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武庭麟军长判断日军会在18日发动对洛阳的总攻击,向蒋鼎文请示是否可以放弃洛阳撤退。
第15军尚且没有伤筋动骨,还是完全可以突围成功的,没有必要硬碰强大的日军攻城部队。此时第15军1万5000多人伤亡了5000多人,但还有1万兵力,元气未丧失,部队编制还是比较完整的。
况且第15军已经坚守了13天,完成了蒋鼎文守10天的任务。
蒋鼎文没有同意!
日军分为南北两路追击国军撤退部队。北路日军16日已经占领韩城,开始向陕县进军,直接威逼豫陕交界的重镇灵宝!胡宗南第8战区主力正在全力东进,试图击溃这股日军,但目前还没有能够赶到灵宝。
南路日军14日通过汤恩伯13军117师351团激战后,占领宜阳。再往西就是地形复杂的伏牛山地区!伏牛山的地形很特殊,绵延长达400多公里,山势陡峭雄浑,常常有40度甚至80度以上的陡坡。在这里,国军的战斗力等于增加一倍,但日军战斗力就会减弱百分之五十。
日军大部队开始犹豫,不敢全军进入,只能组成了一个5000人的卢氏县城奇袭队。不过,当时国军各部都在向伏牛山撤退,很多部队尚且没有达到指定位置,整体防御体系尚且千疮百孔,急需要时间完成部署。就是因为体系不完整,这个日军卢氏奇袭队,后来竟然钻国军阵地的空子,对空虚的卢氏县城进行了攻击,将其摧毁。不过,日军因为是在国军腹地也没有敢于留下,打了一下以后就赶忙跑了!
鉴于战局危机,洛阳万万不能弃守。虽目前直接攻击洛阳的日军是2万多,但合围洛阳的日军有6万多人,占豫西日军总数的一半。
一旦洛阳弃守,这6万多人立即会转而对伏牛山去的进攻,那么恐怕就不是一个卢氏县城被毁了。
洛阳万万不能撤退,能够多守一天也是好的。
17日当晚,武庭麟军长接到空军投掷的信件,这是蒋介石的手令,让他们务必继续坚持几天。
第15军的两个主力师是镇嵩军起家的部队,军官士兵几乎都是武庭麟和刘茂恩的嫡系。武庭麟为了他们花费了必生的心血,官兵就像他的孩子一样。
如果是军阀混战期间,武庭麟早就直接率部放弃洛阳跑了。
可是,现在是抗日战争,这是民族战争,能跑吗?
蒋介石的惩罚、老百姓的唾骂尚且其次,就算武庭麟下令自行撤退,忠勇的第15军官兵能够听你的?
人人都一条命,今天就在洛阳拼了,全死了就算对得起国家民族,对得起豫西老百姓,对得起祖宗父母。
最终武庭麟下令继续坚守洛阳,擅自撤退者就地枪决!
日军这边自然也没闲着。
日本计划从5月18日拂晓,就开始攻击洛阳主阵地上清宫。
在这之前,所有部队必须进到进攻位置,各线日军开始疯狂策应性攻击。
第94师81团1营任机枪连连长龚绍周是川军,因为能力突出被抽调到94师担任连长,负责防御洛阳城西。
龚绍周认为18日是日军攻击以来,最猛烈的一天:我自幼习武强身,身体素来强壮,出川后对日作战勇敢,负过伤,立过功。1939年李家钰升为36集团军司令后,曾从47军中挑选了些优秀班、排长到军事学校进行短期培训。我当时任排长,为被送培训之列。那时战斗残酷,每仗打完后,部队损失惨重,人员死伤过半的情况屡见不鲜,部队间经常整编、补充。我原先所在的营阴差阳错地成建制纳入了14军94师的编制。培训结业后我升为机枪连连长,就顺理成章地到了94师81团1营的机枪连。
我连有3个排,俄制马克西姆重机枪四挺。1排、2排各操纵两挺,3排为步兵排,担负对1、2排的掩护任务。重机枪一个连发出去可打250发子弹,且射程远,在当时是火力极强的武器了。81团仅这么一个机枪连,所以我们平时在团里很得"宠"。
我们的阵地和洛阳城近在咫尺,外围有很多阵地挡着,所以之前几天攻击不算猛烈。但从第7日开始,日军的进攻越来越频繁,人数也越来越多,大家都明显觉得敌人增兵了。战斗空前激烈起来,与我们阵地相邻的南门阵地渐感支撑不住了,人员死伤已经过半,守军已被迫退到城墙根下。我营的阵地也渐渐被日军逼近。尽管我营官兵奋力抵抗,可劣势越来越明显,伤亡也不断增加。
然而到第8天上午,也丝毫没有援军的消息,而敌军却越来越多了。
