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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保卫战(二)
2019-01-10 09:24:10  来源:萨沙  点击:  复制链接

  鉴于日军各部已经到达进攻为止,横山勇迫不及待的于13日下达了第二期攻击命令。

  1.中路的日军第3师团和第13师团以及配属部队,立即转向南,从澧县以西渡过澧水,击破此处石门守军第29集团军73军。

  然后,这两个师团立即高速南下占领距离石门约25公里的第二线阵地慈利,再进行军60公里,占领常德西南方的桃源(第三线阵地为戚家河),完成对常德西面的合围。

  2.南路的日军116师团,则立即转向南下,先击破澧县国军44军的防御,从这里渡过澧水。然后116师团高速占领澧水以南20公里的二线阵地,临澧。

  随后,116师团马不停蹄沿着临澧至常德的公路南下,击破中间的第三线阵地太阳山太浮山,随后开始攻击常德。

  这一线直线距离并不远,从临澧向南连续行军50公里则可赶到常德。

  3.南路另一个师团,也就是68师团,则不从陆地进攻,而是在由安乡以南的鱼口上船,利用1000多艘船只运输到常德南方的汉寿,随后强行两栖登陆,完成对常德南方的合围。

  这样一来,常德的南西北三个方面均被包围,而东面又是日军军舰封锁的洞庭湖,就彻底被围死了。

  至于39师团则留在枝江一线做拦阻作战,暂时阻击第六战区宜昌一线的第10集团军和江防军南下增援。

  日军此次合围常德,出动了多达4个师团又其他配属部队的重兵,总兵力约8万人。

  从澧水到常德仅有80公里距离,如果不遭遇国军拦截,日军骑兵部队一天就可以赶到。

  在如此近的距离,调集如此多的兵力打围歼战,国军恐怕不但难以突围,甚至连增援也来不及。

  于是,从11月13日开始,惨烈的第二阶段作战打响了。

  在第一阶段作战大体停止以后,第六战区也判断日军会转向朝南攻击。

  而第二阶段刚刚打响之时,73军官兵击沉一艘汽艇,缴获了上面日军军官的军用地图,已经标明了攻击目标就是常德。

  29集团军参谋处作战科长邱正民上校回忆:11月初,敌小汽艇分队利用河湖港汊不断向我军进犯。第150师师长许国璋多次观察发现敌人活动规律后,决定伏击。一天,敌人进至我伏击地点,我军突然射击,击溃敌人一个中队,伤敌30多人。敌人遗尸11具,乘小汽艇逃走,我军缴获小汽艇3只及轻重机枪,大衣等军用物资,获得50万分之一地图一份。图上标明其矢标指向常德,主攻矢标指向桃源,我们立刻将这一情况向长官部参谋长郭忏、参谋处长武泉远报告并提请重视。这时我军与敌人已经战斗了半个月。

  至此,日军进攻方向已经没有疑问。

  由此,孙连仲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石牌相比常德更为关键,石牌的丢失会动摇抗战全局,而常德的重要性较低,退一万步说就算常德陷入敌手也并非世界末日,有挽回的余地。

  孙连仲立即调整作战部署,将战场中心完全转移到常德一线。

  此时,根据孙连仲的命令,29集团军负责从正面顶住杀向常德的日军重兵集团。由73军固守西边的石门、新安,44军防守东边的澧县、津市。

  早在日军刚刚发动进攻时,孙连仲就要求第29集团军司令官王缵绪:务必留下一个主力师防御澧水西段的石门,另外一个主力师驻守澧水东段的澧县、津市,绝对不允许移动。

  同时命令29集团军其他部队,全部在澧水附近设防。

  所以虽然第一阶段第29集团军也在南线和第116师团和第68师团一部交手,但并不激烈,伤亡也不大,只有津市经过数日激战被日军占领,尚且不会动摇整体防御。

  之前第一阶段,第10集团军几乎独立对抗日军4个师团,仍然依靠地形优势和坚固工事,苦苦支撑了10天。

  29集团军战斗力自然是不如第10集团军,但在这一线已经驻扎多年,属于地头蛇,也并不弱。

  在半年前的鄂西会战中,29集团军在这一线也苦苦支持了一周多的时间,虽然伤亡很大,毕竟完成了任务,也造成日军多个大队长死伤。

  正常来说,以鄂西会战的经验,第29集团军是以逸待劳,防御澧水1周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只要第29集团军能够支持一周,那么日军就完蛋了。

  北面的江防军主力和江北的第26集团军,可以协同第10集团军向南杀过来,以5到6个军攻击日军的北面,切断日军退路。

  长江以北的第33集团军,也可以对日军后方荆州发动大规模攻势,迫使日军尽快停止进攻。

  南方常德附近的王耀武兵团,也就是74军一部以及较远的100军可以推进到常德外二线防御阵地慈利、戚家河、石板滩.

  第三线常德桃源附近的第九战区李玉堂兵团等至少4到5个军,也可以从容赶到,准备决战。

  这样一来,常德地区国军总兵力就会有超过14个军,总兵力超过20万,还是完全可以对付日军这9万多人的。

  这个计划也就是薛岳的天炉战术的翻版,就今天来看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很高明。

  只是完成这个部署需要时间,需要29集团军在澧水附近阻挡日军一周,这是先决条件。

  百密一疏,孙连仲计划中的有个环节出了大问题,也就是他错误的估计了29集团军当前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

  此次29集团军出乎预料的很快崩溃,导致链锁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使得常德防线差点崩溃。


-------------------国军的战时兵役制度,在壮丁期间,基本不做训练。进入部队以后,一般在后方新兵团接受训练,受训完成以后再补充到一线作战部队。遗憾的是,这些都是抗战初期和中期的事情。到了抗战后期,由于日军连续进攻,一线兵员极度缺乏,被迫省略新兵团这个步骤,直接将新兵送入一线作战部队训练。而鄂西会战和常德会战仅仅相隔半年,补充到73军的新兵到部队一般不到3个月,训练根本就没有完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战场了。


 

  73军力不能及,迅速溃败

  11月13日,日军13师团首先出动,猛攻第73军左翼第15师澧水阵地。

  73军军长为汪之斌,上文已经说了,73军这个军属于国军三流部队,本来是唐生智的军阀杂牌军。被蒋介石收编以后,该军的高级军官抱成一团,难以整编,所以基本都是湖南籍的唐生智旧部。

  军长汪之斌就是唐的大将!

