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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抗日根据地政治话语下的民众
2020-07-01 14:58:44  来源: 抗日战争研究  点击:  复制链接

 
 
 中共根据地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政治权力空前贴近民众,政治介入民众生活,实现社会思想包括话语权力的全面渗透,这可以从社会生活的各个细节显现出来。深处大山之中的平西地区,由于八路军的到来,有了巨大的改变,“我军没来以前如涞水县五区等地,差不多完全同外面隔绝,用的还是皇历,不知道有中华民国,国家大事世界大事根本谈不上”。刘荣初到平西山区时,对这里民众的贫穷和闭塞印象深刻:“抬起眼睛望一望那无际的层层叠叠的荒山,那些山沟里都住有人家,他们辛辛苦苦终年劳动,却不得一饱,每年有三四个月吃菜度生活。有的地方终年甚至终生很少吃到麦子,吃一次馒头那是最佳的点心了。”八路军到来后,“在我党我军教育之下知道打日本、了解国家世界大事,妇女也讲究男女平等、妇女解放”。更重要的,中共的权力体系也开始向乡村渗透,民众切身体会到政权的影响:“一位四十余岁的老乡见到我满脸笑容说道:‘共产党八路军真是给人民带来了幸福。不是八路军来,我这光棍不知今天漂流到什么地方。自从八路军来,我才由村长介绍了一个女人,小孩儿已三岁了,我也算幸福呀。’”

  随着中共话语的不断深入,根据地新型观念文化逐渐生成。王林日记写道:“冀中兴了一种一层皮底的绿鞋,竟有三十来岁的回到家也要穿那么一双绿鞋在街上晃来晃去,以为美。同村人:‘嘿!绿鞋!’他自己以为八路化,抗日了。”八路、抗日成为流行的时尚,尽管未必那么理性,却体现着中共的话语权威。中共文化权威影响下,许多观念都在发生变化,刘荣日记中说:“沿拒马河而下,到河东桥边碰到一群穿旗袍少女和三个着西装青年,他们连连不断瞅我数眼,不知他们做何感。我立刻想到外面敌人统治下那种黑暗生活。”西装、旗袍在根据地虽没有禁绝,但新观念下,已是旧的陈腐社会的象征。崇尚朴素、苦干、卖力气成为风尚:“村中明白人劝人:要维新、卖力气、傻干。”

  根据地人们习惯使用的语词也在变化。高鲁日记形象记录了一个到村里收购洋烟的乡村贸易局经理的语言:

  昨晚,听说贸易局在康秋那对面的店里收购大烟,村公所不知真假,请我去看看。在村公所后院的楼上,见到了贸易局的经理,他说:“我们是公家派来收洋烟的,那个河西马镇的老乡是我认识的,有本地人容易办事,便一块来了。我们用公家的支票,国家法律规定贸易可以用支票。但老百姓不相信支票,这是政治问题。我们为公家办事,不会违反政府法令。如果我们是抽大烟的,无话可说。但我们是收购洋烟是为公家办事。”他说话滔滔不绝,孙铁赘靠墙点着头。经理又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现在才有了感性认识,不过还不行。会看烟的也会看烟土,现在熬成了烟膏就非得抽才能看出烟的好赖。”

  高鲁总结:“这位经理像个知识分子,或是毛主席所说的‘半知识分子’,他用了‘基本内容’、‘感性认识’等新名词。”

  语词的转变,不仅仅是增加几个单词那么简单,后面还有思想背景的变化。“同志”的称呼在根据地普及,刘荣日记记载:“有次到房东家借棒子推碾子,叫‘大嫂子你的棒借用一下’。这位大嫂子是位年轻的媳妇,她立刻脸红起来,带着怒容说:‘同志,你应该叫我名字呀!’……后来研究了一下,这样妇女一般都喜欢让人叫她的名儿。很不愿意叫她‘什么媳妇’为头,若再加上‘同志’二字,那就格外高兴了。”即便是老年妇女,也学会使用同志一词,刘荣写道:“离阜平城五里处碰一老妪,年逾七旬,领一不足十岁小童,距我有五十米远处。小孩儿很天真地说:‘那是一个兵。’老妇立刻纠正说:‘那是个同志。’”

