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过的湖湘抗战遗址和纪念地之四十二：湘川公路与湘黔公路
2023-03-03 15:20:39 来源：孟企平 点击： 复制链接
湖南公路建设起步早而发展慢。1913年湖南都督谭延闿修建的长潭公路是中国第一条可以通汽车的公路，真正意义上的公路运输始于1922年，到1927年湖南公路总里程只有140公里，到新中国成立前的1949年8月，全省才有能够通车的砂石公路1305公里。抗战前湖南通往西南主要靠古驿道骡马运输。
日本于1931年侵占东北三省，继而在华北、华东屡屡挑起事端扩大侵略。有识之士纷纷向国民政府建议加强西南地区交通建设、全面作好抗击日本侵略者准备。国民政府于1935年启动制定国防交通建设计划，决定贯通粤汉铁路株洲至韶关段、浙赣铁路株洲至萍乡段，新修湘黔铁路及湘桂铁路。而当务之急、见效最快的是修筑川黔—湘黔公路和湘川公路，这两条公路是连接抗战大后方贵州省会贵阳、四川省会成都、战时首都重庆与湖南省会长沙的公路干线，被称为“连通祖国东西的两条大动脉”，军队、物资运往前线，西迁的机关、企业、学校师生、逃难的百姓沿着这两条生命线源源不断地撤退往西南大后方。这两条公路也就是现在的320国道和319国道，319国道上的湖南吉首矮寨段、320国道的湖南洞口雪峰山枳木槽九道弯段、贵阳晴隆24拐路段被称为“中华民族的咽喉要地”。320国道更向西延伸到缅甸，也就是抗战史上著名的滇缅公路、“史迪威公路”，在东南沿海口岸全部被日军占领以后，成为国外援助物资的唯一通道。现在的杭瑞高速公路大致就是沿老319国道，沪昆高速公路大致沿老320国道走向。知来路才能识归途，这几条耳熟能详的抗战公路居然都与湖南有着密切关系。
当时的公路已经从长沙通到常德，湘川公路与湘黔公路从常德到沅陵这186公里是重合的，到沅陵筲箕湾三角坪才分叉。湘川公路从沅陵筲箕湾西行于花垣县茶峒与四川秀山县(现划为重庆市)接壤，而湘黔公路从筲箕湾南下经洞口、芷江通往新晃县与贵州玉屏县相通。(现在的320国道不再经过常德和沅陵，改道经湘乡、邵阳到洞口)根据《湘西州志》记载，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详细勘测设计，矮寨坡路段由湘川公路处负责边测边修，在乾城、永绥(花垣)、保靖、古丈、永顺、凤凰等县征用民工近39万个工日，全线施工人员多时达到30000余人。修筑湘川公路与修筑川黔公路不同，修筑川黔公路时政府尚付给民工伙食费，修筑湘川公路政府不付伙食费，由民工自带工具、自带伙食完全义务修路，只有石工等技术工人才发给低微的工资。这段公路全长不过6公里，但垂直高度有440米，水平距离不足100米，峭壁坡度达到70—80度，路分为26段，有13个急弯连接，路况的险峻、开凿的难度可想而知。在矮寨最为险峻的一段，工程师们实地听取当地百姓的建议，设计了8字路和天桥，才使公路顺利开通。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奇观：汽车盘旋上行，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一边是下临无地的绝壁，刚驶过的路就在陡坡之下，前面的汽车在你的头顶行驶，而前方似乎已无路可行。急打方向盘，车行∞字，绕过石砌的花坛，汽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常有不熟路的司机在这里绕昏了头又开回原路。再往前，已是天尽头，汽车仿佛要直冲下万丈深渊，然而一个急弯左转，却又上了天桥，从前路头上飞越。峰回路转，豁然开朗，不用说不熟悉道路的司机不敢逞能，就是坐车也是要些胆量的。
当年为了开通这段险路，曾经付出许多湘西民工的生命代价。没有机械，就是有也用不上，完全靠民工腰系绳索悬空而下，用大锤、钢钎打炮眼、凿悬崖，用人力抬巨石、垒路基、拉石碾。为了抢时间，上下工作面同时施工，先在峭壁上炸出许多个台阶，再同时向两侧延伸，最后把每段路基上下连接起来成路。一时间，炮声隆隆，巨石滚落，下面的施工人员无处可躲，不少人葬身于炮声之中、坠石之下。因风餐露宿，工作条件差，医疗薄弱，以致染病工人众多，施工事故多，死于工地者200余人。1937 年3月，湘川公路施工历时8个月全线通车。为纪念死难员工，铸造“开路先锋”铜像和“湘川公路死事员工纪念碑"于矮寨坡路侧。
湘川公路上还有一座载入史册的桥就是位于泸溪县洗溪镇的能滩吊桥，这座中国公路史上第一座现代钢架悬索桥的设计者是时任湖南省公路局总工程师兼任湖南机械厂厂长周凤九，他是中国“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科学家周光召的父亲。
写湘川公路与湘黔公路，还要提到张叙丞先生，这位四省公路工程处的主任秘书是湘黔公路修建负责人和湘川公路督修，因积劳成疾，43岁病逝，葬于沅陵凤凰山张学良旧居脚下。笔者在凤凰山见到他的墓茔默默无闻卧于草丛，由原交通部长曾养甫题写的墓碑和蒋介石、何应钦等题词的礼赞碑被砸毁迄今未恢复。
今非昔比，至2019年末，湖南公路总里程达24万公里，高速通车里程达6725公里，居全国第4位。国道省道纵横交错，县道乡道四通八达，村村通了水泥路。矮寨架起特大钢索吊桥，创造四项世界第一，沪昆高速雪峰山隧道长7公里，穿越仅须10分钟。让位于高速公路的矮寨公路、能滩吊桥和雪峰山九道弯险段都已成为旅游景观，但今天来之多么不易。八年全面抗战促进了各民族的交流、融合与团结，同生死、共命运。站立在“开路先锋”铜像和“湘川公路死事员工纪念碑"前，青山不语，白云无言，山风凛冽，鸟雀噤声。抚今思昔，我们怎么能不感激那些自带口粮、用简陋工具开路的湘西土家、苗、瑶、侗等各族先民用血肉筑成抗日救亡的生命线。
(矮寨照片由吉首志愿者晴天提供)
2020.8.10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23-03-03 15: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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