战斗白热化5月18日上午,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当一股日军进逼到我阵地前七八十公尺远时,我连1排见习副排长肖明彬忽地从掩体里站起身来,紧张地指着日军大声说,日本兵,日本兵!肖明彬是刚从军的大学生,学机械的,我们都叫他秀才。师部将他分在我连只是为了积累点经验,让他见习一段时间后,提拔为管军械的文职军官。此刻见到近距离的日本兵后,没有战斗经验的肖明彬神经过于紧张,竟忘了隐蔽而将自己暴露无遗。肖明彬离我仅几公尺远,我赶忙欲冲上去把他按倒在地。没想到日军训练有素,枪法准且反应神速,立即开枪对他射击。一颗子弹飞来击中肖明彬的头部!他愣了一下,摇晃着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这是此役我连阵亡的第一人。
发现敌人以后,我连的四挺机枪"哒哒哒"地嘶叫着,吐出一串串的火蛇,直飞敌群。一些日本兵倒下了,另一些仍在往前冲。我正聚精会神地指挥机枪手继续射击,我团张团长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推开正在操纵机枪的1排长。他亲自扣动击发器向日本兵扫射,愤怒的子弹呼啸着射向敌人。忽然那挺机枪哑火了。张团长忙问,怎么回事?原来由于长时间的连续射击,那挺没有水冷的俄制机枪的枪管已经红透了。我忙向张团长报告了这一情况。张团长此时已经杀红了眼,骂了句,妈那个B!站起身来解开裤子对着枪管"哗哗"地撒尿散热。当时日军炮火猛烈,子弹都擦着我们头皮飞过。1排长见状,叫了声,团长卧倒!扑上去抱住了张团长,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串子弹飞来,两人同时倒在血泊中。
张团长是洛阳保卫战中,我师阵亡的职务最高的军官。按照战场规定,副团长接替团长的位置,继续指挥全团坚守阵地。
记不清那天打退了多少次敌人的进攻了。我连的步兵排成了营里的机动部队,被营长调来调去,配合其他连的行动。到正午时,这个排已死伤10余人了。
下午4点左右,一架日本侦察机在洛阳城上空低空盘旋着。营长命我机枪连作好对空射击准备。当那架飞机飞到西门上空时,我将号令旗一挥,四挺重机枪同时向它开火。飞机猛地升空,躲过了射击,在天上盘旋一圈后飞走了。我们都明白,那架敌机是来侦察情况的,日本人肯定有新的行动了。
利用短暂的平静,我清点了人数,重机枪1排阵亡了1个排长和1个见习副排长,官兵阵亡很多;重机枪2排位置靠后,伤亡较少;步兵排阵亡1个班长及14名战士,伤5名战士。我连损失不轻,与其他连相比,我连竟然还是伤亡最少的。到了这个的地步,下一分钟谁死谁活都很难说。我对大家说,这是我们为国出力的时候,
战斗如此激战,其实都是为日军的总攻做准备。本来日军计划为18号凌晨攻击!
因重炮第6联队白天迟迟不能进入阵地,最终拖延到晚上19点开始总攻。
18日晚上19点30分,日军150毫米重炮部队开始猛烈轰击国军阵地。根据计划,日军步兵应该趁机夜袭。
此时已经不是1937年,而是1944年,第63师团和第110师团也非甲种第3师团和第10师团。这些日军部队战斗力已经不是战争初期那么强悍,官兵普遍对危险可怕的夜战有所畏惧,不愿意冒险,宁可白天依靠火力优势进攻,这样伤亡相对较小。
于是,日军指挥官借口:晚上视线不良,步兵部队攻击恐怕会被炮兵误伤,将进攻拖延到第二天凌晨。
19日
凌晨,日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发动了全面的猛烈攻势。
西面:瓦田第12野战补充队,由五女冢、冯家庄、陡沟一带向东攻击;稻垣大队负责协同,共有2个大队兵力。
南面:清水大队负责封锁和牵制,因畏惧这里工事坚固、沼泽绵延,不能全面进攻,共有1个大队。
东面:江田大队攻击前进,共有1个大队。
这三个方向使用了4个大队和配属炮兵约七八千人,但都非主攻方向!
