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会检讨抗战以来的得失
2014-05-30 10:32:23  来源：抗战中的南岳  点击：  复制链接

　　1938年11月25日上午7时30分，第一次南岳军事会议在圣经学校大会堂开始举行。

　　蒋介石身着戎装登上讲台宣布开会，全体肃立。他率与会人员首先恭读孙中山先生遗嘱，然后向抗战以来在各个战场英勇为国捐躯的将士默哀3分钟。

　　蒋介石接着致开幕词。

　　他首先宣称从卢沟桥事变起到武汉退军、岳州沦陷为止，这是抗战的第一时期。从今以后的战事，才是抗战的第二时期”。为此，他纠正了过去所说“自开战到南京失陷为第一时期，鲁南会战到徐州撤退为第二时期，保卫武汉为第三时期”的说法。接着，他开门见山提出此次会议的任务，是“检讨第一期抗战得失，以求得一个可操胜算的具体方案在第二期抗战彻底实施”。

　　对于第一时期抗战得失的检讨，蒋介石认为“从军事上说虽然失去了许多土地，死伤了许多同胞，就一时的进退看表面上我们是失败了。但从整个长期的战局上说，在精神上我们不但没有失败，而且是完全成功的。亦就是我们已经依照我们预定的战略陷敌于困敝失败莫能自拔的境地”；这是因为“我们不与敌人争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将我们的部队主力作机动的使用，节节抵抗，逐步消耗敌人，引诱他们到长江流域来。现在，我们这种战略的布置已经完成。”他特别强调与敌人打了十七个月，不但我们全国的部队仍能继续抵抗，使敌人军事会议期间圣经学校外围警备图愈陷愈深，不能自拔，而且我们抗战的精神愈益坚强奋励，抗战必胜的自信心，也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这就是我们强固军队士气和国民心理一种最大的成功，确信这次抗战最后一定可以获得光荣的胜利！”

　　然后，蒋介石提出“第二期抗战就是我们转守为攻，转败为胜的时期”。他对这一时期敌我双方的态势进行了客观的分析：一方面因为“敌人兵力的使用，到现在为止，已经到了最大限度；今后他再不能有更多的兵力使用到中国来，而且他已经派到中国境内的这许多部队，随战区的扩大而力量分散，且已疲敝不堪，没有什么大的战斗力量”。“而在另一方面，我们过去虽然遭受了挫失……但由于作战经验的增加，战略布置的完成，以及军实的增强和敌我实力消长士气盛衰的对比，我们胜利的把握和信心，一天一天提高起来，这就是我们过去十七个月的战斗已陷敌人于泥淖而稳定了我们最后必胜的基础”。

　　“如何转败为胜使我们国家转危为安？”在论述这个问题时，蒋介石把一生中最崇拜的晚清重臣曾国藩从历史的尘封中抬了出来。他说今天会议是在南岳，就是衡州所属。衡州这个地方，就是70年前曾文正率领湘军与太平军作战，在湘阴附近第一次交战大败之后练兵的地方。我们回忆当年曾胡中兴的史迹，观察目前抗战的形势，确信历史的教训，足以证明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转败为胜的时候了。”说到这里，他意识到将这场抵御外来侵略的抗日战争与当年曾国藩效忠清廷镇压太平军的战争相比未免不伦不类，于是转而解释道虽然我们现在的战争与曾胡当年的战争性质不相同，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不能比较，但是战争胜利的因果和基础，亦就是胜利和成功的原则，是古今一例不会变的。因此，我们虽不能拿我们这次战争和70年前曾胡与洪杨的战争相比，但是曾胡当年中兴的历史及其所以致胜成功的原因和教训，我们应拿来研究，而且要尽量效法。”他沿引曾国藩当年在衡阳训练湘军初战失利，而后重整旗鼓中兴大业的史绩，提出“坚苦忍耐百折不回的毅力，是我们高级将领最重要的一种修养，亦就是我们今后抗战要转败为胜的基本精神。”他特别指出全国军民团结一致，和衷共济……为我们消灭倭寇最后必胜的基础。”强调“高级将领要提倡精神与道德修养，造成忠诚朴拙的风气，来改造军队改造社会。”

