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说的,就是第一阶段。
两大突破点:中牟和邙山头
日军第一阶段的主要障碍,就是黄河。不过,在1944年初,黄河其实已经算不了什么。
日军选择的突破点为两点:
第一从日军控制的中牟县城出发。中牟县城南侧是黄河改道以后形成的新黄河。这条新黄河虽有一定泛滥,形成一片不大的沼泽样地区,对日军渡河影响不大。此处黄河水流平缓,渡口很多,河流宽度仅有几百米而已,不可能阻挡住日军这样的部队。
在1941年郑州战役期间,数万日军也是利用强大工兵,顺利从中牟附近渡过黄河,直趋郑州。
事实证明,在日军强大炮兵的火力压制下,国军黄河沿岸工事作用有限,甚至自身难保。只有轻武器和迫击炮的黄河沿岸工事内的国军,基本处于光挨打无法还手的地步。任你再不怕牺牲,坚守阵地,却也只能勉强推迟日军推进的速度。
第二从郑州西北的邙山头出发。
邙山头在黄河南岸,是日军驻扎重兵的一个桥头堡,背靠黄河铁桥。日军从这里攻击,就不需要渡过黄河。
显然,中牟县和邙山头是最适合突破的两点。
日军选择在中牟县城和邙山头两处,以便互相呼应,保证一定成功
为了第一阶段渡河成功,有绝对优势的日军仍然做了精心的准备工作。
日本民族一大特点是未雨绸缪,准备工作非常细心,力求完善。
第一阶段从中牟邙山头进攻之前,日军已经准备了接近半年时间,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仅仅修复郑州黄河铁桥,日军就花费了3个多月。这座比利时工程师花费3年修建的铁桥,修复起来并不容易。日军在国军炮火封锁下,在3月之前陆续修复了大半。
在战前,他们集中大量工兵进行最后阶段维修,从1943年12月10日开始施工,至1944年3月25日完成。
这一时期,日军使用炮兵部队几乎天天对邙山头开炮,压制我军山炮部队。这段时期,邙山头的国军士兵几乎每天可以捡到上千斤的炮弹皮。虽我军85军炮兵营修建了山洞炮兵阵地,可以有效打击日军,但毕竟双方火炮悬殊(我军仅有12门76毫米野炮),所以不可能压制日军炮兵,我军步兵也不敢随便活动。
黄河铁桥修复以后,日军主力几万人就可以顺利的直接开入邙山头,不需要作战,比中牟县城要好得多。
至于中牟方面,日军准备也很细致。
由于必须渡过黄河,日军特别强调了工兵的作用。每个日军部队都配属了大量工兵,仅仅归属第12军直辖的就有独立工兵第38、40联队,独立工兵第59、60大队。在开战之前,各工兵反复进行实战渡河训练。
第37工兵联队长远芳秀人中佐负责,调各师团的工兵骨干(每师团少者约100名,多者约400名)约1400名,选择与黄河水文条件大致相同的淮河临淮关一带,从3月2日至29日进行了强化渡河训练,保证每个工兵都可以完成任务。
同时,各师团的工兵骨干,都在战前赶赴实际渡河点,反复侦查地形,保证万无一失。
除了以上的准备工作以外,日军倾其所有,在一线囤积了大量物资。
日军的计划是:保障作战部队约14万人的生活、作战、医疗的需要;军马约2万匹的草料与备份装具;汽车约6000辆油料与备件;火炮约250门的弹药及维修设施。日军12军的后勤部门感到,重要的是战车师团的油料,需要量大,而且供应务必及时,最后确定在新乡以南约15公里的小冀镇,设立前送基地。