  军长汪之斌是湖南省湘西州永顺县长官乡人,并不是汉人,而是汉化的土家族人。汪之斌出生在普通农民家庭,勉强完成小学教育以后就辍学参军了。

  后,汪之斌考入湖南讲武堂,毕业以后加入湘军赵恒惕第二师任排长。

  由于聪明好学,汪之斌被长官看中,送入保定陆军学校四期步科学习,毕业以后又回到原部队担任营长职务。在1922年汪之斌归入湘军名将王东原麾下,成为一个团长。由于能力突出,汪之斌深受王东原赏识,成为其铁杆心腹。而王东原是著名的湘军头子唐生智的头号战将,汪之斌自然也成为唐生智的生力军。

  唐生智反蒋迅速垮台以后,王东原左摇右摆,后归属湖南王何健指挥。1935年,王东原投靠蒋介石,被任命为第十五师师长。汪之斌作为他的心腹,也于1935年任十五师四十五旅旅长兼副师长。

  抗战爆发以后,1937年该师扩编为73军,王东原升任73军军长,汪之斌继任成为中将师长,随后该军参加了惨烈的淞沪会战。

  73军是军阀部队,高级军官铁板一块,人事斗争激烈。1938年王东原升任军团司令,但军长职务被他推荐心腹77师师长彭位仁接手。彭位仁把持军长职务长达5年,知道1943年彭位仁被调任集团军副司令为止。

  但73军军长又被王东原向蒋介石保荐的15师师长汪之斌继任。

  蒋介石对于军阀部队是能整编就整编,尽量变为中央军。但73军高层难以触动,只得暂时不动,强行整编恐怕会影响部队战斗力,甚至倒戈投靠日寇。

  在汪之斌上任之前,蒋介石亲自面见了他。蒋介石有一套识人的本事,一般看看人的样子谈吐和举动,就能大概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此次蒋介石一见汪之斌就非常不满意。

  汪之斌当时已经60岁高龄,头发已经秃的不剩多少,身体肥胖,满脸花白胡子,走路都有些踉跄。蒋介石和他聊了一会,感觉汪之斌反应有些迟钝,有时候词不达意,看来还是年龄原因。

  事后蒋介石埋怨王东原:你怎么介绍这样一个老头子当军长,他哪里像个军长样子?

  王东原解释说:汪之斌忠实可靠,作战勇敢,出身行伍,有胆有识有智有勇。

  由于73军高层都是王东原的心腹,所以明知道汪之斌不太行,但蒋介石却无法动他,勉强任命他为73军军长。

  既然主干还是军阀部队,那么自然不可能被重视。73军战斗力不强,更惨的是在半年前的鄂西会战中,该军损失很大。平均各师战斗伤亡就有百分之五十,撤退期间又有2000左右官兵死于和日军的追击战斗。这样名义上应该2万人的73军,在战后包括伤员仅为战前的一半左右,损失了近万人!而实际上由于军阀部队长期存在的吃空饷和补充不得力的问题,73军也没有2万人,3个师一共只有1万5000人左右,这样战后没受伤的官兵就剩6000、7000人而已,平均每个师仅有3000人左右(一个是满员应该7000多人)。

  鄂西会战结束以后,第六战区给73军补充了几批壮丁,帮助73军恢复到1万多人的兵力。可惜补充的多是身体虚弱的青年农民,不但毫无战斗经验,也没有基本的训练。

  由于鄂西会战期间,基层军官伤亡也很大,老兵更是死伤殆尽,73军的新兵无法迅速提高作战能力,整个军战斗力大大不如鄂西会战。

  此次13师团猛攻的73军15师,本来是73军的主干,也是军长汪之斌起家的部队(汪之斌曾经担任15师师长)。

  可惜的是,在1943年11月,15师却是73军状态最差的一个师。

  在鄂西会战中,15师在第一线曾被日军1个师团主力夹击,苦战一周,伤亡超过四分之三,老兵所剩无几。

  上文已经说了,这些新兵根本没有战斗经验。

  自然,任何士兵都是从新兵过来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有战斗经验。只是,如果新兵们遭遇的是弱敌,也许一二次战斗就可以锻炼成熟。

  遗憾的是,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就是日军战斗中最强悍的甲种第13师团。

  第13师团自从1937年10月从上海登陆以后,历经了淞沪会战,南京会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随枣会战,冬季攻势,第一第二次长沙会战,枣宜会战,鄂西会战。

  可以说,几乎日军参加的所有大战,13师团毫无意外的全部参加。仅仅因为第三次长沙会战期间,国军猛攻宜昌,第13师团被迫防御,这才没有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

  有人说,13师团的历史,就是日军侵华战争的历史,这并没有说错。

  在这所有的大战中,13师团也遭受一定伤亡,却基本都完成了任务,和国军的对抗中也没有处于下风。

  该师团还是最后一个从2个旅团4联队编制,改变为3联队编制的师团。本来日军从1938年开始就将旅团取消,由师团直接指挥3个步兵联队和1个炮兵联队,减少指挥上的冗余,同时提高炮兵减少步兵。

  而13师团由于是11军主攻师团,居然在1942年12月才进行改编,这是侵华日军最后一个改编的师团。

  即便改编以后,13师团下辖兵力也有2.1万人,兵力远强于国军一个军。

  至于重武器上,仅仅师团下辖的炮兵联队,就有36门75毫米山炮。

  如果不是山地战时,还可以配属12门105毫米重型榴弹炮。

  相比起来,国军一线作战部队,一般一个师也就2到3门大口径山炮或者野炮。以全国最精锐的74军为例,此次因为57师必须守常德,军特别将炮兵团的一个第3营归属该师。这个炮兵营,居然只有区区8门老式俄制7.62毫米的野炮,多是沙俄时期淘汰的旧货。

