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田直敏
停战就要来临前的六月,我在学生征兵集中地的播磨造船厂接到召集的电报,就入伍进了京都伏见的连队,虽说只有十七岁却是个破格的正规军,整个队伍像是把十几岁到四十多岁的人凑在一起编成的部队,我们被戒严的军用列车运送到熊本县的温泉町山鹿。
配备的兵器是被视为珍品的“反坦弹”,即反坦克火箭弹的略称,是日本版的反坦克火箭弹。面对本土决战,匆忙的军务夜以继日。但是和学生征兵(那会儿有地狱别名的)播磨相比,衣食很好,而且能入浴温泉。或许是因预测到悲惨的结局吧,体罚一点也没有。
连日里B29的巨大编队通过上空,大牟田和久留米受到夜袭,把北边的天空都染成了红色。一天,在演习的归途,我目击到在遥远的西边地平线上那奇妙的球状云(即蘑菇云——译注),后来知道那就是长崎的原子弹爆炸,感到不寒而栗。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遗书、头发、指甲交给了长官,可还是半信半疑,就这样醒悟着末期。那之后不久就迎来了八月十五日,敌机如同泄了气似的不来了,静寂得令人可怕,来了通知说中午有“玉音放送”,是彻底抗战的命令吧。大家在把到了附近车站的火箭弹像平常那样用排子车运到弹药库的途中,一动不动地站着收听了从民家泄出的无线电广播,因为净是杂音没听明白意思,仍然继续搬运。到了晚上,由队内的情形才察知是投降了。
万念俱空。我把“打倒白人统治”当作太平洋战争之大义而相信,做了彻头彻尾的“军国少年”,多少岁月归于泡影;另一方面却一下子涌起了由此从极权政治下被解放了的放心感觉,心里非常复杂。士兵们之间的会话很少,大家都难以入眠。
(十八岁在熊本县迎来了八月十五日)
注释:(1)今天会咋样呢?B29 那家伙不会来吧?(2)反坦克弹
责任编辑:徐永帅 最后更新:2020-08-09 15: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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