大队700余人缩在一起,天亮后这个大队长发现围攻他的国军没有他这个大队人多,深感羞愧的日军大队长才以大队主力进行反包围,邹团长率部抵抗一整天后不支突围。
独九旅士兵郑洪在潮安东浦村作战受伤后自知不治,乃醮伤口之血,在墙壁上写下“民族复兴,抗日到底”
第625团第3营在下午7时运动到潮安城当面,该营的攻击目标是整个潮安城防御最坚固的南门。国军战史对该营的攻势有详细记载“20时20分,全营通过敌之炮火向潮安南门攻击前进。22时将飞机场之敌驱逐。23时到达前街、后街。23时40分于潮安南门前面附近与敌激战。相持至17日2时40分敌以炮火向我轰击而我奋勇前进。3时许我猛以手榴投掷,南门二次起火,第8连乘机突入南门,全营随之蜂拥而入,遂与敌激战于街巷之间。6时10分,我已攻克东、南、西门并包围瀛州酒店。敌据楼顽抗,其余之敌向景山、葫芦山集结……第625团指挥之旅部特务营亦于16日10时经莲塘向潮安攻击,20时到达花岗,续向葫芦山攻击前进……”
这段实际战况直如步兵学校学员的应用战术题习作,整个营攻击在有条不紊的流程中逐步进行,在遭遇状况时该营长显然也作了恰到好处的处置。国军战史所没有提到的是该营当面的日军兵力,该营当面的日军至少有一个完整的大队。在潮安当地的文史资料中战史所没提到的细节更印证了第3营在攻击中的杰出成果。
缺乏攻坚火力的第3营在日出之前已将城内的日军压缩到其开元寺潮州警备司令部与几个据点中并予以围攻,恐慌的日军潮州警备司令麾利大佐连忙将城外游动的一个大队调来支持。17日午夜日军援军由东门入城,然而此时独9旅参加攻势的两个团主力却散在四方与日军纠斗而来不及集中应援。黄营长下令将民屋破开抬出门板与大柜阻塞街面,与日军进行巷战。一辆日军卡车满载30余人与1挺轻机枪愚蠢地冲突第3营阵地,被国军的手榴弹炸翻,30余人全部毙命。日军强迫当地居民引路,在复杂的街巷中向国军进逼,第9连在激战中被切断,第8连失去掌握,部份官兵冲出东门。但是第8连连长率10余官兵又冲回西马路找到黄营长报到。日军以优势兵力攻占南门,将第3营包围在城区中。
被截断的部队虽然遭到日军围攻,但是表现出与惠广战役时期迥异的作战精神。一个班在“集合号”抽纱店坚守,对日军的投降喊话回报以手榴弹,全班牺牲。1个排在魏合利京果店遭到包围,这个排在打光子弹之后,18位战士以最后一颗子弹自杀。20余位战士抱着空枪跳井。这些烈士惊天地泣鬼神的牺牲事迹当时并没能传回独9旅而由政治部门制成战史流传于后。但是他们的英勇壮举却在潮安民间流传。在战争结束40后,潮安人民在80年代将这些代代相传的故事发表在文史资料与地方志上,对这些保国卫民的勇士表示怀念与敬意。
华旅长对潮安反攻战的兵力集结使潮安战斗注定不能达到收复潮州的战果。独9旅参战的第627团、第625团两个营与保4团均在主身的掩护任务中被日军守军牵制而不能向潮安城转用,而独9旅本身因为必需顾及揭阳的防务而分散了所剩下的野战兵力。在反攻战中期担任战略指导的第9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将军眼见战况有利,马上下达了详细的命令将潮汕地区所有部队向潮安使用,并命令华旅长全速扫荡潮安之敌,然后向庵埠、汕头反攻。
在曲江的张长官得到第9集团军的战报之后,却因为担忧华旅长这位战场英雄向潮安逐次使用兵力,在核示中将整个作战精神翻转。张长官命令独9旅继续维持韩江东岸的牵制态势,不准一口气将野战军主力全数集中,以防止汕头之敌乘机对揭阳反攻。在潮安的作战不能逐次投入部队,需待吴总司令正调动中的预6师全师抵达才准一举出击(注14)。此时日军已经以1个联队由笔架山、景山、葫芦山到竹竿山建立了一道防线。
张长官的战略指导使华旅长失去集中主力孤注一掷的机会。华旅长下令在潮汕公路的保4团、保2团第2营与保5团第2营向庵埠攻击前进以拦截由汕头出发的日军。第625团第2营由葫芦山方向抽出转攻潮安西南门。第627团第3营续攻竹竿山。主力也抽出向潮安方向挺进。但是零星地投入兵力并不能在优势日军的防线上打开缺口。19日下午第625团第1营再攻笔架山,但是在山麓遭到日军炮兵猛烈轰击而失利。次日日军向第1营逆袭,解围部队全线激战。春秋网