在作战之前,日军第12军和各师团,对黄河渡河点以及对岸国军部署情况反复侦察。两军隔河相对多年,互相比较熟悉。日伪在豫中派驻大量谍报人员,国军各方面情报都被日军掌握。
以主攻的第37师团为例,对于渡河点对面的国军阵地情况极为了解。它们地图上甚至有偏僻小村的水井和国军破路的小型壕沟。这份地图曾经被缴获,让国军本地士兵都惊叹不已,很多是他们都不太清楚的。
日军第12军司令部反复分析认为,目前中牟地区的国军防御力量相对较弱,地形又很快阔,是比较好的突破点。
最终,日军制订了以中牟作为第一突破点的计划。
日军战前拟定了具体作战计划:
1.第37师团主攻、独立混成第7旅团助攻,在开封及其以东集结;第62、第110师团,集结于黄河郑州铁桥北岸铁路两侧地区;独立步兵第9旅团集结于汲县地区,为欺骗中国军队,第27师团集结于新乡以西之博爱、沁阳地区;坦克第3师团在汲县及其以北地区集结;骑兵第4旅团在商丘现警备地区进行作战准备。
2.在作战开始前,第27师团在黄河以北的孟津、骑兵第4旅团主力在霸王城与开封间之黄河北岸进行佯动,做出渡河的假象,牵制国军黄河防御部队。目的是,使军主力对邙山头、中牟正面中国军队之阵地进行攻击准备。
3.第37师团一并指挥独立混成第7旅团,在4月18日拂晓,从中牟正面渡过新黄河(原贾鲁河河床),向郑州及其以南地区突进;军主力第62师团、第110师团、独立步兵第9旅团,突破邙山头正面中国军队阵地,迅速向以南之郑州、汜水、密县、郭店、新郑等要地推进,在郑州之广阔平原地区进行歼灭作战。
为对邙山头中国军队的正面阵地,在会战刚开始时,务必即给以重大打击与突破,坦克第3师团一部应予以协同。
军主力之进攻开始时间,预定为4月20日拂晓。在进攻开始前,应首先占领鸿沟以西汉王城附近之山地。
4.当军主力到达郑州附近时,坦克第3师团、骑兵第4旅团,即应迅速向黄河以南开进;军主力此时继续击溃所在地区之敌,一部南进至郾城附近,并作向平汉路以西之作战准备;一部应快速对信阳方向发动进攻,与11军之部队会师,最后打通平汉铁路。
5.军主力到达郾城后,即突然向右回旋,向平汉路以西及洛阳地区突进,以寻找第1战区主力作战。
6.第5航空军,除以一部协助此次作战外,在重要时节,应以有力之战斗、轰炸部队,进行直接协同。
7.作战开始后,第1军将于山西省之蒲州,第13军将于安徽省之阜阳地区,进行牵制、策应。
8,此次之主要作战,大致于5月下旬结束。
在豫中会战打响前6天,第12军司令部推进到一线的郑州大桥北岸铁路以西的詹店(詹店镇位于河南省武陟县东南部,地处郑州、新乡、焦作三市交界,与省会郑州隔河相望,武惠黄河浮桥连贯南北,镇区距郑州市区仅20公里),日军各部也集结完毕。
15日,12军司令内山英太郎下达了作战命令,要求从中牟发动进攻时间为4月18日。
4月17日,内山英太郎亲自从济南飞往詹店,准备指挥明天开始的会战。同日,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也飞抵新乡,坐镇指挥。
要说国军军统情报还是很厉害的!冈村宁次刚来就被侦察到,情报汇报给第一战区。当时连战区普通士兵也知道,日军就要发动进攻了。
即便没有这个情报,对于当天日军的进攻,对岸的国军是有警惕的。
------------这并非中牟第一次发生大战。著名的官渡之战,也就发生在中牟附近。中牟附近的黄河,基本没有防御能力。大家看看日军的作战地图,中牟南面黄河是非常狭窄的!
中牟几乎没有黄河,是很难守住的!