北面,准确说西北才是日军主攻方向。为此,日军使用了4个步兵大队2个炮兵大队,共1万兵力,目标是徐家村、前李村、后洞、蒋沟、营庄一带阵地。
具体为:
右翼小田二郎少佐的独立步兵第78大队攻击蒋沟、营庄;
中路有马纯雄中佐的独立步兵第137大队攻击上清宫;
左翼福永勇吉中佐的独立步兵第25大队攻击前李村、后洞。
森田大佐的第5大队作为预备队,另有佐贺炮兵大队给予直接火力支援。
其中,攻击重点为有马纯雄中佐的第137大队,他们攻击目标为上清宫核心阵地。
此时武庭麟将军早已调整部署,命令65师增援出城,城内防御由中央军第94师接手,同时第94师还必须兼顾城东和城南的敌人,担子也很重。
第15军嫡系2个师,东部为65师,西部为64师。
这2个师官兵完全是豫西本地人,对于洛阳周边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
面对日军绝对火力优势和兵力优势,他们并不硬拼,而是利用山地、钢筋水泥工事、交通壕、散兵壕、防坦克壕、布雷区、铁丝网等,以轻火器与迫击炮,对沿着山区、丘陵、村庄以及从麦地中向前运动日军予以反击。
对于国军工事的强大,日军高层还是很清楚的。
战前,负责主攻的67旅团长柳勇少将曾经建议,推迟3天进攻以便进行炮火摧毁坚固工事,同时进行情报侦察。
这个建议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合理的,但却被否决了。
日军高层狂妄的认为,守军3个师都是国军三流部队,四面都被日军合围,根本不可能长期坚守。只要日军一发动进攻,三流国军恐怕不是屈膝投降,就是开城逃命了。
柳勇少将的建议,被野副昌德师团长断然拒绝。
结果,日军果然在这连绵数十公里的防御工事前,碰的头破血流,伤亡惨重!
19日凌晨3点,经过几个小时的重炮轰击,日军从各条战线发动猛攻,西北方向3个大队首当其冲。
日军150毫米重炮攻击,是非常厉害的!即便是永久性钢筋水泥工事,被150毫米重炮直接命中,也会被摧毁。
好在日军重炮的数量毕竟有限,夜晚炮击精度油不够,对付不了国军如此众多的工事。
即便如此,我军城外阵地毁坏还是比较严重,城内指挥部所在地洛阳中学也被摧毁。
在中学里指挥的65师师长刘献捷因在地下室,侥幸没死,双耳却被震聋,直到保卫战结束也没有恢复。期间,刘献捷师长都靠写字沟通。
右翼的小田二郎少佐的第78大队相对比较顺利,这里坚固工事比较少。
经过激战,该大队占领蒋沟,随后杀入营庄。营庄守军面对大量日军,毫不示弱,果断和日军近距离肉搏巷战。双方互相开枪,投掷手榴弹、拼刺,战斗极为惨烈。
小田二郎少佐率部苦战,打了几个小时到中午,才占领这个小村的三分之二。
打的如此惨烈,进展如此之慢,本应该受到严厉批评。让小田二郎少佐没想到的是,他的的部队竟然还是进展最快的。
日军中路左翼两个大队,都遭受国军重击。
左翼福永勇吉中佐的步兵第25大队,奉命攻击李村国军阵地。刚一开始,该大队就被守军利用斜坡的阵地拦阻,无法前进。
这里到处都是地雷、壕沟和铁丝网,我军从碉堡和战壕中顽强开枪射击。
日军开始采用快速冲击的战法,但无法冲过雷区和铁丝网,反而成为我军机枪活靶子。
伤亡几十人后,该大队见快速攻击无效,只能一边射击压制碉堡火力,一边让工兵进行爆破排障。
日军工兵无奈,冒着我军枪林弹雨在雷区排障,同时清除铁丝网,一个小时才前进一二百米。
这样打了几个小时,该大队毫无进展,伤亡却不轻。
见情况危急,福永勇吉中佐紧急向中路的第137大队有马纯雄中佐求援。
谁知道,他根本联系不上。其实,有马纯雄中佐此时比他还惨十倍。