  就重武器上,即便是国军最精锐的部队,也根本无法和13师团相提并论,更别说29集团军这种压根就没重武器的川军了。

  13师团炮兵非常厉害,炮弹如雨点一般落在73军15师阵地上。仅仅一顿炮击,就将73军15师一线工事摧毁大半,很多战壕被打成平地。

  猛烈炮击让大地都在震动,震耳欲聋的炮声毫不费力的让人变成聋子,几天都听不到声音。

  即便73军的老兵面对这种炮击也是相当紧张,新兵更是吓得一塌糊涂。他们趴在战壕中,脸像纸一样惨白。这都是正常现象,新兵第一次作战就算尿出来也不稀奇。

  参加常德会战的方先觉第10军老兵罗文波,后来是个英雄的连长。但是他回忆当年的惨烈战斗,毫不掩饰自己第一场战斗就尿了裤子:1940年的时候初考入黄埔军校独山分校,毕业后先后担任隶属国民党第九战区第十军司令部的特务排见习排长,主要包围军长方先觉和军部其他幕僚,从没有参加过实战。常德会战爆发之后,我们奉命增援,攻占了德山,这是我第一次实战。那个时候,我们往上冲,日本人机枪往下扫,死伤很多,攻占不上。长官让我们冲上去肉搏,后援部队在扫射,我们的许多人和日本兵被一道打死了。差不多到了晚上,我们悄悄摸上去,用枪打,下面的部队紧接着往上冲,终于把山头占领了。我刚打仗的时候非常的害怕,还会尿裤子,但是后来经历多了就不怕了。晚上打仗心情是最复杂,因为夜袭都是近距离交手,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有条件的话,很多国军士兵就会喝一碗壮行酒,这种心情是现在年轻人体会不到的。次日战友见面的时候,都非常的兴奋,都在交流昨晚战绩,你杀了几个,我杀了几个,日本部队不一定都是日本人,里面还有朝鲜人和中国台湾人。在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战死。我的战友方子才,广东东莞人,当时在司令部当中尉副员,在常德会战中被打伤了,是我把他背回来的。一个副排长,受伤后我去背他,他一路呻吟,后来没声响了,身体渐渐发冷,放下一摸早已经死了。有一个当出纳的战友,被日本人打死了,一百多万元钱归我管,因为我是排长啊,我就把一叠叠的钱给同为士兵的二姐夫和其他战友分带。我的姐夫把钱塞在上衣口袋里,日本人一梭子子弹射来,刚好打在厚厚的一叠纸币上,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命。战争的残忍程度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理解的,虽说很多人从影视或是书籍上了解很多,但是那些也是远远不够的。就如俗话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得知此事要躬行!”

  日军一轮炮击,就炸死了不少新兵。

  随后日军发动冲锋,仅仅第一次冲锋,就有大量国军新兵死伤。

  实战中,73军15师新兵们压根就没有经验。

  由于国军火力弱,一般等到日军冲到200米内才进行射击。过早射击不但会导致射击精度低下,白白浪费子弹,还会暴露目标导致日军还击。要知道,日军射击精确,在国内完成训练时,至少有七成士兵的射击成绩达到优秀,日本老兵甚至能有几十米外打香烟头的绝活。

  73军15师的新兵们由于过于紧张,在日军还距离阵地600米就开始纷纷射击。本来新兵射击技术就差,此时距离又远,子弹几乎都往天上乱飞,很少有击中日军的。

  这边日军立即还击,密集子弹如泼水一般射在战壕和工事上。新兵和老兵不同,不会利用地形地物隐蔽自己,纷纷中弹倒下。

  日军冲到近距离,正常来说国军就会投掷手榴弹,然后上刺刀准备肉搏。但新兵们压根就没有在训练中投掷过几个手榴弹,到了实战中过于紧张,有的弦都没拉就扔出去了,有的拉了以后丢在几米外,没炸到敌人反而炸倒自己,有的新兵干脆把手榴弹交给班长丢。

  到了肉搏冲锋的时候,新兵就更不是对手了。

  日军士兵哪怕是新兵,在国内至少受过1年时间的拼刺训练。

  刺杀这种东西是硬功夫,根本无法速成,就算你是天才也要联系几个月才能作战。而新兵进入部队刚刚2、3个月,才学到一点皮毛。日军一个老兵前刺后刺,就能一次对付3、4个73军新兵。一些新兵甚至因为恐惧,上了刺刀以后根本不敢跳出战壕。

  双方战斗力悬殊,战斗完全是一边倒。

  经过短暂激战,第13师团65联队就突破了第15师防线。

  15师不但没有守住防线,还遭遇了相当惨重的伤亡,伤亡的主要都是新兵。

  几小时后,日军第13师团各部顺利渡过澧水,到次日傍晚已经突破到水岭、毛家山一线。

  15师节节败退,大有支持不住的势头,一部分新兵已经被打散,排长连长都找不到他们在哪里。

  与此同时,配属13师团的佐佐木支队协同第3师团于14日凌晨,开始攻击73军第77师仙凤山、龙凤垭阵地。

  第77师也是73军的老部队,参加过前后三次长沙会战、冬季攻势、浙赣会战等多次大会战,本来是很有一些战斗力的。

  半年前的鄂西会战中,该师也遭受惨重伤亡,虽然比15师略小,也超过百分之五十,现在部队利用也有大量新兵。

  激战中,77师新兵表现的很勇敢,毕竟技不如人,完全不是日军对手。

  同15师的新兵一样,77师这些新兵射击准确度非常差,甚至30、50米距离都打不中敌人。

  日军攻打77师阵地并不费事,以重炮压制,重机枪封锁,小分队凶狠冲锋,也是几个小时就突破成功。

  77师外围防御阵地被击破以后,部队开始被迫向后方新安撤退。

  新安在澧水以北,它同石门都是澧水以北最后的防线。

  按照计划,73军可以在这一线至少固守2到3天,情况,不利再后撤渡过澧水,转移到对岸阵地继续抵抗。

  让孙连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73军刚刚遭受日军打击几小时后,居然就崩溃了。

  73军77师本应该退到新安继续抵抗,没想到新兵太多,撤退期间部队已经出现了大面积溃散的情况。

  有经验的老军人都知道,新兵有时候并不怕防御战、狙击战,却就怕撤退。因为蹲在战壕碉堡里面向外放枪,对于新兵也许难度还不大。而且防御作战一般都不会太久,打个几天,不是进攻一方撤走,就是防御一方转移,作战时间不会太长,新兵心理相对容易支持。

  况且由于战壕里面人人奋战,后面还有二线三线阵地,还有督战队,新兵就算想逃也不太可能。

  不过,撤退就不同了。如果是胜利时候转进还好,如果是战败以后的大撤退,就很容易出现溃散的情况。打败了,大家都在高速向后跑,敌人又在追击,谁跑的慢了就很容易送命。这样一来,本来就非常紧张的新兵更会陷入惶恐中,很容易一跑就停不住脚。恐惧会让新兵根本无法回头作战,甚至一溃千里。

  中国古代很多著名战役中,就是因为撤退不得法,导致强大的部队一瞬间就完了,比如淝水之战。

  林彪那么会带兵,第二次四平战役战败后,一路逃到松花江以北,还有1万多八路军战士开小差逃亡,伤亡也有1万多人,差点就垮了。

  77师就是这样!他们的伤亡并不算很大,撤退中的组织却相当乱。很多部队建制打乱,班长找不到士兵,排长找不到班长。新兵第一次作战,基本是跟着老兵或者班长打的,老兵班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一般不会有什么主见。不吓尿裤子就不错了,哪里还什么主见。

  在失去老兵班长指挥下,新兵是不会像老兵一样跟随友邻部队作战的,而是会一个劲的向后方撤退或者说逃跑。

  77师刚刚到新安,还没有来得及全部进入阵地,13师团就尾随追击到。

  77师官兵勉强抵抗一通,又有很多阵地被攻陷。日军从四面冲击,火力非常猛烈,77师再次遭受相当的伤亡。此时77师的新兵已经彻底支持不住,开始向后自发撤退。这并非肉体上支持不住,而是精神上支持不住。

