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南岳佛道救难协会的抗日救亡活动在社会上的深远影响,1940年7月,广西省佛教会会长道安法师从桂林给南岳祝圣寺暮笳法师写信,诚邀他出任广西省佛教会创办的《狮子吼》月刊主编。道安法师俗姓傅,湖南祁阳人,19岁便至衡阳佛国寺出家。1930年来南岳后,先驻龙池水月寺,翌年入祝圣寺佛学讲习所深造。由于聪慧兼刻苦,其佛学造诣博得僧众称道,先后赴桂林、南宁各寺院讲经,深受各界好评。1935年,他重返祝圣寺佛学院任教,主讲《摄大乘论》、《大乘超信论》、《成实论》、《俱舍论》等经典佛学,声誉与日俱增。
抗战爆发后,道安积极参加巨赞、暮笳等法师倡导组织的佛教青年服务团,先后赴衡山、长沙、湘潭等地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交情与友谊。1939年9月,第一次长沙会战爆发,道安随巨赞带领的“佛教青年服务团”被迫从长沙疏散回南岳。
道安因在广西各寺院讲经的声誉,便应广西佛教会之请抵桂林,翌年4月当选为广西佛教会会长。1940年7月,巨赞也从南岳来到桂林,不久担任广西佛教会秘书长。他俩借鉴南岳佛门弟子高举新佛教运动大旗,投身抗日民族解放运动的经验,在时为抗战大后方的桂林决心掀起抗日救亡运动的热潮。因此前的1939年6月,广西佛教会成立后曾编印出版过《狮子吼佛学月刊》第1卷1、2期合刊,但由于当时作者队伍乏人,创刊号内容大都为万武一人的讲话稿或笔记摘登,故昙花一现后再未继续出版。道安与巨赞商定,重新创办面目一新的《狮子吼》月刊,并诚邀在南岳祝圣寺的暮笳法师出任主编。
道安在给暮笳的邀请信中,首先表达了强烈的忧国忧民之情和奋发有为的呼唤:“暮笳,在敌骑渡不过湘水的目前,南岳山上的溪声山色给秋光渲染得够你陶醉了!可是,时代不允许我们再做桃源之民。祖国在腥风血雨里,袱着憔悴沉痛地向我们呼唤,要我们在动荡的时代下,来个惊心动魄的场面”。接着,道安发出诚挚的邀请:“请你做个褓姆吧,借名山佛地的功德水,洗洗他的万斛俗尘。在你的培植下,使他渐渐地长出一副俊秀的脸子,同时也不缺乏一份应有的内在美——一个圣洁的灵魂。凭我们过去的交谊,你接受了吧!”
暮笳法师在祝圣寺将道安会长的信“在秋虫鸣蜚夜阑人静的灯下,读过一遍又一遍,……对道安法师这个十分厚重的期望,毫无犹豫地应允了”。9月12日,暮笳在祝圣寺满怀激情地将《狮子吼》杂志的“代创刊词”完稿。在文稿中,暮笳明确提出办刊的宗旨,是“着重用历史的眼光,对全部教理作有系统的整理,顺应时代主潮,重新建立一套新佛教运动的理论”。目的是“发挥佛教的反侵略思想,从佛教岗位上来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支持长期抗战”,以图“在烽火连天的祖国前卫哨上,也印上我们佛门弟子的足迹!”
10月20日,暮笳法师在南岳祝圣寺又给在重庆国民政府军委会政治部任第3厅厅长的郭沫若写信,为《狮子吼》月刊约稿。该信在战乱中几经辗转周折,直到12月14日才被郭沫若收悉,郭沫若当即给暮笳复信。
暮笳先生:
你十月二十日的信,我今天才收到。全部是遭到水湿的,几乎揭不开来,信封背面有“被炸换获”所用的木戳字样,我现在揭下来寄给你,以表示这封信的到来实不容易。你们要办《狮子吼》月刊,我是很敬佩的,征稿的话也拜读了。在目前凡是以积极进取的精神为民族谋幸福的活动,一律都值得人敬佩。但你要我投稿,我觉得有点困难,因为我对于佛教没有作过专门的研究。门外人的话杂在你们的杂志里,恐怕也有些不伦不类,还是请你们自己多多发挥些吧!你们从佛教内来诛伐敌人,我们从佛教外来诛伐,反而是相得益彰的。
是荷即颂健胜
郭沫若十二、十四
郭沫若的回信还寄来了暮笳的原信封,该信封背面盖有“被炸捞获”的木戳字样,并有郭沫若所书的“此函不知在何处所炸,终于到达余手,亦一缘法,揭还暮筋,以为纪念”的手迹。
1940年12月15日,广西佛教会主编的《狮子吼》月刊第1卷第1期在桂林正式出版,暮笳法师以“沉重的背着两个卍字”为题著文代创刊词。明确宣称“在我们的肩上,沉重的背上了两个卍字,一个是继续佛的慧命,一个是拯救在受难中的祖国以至全人类”。为使《狮子吼》月刊“成为一个趣味广泛的天地”,《代创刊词》难能可贵地提出这里可以谈关中之空,也可以谈慈恩之有;可以谈匡庐之净,也可以谈曹溪之禅,南山之律。佛法不离世法,在佛投射的巨影下,可以谈谈哲理,也可以谈谈科学;可以莎士但丁,也可以卡尔?伊里奇。总之,这是一块文化呼吸最自由的园地,是一座矗立在烽火中弦歌不辍的学院,也是一个塞外霜晨发人深省的号角”。暮笳最后特别强调目前,民族革命展开了新佛教运动,新佛教运动也推进了民族革命。这是历史行程的必然发展,我们应当把握这一正确的方向,从现实到人间,求得全民族以至全人类的彻底解放”。
