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大火·名城血火〗长沙大火目击记
2019-11-15 11:29:32 来源：原载《长沙文史资料》第1辑 点击： 复制链接
1938年,我在粤汉铁路长沙运输段工作,当时为避免敌机轰炸,由长沙东站搬到北门砚瓦池一栋二层的民房办公,大部分职工则住在上大垅傅南轩私有的一栋大住宅内。
粤汉铁路长沙运输段
那时岳阳已经沦陷,湘北一带战云笼罩,国民党部队第四军十五师守在新墙河一带与敌对峙。汨罗火车站仍有我局铁路职工坚持工作,但因临近敌方,又因客货稀少,客货车已经不开到该站,长沙以北各小站铁路岔道已着手拆卸南运。
长沙局势一天紧似一天,省府各厅都已西迁到沅陵县,工厂商店、银行也相继西迁南撤,富有和小康之家或者下乡,或归原籍,或向衡阳桂林方向撤退,留在城里的都是一些靠日计谋生的贫民。
铁路为交通命脉,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能撤退的,我因此而留在长沙。11月12日傍晚,我和丁晓东等4人奉段长之命,进城察看虚实由留芳岭走到兴汉门,只见大多数店铺和住家都紧闭门户,只有一家小馄饨店在营业,听其口音是北方人,可能是逃难来长的。我们各吃了一碗馄饨,出水风井口到了中山路,路灯暗淡无光,岗亭上已见不到警察,只见国民党伤兵手扶拐杖,身披灰布红十字棉衣,三五成群徜徉于街头。马路中心和墙壁上都有汉字写着宣传标语,大意是:日本兵放下武器不要打仗,你们家里妻子儿女都在盼望你们归去等等。昔目最热闹的中山路那时是满目凄凉,阴霾密布。有的铺面紧闭,有的虽店门敞开,货架上却是空空的,所剩的全是些不好的木器和搬不动的东西。转向火车东站,站内外挤满着百姓的行李被包,看来都是想搭火车往南逃命的。
我们回到路局运输段,已经10点多钟,向段长汇报了情况后,我们就回到上大垅休息。午夜,电报房值班人员,大声把我们叫醒,说城里起大火了。我们披起衣服就往运输段跑,只见城南火光冲天,湘雅路(今北站路)上有不少人扶老携幼,边喊边哭地往城外逃,他们手中大多仅提着一个小布包。我到办公室时,段长正拿着电话在呼叫汨罗站,得知汨罗尚安然无事,大家才放下心。转回来时,火势更大,只见南门半边城已形成了火海,加之储存在江边的汽油被烧成桶成桶地爆炸,隆隆之声此起彼落,老百姓都以为是敌人逼进长沙在打大炮,更加慌乱。还有一些老百姓从睡梦中惊起,衣服都来不及穿,披着棉衣就往外逃。情景之惨,实难描述。
13日上午,我们又由北门进城。北门一带还没有起火,中山路也还没有火,但街上已无行人,只有几个伤兵这个铺进那个铺出在搜寻东西。我们到小吴门九如斋三分店,也见伤兵正在那里光顾,店内食物空无一有,只剩下几缸白糖。
火车东站站长已逃之天夭,车站上到处是行李被包,成捆的布和成箱的药材,弃置在月台上,无人过问。
正当我们在车站观望时,一架飞机从东南嗡嗡飞来,盘旋几转又掉头南去,后来听说是国民党派来拍摄大火情景的。我有个亲戚家住东茅巷51号,我担心他家毁于大火,仍由东站折回到落星田绕道到丰瀛里进到他家后门一看,幸好还没有被烧,一切如故,我才放心。当我再折回到中山路时,只见一伙穿便衣的人,手持火把前面的喷射汽油,后面的点火。长沙当时的房屋,大多为木质结构着火即燃。中山路即毁于这次补火中。这样,一座美好的文化古城化为灰烬。待我们第三天(14日)第三次进城,只见满城街巷都是破墙残壁,尸首横于灰烬之中,断腿折臂,满身烧焦者亦有。腥焦气味,飘荡空间,个别地方尚留有未灭的火。老百姓相继接踵而归,在各自的被焚房屋灰烬中寻找能用之物。当时真是“劫后归来百感生,破墙残壁满伤痕”。老百姓真是有苦无处诉,只有从灰烬之中找出一些没有烧尽的材料搭起窝棚,在饥寒交迫中苟活。
(作者黄曾厚，时为粤汉铁路长沙运输段员工)
责任编辑：李谷灿 最后更新：2019-11-15 11: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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