随着日军频繁的调动,尤其大量军队的集结,汤恩伯已经预计到大战就快要爆发。暂编15军作战处参谋陈正风回忆:早在1944年3月初,军令部和集团军总司令部就发来情报,显然日军已经修复黄河铁桥,在黄河北岸集结大量兵力,企图打通平汉铁路。4月初,暂编15军所在的第28集团军调整部署,以应对日军将要发动的进攻。
目前,一线国军均以进入战前阶段。第31集团军司令王仲廉回忆,他在大战开始前一天,也就是4月16日还在安徽太和县,当晚收到紧急电报,让他赶回汤恩伯的司令部。王仲廉星夜兼程,于17日中午赶到叶县,此时战斗还没打响。
汤恩伯命令一线国军依靠现有阵地,尽量杀伤日军。
此时国军防御态势,基本是这样:
东翼:李仙洲第28集团军的刘昌义暂15军的2个师,负责防御中牟和中牟以南的平汉铁路到许昌一段,是日军攻击的东翼。具体部署为:以萧劲的暂编第27师担任柴桥、后陈间沿新黄河西岸的守备,以吕公良的新29师防守许昌,并以第86团为军预备队,控置于新郑附近。
西翼:李仙洲第28集团军吴绍周第85军3个师,负责防御郑州和郑州以西的邙山头地区,是日军攻击的西翼。具体部署为:该军(附暂1旅)以暂1旅、赵琳的预11师及第110师的第329团担任后陈、牛口峪间河防及邙山头防御任务;廖运周的第110师(欠2个团)防守郑州及后陈至包河桥间河防;第110师的第328团和张文心(张治中的弟弟)第23师为军预备队,分别位于密县和荥阳附近,随时增援一线。
换句话说,日军第一阶段的对手是李仙洲的两个军共5个师,预计兵力为3万多人,而日军约6万人。
李仙洲集团军属于中央军第二流部队,不是精锐。将他们部署到第一线的目的,是尽量消耗日军实力,以便最后的决战,而并不是让他们固守住郑州、新郑、密县等地。
显然,敌我力量是很悬殊的,他们守不住的。
今天我们说的,并不是85军防御的邙山头,而是暂编15军防御的中牟。
日军为什么选在中牟渡河,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里最适合渡河。
第12军第22师参谋处参谋黄廷选回忆:1938年6月花园口决堤的时候,黄河水被中牟县城分为南北两段,县城夹在中间。后来,北面河水越来越多,南面的河流逐渐干涸,形成一些泥沼区,日军骑兵都可以通过。这里成为日军最好的突破口,对我们极为不利。我们师长和参谋长试图将中牟北面的黄河引到南面来,新开来驻守的110师吴绍周师长(当时吴还是师长)也表示支持。水利专家的方案是将挖直黄河水道,有可能将黄河水引到中牟南面,将中牟的日军隔离到黄河以北。为此,我们找到黄河水利委员会的2位工程师,又调集了各县近万民夫施工。白天中牟日军开炮封锁,无法开工,只能全部在晚上。当时已经是河南的寒冬,夜晚泥深水寒,施工的军人和民工苦不堪言。苦干到1942年初,挖掘工程终于完成,从中牟以西河道挖开口子,试图将黄河水引入中牟以南的河道,各县民工纷纷撤走。可是,黄河水却没有完全改道,主流仍然从中牟以北河道流过。以南的黄河只有几百米,流速也不快,防御能力有限。我们无奈,只能在中牟黄河南岸配备纵深阵地,构筑工事,严阵以待。我曾经质问两个工程师,为什么黄河没有彻底改道?他们说,龙王爷要走 哪里就走哪里。我们强迫它改道是很困难的,黄河不会完全听命!此次浩大的工程虽有一定效果,但难以长时间阻挡日军,必有后患。只是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征集近万民夫在敌人炮火下赶了几个月,已经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哪里还能再搞第二次!况且,即便搞了第二次,效果也很难说!
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日军要选择中牟了吧!