19日入夜,在潮安城中的第625团第3营与日军肉搏血战,队伍在巷战中逐渐被切分而失去掌握。深夜第9连突围。国军战史并没有详细描述第3营的最后一刻,潮安城内的居民也无从观察这最后一战的战况。
20日潮安城内的战斗结束,被日军组织清理城区战场的市民们数出了在城区殉国的官兵约400余名,第625团第3营营长黄广修少校的遗体则在开元寺的日军司令部门口前被发现。显然在19日深夜,弹尽援绝的黄营长并不作突围的尝试,而是率领他的残余官兵向日寇的司令部作了最后一次冲锋。
战后日军的伤亡无从查考,但是可以由日军报复性的烧杀一觇究竟,即使日军奉命保护城市以使这些城市对帝国产生更大的经济与国际宣传利益(所以绝大多数的暴行在乡镇),但是在潮安反攻战结束之后,日军连续数日对潮安城区进行屠杀,焚毁了市区内6条马路的两千余房屋,并杀害了没有到乡间避难的400余名市民。
潮州反攻战的失利根本原因在于兵力没有作充份的集中,面对整个后藤支队,投入反攻的部队只有独9旅的两个团与保4团。与新会战例比较更可以发现一个重大缺失,潮安与汕头并没有展出如新会一般有效的游击团队。虽然潮安与汕头的行政主官也是军人(潮安县长梁瀚昭上校是陈济棠上将的粤速同学,汕头市长巫琦上校则出身保定1期)。独9旅不得不以正规军与省保安团分担控制地方的责任,在新会这个任务杰出地由团队完成。独9旅第625团团长伍少武上校(注15)因作战时期未能集中兵力而撤职,地方团队才渐次被发动,并成立了在韩江流域活动的挺10纵队。
被张长官保存的独9旅将在潮汕战场上继续奋战。在战后潮汕地区的团队作进一步编组,正规军与团队搭配对日军进行了有效的打击。日军在战后将潮州布署成一个坚固据点,并以潮州为中心组织由小队到大队不等的兵力持续向四乡扫荡。1939年中秋节华旅长调来1个重榴弹炮连进行反攻。日军在潮州有坚固据点,在意溪则有一道浮桥,日军则在桥两侧均布署阵地。华旅长的作战构想颇似三国演义上的一段。第625团负责主攻,团部挑选出3名善泅泳的敢死队员背着5公斤重的竹制火油筒浮桥边准备烧桥。
第625团主力则乘月色尚未照亮两岸之前运动到两岸日军阵地之前,等待敢死队烧桥作为同时两面夹攻的讯号。但是运动中的部队被发现,河西提前爆发战斗。因为通讯条件的欠缺,河东部队与炮兵都不敢动作,静候指示。夜9时,炮兵依时程展开炮击,连续30余发炮弹准确地砸在竹竿山日军炮兵阵地上,日军的山炮阵地被轰的天翻地覆。河西激烈的枪声到午夜逐渐沉击,午夜1时,浮桥终于烧起来,河东的部队对日军展开猛烈冲锋。不过时机已经失去。第625团最终只占领日军在意溪的部份阵地。天亮后日军召来陆攻机对意溪两岸盲目扫射,满载日兵的汽艇企图敌前登陆,第625团第1营凭堤奋勇抵抗,终将日兵逐退,但625团只取得一段前进跳板。
最精典的一次是作战是1940年元月2日的西塘战斗。西塘有独9旅第627团第1营陈智柏部固守,该村周围有11个大鱼塘,陈营长率部以鱼塘作了一道环村工事,在鱼塘前插满削尖的竹签,并将村前百余米的障碍物清除形成良好射界。鱼塘后方掘有战壕与掩蔽部,战壕后方是原有的圩墙,墙内的村区又被第1营建构了碉堡作为核心工事。西塘与侧翼的枫溪两个村落形成独9旅在潮州城郊的一个防御重点。
日军潮阳警备司令麾利在1940年元旦需要一次胜利以表示新年新气象,于是他选择了西塘为皇军新年的第一个进掠目标。元月1日,潮城城内日军在西车站集结,并向西塘进发。元月2日1个中队的日军以武士道精神向西塘冲锋,结果在穿越开阔地时被第1营火力击倒40余人。3日日军调来1个大队与3辆战车,以战车前导向西塘冲锋,并利用占领与西塘近邻的几个小村向西塘侧击。日军的第1辆战车一路驶入竹签阵,结果掉进守军的战防沟中。第2辆战车不敢动,气急败坏日本指挥官组织每次约30人的小队冲锋意图解救战车,均遭击退。
日军的侧击部队攻占西塘侧翼的一组民屋翁厝头,将翁厝头中不及逃避的48名平民全部杀害。国军奋勇反扑,部份当地民众自发地拾起武器参加作战,终于将该股日军击退。因为西塘工事布署太好,日军在冲锋中伤亡惨重,大量的步兵倒在守军的机枪火网或竹签阵中。日军终于放弃了对西塘的攻势。3日入夜之后心惊肉跳的日兵被军官强迫再作一次冲锋,终于将挂勾勾上陷在战车壕中的战车并将战车拖回,次日早晨日兵依习惯必需在“反转”前将所有尸体带走。因为没人敢再度冲入竹签阵,沮丧的日军指挥官只好在战车上加挂带铁勾的长竹竿,花了一整天将尸体逐一由竹签阵中勾回。在这个可笑的表演结束之后日军将300余具尸体集中在潮安城区的湘园广场樊烧,整整烧了3天才烧完。小城弥漫着恶臭。日军在西塘伤亡西迁大尉以下500余人,为1940年开了个好采。