有马纯雄中佐攻击的上清宫是国军主阵地,工事特别坚固。
这里外围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能够用于防御所有障碍物,都被国军提前破坏,只剩几颗孤零零的小树。
国军阵地前,只有少量麦田。日军刚刚进入麦田,立即遭到国军交叉火力扫射。日军立即还击,苦于麦田向外观察困难,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局面。
冲锋第一线的两个步兵中队,被国军火力封锁,进退不得,失去了和二线三线部队的联系,异常凶险。
有马纯雄中佐亲自率领另外两个中队和重武器在第2线,也被一条宽5米深3米的壕沟阻拦,无法前进。
日军第1线和第2线相距只有200米左右,近在咫尺,却无法联络。有马纯雄中佐无奈,亲自跑到最前线,距离这两个中队仅有200米。
即便如此接近,却无法再向前一步,国军机枪火力来回扫射,谁也不敢穿越这条封锁线。
有马纯雄中佐大声喊话,声音完全被枪炮声掩盖,根本无法指挥这两个中队前进或者退却
暂时撤退下去,也不可行!有马纯雄中佐发现,撤退道路也被我军重机枪火网拦阻,现在是不能进攻,也不能撤退。
很快,国军使用迫击炮轰击马纯雄中佐的第137大队,不断造成日军伤亡。
有马纯雄中佐焦头烂额,又不敢随便撤退,只能命令部队挖掘单兵掩体暂时隐蔽。
缺乏工具,该大队士兵只能用钢盔挖坑,狼狈不堪。
整个19日,该大队进退不得,在麦田中被国军炮击扫射,陷入绝境。
上午9点,野副昌德师团长接到有马大队已经“七零八落、攻击停止”的汇报,大吃一惊。
此时的野副昌德师团长,终于清醒过来,要求晚上暂停攻势,等待坦克第3师团主力和第110师团2个大队给予增援。
19日整个晚上,日军使用重炮和空军反复轰炸炮击国军阵地,步兵不敢再上了。
师团长野副昌德中将的犹豫,现在看来是正确的。没想到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参谋长大城户三治这两个老家伙,却认为这是他能力不足的表现。
野副昌德中将长期担任驻长春市的关东军第2独立守备队队长,只有比较丰富的反游击队经验,也就是扫荡东北抗联。这种扫荡作战基本是一个跑一个追,即便交火也都是几十人规模,和正规野战有极大区别。
冈村宁次认为,野副昌德中将的能力不足,恐怕不足以占领洛阳。于是,他竟然命令第12军司令官内山英太郎,直接指挥洛阳战役。
在日军中,这是一种非常大的侮辱。如果野副昌德有些骨气,就应该直接切腹自尽了。
20日
20日开始,日军先是调动第2飞行团的6架轻轰炸机,对上清宫守军阵地进行轰炸!这种轻型轰炸机可以俯冲投弹,装备尾部机枪,轰炸能力不是战斗轰炸机可以相比的。
第15军几乎没有防空武器,对付不了日军的飞机。
罗铭耀是黄埔第17期毕业,分配到第15军从事辎重后勤工作,他回忆:那时连队全部在洛阳城西北布防。日本的飞机不断对我方阵地进行袭扰,防空警报响着不停,日本飞机飞得可真低,也就两层楼那么高,飞机上坐两个人,一人开飞机,一人拿机关枪扫射,我的好多同学都受伤了。有一次一个炸弹就在我身边炸了,把我头都埋进土堆里去了。
第15军作战科长赵凤廷回忆:日军进攻史家屯,先以飞机轮番轰炸、扫射我军阵地。我军只有4挺高射机枪能打敌机,打一次就得立即转移阵地,防止被敌机锁定摧毁。一次转移阵地时,因为道路被阻塞,机枪差点就被敌机炸掉。好在师长反应迅速,紧急命令用20毫米机关炮对空炮击(该炮其实没有对空瞄准装置),才将敌机吓走。
日军,150毫米重炮,也连续不断炮击!