　　最后，他“希望大家尽量贡献所得的经验与教训，殚精竭虑，研究改进，以达到此次会议的任务，完成抗战建国的使命。”“文胆”陈布雷在闭会后整理蒋介石的“训词”时，将其转败为胜的要道归纳为三条一是要坚忍持久，以济远大；二是要忠诚朴拙，和衷共济；三是要提高精神与道德之修养，改造军队与社会”。

　　下午，与会的将领各自结合率部作战的实践，对第一时期抗战的得失进行了大会报告。会前指定了报告人及报告的次序，会议日程表上还特别规定，每位报告者发言以10分钟为限。如蒋介石欲令报告者停止发言时，则按铃为号。

　　检讨第一期抗战得失，指定首先发言的是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接着由陈诚、薛岳、罗卓英等依次发言。他们主要总结了从淞沪会战至武汉会战期间，各重大战役的经验和教训。一致肯定我军各级官兵本着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民族精神，与武器装备占绝对优势的日军坚持血战将近1年半之久，粉碎了敌人3个月灭亡中国的梦想，取得的战绩是可歌可泣、无可厚非的。但是，教训也实在不少，他们结合战例指出了我军在战略、战术上存在的许多严重问题，如：各级指挥官缺乏大兵团协同作战的经验，未能深刻认识敌人海陆空装备齐全的优势，又未能针对优势之敌研究如何深沟高垒、杀敌致果的策略。顾祝同、上官云相还就第三战区在浙西、皖南、赣东地区与敌作战的教训，指出平时应注重军民之间、军政之间密切配合、协同一致。陈诚则着重检讨了武汉会战的得失，他认为鉴于武汉地区四周地形平坦和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悬殊之状况，不能在武汉地区进行决战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他总结了部队撤退的经验，赞扬薛岳、罗卓英两集团军撤退的秩序良好，特别是薛岳所率的第9集团军在撤经万家村时，利用有利的山谷地形，将跟踪而来的敌军一个师团给予了歼灭性打击。他赞扬“万家岭大捷”是薛岳指挥“有勇知方”的一个范例。

　　会议的主题既然是“检讨第一期抗战得失”，长沙大火当然是不能回避的重要内容。张治中起立发言时，大家注意到他容颜憔悴，语调低沉，大大不如过去发言那样声音高亢，侃侃而谈的状况。他首先心情沉重地表示我今天的发言，应先向最高统帅请罪，同时也要向湖南同胞特别是要向长沙市遭受浩劫的数十万父老兄弟姐妹表示沉痛的内疚。‘文夕’大火这一场浩劫，完全应由我个人负担全部的罪责。这都是我事前的疏忽与当时的粗浮荒谬所造成。今天我不能以任何客观的原因，来推卸主观的责任。假如我事先能派出专人和电台与九战区长官部进行密切联系，或者对委座作出焦土抗战的指示加以认真的理解和细致的研究，那就绝对不会发生‘文夕’大火，将几千年的古城长沙荒唐付之一炬。现在检查这惨痛的浩劫，使我无地自容，在历史上留下了千古罪名……！”

　　蒋介石边听边想，既有愠色，也有愧意。他用手往下招了两下，示意张治中坐下，低声说“就检查到此好了”。蒋介石在会上没有过多地批评张治中，毕竟那长沙大火责任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他不想在这个自己随时都可能陷进去的案件上纠缠，随即把话题转向了战况汇报。

　　会后，张治中于12月30日和1939年1月13日先后两次电呈重庆国民政府，请求辞去湖南省政府主席职务。2月2日，张治中带着对湖南的依恋和未酬的壮志离开长沙，怀着永远的内疚告别了湖南这片土地。

　　第二天的会议，继大会报告结束后，蒋介石先后发表了两次“训话”。在上午的“训话”中，他首先对两天来各部队将领的战况汇报进行了讲评，特别强调“要言不繁、恰如其分”，“简单明了、切中肯要”是每个军人特别是高级将领学问事功的基础。为此，他表扬了第59师师长张德能，第102师师长柏辉章，第141师师长唐永良和第130师师长米鸿勋，以及第76师参谋长王岳、新编第7师参谋长蒋蔚成等人的发言“最得体、最扼要”

