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大火·名城血火〗石国基谈文夕大火
2019-11-14 17:09:01 来源：原《长沙文史资料》第1辑 点击： 复制链接
1938年长沙大火时,任湖南省会警备司令部的少将参谋长石国基(时为长沙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大火后被通缉),家住益阳蔬湖口对岸,与我家相距4里左右。长沙大火后的第二年,这位参谋长回到了家里。当时,我正在他家附近的石氏宗祠和几位旧学先生研究古典文学。每当夕阳西下,我们在长堤闲步时,他曾多次和我们聊天。有时,还来我们那里下象棋。这样,我便和他认识了。
有一天晚上,他和我对弈,棋兴正酣时,他将一个没有熄灭的烟头随手丢在屋角的柴草里,一捆柴草着火了。我们连忙舀了两桶水,把火浇灭。火熄后,我心有余悸地对他说:“要是把你们石府上这个祠堂烧了,那才不得了!”可是他却不以为然地说:“那么大一个长沙城都烧了,还讲这个祠堂?烧了还不是烧了。”
大火时的长沙
我自从和他认识以来,就想问间他有关长沙大火的底细,但是,我觉得这可能是他内心的痛处,同时也自认和他相交太浅,因而一直没有敢问。这天晚上,居然他自已提到这件事,于是我便大胆地说了一句:“长沙大火,你可丧德不小啊!”他斜瞟了我一眼,哼着鼻子说道:“凡事都有个来龙去脉,我丧什么德呢?”接着,他便象说书一样,向我谈了关于长沙大火的情况。
石国基说:“酆悌和我是黄埔军校同学,我和他关系很深,感情也很好。他接任湖南省会警备司令后就找我去当参谋长。酆是蒋介石的亲信,是复兴社十三太保之一。有什么重要事情,老头子是直接与他通话的,有恃无恐,敢作敢为。
“大火’前,有一天,我正在打‘梭哈’(扑克牌的一种玩法),勤务兵跑来对我说:司令找你。我走进酆悌的办公室,只见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指敲着办公桌,好象在想什么心事。看见我去了,招呼我在他对面坐下,皱着眉头对我说:根据情报,日寇最近很可能大举进军湘桂,我们不能不作好撤退准备。弃城之前,要来个火烧咸阳,这一切都要很好地筹划一下。’我听说要烧城,心想:这一定上面有指示,酆悌虽敢作敢为,亦不至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可是,酆悌却偏偏没有谈到这一点。为了比较彻底地搞清上级意图,我于是回答说:要烧城还不容易,一道命令,通知各机关团体迁移,勒令全市居民疏散,然后全城放火就行了。只是这件事怕要向老头子请示一下。’他连忙说:这你放心。上面的问题,归我负责。老头子曾亲口指示:要不惜焦土,以示抗战决心。还再三交代要掌握时机,要做到防止混乱,民无怨言。所以,问题并不简单。”
“在我的脑子里,不论什么问题,只要上面决定了,问题就简单。记得我当时还半开玩笑地对酆悌说:‘要烧城,又不要混乱,还要民无怨言,这是办不到的。老头子要的是焦土抗战,到时候把城烧了就行。倒是这个时机问题却不易恰到好处。敌人距离太远,不能烧。搞迟了,烧不掉,老头子必然问罪于你我。这就要看你的了。接着我们便研究了放火计划。”
“关于计划内容,石国基对我谈得不详细,我也记不完全了。大体上是:1.在街上筑木栅栏,作出准备巷战姿态,造成战事紧张气氛,命令全市居民疏散;2.把全市汽油集中储备,组织几十个放火队,到时候东西南北四门同时放火;3.控制汽车船只,作为警备部队最后撤退的交通工具……石国基还说:“具体放火时间,由酆悌亲自掌握。”
石国基最后说:“我在大火后的第三天,知道敌人并没有进城,酆悌还在长沙,于是我又转回长沙。当时民愤很大,我白天不敢进城,是晚上进的城。只见碎瓦颓垣,余烬未熄。一场大火,30万人的古城长沙,弄成了这个样子,将何以善后?我到警备司令部找酆司令,门警说司令在公馆里。我又找到他的公馆里,只见门口站着两个卫兵,不是警备司令部的弟兄。我心里感到有些不对头。但是,为了搞清情况,我还是进去了。我刚一走进酆悌的房门,酆悌瞪着眼睛望我,面有难色地说:‘你还来送死?还不快走!我问他:“你呢?’他说,他已经不自由了。我又问他:不是有老头子的密谕么?他说:民愤这么大,事到如今,他(指蒋介石)能承担责任吗?面谕有什么用!越是面谕越危险!你快走吧!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慌乱起来。于是连夜过河,并且在老百姓家里买了一套便装穿上,偷偷地跑到湘潭去了。没想到在湘潭旅馆里,因为我身边带着一架最新式日造收音机,被检查旅馆的兵士认作汉奸,把我抓到湘潭城防司令部。当时我想:这下该倒霉了,谁知这个城防司令竟是我军校的学生。他看见是我,不但没有将我作阶下囚,而且还以上宾相待。我便在他那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有一天,他告诉我,酆悌、徐昆文重孚都已处死,并有通缉令抓我。因为正在风头上,他觉得我住在他那里不方便,要我暂时到乡下避避风。于是我便离开了湘潭,在南县一个朋友家里躲了半年。后来我托一位待从室的朋友打听,老头子在当时杀3个人,发一纸通缉令,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再追究我的意思。当时有的人主张我到外省去。我仔细一想,不如回家享享田园清福,无宠无惊过一生!于是我便回到了益阳老家。”
(作者祝钦坡)
责任编辑：李谷灿 最后更新：2019-11-14 17: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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