国军修筑的工事并非那种钢筋水泥的永久性工事,而是以土木为主的半永久性工事和野战工事,根本不能抵抗这种攻击。
第14军64师卫生队担架兵付凤营回忆:五月二十日,在洛阳城西北邙山高地上,南北日军即将合拢,形势非常严峻,部队给我们医护人员也配发步枪手榴弹用以防身。午后部队往东北移动几里,到达有几户人家的一条深沟,我和一个卫生兵看到一家门楼下有一门反坦克炮,黄澄澄金色崭新,听说是日军飞机投下的。傍晚,我们奉命往城里退。撤退途中要翻过一条深沟,由于炮弹把沟崖的土炸松散了,我往上爬,几次滑落下来。好不容易爬上沟顶,突然一颗炮弹在我身边爆炸,我被炸翻埋进土里,只觉得耳朵嗡鸣,听不见任何声音。半天我才从土中爬出来,继续往东跑,赶上卫生队,天已入夜。我们卫生队从洛阳北门进城,到处是战壕、伤病、死尸。深夜,北关外燃起熊熊大火,黑烟滚滚,城外很多地方已被日军占领。我们在城内西南角营林街一个大宅院住下,大院坐北朝南,混砖到顶。前院偏西一个屋内地下有个防空洞,顺阶梯下去,是一间七八平方地下室,顺一边地道更深入下去通着城内纵横交错的地道网,可通往邻家,通着水井。宅后偏门通长工院,酱菜作坊,几十口大缸腌着各式酱菜,后院子有大车门可通宅边南北向小街。
果然,日军在20日的进攻更不顺利。
有马纯雄中佐率领第137大队在空军和炮兵的掩护下,全力攻击。只是,在我军顽强射击下,他们连阵地前100米的深壕沟都突破不了!
整整20日,有马纯雄中佐几乎没有进展,也始终联系不上被隔断的两个中队。
城北日军攻击不顺的同时,城西也是如此!
日军瓦田联队于19日占领城西史家屯阵地,距离洛阳还有4公里。但该联队再向前攻击苗家湾,就难以前进。史家屯和苗家湾之间有大片麦地,日军造成正面苗家湾国军射击,还有侧翼营庄国军的侧击,根本不能前进。激战2天,日军始终被压制在苗家湾前。
城东江田大队也被阻击在东马坡,始终不能突破这一线阵地。
至于城南和城西南的74大队和163大队面对国军更强的钢筋水泥工事,根本不能推进。
由此,第20日全天战斗日军完全失败。
不过,战局却有所转变。
20日晚,日军增援部队赶到,包括坦克第3师团前锋坦克第13联队(拥有坦克40多辆),第110师团的2个步兵大队也赶到,日军又增加了数千生力军和大量坦克火炮。
当晚,被免除总指挥权的第63师团长野副中将也赶到第一线,作为前线临时指挥。他将攻击重心改变,日军不再以有马纯雄的上清宫正面阵地为核心攻击目标,转为由左翼福永勇吉步兵第25大队侧翼突破上清宫阵地。
21日
21日中午,坦克第3师团作战主任参谋永山,至63师团研究晚间的战斗协同,并确定如下之攻击要领:
(一)攻击部队:由福永勇吉中佐独立步兵第25大队及坦克第13联队中型克1个大队担任。
(二)直接协同炮兵;由佐贺胜郎少佐炮兵队担任。
(三)攻击时间:步兵、坦克之攻击时间为19时,炮兵在此以前10分钟进行破坏射击。
这种打法相比前两日,有着极大的变化。日军不但强调步兵和炮兵、空军协同,更采用坦克作为掩护。
21日的攻击强度是空前的。日军出动大量轰炸机,猛烈轰炸城北阵地。日军炮兵也疯狂开炮!日军重武器攻击极为猛烈,上清宫等地阵地毁坏严重,甚至有马大队阵地也被波及,伤亡多人。
福永勇吉中佐独立步兵第25大队,在重炮兵和坦克掩护下,猛攻李村阵地。
李村阵地被彻底摧毁,国军无法长时间防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近战,守军死伤殆尽,阵地丢了。
随后日军以坦克为先导,从19点开始全力攻击李村后方的后洞国军阵地。国军奋力还击,日军坦克手回忆: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就像下雨一样。