  77师师长韩濬见新兵无斗志,急的咬牙跺脚。韩濬指挥老兵拼死抵抗,甚至将自己的特务连都派到一线堵缺口。

  没想到,13师团的攻势很厉害。特务连刚刚离开师部,日军就杀了到了师部。韩濬师长和师部其他人员,全部被日军火力压制在师部所在的房子里,密集子弹从窗口射入,打倒了几个参谋和副官,情况万分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特务连连长赵绪伦发现情况不妙,全连冲回师部,从背后侧击日寇,双方展开激烈肉搏。

  趁此机会,韩濬师长率领师部人员赶紧突围。由于正面日军火力太猛,冲出去就是死,韩濬让参谋将房子后窗砸开,这才救了师部全体人的性命,勉强突围成功。

  不过,这边日军以数倍兵力围攻特务连,赵绪伦连长他们寡不敌众,又无法突围,最终全部牺牲。

  眼见在新安站不住脚,77师只得放弃新安后撤,新安在几小时内被日军占领。

  此次撤退过澧水是非常紧张的,本来渡船尚且够用,但77师的一些新兵非常惶恐,等不到渡船赶到,就自行跳入澧水中游泳过河。

  要知道,当时是11月,正是寒冬天气。这些新兵居然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也不愿意等做渡船,说明他们已经受惊了,想让他们停下来作战,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13师团占领新安并没有遭遇什么猛烈抵抗,而且仅仅花费几个小时。

  第13师团师团长赤鹿理中将判断73军77师和15师已经接近崩溃,下令部队立即尾追,不做休整。

  13师团随后高速渡过澧水!

  由于73军已经撤退,澧水防线几乎形同虚设。

  其实即便73军没有撤退,在枯水期的澧水仅有几百米宽,水深最高处不超过人的肩膀,涉水都可以渡过,也很难阻挡住日军。

  这样一来,原计划至少固守4到5日的澧水防线,仅仅区区2日就被日军突破,这大大超出孙连仲的预期。

  更可怕的是,此时的73军2个主力师伤亡很大,由于新兵太多,部队出现了溃散的情况,一部分新兵向后跑的没影子。

  赤鹿理师团长见渡过澧水如此顺利,大喜之下,下令继续向南推进,追击73军南撤的部队去了。

  为什么13师团不去攻击近在咫尺的石门,反而去进南下追击去了?

  原因很简单,石门由第3师团负责攻击。

  日军为了对付73军,居然集中了2个甲种师团的重兵,实在是相当惊人。

  73军下辖3个师,即便完全满员也不2万人。而日军第3师团加上配属的佐佐木联队,兵力就有2万人,再加上13师团的近2万人,总兵力就是4万,是73军一倍左右。更别说现在73军并不满员,算上所有新兵,充其量也不过1万5000左右而已。

  以往防御作战,国军一般要有一倍数量优势才能抵抗住,现在反而日军有二倍多的数量优势,73军失败是必然的,只是坚持时间长短问题。

  话虽如此,谁也没想到,73军两个主力师都只坚持了几个小时而已。

  当时73军77师和15师几乎站不住脚,被日军赶鸭子一般追着跑。

  如果保持这样态势,估计日军一直会追击他们跑到常德一线。

  万幸的是,日军第3师团石门附近遭遇了73军战斗力最强的暂5师的顽强阻击。


---------------进入常德一线以后,地形逐步转为丘陵,远非第一期地形那么险峻,所以日军重武器的优势开始得以发挥。由于长期战争的消耗,以及从1940年开始实际就是失去从国外得到武器弹药的渠道,国军此时的武器装备相比抗战初期有着至少一半的下降,中日双方火力差距更增加了。



 

 

  彭士量暂5师死战石门

  暂5师和另外两个师不同,他和上文说道的第10集团军暂6师同属湘西地方武装改编的部队,里面很多苗族人,同73军另外2个师不属于一个体系。

  由于不是同一个体系,所以暂5师相对比较受到重视,中央甚至可以委任该师的师长。

  1941年由蒋介石派陈诚嫡系大将郭汝瑰来暂5师做师长,帮助该师增加战斗力。

  本来该师传承杂牌部队特点吃空饷,全师仅有3000多人谎报7000人。这并非完全因为军官贪污,而是杂牌部队军饷太少,如果真的有7000人,军费是绝对不够用的。

  而且暂5师本来是湘西土匪,军纪很差。作战期间每到一处,均强拉民夫,强行从民众手中索取粮食物资,甚至偷盗。

  中国近代史上最成功的的间谍之一的郭汝瑰去了以后,因为有陈诚做后盾,逐步取缔了这些陋习,枪毙了违纪士兵,并且加强训练,增补武器装备。

  其中,训练部队是重中之重。

  湘西土匪中有些人确实枪法不错,但土匪毕竟是土匪,不可能有多少实弹射击练习的机会,更严重缺乏子弹。

  和老萨一样有过一些射击经验的人都应该知道,射击就像学语言一样,一定要经常用,经常练。即便是奥运会射击冠军,如果一段时间不训练,枪法也会立即下滑,更别说像土匪这种没人只有几发子弹的人了,根本就没法练习。

  总体来说,土匪平均射击能力并不强。所谓土匪个个枪无虚发都是《乌笼山剿匪记》《湘西剿匪记》里面胡吹的。

  郭汝瑰回忆:刚到暂5师的时候,一个叫沈荃的团长听说我喜欢射击,就在我面前吹嘘,说他打枪弹无虚发,甩一个柚子到空中,也可以一枪打中。我很有兴趣,就让他表演。结果我连续扔了几次柚子,沈团长连打几枪,没有一枪打中。当时士兵们都围着看热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这让沈团长丢了大脸。

  通过这件事,我感到事情不对。过了几天在五十米距离的大树上画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圆圈,让全师官兵用手枪射击。我原以为湘西土匪总有几个枪法好的,谁知道整个下午上百人来射击,竟然没有一个人打中。

  郭汝瑰深感暂5师战斗力虚弱,下决心进行严格训练。

  郭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高材生,训练正是他的特长,他亲自训练亲自检查。郭汝瑰还进行大奖励,达到特等射手标准的战士每月津贴增加一块大洋,这在当时相当不少了。

  这样区区几个月后,暂5师的射击水平有着极大提高。在后来第九战区的射击大赛上,暂5师派出去的射手获得设计项目全部冠军。

  在郭汝瑰的严格训练下,终于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表现的不错。

  此时郭汝瑰早已调走,新任师长彭士量是黄埔四期生,是林彪的同届同学。

  由于这几年中央军军官的介入,所以暂5师有不少黄埔系军官,自然湘西土匪军官还是占一半以上。

  暂5师防御的石门是澧水上的一个重要渡口,是日军定为的主攻方向。

  暂5师在鄂西会战中伤亡“较小”,只有三分之一,所以部队老兵多,比另外两个师强得多。暂5师训练比较严格,军事素养较高,加上全军都是湘西人,很多还是苗族人,土匪出身,比较强悍善战。