上面已经说了中牟为暂编第15军防御。该军下辖2个师,其中萧劲的暂编第27师顶在第一线,吕公良的新29师在第二线。后来又增调72军的彭赉良新编第42师赶来增援,但只有一个团赶到新郑。
此次日军渡河交手的,就是萧劲(黄埔六期,曾经留学德国)的暂编第27师。
4月17日晚上,中牟的日军第37四团在独立第7混成旅团配合下,终于打响了第一枪。
----------------在河岸北岸的日军大量作战部队和辎重。战前,日军几乎所有高级军官都赶赴黄河岸边侦查地形。此次,日军还使用了大量汉奸作为向导,起到很大作用。萨沙不做地域偏见的说,抗战中河南的汉奸真的很多。这些汉奸不同于西北军是军官做汉奸,而主要是老百姓做汉奸,目的就是一个字:钱!自然,河南还有很多老百姓是抗日英雄,对抗战有很大帮助。但该省做汉奸的老百姓数量仅次于东三省,这也是值得深思的事情。毕竟东三省被日寇统治了十四年,同河南还是有不同。下下图是,1938年2月,河南孟县城外,敲锣打鼓迎接日军入城的当地百姓。
“伪军”在中牟的苦战
大战之前,一般是特别的安静。参与渡河的日军回忆:4月17日夜,中牟一带一片漆黑,寂静无声,掠过河面的风轻轻吹动河边的草。
日军准备很充分,他们开始利用小股部队偷偷渡过黄河,摸到国军阵地前进行排雷和清障任务。最近的一路,爬到国军阵地前500米就被发现。
国军守军立即开枪还击,日军回忆:立即枪声四起,整个中牟正面乱成一团。
见偷袭不成,日军转为强攻。日军利用重炮进行了数小时的火力急袭。日军的炮火向来是很猛烈的!在这一顿重炮轰击下,国军河防工事完全被炮火覆盖。阵地上无数爆炸的火光,炮声震耳欲聋,大地都在摇晃。国军官兵躲藏在战壕和工事中,到处都是炮弹爆炸后的烟雾,相隔三四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几个小时的炮击后,国军一线工事被摧毁大半。
随后,日军在75毫米山野炮、92步兵炮近距离火炮掩护下,开始强渡黄河。
日军为了渡河准备多年,选择的突破口为中牟东南的徐口、惠庄、董庄一带,共四个突破口。这些都是水流缓慢,渡河容易的地段。日军使用了大量工兵,各种工兵器材堆积如山。
遭受强大炮火攻击下,这里的国军刘昌义暂15军暂编第27师一部仍然奋力抵抗。
他们依靠沿河碉堡和战壕,用机枪猛烈扫射黄河河面和已经登陆上岸的日军。
不过,日军兵力太大,随即以大量92式重机枪进行压制。双方激烈对射,战况激烈。
黄河不是长江,这里的黄河宽度仅有400米,流速不过每秒2米,算不了什么。在日军炮火掩护下,日军虽有一定伤亡,仍然突破了暂编第27师的黄河防线。
这也是汤恩伯预料之中的事情!
日军在战史中,称赞的写到:第一线部队逐渐迫近敌人的阵地,发起冲锋。敌人投掷手榴弹,进行顽抗。激战数小时,到第二天4点到5点,敌人才开始全线撤退。
日军渡河以后,试图立即向国军二线阵地推进。但在东营、大李、孟庄、小潘庄、桃村一线地区,又遭遇暂编第27师一部顽强阻击。
关于中牟打响时候,暂编15军军部的情况,可以通过军长刘昌义的心腹参谋陈正风的回忆录来了解。
陈正风回忆开战时的场景,写到:4月18日凌晨2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握从熟睡中惊醒。门外侍从副官焦田喊道:陈参谋,快起来!刚才参谋长给军长打来电话,说暂编第27师在中牟已经和日军接上火了。军长叫你赶快去。我匆忙穿好衣服,跑步来到军长居住的屋内。刘军长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抽烟。停了一会,他命令我立即通知特务连(也就是警卫连)、军官队(军部配属的参谋和秘书)待命,由他统帅到第一线指挥作战。因军官队都是戴眼镜的参谋,没有什么战斗力,在我的建议下又从新编29师86团增调了1个主力营。我立即四面通知,然后取出军用地图和密码本,又准备所需要的各种物品,包括枪支弹药。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我这才抽空去和妻子孟梅道别。