老兵王海清19岁参军,加入了基本都豫西人组成的第65师194团特务营。1944年洛阳保卫战打响,特务营和其他部队在北邙山核心阵地苦战十多天,伤亡惨重。
王海清回忆:我们师守在北邙山上,战斗非常激烈,一线官兵都拼光了。我们特务排本来是保卫团部的,现在留下1个班在团部,其他2个班也都去了一线增援。日军从山下往山上攻,他们兵力比我们多得多,火力也猛。我们排长葛团志不怕死,身材也高大,光着膀子提着手枪在阵地四处查看。排长告诉我们,除非被打死,不然不能后退一步。我们2个班日夜守在战壕里,饭都直接送进来。敌人很强大,有坦克车、装甲车、骑兵、步兵,顺着一条叫做滚水沟的深沟往上爬。他们以为深沟可以躲避我们的机枪火力,这下上了我们的当。我们已经在早就将深沟一头堵死,两边高处堆上麻袋架上机枪、步枪,还有迫击炮,形成交叉火力。敌人往往刚看到我们麻袋工事,就被我们打死了。只要他们进入滚水沟,就很难活着退下去。有一堆骑兵,连人带马全部被打死在沟里。
这样激战了十多天,敌人不论白天黑夜的攻,我们也死守阵地。敌人火力猛,我们比不了。白天敌人炮火打过来,王海清他们都窝进沟里躲避,不还击。等敌人攻到阵地前,王海清就冒着敌人枪弹还击。伤亡很惨重,本来深沟口子由8连防守,他们连长当天就牺牲,就让副连长代理,到中午他也牺牲了,就叫年纪最大的一排长代理。
这样拉锯战打了很久,日军见攻不破,开始使用坦克疯狂冲击。王海清他们根本没有反坦克武器,没有办法抵抗。代理连长的一排长只得征集自愿的敢死队,拼死去打坦克,立即有3个战士报名。
王海清回忆:这时候日本兵也顾不上自己人,直接用坦克车顺着山沟开过来,将自己人和马的尸体都碾碎了,傍边河水都成红的。这辆坦克一直冲过来,眼看就要冲到沟顶。这时候,我们三个战士跳出战壕,从沟沿上用力跳到坦克车上。敌人坦克惊呆了,赶忙加速,试图将他们甩下去。一个战士将手榴弹塞到坦克车排烟口上爆炸,将坦克炸坏。日军坦克兵吓得掀开车盖要逃走,另一个战士扔进去一颗手榴弹,将他们全部炸死。这辆坦克就被炸坏了,堵着深沟拦住了其他坦克,但这3个战士一个也没有活着回来。战斗打到最后,我们副团长胳膊也被打断了,我背着他送到城里治疗。我自己被敌机一颗炸弹碎片炸中头部,血流满脸,但包扎休息四五天又上了前线。
经过激战,福永大队占领后洞外围核心阵地,坦克炮击毁了所有碉堡,又推平壕沟。当晚,步兵大队杀入后洞阵地外围。
国军知道一旦天亮,日军炮火更猛烈,恐怕小小的后洞就会失守。当晚,国军孤注一掷,发动全面逆袭,同日军激烈肉搏。
双方混战半个小时,一线日军死伤累累,实在顶不住,向福永勇吉中佐要求撤退。
福永这个家伙倒是很聪明。他认为,如果现在撤退,会被国军火力拦阻退不下去全军覆没,更会导致防线崩溃。
恐怕不用到明天,大队就有全被消灭的危险,必须和国军拼了。此时日军毕竟有火力优势和坦克掩护,是占据上风的。
在坦克部队的协同下,福永亲自指挥冲杀,双方混战到20点,击退了我军的逆袭,控制了后洞东南方向国军制高点二五七高地。
21日深夜,日军攻击洛阳部队终于有所进展,稳住了阵脚。
当晚,城西的瓦田联队出动全部主力,联合猛攻苗家湾阵地。经过多日激战,苗家湾阵地几乎被轰成平地。经过苦战,苗家湾当晚失守。
这样一来,瓦田联队就威胁到营庄和上清宫阵地的侧翼。而另外一翼西马坡也受到刚刚占领后洞日军福永大队的威胁。
那么,日军下一步自然是占领西马坡,彻底威胁营庄和上清宫侧翼,同时从正面猛攻营庄和上清宫。
上清宫阵地被攻陷,那么国军在洛阳外围的阵地也就崩溃了,情况很危急!