  遗憾的是,攻击石门的日军为第3师团整个师团,兵力是暂5师三倍有余,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只能拖延日军进军步伐而已。

  好在,石门附近有一些坚固防御工事,而且此处地形比较险要,山势相对比较陡峭。

  由于石门的重要性,在开战之前,暂5师依托山地精心修筑了一些半永久性防御工事,而并不是一些书中说到的仅有一条壕沟。

  在郭汝瑰时期,暂5师也做过工事修建的严格训练。郭汝瑰先从最基本的工兵铲挖土开始训练,要求每小时挖土0.5立方才算合格。工事修建务必要正面和侧面互相掩护,也就是没有侧面掩护不叫做阵地。最基本的步兵班里面,也要轻机枪小组和步枪小组互相掩护。

  12日,日军第3师团先锋就开始猛攻石门外围的青山尾、大尖山、金鸡观、牛角尖、白沙渡、百步墩等地。驻守此处的为暂5师13团,团长朱际凯率领全团在石门城郊笔架山阵地和日军激战。日军调动40多架飞机,猛烈轰炸13团阵地,重炮部队更是全力开炮。13团阵地火光冲天,13团官兵伤亡不轻。好在工兵出身的郭汝瑰曾经强化过全师工事修筑能力,所以核心阵地并没有被摧毁。

  苦战到13日,日军以1个联队冲击国军1个团,兵力都保持2到3倍优势,火力更是5倍以上优势。暂5师开始支持不住。

  4连负责防御大尖山,战至13日拂晓已经伤亡过半,还在苦苦支持。正在艰难中,4连官兵突然看到暂5师师长彭士量出现在阵地前。

  彭士量师长对4连官兵振臂高呼“不能让敌人进来1步!”。全连官兵士气大涨,继续防御到黄昏,全连仅剩一个排兵力。

  在彭士量师长命令下,4连放弃大尖山,后撤到石门县城外的二线阵地。

  到13日,暂5师遭遇第3师团3个联队夹击,虽然拼死抵抗,却独木难支。该军另外2个师已经溃败,估计暂5师在石门也坚持不了多久。

  自知澧水以北估计守不住的孙连仲,下达了73军44军可以后退扯撤退到澧水南边,继续固守第二线阵地的命令。

  具体为:44军坚守津、澧,续行前任务,以约1个团的兵力守备临澧。”“不得已时于青化驿……临澧间逐次抵抗,尔后确保踏水桥、大龙站、斋杨桥、王花桥之线阵地;73军以一部坚守石门,主力转移澧水南岸,逐次抵抗,最后确保太浮山、观国山之线阵地;”

  由于对第29集团军的战斗力低下有所了解,孙连仲认为该集团军很可能连二线阵地也守不住几天,所以紧急命令南方正在北上的74军和100军立即赶来支援,同时命令北方第10集团军立即发动全面进攻,威胁日军后方,迫使日军回头。

  孙连仲的命令为:74军归王兼总司令(王缵绪)指挥,以57师坚守常德,主力控置慈利、白鹤山、鸡公岩、燕子桥间地区,机动侧击敌人;第10集团军全线出击,威胁敌之右侧背;江防军向宜昌西岸之敌相机攻击。

  只是,这些都迟了一步,第29集团军溃败的速度超过所有人的预料。

  命令下到73军时,77师负责防御的新安已经失守,澧水已经被日军第13师团突破。孙连仲只能命令第73军暂5师不惜一切代价死守石门,为常德会战争取时间。

  我们客观来说,73军战斗力虽弱,但并非一战击溃,还是努力抵抗的。只是敌我力量过于悬殊,加上高级军官指挥又出现失误,到底最终结局不可收拾。

  这边日军第3师团从14日开始猛攻石门县城外围的最后阵地。暂5师苦苦支撑,战斗极为激烈。

  暂5是官兵死守每一寸阵地,以红土坡为例,此处一个加强营连续击退日军十多次进攻。日军见攻不进去,释放大量毒气。加强营官兵没有防毒面具,只能将毛巾用水打湿,蒙在口鼻上阻挡。一部分官兵被毒气熏晕,日军有多次硬攻,终于占领红土坡。此处这个加强营近千人,几乎没有幸存。

  战至中午,日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和火力,冲垮外围所有阵地,直逼石门城下,一部甚至冲入城内。

  彭士量师长亲自率领部队展开激烈肉搏,将冲入城内少量日军全部歼灭。日军主力于城下猛烈攻击,炮弹如雨点一般落下,暂5师守军伤亡非常惨重。

  战斗到黄昏,日军一部甚至架起云梯冲入城内。暂5师又连续2次将冲入日寇歼灭,但此时暂5师伤亡高达百分之七十,已经无力最后一次冲入的日军逐出,双方只能在城内反复巷战争夺。

  由于日军不习惯夜战,没有在夜晚发动进攻,让暂5师能够稍微休整一下,巩固七零八落的阵地,将一些伤兵抬到后方去。

  虽然石门暂时还在暂5师手中,但73军军长汪之斌认为日军已经攻入石门城内,石门危在旦夕,最多再守一天而已。

  更惨的是,此时在澧水东边的第29集团军44军为了保存实力,在日军攻势并不猛烈的情况下擅自向澧水以南撤退。日军顺势渡过澧水,并且出动一部包抄西边73军的后路。

  73军已经伤亡过半,关键的是新兵已经毫无斗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此时在被日军包抄了后路,73军恐怕短时间内就会全军覆没,就像朝鲜战争中的180师一样。

  73军军长汪之斌对大局不明白,尚且没有感到那么严峻。

  而第六战区司令官孙连仲和参谋长郭忏对73军比较了解,他们都认为73军虽然情况危险,但绝对不能擅自撤退。

  一来,一旦73军放弃石门撤走,澧水防线也就彻底完了。只要石门还在国军手中,无论石门正面的第3师团和侧面的第13师团、116师团都不敢肆无忌惮的南下,这就为常德会战的部署大大争取了时间。

  二来,以73军现状,以及日军行军速度远高于73军来看,73军恐怕很难退到二线阵地,而会在撤退路上遭日军追击,导致全军崩溃,伤亡比守阵地还要大。与其这样,还不如坚守某些阵地,尚且有一线生机。

  站在事后诸葛亮角度,孙和郭的观点没有问题。

  没想到,关键时候又有人搅局。

  此时,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在参加开罗会议,军委会暂由徐世昌代理,掌握实权的是军令次长刘斐。

