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大火·综合回忆〗长沙大火见闻
2019-11-13 11:48:50 来源：原载《长沙文史资料》第1辑 点击： 复制链接
1938年11月12日晚,火烧长沙,是蒋介石在抗日战争中实行不抵抗主义而美其名曰“焦土抗战”的一个历史事件。长沙大火到现在已经40多年了,但对于长沙大火的前因后果说法不一。兹就个人所见所闻的一鳞半爪,略述梗概,以供参考。
1937年春,何键主持湘政。当时,我由南京派来湖南工作,任湖南省军管区司令部上校科长,兼复兴社湖南分社干事会干事。9月,何键调任内政部部长,张治中任省主席。我的本兼各职,并没有变动,所以对当时的情况略知一二。“七·七”事变发生后,国民党军队在上海战役中,虽然打过几次硬仗,但由于蒋介石无心抗日,而有意“戡乱”,所以置国家民族安危于不顾,导演了这场火烧长沙的大悲剧。
武汉沦陷后,日寇通过德国大使陶德曼斡旋,诱我投降不成沿粤汉铁路继续南犯,向湖南进逼。1938年10月,蒋介石在岳麓山湖南大学召开军事会议。闻参加会议者有:何应钦、陈诚、白崇禧、冯玉祥、张群张治中等显要人物。蒋介石在会上曾痛斥武汉撤退时,没有根据“焦土抗战”的政策精神,事先做好坚壁清野工作。武汉三镇的交通水电设备和大量器材物资,均未疏散破坏,全部完整地被敌人利用。是以决定长沙如果不守时,必须彻底破坏,不许留下任何物资、设备资敌,并责成张治中切实照办会后,张治中令省保安处长徐权研究执行。徐权召集湖南省会警备司令部、省会警察局、省保安处、长沙市保安团、长沙市政府、长沙市商会等有关单位负责人开会。一再讨论,作出如下决定:(一)加紧疏散人口、物资,由警察局、市政府、市商会负责办理;(二)采取放火烧光办法彻底破坏(据说开会时,市商会、市政府负责人均认为损失太大,人民无处逃生,不表同意;而省会警备司令部、省保安处、省会警察局等单位,都坚持遵照执行);(三)征集一万加仑煤(汽)油备用;(四)执行放火时间以敌军过新墙河为定;(五)放火的具体行动计划由省会警备司令部负责拟定,包括地划区分、煤(汽)油点火材料配备、确定各区划执行放火负责人、最后撤走路线,等等。
蒋介石召开长沙军事会议后,成立了第九战区,指挥湘鄂赣三省边区战争,战区司令长官由武汉警备司令陈诚担任。据闻陈与张治中不合作,前方战争消息,湖南省政府不能及时得到,因而不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气氛甚为紧张。省属军政机关决定迁往沅陵迁移工作开始后,商店大部停业,市面行人稀少,到11月10日时,连卖熟食小店和站街警察也少见了。11月12日下午,在教育会坪召开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的大会,到会参加人数寥寥无几,更由于省府乐队在开会奏乐之后,即匆匆离去,大会亦随之草草收场。大有山雨欲来、兵临城下之势。
由于形势越来越紧张,省会警备司令部担心放火工作有误,便定于11月12日晚12时后,搞一次放火演习、检查各负责单位对于放火有关具体规定、人员与物资等准备工作,是否完善,由酆悌检阅后,于拂晓前撤除,以免造成恐慌。12时后,保安团长徐昆电话向警备司令部报告,演习工作已经布置就绪,请司令开始检阅。此时酆悌已回寿星街住宅,电话是由参谋长石国基接的。石回答说:“敌人已过新墙河,来不及检阅了。”徐昆接到警备司令部参谋长电话向下传,其所部某连长误听为:“敌人已过新河”。首由这位127连长鲁莽下令点火,其他各处见有火起,相继点火,从而造成不可收拾的“长沙大火”惨剧。