在此之后日军无法控制乡间,潮州与汕头间的公路交通只能以每日一次的“车团”方式进行。每天日军将各式车辆编成一个车队,前有装甲车扫雷,后有装甲车掩护。
1940年3月,第21军对这种现象也无法忍受,于是集结了一个联队对潮州地区进行扫荡与烧杀。在整整1个月的清乡之后日军感觉地方较为平静,但最熟悉潮州乡间的渡边大队在将收兵时被第625团重创于朝天石。渡边大队长在作战中身负重伤,在返回潮州后马上被撤职。
排列第六、第八二等步兵林珠、邱成。
忠烈林珠、邱成。番号为陆军独立第九旅六二七团第七、第九连。阵亡地点是一九四〇年三月,地点为广东。
这个地点就是在潮州枫溪。
一九四〇年三月初,日军分三路第二次攻打枫溪。枫溪守军独九旅六二七团及乡民自卫队浴血奋战,死伤几百人。因力量悬殊,至三月九日,枫溪陷落。林珠、邱成应在此役殉国。)
唯有将潮州失守之后六年内的战局继续展开,才能完全观察出张长官弃守潮州的战略意义。国军野战军的存在使潮州地区的游击作战欣欣向荣。只要日军一天不退出潮州,日军的华号作战就永无结束的一日,日军必需承担每年相等于至少1个大队兵力的伤亡与3个大队兵力浪费。
1940年9月,独9旅与位在惠州的独20旅对调防务(注16)。独20旅与独9旅有相类似的经历。日军21军在8月中旬为了继续贯澈大本营封锁作战的精神,以第18师团的第114联队攻占深圳沙头角。在占领沙头角之后日军留下第124联队1个大队守备。1939年9月30日独20旅反攻深圳,日军战史宣称“虽击破敌军于阵前,但敌军仍持拗进行攻击”。第21军只好加派第114联队到深圳参加防御。独20旅在打击了日军之后即奉命撤退。
在独20旅调到潮州方面后张寿旅长对潮州外围的守军继续进行了一系列出击。1940年的中秋节独20旅与第186师联合发动对潮安的反攻。在攻势因缺乏火力支持而失利之前186师1个连攻占了日军重要阵地杨梅山。守军中队长山池在得到援军之后,以沿途抓来的无辜人民为肉墙向杨梅山“挺进”,守军无法开枪只好撤守。当地居民回忆战后日军的石井大队长大骂山池为皇军之耻,山池则在返回阵地后以轻机枪将溃退的20余名败兵全部打死并且自杀。这批尸体在火化前被运往潮安前线每个阵地“示众”。一个种田中队奉命向第186师的前哨阵地进行突袭以复仇,这个中队在揭阳官硕埔抓了13名农民练习剌枪,然后在蛇地岭遭到第186师伏击,全中队210余人只有10余人逃回。在1941年之后潮汕军事呈现对峙局面,直到1945年9月日军撤往广州缴械为止。
注解:
注11:因为地理位置粤军装备相当受到法国的影响。一般粤军士兵头载竹子编成的竹盔,而法式“兴登堡钢盔”则公认为精锐部队的特殊装备。
注12:第625团第3营第9连、机枪连一部、第627团步炮连两个排、保5团第3连与旅部特务营第2连。证明独9旅的战前策画仍然较着重于地形目标的防护以至兵力无从获得澈底集中。
注13:战后当地人民自发为李连长建墓,但误将李连长记成第6连连长。当地人民在很长一段时间将李连长做为拜祭的对象,香火不绝。
注14:国军战史的编纂者以“春秋笔法”将吴总司令的作战计画与张长官的核示全文抄录在战史上而不表示意见。精明的读者可藉此对潮安反攻的战略决策一目了然,即使编者并没有加上任何
注15:伍少武上校撤职并没有受到进一步惩处,不久入陆军大学深造,内战时期历任整63师参谋长、第186师副师长。1948年11月在窑湾阵亡。
注16:独9旅调往惠州之后旅长由容干将军接替并继续有杰出的表现,华将军则调入陆军大学深造。在陆大毕业之后华将军出任第12集团军参谋长。1945年调任第九战区参谋长。抗战胜利之后出任广州行辕副参谋长。先后与余汉谋、薛岳、张发奎等三位粤籍方面名将搭配,足见表现之优秀。1949年初薛岳上将调任广东省主席,华将军出任民政厅厅长。内战后期华将军举家往香港不坠。
责任编辑:李艳萍 最后更新:2022-07-26 09:3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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