  在中共集体主义观念范导下,公家一词使用得越来越频繁。王林日记记载,反“扫荡”中,为防范狗叫暴露目标,根据地曾发起打狗运动,对此农民的本能反应是:“感情上很不高兴,受了一下打击似的:你看这不是性命吗?再一说也是人的耳朵啊,黑更半夜的有点事,它还有点用啊。”然而,一旦解释这是为了公事时,农民的反应即变成:“公事?那还了得,那谁能反对。”被认为是小私有者的农民有了“公”的概念,并愿意为这个“公”付出代价,不能不说是崇尚集体主义的共产党人巨大的成功。

  中共十分重视精神的力量,尽管条件艰苦,根据地还是尽可能创造较为丰富的精神生活。刘荣日记留下根据地集会的场面:“午后到北庄村前的大森林里开反内战大会,到会者数千人。步入会场,人们情绪格外激动,精神倍增,充满反内战歌声。片刻,儿童们打起霸王鞭,吸引了人们视线,各个村里比赛起来。”延安的集会尤其多姿多彩,几乎每次集会都要唱歌,彼此拉歌,成为习惯:

  每天早上集合,先唱歌,唱完歌再吃饭,晚上点名,也要唱歌。开联欢会或纪念会、晚会,更要唱歌。集体唱的,主要是救亡歌曲。这种歌子,我现在还能记得几十首。最热闹的还是集合开会的时候。无论会议规模大小,歌声总是此伏彼起,拉拉队也是喊个不停。连队开会,各班相互拉;全校开会,各队相互拉;几个单位或全延安的大会,就“一致对外”地拉,例如“鲁艺来一个!”或“抗大来一个!”。

  对中共而言,歌声代表着团结和凝聚力,是动员和宣传的有力武器。不仅仅是延安,各根据地都喜欢唱歌,都有着庞大的文艺队伍。晋冀豫根据地的文件说得很明确:“民兵一般热爱唱歌,很容易教,以歌曲灌输一定的精神,或贯彻一定时期的工作内容,是极有力的动员方式。”和唱歌一样,演剧也是中共宣传自己理念的感性途径。王恩茂日记记载,新剧团表演新剧时,“群众到了相当多,部队亦参加。当跳完一个舞后,即下雨,但群众没有一个动摇的,而两眼注视着不动”。王林则观察到一个细节:“夜宿邻街一彭姓家南屋,他谈到鲁南战事中国为何不用毒气事,颇令我惊奇。不久又来一位他的侄子,他满腔欣喜地谈他今天在城里看我们演戏的情节。我这才了然他叔对用毒气的见解,完全是侄子看过我们演戏后的印象。”中共宣传的多样性和影响程度,可见一斑。

  经过中共政治文化的洗礼,中共阵营自上到下形成自觉的宣传意识。刘荣记载:“晚饭后,我们六人去推碾子。一班一班地推得正起劲,老孟说咱们八路军这样的游戏方式,拍个电影给大后方人士演演,多么好呀。一边推着碾子,一边等着、笑着,多么痛快呀!我们这样快乐大概传播到很远,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来不言不语地站在我们身旁,只是手里捻线子。不知她看到我们哪里有好笑的地方,她独自微笑。老孟又发觉:‘你们看这小姑娘,生产多么积极呀!捻的线子真好呀,拍个电影到国际上叫人看看吧。’”看到美好的事物,马上想到拍电影宣传,共产党人政治宣传意识已深入骨髓。