  本来既然常德会战由战区司令孙连仲指挥,即便军事委员会,哪怕蒋介石本人也不能随便干涉。

  而自认为军事才能极高的刘斐,居然横插一脚。刘分析战局,站在一般军事角度认为73军非常危险。如果此时不撤退,恐怕被日军包抄后路,就会在澧水以北全军覆没。

  刘斐一时间非常着急,居然擅自跳过第六战区,直接向73军军长汪之斌下达撤退命令。

  73军军长汪之斌本来就不愿意守石门,但收到孙连仲务必以一部占领石门,主力不得已才能逐步向澧水南岸转移的命令,没法立即撤退。

  此次汪之斌受到刘斐的命令以后,大喜过望,立即组织部队于14日夜晚全面后撤。

  73军军部已经失去同三个师的电话和电报联系,只能通过传令兵勉强下达了立即向澧水以南撤退的命令,同时让还有一定战斗力的暂5师师长彭士量率部负责垫后,继续防御石门1日。

  撤退期间,新兵过多,伤亡过大的15师和第77师果然陷入一片混乱。他们先后都被日军追上,经过混战,勉强突围,但部队均被打散。

  在接到殿后命令时,师长彭士量就知道凶多吉少。

  由于15师和77师已经崩溃,日军目前主要的打击对象就是坚守石门的暂5师。第3师团和配属部队2万大军经过数日的激战,造成暂5师7000多人约4000多人的伤亡。此时石门已经被日军攻破一部分,暂5师伤亡极重,包括轻伤员也仅剩2000人还能战斗,双方实力悬殊。

  即便如此,如果暂5师擅自放弃垫后任务,日军追击过去,恐怕15师和77师连澧水都渡不过去,很快会全军覆没。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就只有死战到战死这一条路了。

  彭士量师长率领他的2000湘西健儿,在数倍日军围攻下,在15日全天死守石门,苦苦坚持了12个小时之久。

  13师团以重炮掩护,用大量步兵反复冲击。暂5师只有一些迫击炮,火力完全被压制,在防御中伤亡惨重,一线几乎没有可以作战的士兵,一个班仅剩一个班长和2个战士。

  湖南人的血性,让他们死守每一个阵地。火力不如日寇,就在50米内近距离肉搏,拼刺刀,拼大刀,一些伤员甚至背负手榴弹冲入日军群众拉响同归于尽。完全是人死光了一层才退一层,这样好歹坚持到了傍晚。此时15师和77师已经先后顺利渡过澧水,到达相对安全地区。

  此时孙连仲虽然得知刘斐擅自下令极为恼火,但发脾气也于事无补。此时既然15师和77师已经撤退,暂6师留下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孙连仲于15日下令,让暂5师赶快撤退。

  此时,彭士量才指挥暂5师官兵放弃石门。

  可是,此时日军已经从三面包围石门,甚至还有一部日军第65联队已经渡过澧水,试图包抄到暂5师侧后,封锁澧水南岸。暂5师撤退难度极大,甚至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彭士量知道情况危急,亲自率领朱际凯的第13团(实际只有一个营兵力)负责殿后,掩护师主力渡河。在师主力渡河期间,日军出动重兵反复冲击彭士量殿后13团。

  彭士量率领官兵拼死抵抗,经过几次惨烈肉搏,全团所剩无几。团长朱际凯本人都都拿起一挺轻机枪,向日军冲锋部队扫射了。

  激战中,日军架设在南岩门口附近的机枪猛烈扫射,彭士量师长躲避不及,顿时胸部中弹数发,倒地不起。

  由于彭士量师长爱兵如子,几个警卫员冒着巨大风险冲过去将他拖到后方,紧急包扎。但彭士量受伤极重,胸口中弹部位血如泉涌,竟然冲开了绷带。几个警卫员见师长重伤不治,不觉失声痛哭起来。

  彭士量师长却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们不要哭!!大丈夫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孝,死而无憾!

  说完这句话,彭士量师长闭上眼睛,光荣殉国。

  少将师长彭士量是常德会战殉国的第一个将军,国民政府追授他中将军衔。

  彭士量是湖南本地人,出生于浏阳,牺牲时年仅39岁。他自幼聪明,被当地称为神童。20岁时,他毫不费力的就考取了湖北明德大学。在大学学习了2年,彭的成绩非常优秀,本来1年后就要毕业,可以得到一份相当好的工作。

  彭士量目睹帝国主义列强在湖南横行,认为国家不富强独立,自己工作生活再好也没有意义。所以,1926年彭士量毅然放弃大学学业,报考了黄埔军校,成为第四期学员。

  其后,他参加了北伐,由于非常聪明又勇敢,很快从代理排长提升为团长。

  1932年,选派他到中央陆军大学第十一期深造,毕业以后很快投身于抗战中。

  彭士量作为团长先后参加了淞沪、山西忻口、台儿庄、武汉、长沙等战役,九死一生,因为战功卓著,晋升为预备第四师少将参谋长、副师长。

  在著名的武汉保卫战中,他因指挥有方、重创日寇受奖,获军委授予陆海空军甲种一等奖章,并受到宋庆龄女士的嘉奖。

  在常德会战之前,彭士量本有机会调到后方担任高级参谋职务,但他却选择留在危险的前线,率领暂5师作战。

  彭士量师长待人宽厚,为人正直,从不私下搞钱贪污,甚至用自己私蓄贴补官兵生活,颇得军心。

  彭士量师长殉国后,大家才知道他家里非常贫穷,家徒四壁。他的妻子和四个年幼子女,只能勉强温饱。

  彭士量将军的儿子彭纪俊老人回忆,父亲牺牲的之前半个月,曾经因为公务原因到了桃源。而他的家人当时随军,就住在桃源县城,彭将军在忙完公务以后,同家人住了一晚。

  当时彭纪俊的两个弟弟都在发麻疹。麻疹是一种急性呼吸道疾病,是古代儿童的几大杀手之一,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治疗。中国从1965年开始给儿童采用麻疹疫苗,才降低了发病率。

  麻疹是传染疾病,战乱期间,到处都是一片混乱,没有什么卫生防疫可谈,所以麻疹流行。

  彭士量看到两个孩子的病都很重,不知道能否保住生命,不觉心如刀绞。但军情紧急,彭士量师长实在不能留在家中照顾孩子,只能第二天一早就离开!

  离开的时候,彭士量对妻子抱歉的说:倭寇不除,国无宁日,家也无宁日!