在《狮子吼》月刊创刊号上,巨赞法师以笔名万均发表了“新佛教运动的回顾与前瞻”一文,这是一篇顺应时代大潮强力推进新佛教运动的战斗檄文。他不仅科学地揭示了新佛教运动的佛理渊源,而且从佛教理论与抗战实践的结合上总结了近代新佛教运动的丰富经验,弘传了南岳佛门弟子高举新佛教运动大旗所取得的开创性成果。
所谓新佛教运动系指近代中国佛学界的一个新派别,极力主张破除世俗佛事中的迷信色彩,以及把佛学殿堂变为僧侣骗人钱财的场所,认为佛教徒决不是传习巫术、播植迷信为生活来源的巫师。新佛教运动者认为,释迦牟尼创立的佛教理论就是彻底破除迷信的理论,甚至连占卜星相、运气炼丹也在禁止之列。佛教传入中国之后,即使到了唐代,一些寺院里甚至没有大殿,也不也不塑神像,僧尼人员的生活都采取劳动自给的办法,参禅不离种田种菜。只是到了宋明以后,世俗的僧侣才逐渐给佛堂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靠花言巧语宰香客过日子。自清代的同治初年,杨仁山大师从佛教经典发掘新佛教运动的理论依据开始,至近代先后涌现出著名法师如苏曼殊、谛闻、月霞,佛学家欧阳渐,学术界的章太炎、梁启超以及稍后的太虚法师等,都是新佛教运动的倡导者和支持者。巨赞法师既是当时新佛教运动的拥护者,又是年富力强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他身体力行地把新佛教运动与全民抗战相结合,还提出了“整理修制”的两个目标,即寺院的“生产化”和“学术化”。既号召僧尼“各尽所能,生活自给,效法马祖、百丈的自耕自食”,又鼓励僧尼成为勤学苦读的“文化人”,力图把每个寺庙都“造成学术团体”。
巨赞法师还怀着极其崇敬和悲愤的心情,发表了“悼念新佛教运动的战士理妙法师”一文。回忆前年在南岳华严研究社即将开学的时刻,一位名叫理妙的青年和尚从北平广济寺绕道福建、广东,历尽千难万苦来到南岳求学深造的情景。去年,这位爱国爱教的和尚又毅然要求加入巨赞组织的佛教青年服务团赴长沙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当游干班在南岳招收学员时,理妙又义无反顾地第一个报名,投入了抗日的“铁流”。佛教青年服务团在长沙活动的时候,理妙法师经常写信向巨赞报告工作。有一次,他匆匆忙忙来见巨赞,说要出发上前线去。其意志之坚决,情绪之高昂,令巨赞法师相送时热泪盈眶。后来,巨赞听说他被派赴湘北敌后战场开展游击战,为侦察敌情,破坏日军交通补给线立功甚多。敌人恨之入骨,设法将他抓捕。但在威逼利诱面前,理妙皆不为所动。最后,理妙被挖眼割耳,惨死在敌人的酷刑之下,就义前还高呼“中国万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巨赞在该文中盛赞理妙法师“实践了佛陀救世的理论,建巨赞法师为悼念他的学生理妙筑了成佛的基业”。指出:“理妙法师替法师在抗战中拘国而写的专文人类打响了永生的晨钟,我们要严肃地纪念他!我们要踏着他的血迹,各自建筑成佛之路!”
《狮子吼》月刊主编暮笳法师虽驻锡南岳祝圣寺,但为组稿、撰搞而不辞劳苦奔波于南岳与桂林之间。有一次,巨赞陪暮笳专程去拜访《救亡日报》主编夏衍,接见时田汉也在座。老友重逢,开怀畅谈,兴致倍浓。田汉即赋诗相赠锦衣不着着缁衣,敢向人间惹是非。独惜潇湘春又暮,花前趺坐竟忘归”。
1942年4月,巨赞法师驻锡桂平西山,任龙华寺主持,而辞却《狮子吼》月刊及广西省佛教会一切职务。《狮子吼》月刊至此发行14期,加之国民党反动当局的刁难,以后便停止了出版。
但《狮子吼》月刊和南岳怫道救难协会这两面在抗日救亡运动中为世人瞩目的宗教旗帜,却在历史的天空中永远闪耀着璀燦的光辉。
经历血与火的洗炼,南岳名山圣地更造就了一批爱国弘教的高僧大德,诸如巨赞、明真、暮笳、灵涛、智园、曼慈、灵根、道安等法师,均在中华大地享有盛誉,名标佛教史册。其中巨赞、明真两位法师在新中国成立后,长期担任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中国佛学院副院长,巨赞法师还是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开国大典的唯一僧人代表。
责任编辑:刘帅 最后更新:2014-05-30 14: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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