  中共政治文化的影响在各个年龄段都有体现,少年儿童、青年受到的影响尤大。根据地少年儿童被前所未有地组织起来,成为一支特殊的政治力量。“马家琉村一个儿童站岗,儿童干部查岗,发现哨位没人,便到儿童家问情况。原来是放哨儿童家人把儿子叫回去给家里送东西。连长和儿童干部批评他家人反遭到辱骂。干部则召集了所有村里的儿童把那孩子的父亲捆起来。为了支援这些儿童,做了十几支木枪”。“青救会会员经常到敌人堡垒附近,以手榴弹或炮竹袭击敌人,扰乱敌人。一次,一个儿童要用手榴弹到堡垒顶上炸敌人,年龄大些的团员不让他去,他便哭了”。

  青年在中共的新体系中脱颖而出,黄敬说得很形象:“农村中,真正支持民主的力量是青年和妇女。因为封建社会是以家长制为基础的,青年和妇女在家长制中最无地位,故青年和妇女的走出家庭是农村中解放的可靠标志。……青年唱几个歌子,他们笑起来就走向共产主义,农民则非要吃几布袋粮食不可。”黄敬的描述可以得到许多实例的支持。例如,王林发现一个乡村士绅家庭的年轻人主动报名参加县政训练班,关键就是“他还年轻,有梦想,有易于受影响受激动的青年的血。他受了这大时代的这广大群众的潮涌的激荡,于是他也不安于家了”。

  青少年像一张白纸,很容易被影响、改变,中共政治文化鼓励的大义灭亲,往往都是青少年予以践行。高鲁日记记下一个案例,临县二区歧道村刘家圪塔青救会会员刘清大,年17岁,其父刘二贵系村中流氓讼棍。敌人开始“扫荡”后,“有4个汉奸在刘二贵家吃饭,其妻秦氏劝说:‘现时局不定,你请这伙人在家里吃饭,中国军队知道了要生事端。’刘二贵见妻发现秘密就将妻痛打。……不久日军溃退,刘二贵为了掩盖自己的汉奸行为,反诬陷当村刘恩典有汉奸嫌疑,经八路军民运部同志调查实无此事,又开始调查刘恩典为何人诬告问题。刘清大挺身而出向刘恩典说:‘报告人是我父亲,八路军在调查你时我父亲一夜起来七八次,心中非常不安’,八路军将事实调查清楚后,遂于4月4日夜逮捕刘二贵”。刘二贵后经公审被枪决。

  中共政治文化的深入程度,在根据地不同年龄段中有区别,各个阶层中也有差异。比如对中共和八路军的态度,贫富之间就不完全一样,王林发现:“富农妇与贫农不同之处:贫者希望从我们得点好处,所以极殷勤,不辞劳苦。富农,不是不想贪便宜,但是却做出不在乎的神气,沾上一点倒怕吃大亏。我们想给他点小油水,也无法。可是他吃亏又不肯,实际上又极力往进步团体中钻,用进步的口吻和神气蔑视进步军队对他们的勒索,二重性。”同样是贫苦农民,态度也不尽相同,地方党委的报告详细列举了各种不同反应:

  现在如果把农民对党的态度分别起来,有下列数种:1.认识党是为穷人,对党非常同情。这样的农民特别是贫苦的,是有很多的。2.同情党而怀着恐惧不敢接近党的(因为受打击,现在受反共恐骇)。3.觉得“共产党是和老蒋争天下”,与自己不相关,因而不拥护也不反对,这种人在农村有相当大的数量。4.认为共产党不会成事,是胡闹的,也有一部分,但也不十分反对,这种人特别是老年人。5.至于说反对党的,在农村除了地主富农外,贫苦农民是很少的。

  由于抗战民族战争的性质,加之中共实行统一战线政策,即便是地主,也不一定都反对共产党,而且在抗战这样的民族战争背景下,并不是地主越大就越和抗战背道而驰。有材料发现,中小地主“因私人关系,剥削地盘小,有的倒比大地主不抗日。有的大地主,因个人文化高,高明,反倒有的接受抗日”。

 

  本文作者黄道炫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责任编辑:李艳萍 最后更新:2020-07-01 15: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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