　　接着，他再次提出“这次会议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要将过去各部队机关所发现的毛病和缺点，以及我们不能战胜敌人而遭受挫失的原因，统统检讨出来，彻底加以改进，来确立以后抗战胜利的基础”。蒋介石以沉重的心情首先进行了自检，他指出敌寇来侵略我们国家，我们不能卫国守土，以致我们的同胞——男女老幼被其奸淫屠杀，受了人世不堪的凌辱，这是因为我们军人不能尽到职责，是我们军人的耻辱，尤其是我们高级将领特别是我最高统帅部时刻要引为我们自己莫大的耻辱。”然后，他着重总结了第一时期抗战挫折与失利存在的12个方面的问题：1、阵亡官兵多遗弃阵地，暴尸战场；2、伤病员不仅病不得医药，而且饥不得食，寒不得衣，流离呻吟，状如乞丐；3、对于逃兵无法防止，究其根源在于官长没有能力，不负责任；4、军行所致，民众逃避；5、谎报军情，不负责任；6、指挥官缺乏指挥能力；7、对于上级命令未能一致贯彻执行，各部队多未能尽到职责，达成任务；8、部队不能机动使用，往往被动挨打；9、部队与友军不能协调行动，躲避命令，规避责任，自私自利，保存实力；10、保密性差；11、侦察工作不完备，对敌人知之甚少，难以制定有效作战方案；12、监视封锁不严密，汉奸和敌探深入我军阵地刺探军情。他提出今后要特别注意学习，提倡研究，整理各指挥部，整理军纪，改进通讯联络，发扬官爱兵、兵爱国的热情，建立彻底统一的国军。

　　在下午的第三次大会上，蒋介石继续上午的“训话”。他要求与会将领本着“要雪耻必先知耻，知耻必须负责的原则，效法先哲前贤的精神，将自己失败致耻的缺点彻底改革，力图转弱为强，转败为胜”。他还着重分析了“过去战争失败和不能扩张战果之原因与研究学习之重要”，然后就“健全各级司令部之要求”、“通讯联络应改进之事项”、“军队接防移防的手续与监督方法之规定”、“整顿部队严明赏罚”、“提高士气收揽民心”等11个方面提出了整顿军队的措施和要求。

　　晚上，大会收到李济深、白崇禧、顾祝同、张发奎、孙连仲、余汉谋、薛岳、张治中、俞飞鹏、钱大钧、罗卓英、吴奇伟、上官云相、夏楚中、王缵绪、彭位仁、黄旭初、张秉钧、欧震、甘丽初、杜聿明、周至柔等56名提案人的提案。提案组分门别类进行综合归纳后，第二天提交作战、军务、军训、军法、政训、经理卫生等六个组分别进行小组审查，直至第三天上午结束。

　　27日下午，各提案审查小组分别向大会作审查报告，蒋介石接着发表了第4次“训话”。他要求军队将领要“注重分析研究敌军的优点和劣点”，取其之长，补己之短，作为我军的借鉴。他还从9个方面“就精神和组织上，分析了敌人的优点”，指出“将敌人的长处检査出来以后，我们不必怕他，而要学习他的优点，抵制他的惯技……拿我们革命的精神和健全的组织，来推进一切，运用一切，才能够增强力量。”

　　第一天的会议进行得很顺利，但第二天晚上却风波突起，几乎酿成大乱。这是为什么？

　　原来，在白天的检讨会上，军委会军事参议院院长陈调元在发言中指责川军王缵绪的第29集团军、王陵基的第30集团军作战不力，影响了武汉会战。川军原本因为首领刘湘逝世后被蒋介石化整为零而牢骚满腹，现在又横遭指责犹如火上浇油，情绪顿时一片愤懑。晚上，蒋介石上厕所时突然发现墙壁上到处写着小字标语川军回川保卫四川！”他的心突地一沉，这可是个军队分裂的危险信号！他立即找来军委会政治部部长、第九战区司令长官、武汉会战时主要指挥官之一的陈诚，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随后在第二天的大会上，又让陈诚主动为武汉会战时南战场出现的一些失误承担责任，而把功劳归于全体参战部队。蒋介石也即兴讲话，表扬了王陵基所率的第30集团军在万家岭等战斗中的骁勇善战。晚上，陈诚又专门宴请了川军将领。经过一番抚勉，川军将领的情绪得到稳定，一场即将爆发的内乱终于在萌芽状态得以平息，从而维护了抗日军队内部的团结。

责任编辑：刘帅 最后更新：2014-05-30 14:5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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