孟梅听说我要北上作战,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我安排他跟随军部非战斗人员向后方撤退。万万没想到,他们在遂平被日军追上。孟梅惨死于日军的野炮轰击,年仅22岁。其他官兵都是步行,刘军长嫌他们太慢,就带着我和其他几个参谋以及8名卫兵,骑马先走。我们整队刚刚离开军部所在的新郑,日军飞机就来轰炸。我们顾不上躲避,冒着日军飞机的轰炸和扫射紧急赶赴中牟暂编第27师师部。战况紧急,我们一行人策马疾驰,恨不得一下子赶到前线。到了中午12点,我们赶到新郑北方20多公里的交通要隘薛店镇。我询问军长是否休息一下,吃了饭再走。军长说要争取时间,到暂编27师师部再吃饭。我们饿着肚子继续北上,很快遇到了暂编27师非战斗人员南撤的队伍,包括病号、军官家属和行李部队,一共30多辆大车。师长萧劲的夫人和一名副官也在其中。刘昌义军长严肃的对那个副官说,一路上你们要严守军纪,不得扰民,否则枪毙。说罢,我们继续赶路。
陈正风又写到:18日下午3点,我们十多人终于骑马赶到暂编第27师师部中牟县八岗镇滹沱张村。这里距离中牟县城不到20公里,可以清晰的听到密集的枪炮声。特务连、军官队、86团第2营也在 天黑前赶到这里。暂编第27师师长萧劲,向刘军长汇报了战况。18日零时前后,日军从中牟发动全面进攻,分多路强渡黄河。暂编27师 奋起抵抗,因武器很差,只能以投掷手榴弹为主和日军进行近距离战斗。激战到天明,日军才突破一线阵地。此后,我军利用一线阵地后的房屋、沟渠、树林为掩 护,节节抵抗。目前,两军在东营、大李、孟庄、小潘庄、桃村一线的沙丘地带相持。萧劲师长说,日军兵力众多,火力强大,预计至少数万人。暂编第27师只有3个团,已经全部投入战斗,师部没有预备队,仗打的很惨烈。萧劲师长认为沙丘一带地形平坦,无险可守,不能长期防御,必须撤退。晚上九点,我陪着军长和萧劲师长在师部的一件茅草屋内吃晚饭,讨论反攻计划。刘军长认为在平原死守,肯定死路一条,要设法主动反攻,打日军措手不及。吃饭期间,日军炮弹就在师部不远地方落下爆炸。不断有人进来汇报一线部队不断后撤,日军距离师部越来越近。大家的心情非常沉重,我和刘军长当天都是粒米未进,此刻却难以下咽。饭后, 萧劲师长奉命赶到一线指挥作战,师部仅剩我和刘军长。刘军长不愿意闲在军部,决定指挥部队参加反攻。由于无兵可用,刘军长将自己带来的特务连、军官队、第2营全部用上,亲自率领发动反攻。
连军长都亲自带着2个营的部队冲锋,国军真是拼了命了。
陈正风又说:凌晨2点,我奉命集合部队跟随军长出发。我们乘着夜色北上,先头连开进到黑牛张村时,被村口日军的警戒哨发现,双方立即展开战斗。刘军长是西北军普通士兵出身,一步步爬到军长的位置。他身经百战,很会用兵。他通过枪声,判断日军在村庄的东西两侧没什么兵力,果断命令第2营的另外两个连,立即从侧后迂回。同时,他命令特务连、军官队紧随先头连从正面强攻。日军没有想到国军敢于主动反攻,一时间不能招架。霎时间,枪炮声、喊杀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我军官兵冒着密集枪弹冲入村内,和日军进行肉搏。日军不敌加上摸不清我军虚实,仓皇丢下几十具尸体向北败退。战斗中,我方也伤亡50多人。与此同时,暂编第27师另外两个团,在萧劲师长指挥下也反攻成功,先后占领了两个村子。此时天已经微亮,我军乘胜追击,连续占领多个据点,中午前已经推进到刘巧附近,完全打乱了日军的进攻部署。日军无奈,到了中午调动大量部队赶来增援。日军骑兵步兵一千多人,在强大炮火掩护下,攻击我军在黑牛张村的这两个营,并且包抄我军后路。我军官兵轻装上阵,没有任何重武器,只能依靠步枪和手榴弹。加上激战竟日,午餐都没有着落,饥困交加,筋疲力尽,还没有后续部队增援,只能逐次后撤,放弃了黑牛张村。这一线全部是沙土地,根本无法修筑工事,且地势平坦,易于日军枪炮发挥威力。我们就依靠房屋、断壁、沟渠、树林、麦地阻击日军,以手榴弹、迫击炮给敌人以杀伤。下午,我军陆续撤到二线的树头村、祥符刘、单家、滹沱张村一线顽强阻击。
日军在战史中,印证了陈正风的回忆。