  而在彭士量师长殉国的2天前,他的一个儿子因为麻疹过于严重,不幸夭折,他的妻子悲痛欲绝。因为战争的原因,直到彭士量师长殉国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会战结束后,部下整理彭士量师长的遗物时,发现彭留给妻子的一封信,对自己生前没有给家庭什么财富和帮助表示了深深歉意:余廉洁自持,不事产业,望余妻刻苦自持,节俭以活,善侍翁姑,抚育儿女,俾余子女得以教养成材,以继余志。 此嘱   秋湖 十一月十二日


--------------彭士量师长。在常德会战中,国军殉国了3个师长。这是石门地区现存的碉堡,当时为了石门的防御,修建了大量的工事。如果不是这样,暂5师也不可能在石门坚持4天。


 

  74军51师58师也不能挽救西线崩盘

  暂5师的拼死防御,为73军另外两个师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让他们能够退到澧水以南。但暂5师殿后的13团几乎全军覆没。由于船只都被日军摧毁,朱际凯团长同于松林副官2人借老乡家的门板,才渡过澧水。

  虽然77师和15师撤退的比较成功,可就像孙连仲预料的那样,这两个师因为新兵太多,此时已经陷入无法掌控状态。

  在日军追击下,这两个师根本就站不住脚,很快放弃二线阵地慈利继续撤退,一部甚至一直退到50公里以外桃源以南,整个退出了战场。

  73军这两个师新兵的溃败,可以从日军的二个回忆看出来。

  日军第3师团配属的佐佐木支队的一个中队,在夜间于石门附近和73军溃败的部队有一场遭遇战,结果是日军大胜,俘虏了数百人。

  73军基本没有停下来抵抗。

  支队副官谷坦岩雄中尉回忆:这次夜袭,准备并不充分,由于兵力分批参加战斗,支队长以下各级指挥官均各自为战,完全失去统一指挥。各指挥官所掌握的兵力少则几人,多则十人,实际战斗的兵力合计还不到100人。但由于敌人是处于溃逃途中,加上雨天夜黑,以及我方行动秘密等原因,所以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13师团也有类似回忆,他们在15日毛家山附近切断澧水一线撤退的73军一部。73军很多新兵撤退到了山里,日军命令伪军吹集合号,居然就有一些新兵不知道真假跑了出来被俘。日军自称前后俘虏了400多人,

  军长汪之斌在后方安全地域收集部队,准备反攻,却仅收集到12个连,也就是才1000多人!

  可以说,73军就此瓦解了。

  73军的瓦解除了敌众我寡以外,还有指挥上的严重问题。在防御初期,军长汪之斌的15师和77师都不能占据阵地,又不能控制自己的部队,被日军一触即溃。

  如果不是暂5师还有战斗力,也修筑了较好的工事,加上彭士量师长拼死殿后,恐怕73军在澧水以北就完了。

  撤退过澧水以后,73军除暂5师伤亡超过三分之二,不堪再战以外,其余两个师伤亡其实都不过一半。如果平时训练有素,军官有比较坚强的作战意志,完全可以收拢部队,继续防御二线慈利等阵地的。

  没想到,该军在撤退中一溃千里,几乎自行瓦解,导致二线阵地迅速丢失,也导致常德一线的极度危急,打破了孙连仲的全盘计划。

  击破73军在石门、慈利防御以后,日军两个师团很快赶到桃源、八字路、胡家湾,控制了常德上游的沅江两岸地区,完成了对常德西面的封锁。

  73军2个主力师在短短1天内被日军打到崩溃,仅有暂5师勉强支持了4天,这大大超过第六战区的预料。这并非完全的战斗力原因,还有指挥上的严重失误。第73军军长汪之斌因作战失利,当场被蒋介石撤职,由第29集团军副总司令彭位仁兼任该军军长。

  汪之斌由此淡出军界,回家养老。在1947年又被老长官王东原邀请出山担任第八行政督察区专员兼保安司令。但此时汪之斌年老力衰,颇多疾病,很快就辞官回家,于1949年旧病发作病逝,享年65岁。

  澧水防线在如此段的时间内被撕开,如果73军像第10集团军那样有组织撤退,完全可以退守第二线阵地慈利。

  根据计划,应该协同防御慈利一线的100军还有3日行程,只要73军能够守住慈利这点时间,100军就可以增援到这一线,挡住日军的推进。

  遗憾的是,73军此时已经溃不成军,无法继续防御。这样100军还没赶到,73军又不能守,从澧水到常德一线门户大开,几乎等于不设防。常德一线局势瞬间变得极端危急!!!

  本来74军负责固守常德一线,常德市内务必放一个师,外围放两个师,这样才能防御常德周边纵深50公里以上的大地区。

  73军和44军在短短3天内迅速溃败以后,计划协同防御右翼慈利的100军和增援常德李玉堂兵团根本无法赶到常德一线。

  面对千疮百孔的防线,和溃不成军的第29集团军,孙连仲无奈,只能违背蒋介石不随便移动74军的命令,抽调74军主力向西线增援,割肉补疮。

  74军王耀武军长得到增援澧水西线的命令后,立即运用自己不多的兵力向北拦截。

  由于右路日军高达2个师团4万多重兵,如果74军仅仅调动1个师8000多人去迎战,等于送货上门,自己都南面被敌人歼灭。

  最终,王耀武咬牙派出51师和58师去右路填73军的空档,仅仅留57师1个师防御常德,这样常德的防守力量一下锐减了三分之二。

  16日中午,74军58师先头部队,与日军第13师团65联队第1大队在官渡桥一线遭遇。

  晚上,74军51师在观国山等地和日军遭遇。

  只是这几个营的部队,不可能阻挡日军2个师团重兵,只能起到拖延作用。

  日军于17日逼近重镇慈利,此时汪之斌的73军已经几乎被打散。在日军攻击下,73军很快弃城而去。74军的先头部队58师一部,只得抢先进入慈利附近防御。

  当日,日军13师团主力近万人猛攻慈利,74军仅有1个营500多人在这一线, 寡众悬殊,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该营死守赤松山,为余部争取了时间,但全营大部分战死。

  当日,慈利被日军第13师团104联队攻占。

  而此时74军58师主力距离慈利仅有1天路程,100军相距不过3天,如果73军能够再多防御几天,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好在此时74军和100军先头部队19师陆续赶到第三线阵地,双方于漆家河、五峰山展开激战,暂时阻挡日军从侧翼的推进。