长沙大火发生时,酆悌在寿星街家里,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四处点火,急忙打电话找参谋长追问,而参谋长已去向不明。酆悌会见张治中,互相询问“是否下令放火”,均说“不知道”。此时,电灯电话线路已被烧断,一个市消防队早已撤走,只得任火燃烧,无法挽救。酆悌以职责相关,焦急万分。张治中对酆说:“只要你没有下令放火,问题以后再设法解决。”
火烧长沙,本来是奉蒋介石的指示有计划、有部署、有准备进行的。为什么火烧长沙之后,蒋介石却要杀掉酆悌、文重孚、徐昆等3个人呢?因为长沙大火后,蒋介石飞到长沙,登天心阁亲自看了大火后的长沙实况,特别是民怨沸腾,既骂蒋介石,也骂张治中。蒋介石知道众怒难犯,为了缓和当时的局面,并为自己不得人心的焦土抗战开脱罪责,便亲自手令在20日即大火后的第八天,将酆悌等3人枪毙。
酆悌被杀后,曾传闻系提一囚犯代替行刑的。这话不确,纯属谣传。1939年1月,湖南省政府改组,薛岳于同年2月1日继张治中任湖南省主席。省政府改组后,省军管区司令部军训处长兼省民训指导处教育长施则凡和我一同由沅陵来到长沙,同住在中山路银宫戏院(现新华电影院)附近一家旅馆里。有一位在九战区军法执行总监部任少将军法官的张某(我们称他“张法官”),是施则凡的安徽同乡和亲密同学。他几乎每天都到我们住的旅馆里来扯谈并同在“三和酒家”(银宫戏院隔壁)用餐,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无所不及张法官是执行酆悌、文重孚、徐昆3人枪决的监斩官,自提酆、文、徐3人到军事法庭,宣布执行死刑,到审判长询问酆等有何最后遗言,直至捆绑、插标押赴刑场枪决,张法官都在场,而且是监斩以及向军法执行总监部汇报人。张法官说:“3个人临刑时的表态,以酆悌最沉默。法庭宣布酆等死刑时,酆也始终不吭气。唯有文重孚一到法庭,听到宣布其死刑,就破口大骂张治中,什么丑话都骂尽,绑赴刑场还沿途大骂不停,直至枪决徐昆表情如何,则记不清了。酆、文、徐被执行枪决后,都立即有亲属人等收尸。由于酆悌的爱人孙颖怡不在长沙(据说到重庆去了),夫妻情感一般,孙没能到长沙收尸。酆的尸体是由其亲信秘书左曙萍和酆的内侄女孙×X收殓的。酆平日对内侄女甚痛爱,孙××到刑场为酆收尸时捶胸顿足,呼天唤地痛不欲生,情极悲惨。据左曙萍说:“酆悌的后事,全由她料理的,用檀香水为酆抹了尸体,购买楠木棺材装殓,当时安葬于黄土岭东南山地。”后一度谣传,说酆悌并未死,杀的是假酆悌,甚至还有人说,亲眼看见过酆悌的面,这完全是凭空捏造,绝非事实。
长沙大火后,群情激奋,怨声载道,切齿痛骂蒋介石,又骂张治中。当酆悌、文重孚、徐昆3人被枪毙后,许多人认为他们三人做了替罪羊。好事者出于义愤,拿张治中3字,做了一副对联,上联为“治绩云何,两大方案一把火”,下联为“中心何忍,三个人头万古冤”,横匾为“张惶失措”。匾对讽刺深刻,传诵一时。其实张治中也是代人受过,因为烧长沙是奉蒋介石的指示行事,枪毙酆悌等人也不是张治中的主张。当时社会舆论大肆谴责张治中,张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追根溯源,主要罪责应该是蒋介石和他的不抵抗主义的“焦土政策”。不过张治中也不能辞其咎。从他离开省府主席职时致赵恒惕、仇鳌等人的电文中所说“此次长沙意外火灾,痛咎尤深……”等语,说明张治中是有感于愧对湖南人民的。
作者蔡杞材
责任编辑：李谷灿 最后更新：2019-11-14 09:2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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