他们赞扬的写到:敌人主力从4点到5点全线撤退,只有洞上阵地直到第二天清晨还有敌人进行顽抗。我军得到炮兵部队支持,近距离集中轰击敌人,才于早上7点夺下阵地。中牟正面为重庆军(日军对于国军的称呼,日本自欺欺人的认为国民政府已经成为地方政权,不足为患)暂编第27师3个团约3000到4000人,首战就进行了顽强抵抗。该师装备很差,情报表示他们每个团仅有迫击炮1到2门,机枪5挺(重机枪)。在预料到我军将要进攻,他们就拼命加强阵地。该敌利用阵地,对我军进攻进行了意外的顽强抵抗,斗志也很旺盛。阵地修建的也很有水平,阵地前都有交叉火力,对我军造成一定伤亡。
其实,这真是很不容易。暂编15军在汤恩伯的中央军中属于二流。而暂编第27师又在暂编15军中属于二流。该师装备很烂,还不如同属暂编15军的新编29师。
暂编27师团一级只有少量迫击炮和重机枪,步兵营基本依靠轻机枪、步枪、手榴弹。
暂编27师少尉排长程泮荣(黄埔17期) 风烛残年时回忆那时候破烂武器装备,仍然颇有怨言:一个排只有一挺机关枪!一个排有三个班,每个班轮不上一挺!每个兵有一支步枪,不过许多是坏枪,打一下弹壳发热发胀,贴在枪筒里头下不来,扳也扳不掉,就只能拿探条在枪口捅下来,再打。那枪都不管用的,打一枪两枪就没用了。步枪是指望不上的,打仗就是靠那1挺机关枪。我就说,那时候被打死了真是冤枉。又不是拼不过日本人,实在是武器装备相差太大。那是打的什么仗呢?留着一条命也是天保佑的!
同属暂编第15军的新编29师老兵张访朋,也从侧面印证了程泮荣的话:他一个排就一挺轻机枪,步枪也不是中正式的。他们用的那个枪有的打不响,他们的装备太差。
这样劣质装备的二流部队,为什么能和日军血拼成这样呢?很简单,靠斗志。
----------------日军为了渡过黄河,装备是非常充足的。可以这么说,单单依靠中牟的黄河绝对不可能阻挡住日军。
确实曾经当过伪军!
说起这个师,倒真是挺有意思!
暂编第27师居然当过伪军!
在1940年6月,时任豫北游击总队司令的刘昌义(暂编15军军长),率领1000多部下,被日寇突袭团团包围在太行山上。游击队没有重武器,连轻机枪也没有几挺,如何是日军对手。
一旦日军进攻,他们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的是,日军却没有立即歼灭刘昌义,而是派汉奸来劝降。
为什么呢?因刘昌义并非中央军嫡系,而是伪军中最常见的西北军将领。他是冯玉祥麾下悍将,曾经担任过反蒋军第2方面军第8师副师长,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第3师师长。
抗战中伪军高级将领,大部分来自两个系统:就是东北军和西北军,尤其西北军将领最多。
所谓十大伪军将领中,有七人是西北军出身。
大家不知道有没有看过电影《风声》!那个为虎作伥的伪军张司令,身边的警卫背着一把大刀,显然就是西北军。
西北军的老大冯玉祥本人,就是一个投机军阀,有奶就是娘,谁有利益就投靠谁。
虽我党表面上对冯玉祥很好,实际多看不起他。林彪攻击彭德怀的时候曾经说:这回彭德怀是招兵买马,是野心家、阴谋家、伪君子、是冯玉祥式的人物。
有意思是,这么说的并不是林彪一个人。
毛泽东对“冯玉祥式的人物”做了自己的解释,他对彭德怀说:“人们只看到你简单、坦率、心直口快,初交只看到这一面。久了,就从现象看本质。其实你内心弯弯曲曲,内心深处不见人。人们说你是伪君子,像冯玉祥。真伪有矛盾。不能说全部假,对敌斗争是真的。心中很严重的东西不拿出来。”
刘少奇也以“魏延的骨头、朱可夫的党性、冯玉祥的作风”批判彭德怀。
上行下效,冯玉祥麾下这类不可靠的中小军阀极多,投靠日寇的也极多。
日军包围刘昌义以后,认为刘可能会投降。
刘昌义不是中央军军官,没有什么不成功就成仁的思想。他大头兵出身,奉行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军阀宗旨。此刻,他已经被合围,敌众我寡,突围无望,不投降就死路一条。刘昌义左思右想,决定假投降保住本钱,寻机再拉走部队回到国军序列就是了。