此时日军总司令内山英太郎,已经命令所有火炮部队,立即全部集结到这一线,准备22日的攻击。同时,他命令空军部队,必须提供全天的轰炸支援。
22日
天刚刚亮,4架日军俯冲轻型轰炸机就已经赶到,对上清宫阵地就行战术俯冲投弹和扫射。
师团长野副中将在天还没亮的7点就赶赴炮兵观察所,亲自监督炮兵作战。
于是,在日军飞机轰炸的同时,日军炮兵也全线开炮。上清宫所有阵地,立即笼罩在硝烟和火光中。大规模的轰炸和炮击持续长达2个小时之久,上清宫阵地被摧毁严重。
轰炸炮击刚刚结束,日军步兵就发动攻击。
洛阳西北方向营庄的小田二郎少佐78大队,与坦克第13联队长栗栖英之助中佐指挥的约20辆坦克相配合,向上清宫侧翼的营庄阵地发动攻击。
营庄和上清宫互为犄角,一旦丢失,上清宫就只能独立承担日军的全部攻击压力。
这里守军顽强防御,日军以重兵配合20多辆坦克,竟然始终冲不进营庄。
战斗也是很惨烈,1941年,15岁的徐廷文因家里过于穷困,主动顶别人参军。当年无论贫富进行抽签征召壮丁,一家里2丁抽1或者5丁抽2。一些有钱人家不愿意儿子从军冒险,就出高价找人顶替。也就是他们花钱买一个自愿顶的男丁,花钱买通保长,再让自己儿子在外面躲一躲。
徐廷文顶别人参军,得到了1500元钱,这救了他全家。
参军后,军官发现他不足18岁,对他很照顾,让他从事轻松的通讯兵。由于个子小,连长没有给他长枪,而是将自己的盒子炮送给他。由此,徐廷文这几年练了一手好枪法。
徐廷文被编入后来防御洛阳的豫西本土部队,第15军65师194团1营3连。
日军就杀到洛阳了,双方激烈交战。敌众我寡,火力悬殊,徐廷文他们第1营营部所在窑洞,被一股突袭日军包围。营部没什么战斗兵,不能正面对抗,只能固守待援。
窑洞大部分在地下,地形复杂,日军不敢下来,大叫:投降吧!饶你们一命!
徐廷文他们都不吭声,日军派出两个侦察兵大叫:快缴枪,都出来!
徐廷文举起盒子炮,梆梆两枪,将两个鬼子都打倒了。
鬼子急了,用机枪拼命扫射,但子弹打进窑洞内,徐廷文他们就贴着墙壁躲避。
过了一阵,日军见他们不还击,以为国军害怕了,又下来4个人大喊:快投降吧!刚才谁打的枪?枪毙!其他的人没事!
徐廷文二话不说,又朝这4人打了几枪,又打倒了几个,余下的屁滚尿流的跑了。
正在这时,2连连长亲自率部增援而来,从日军侧后猛击,将他们打跑了。
因为徐廷文打死了好几个鬼子,营长奖励给他一匹红马,让他骑着送信。
此时战争已经到了白日化,第1营也增援到最激烈的北邙山前线。两军在这里惨烈鏖战,日军使用了包括轻型轰炸机、150毫米重炮、坦克、毒气在内的所有武器,国军却只有轻武器。
徐廷文回忆:在北邙山打了很长时间,打过来打过去。我们三次把老日(当时对鬼子的称呼)从北邙山打退下去,但也失守过阵地。失守后,团长下令夺回来,我们就冲过去。拉锯战,没打一回就死了不少人,最后我们一个连150多人就剩下10几个了。我们1营长就死在这里,全连连长都死光了!这些连长不怕死,打起仗来就脱个光脊梁,拿着枪跑在最前面。当官的带头冲,当兵的敢不拼命吗?那时候大家打红了眼,当兵的枪一响就打,压根没想到死这回事!