关羽也曾经投降曹操自保,后来寻机投靠刘备,刘昌义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做。
于是,当时刘昌义就率部投靠日寇。日寇尤其是汪精卫大喜,任命他为伪豫北绥靖司令部司令兼暂编第21师师长。自然,日寇和汪精卫都不是傻蛋,他们开始对刘昌义是有怀疑的。刘昌义在民国军界打拼了20多年,从小兵成为冯玉祥麾下的师长,百炼成钢,自然是有一套的。
他投其所好,大肆行贿拉拢日伪高层,博得他们的欢心。日本人也是人,也懂得吃饭享乐。在刘昌义的糖衣炮弹下,日伪高层对他都很有好感,认为这是一个懂得好歹的聪明人。
同时,刘昌义装作死心塌地为伪军卖命,故意在1941年中条山战役中协同日军作战。此次战役中,刘昌义将一些被打散的国军收拢到自己麾下当兵,以避免被日军屠杀或者送到日本做苦工。这虽是保护国军战俘的行为,但在日本人看来却不同。刘昌义在此次战役中俘虏大量国军,是伪军中首屈一指的,战功卓著。
由此,日伪对刘昌义很看好,认为他是少有的军事人才又很忠心,逐步丧失了警惕心,将他们的部队从1000多人扩编到3000多人,成为伪军的一支生力军。刘昌义却从没有停止率部回归国军的计划,耐心等了2年之久。
1942年,刘昌义乘着日伪命令他进入豫北对付抗日游击队的机会,毅然拉起所部反正。刘将监视他的数百日伪军或杀或抓,还拖走了2门野炮和几十挺机枪。日伪勃然大怒,立即出动部队追击。但刘昌义已经率部进入第一战区,日军只能悻悻作罢。
蒋介石对刘昌义此举非常赞赏,明白他是用心良苦。如果刘昌义仅仅是投机,就没有必要在此时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反正。蒋介石不但没有解除刘昌义的兵权,反而将他提升为暂编15军军长。事实证明,刘昌义在抗战中和日军拼死血战,非常可靠。这也是蒋介石知人善用的一面。
而刘昌义拉过来这支伪军,就是暂编第27师。虽很信任刘昌义,但治国治军必须谨慎。出于安全考虑,暂编第27师稍后也进行了大换血。士兵没有怎么变动,但基层军官多换成黄埔系军官,战斗力有着很大增强。当然,刘昌义也支持更换基层军官,因为这些黄埔系军官打仗都有一套且不怕死,比军阀军官厉害的多。
刘昌义心腹参谋陈正风回忆:刘军长自己是行伍出身(也就是军人出身,没有上过军校,仅仅在西北军军官学校高级班培训过几个月),但十分注重军官们的学历、部队的整体素质和战斗力的提高。他聘请、接纳了许多黄埔军校毕业生和毕业于保定陆军学校、东北讲武堂、云南讲武堂、西北讲武堂的老军官。部队在河南新郑整训后,连以上军官几乎全部进行调整和更换,面貌较之前有很大改观。军参谋长赵蕴奇石陆军大学毕业,暂编第27师师长萧劲是黄浦六期还是留德学习军事的,新编29师师长吕公良是黄埔六期,全军的团长大多是黄埔系,其余基本都是其他军校毕业的优秀军官,都有很强的指挥能力。高级军官如此,营连级军官也都有学历,甚至排级军官中军校毕业的也占到三分之一。除了士官以外,全军行伍出身的军官已经极少。
而众所周知,黄埔系军官远非其余军阀军官可以相比的。军阀的军官诚然也有很多忠诚良将,但很多不过是混口饭吃,以扛枪杆子讨生活的,意志力不够,容易动摇。
黄埔系则不同!所谓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整个八年全面抗战中,主动投靠日寇的黄埔系将领屈指可数。至于他们的牺牲,更是极大。
萨沙经过反复计算,在1945年黄埔系毕业学员为3万多人,而八年全面抗战中牺牲的高达2万多人,牺牲率高达百分之六七十之巨。这里还仅仅是牺牲,不包括受伤。
就拿暂编27师所在的第28集团军为例,集团军司令李仙洲是黄埔一期生。就这个司令,也曾经在抗战中的忻口会战中负重伤。一发38式步枪子弹击穿他的胸部,射穿了肺叶,如果偏1毫米就铁定没命。当时治疗他的外国医生说:一枪打来的时候,你恰好在呼气,肺叶萎缩,子弹从两叶肺之间穿过,所以伤的不致命。如果是吸气的时候中弹,那就肯定死了。
就是这样,李仙洲也昏迷了很久,侥幸保住性命。集团军司令尚且如此,黄埔系的荣誉完全是用牺牲换来的!
这样的重伤,也不算牺牲里面。
如果算伤亡率,萨沙估计至少是七八成。
我们可以这么说,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怕是没有一个军校的军校有这么大的伤亡率。黄埔系,绝对是抗战的中坚力量,或者说真正的中流砥柱。
经过大换血以后,暂编27师实力有很大增强。士兵更换的不过,仅仅补充了大批新兵。
伪军战斗力都很烂,尤其左摇右摆,不如中央军可靠。暂编第27师装备也不行,和同属于暂编15军的新29师都有一定差距。
让大家意外的是,此次会战中当过伪军的暂编第27师,反而比其他部队还顽强。
中牟战斗中,双方火力兵力悬殊。但暂编第27师区区几千人同近3万日军苦战12个小时之久,直到18日早上7点天亮,日军仍然不能突破该师防线。
直到从侧翼中牟县城西北的日军另一部,从三王、毛庄寨、马顶堡、后刘庄、孔庄渡过新黄河向暂编27师合围,该师才奉命放弃现有阵地,从容转移。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全师官兵对日寇都刻骨痛恨。
在参加中条山战役的时候,暂编第27师官兵亲眼目睹日寇残杀中国战俘和无辜平民的惨状。
有个老兵回忆:我扛枪杆子十多年,军阀混战,什么惨的没见过!但日本鬼子真不是人,就是畜生。中条山的时候,日本鬼子四处奸淫烧杀,把孕妇剖腹,把小女孩和老太太轮奸致死还大卸八块。只要是个稍有血性的中国男人,都会自发和鬼子玩命。当年刘师长(刘昌义)说我们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能和鬼子翻脸, 只能暂时忍着。现在和鬼子面对面厮杀,当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咱们27师可不是孬种。
其实不要说这些士兵,就连刘昌义军长本人,也都曾经操枪和日军拼命。
日军的暴行在战场随处可见。中牟打响以后,日军所到之处大肆屠杀。
陈正风回忆进入被日军占领的薛店镇(新郑北面20公里的一个镇子,交通要隘)时写道:我们离开薛店仅仅4天, 此时却已经面目全非,一片凄凉。镇内镇外看不到一个行人,绝大多数老百姓已经躲避战火逃往后方。少数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百姓,全部惨死在日寇屠刀下。所有的院门都被推到或者砸坏,粮食财物和家禽被洗劫一空。我跟随刘军长走入一座农家小院,发现一位老汉倒在院子里的血泊中,屋内床上躺着一具披头散发的裸体女尸。
目睹这种场面,无论官还是兵,都和鬼子拼了!
此次一线的防御,暂编第27师大体完成了任务,给日军造成了杀伤,也拖延了日军前进的步伐。
-------------豫中当时荒漠化严重,很多地方就像沙漠一样。这种地域非常不适合防御,一眼就可以看到很远!
不过,他们的作战还远远没有结束。根据汤恩伯的命令,暂编第27师转移中牟二线阵地,继续在郑州附近和日军血战,杀伤日军,同时为许昌保卫战争取时间。
更惨烈的战斗,还在后面!
责任编辑:文小铃 最后更新:2019-01-14 11: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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