徐廷文的部队在北邙山整整支持了10天,弹尽援绝,死伤殆尽,但就是不退。最后日军只能杀光阵地上所有国军官兵,才能占领一块阵地。弹药没有了,连粮食也没了。日军炮火猛,后方运输不上来,只能让空军飞机往阵地上扔饼干。
徐廷文又回亿:打着一仗,我们受的罪太大了。最后一晚上,日军几十辆坦克想北邙山进攻,我们守在核心阵地上清宫庙里,外面阵地全部被炸平了。这次得到军长命令,让我们推到洛阳城内继续巷战抵抗。我们就推进去,在城内又苦战了几天。混战中,我的小腿被日军掷弹筒炸伤,带伤边战边退到十字街一看,1个团就剩1个连的人了,人都拼光了。这时候军长下令突围,我只好带着伤游过护城河。腿上这块弹片一直没有取出,直到我60多岁才在乡卫生院做了手术。
下午日军又组织进攻,国军拼死苦战,惨烈战斗持续到晚上21点。在日军攻击下,营庄守军伤亡殆尽。
日军1个坦克中队迂回至营庄的背后,前后夹击,营庄当晚被敌第78大队攻占。
营庄被敌人攻占,上清宫正面西马坡阵地就失去了侧翼火力交叉火力掩护,无法有效防御了。
由此,在这里苦战4天始终无法推进的有马纯雄大队,终于得以突破,开始有所突破。
22日傍晚,由几十辆坦克协同,有马纯雄大队猛攻西马坡。此时西马坡侧后都是敌人已经无法有效防御。经过一夜激战,西马坡被日军占领。
至此,上清宫的左翼右翼都被突破,退往城内的史家湾阵地又在日军威胁下。
看来,上清宫已经不能死守。
武庭麟军长于22日下午,命令15军之主力,由洛阳以北邙山阵地,南撤至城区,放弃上清宫等阵地。
至此,洛阳城下已经激战了4昼夜,日军和我军都付出巨大伤亡。
日军每天前进距离,还不到2公里1
第14军64师卫生队担架兵付凤营,回忆这两天的惨烈战斗,写到:我所在部队守洛阳西门,入城后两三天,战斗一直在城壕外进行。日军有几次用坦克冲破城防,突入城内,都被反击赶出。日军日夜大炮飞机轰炸,炮弹、流弹到处在爆炸,房屋倒塌燃烧,天空浓烟滚滚,士兵死伤不计其数。战争同样摧毁了老百姓的生活,一天,我们正在前院接应几名伤兵,房东主妇端一锅煮好的面条往屋里走,一颗流弹击中她的头部,锅扔了,人一会儿断了气。在这场惨烈的洛阳保卫战中,传颂着很多英勇杀敌的故事,其中有几个士兵从地道,穿插到日军后方突袭,杀死许多日军。
在这几天内,日军除了猛攻北面阵地,更从城东、城南、城西发动了对洛阳城的直接进攻。防守洛阳城的国军第94师冒着日军强大的炮火,浴血奋战,屡屡给日军以重创。
日军自己统计,仅仅3天攻击,被第94师击毙近千人,负伤1000多人,伤亡总数竟然高达2000人。
94师伤亡也很惨重,也有2000多人,全师仅仅剩下1700多人没有负伤。
有人问?为什么第15军打的还很不错,除了防御工事坚固以外,还有那区区12门施耐德山炮的贡献。
在整个防御战期间,施耐德山炮营始终保持对日军的炮火压制。由于我方是防御一方,对于洛阳周边都极为熟悉,炮击远比日军要精确。这才给日军造成极大的杀伤!
这3个炮兵连全部都在第一线,起到很大作用,当然伤亡也很惨重。15军65师195团炮兵连通讯兵孙来福,奉命防御北邙山西工。
他回忆当年惨烈的战斗写道:当时日军先用飞机在高空投炸弹,然后又用大炮轰炸,最后才是步兵往上冲。国军被敌人的炮弹炸得很惨,漫山遍野都是士兵的遗体,有很多被炸得缺胳膊少腿的,场面悲壮。当时我真是命大,子弹从耳边、腰间飞过,就是没打到我。在西工战场,他们炮兵连有近十门大炮,被日军重点轰炸炮击,撤到洛阳城内时仅剩两门。在洛阳邙山坚守时,很多地方是五六米深的地坑,日军坦克无法进入,炸弹也只能炸到黄土表层,惨无人道的日军后来竟然开始投放毒气。
当时有很多战士失血过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还有不少人被毒气毒倒,腿部开始腐烂,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加上战事紧张,他们最终留在山上与日军同归于尽或被敌人刺死。
部队撤到城内后,迅速在护城河附近构筑工事。日军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但国军仍坚守着每一寸土地。后来在日军强攻下,我军炮兵也冲出壁垒,与日军展开白刃战。那时护城河内漂满战死的士兵遗体,河水血红。在步兵掩护下,炮兵先撤退。即便如此,他们炮兵连120人,经洛阳保卫战后,仅5人存活。
责任编辑:文小铃 最后更新:2019-01-18 09:4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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