  100军和74军不是战斗力虚弱的73军,他们有着很强的防御能力。从此刻开始,日军遭遇坚强的防御,伤亡也开始增大。

  18日开始,日军主力连续冲击58师和51师阵地,但进展不大。

  58师在师长张灵甫率领下,频繁发动对日军的小规模反击,缠住了第3师团68联队。

  第3师团见短时间内,难以突破58师的阵地,向第13师团求援。

  第13师团出动65联队从58师侧翼包抄,试图合围重创58师,没想到一头撞入51师的阵地。

  51师在师长周志道率领下,将13师团65联队缠住。65联队急于突破,将全力主力拉入一线和51师拼命,侧翼非常空虚。

  张灵甫见状,立即出动58师一部侧击13师团65联队,将他的一个先头大队歼灭大半,该部狼狈后撤。

  初期作战虽然还可以,但74军不可能长期阻挡日军的进攻,原因也很简单,战斗力相差悬殊。

  本来,计划中的西线防御是有73军,100军,74军一部共同完成,预计兵力在5万左右,加上后期赶到的李玉堂兵团3,4万人,对抗日军2个师团4万人还是完全有把握的。

  况且,西线防御计划中并没有遭遇战和野战,都是依靠现有坚固三线阵地:石门,慈利,戚家河桃源等地的现有阵地。

  没想到,73军迅速溃败,导致此时仅有74军2个师约1万5000人参战,100军还不知道在哪里,李玉堂兵团就更远了。

  74军这点人,不可能挡住日军4万大军,其实就算1万5000美军或者苏军,也是绝对挡不住4万日军的。

  而因为73军在石门和慈利的迅速失败,74军被迫紧急北上,没有依靠现有坚固阵地,而是在野战利用简易工事进行防御,自然是挡不住日军炮火的。

  因为以上的因素,看到西线被日军突破已经必不可免,74军只能延迟日军推进的速度。同时74军自己也要特别注意,防止被日军借机包围歼灭,毕竟敌人有近3倍兵力优势。

  19日,敌军第3师团主力基本都开赴到这一线,他们有佐佐木支队协助,集中1万5000多兵力猛攻58师和51师阵地。

  74军与其决战,51师的阵地一天反复争夺5次,战况非常激烈。

  激战到20日,第3师团和第13师团居然进展不大。

  第13师团长赤鹿理对此非常不满,亲自到一线督战。该师团65联队见师团长不满,只得拼死进攻。

  该联队一度攻入58师阵地深处,张灵甫毫不示弱,组织部队从侧翼夹击反攻,51师也来协助作战,一时间到处都是一片混战和遭遇战。

  如果说野战中,国军不是日军对手,混战中就不同了。

  65联队在和混战中,很快被打乱。65联队遭遇51师一部袭击,联队长伊藤义彦发现情况危急,站在联队军旗下指挥部队抵抗。国军发现日军联队军旗,立即扔过来五六颗手榴弹,联队长伊藤义彦躲避不及,当场被炸成重伤,军旗手也被炸伤,周边十几名官兵非死即伤。

  伊藤义彦战后回忆:11月20日 各部队不眠不休,几经夜袭,第一线部队终于在五点左右进入燕子桥一线。。。。。21日敌人的攻击逐渐加剧,此时本部依然没有与部队恢复联系。13点30分,敌人一枚手榴弹在军旗下爆炸,联队长和旗手负伤,卫兵3人死伤。右腿被弹片炸伤的联队长,无畏地亲自护着军旗,激励周围的士兵,指挥战斗。然后死伤者在递增,危急迫在眉睫。幸好在16点左右第三大队一部赶到,联队本部才摆脱了危急。。。

  伊藤义彦也是常德会战开始以后,第一个负伤的日军联队长。

  13师团大惊,急忙调集部队解救第65联队,同时向侧翼的116师团求援。所以,116师团调动一个联队赶去帮着,暂时减弱了对44军的追击。

  此战第65联队就伤亡千人,74军缴获枪械300多支。

  虽然65联队被74军51师痛击,毕竟日军有两个师团4万人重兵,这些损失尚不足以伤经动骨。

  由于自知一线兵力不足,74军军长王耀武将刚刚赶到战场的100军19师55团也去增援74军。而孙连仲就知道王耀武会因为兵力不足,将所有赶到部队添油式的往一线送,曾经下达不得零散使用100军的命令。

  日军虽然多次吃亏,却不影响大局,逐步向南推进。

  21日,日军集中2个师团又1个联队猛攻,并且发射大量毒气弹,造成74军很大伤亡。

  以七姑山守军51师153团为例,他们区区2000多人居然受到日军第65联队和第104联队共5000人的夹击。

  153团誓死苦战,一度阵地被攻破大半,王耀武紧急调动预备队增援才勉强挡住。

  虽然守住部分阵地,毕竟日军兵力太大,74军一些阵地不免还是失守了。

  116联队和佐佐木支队苦战后占领了龙潭河,占领了58师侧翼阵地。

  当日,日军突破国军三线阵地漆家河,距离常德仅仅25公里,距离桃源也不过20多公里。

  苦战近一周,到21日日军第3师团和第13师团联手,终于占领第三线漆家河,击退了74军51师和58师的拦阻,同时打开了通往重镇桃源的道路。

  日军随后继续推进,占领南方的桃源。

  占领漆家河和桃源,日军你这两个师团就有效的切断了74军主力于常德57师的联系,完成了常德西边的包围圈。

  此次为了占领桃源,日军甚至使用了一个中队的伞兵部队。一线防线都到处都是破绽,后方的桃源就更别说了。这里只有刚刚被打垮的44军独立团残部驻守,总兵力才300多人。

  这些川军战士从来没有看过伞兵,突然发现天上有人降落,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随后,近百日军向独立团发动猛烈攻击,川军这300多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还击。

  由于日军伞兵都是半吊子,战斗力很低,双方居然激战几个小时不分胜负。

  好景不长,日军一部数百人的骑兵部队乘机从侧翼杀到桃源,川军不敌,被迫撤退。

  侧翼的100军本来计划于10天左右赶到桃源,因73军迅速溃败,军长下令全军急行军,限时一周赶到。

  100军最靠前的19师在师长唐伯寅指挥下,每天强行军竟然高达70公里,几乎相当于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时38军113师强行军穿插三所里的的速度(行军14小时,行进了73公里)。

  要知道,师一级大部队不同于班排部队的行军,因为师团一级需要携带大量辎重和重装备,不然就无法作战。

  一般来说,师一级步兵部队一天行军速度30到40公里就算很不错,如果到50公里就算是强行军,70公里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

  即便骑兵部队,骑兵排这种可以策马高速奔驰的部队一天不过行军80公里左右。

  也就是说,100军19师这些战士,走的几乎和马一样快了。

  全军用了最大努力行军,走的人困马乏之极。这些战士平均负重超过30公斤,机枪班和炮兵班负重更是搞到40公斤以上。

  负重如此之大的战士在这种急行军下,走的劳累欲死,很多人甚至宁可早点遭遇日军拼命。

  即便如此拼命行军,100均仍然无法及时赶到桃源,更别说赶到慈利。100军赶到桃源南方突然和日军遭遇,才知道桃源已经失守,常德已经被日军合围。

  而桃源距离慈利不过50公里,100军急行军一天就可以赶到。如果73军能够多守哪怕1到2天,一切都会不同。

  与此同时,侧翼突进的100军63师也在向桃源强行军。先锋团189团冲到桃源附近,突然被埋伏在这里的日军偷袭。

  该军并不知道桃源已经失陷,猝不及防。双方展开遭遇战,日军以逸待劳,国军则寡不敌众,吃了大亏,团长陶绍堂也在战斗中光荣殉国。

  73军的溃败到了西路多米诺骨牌效应,后果极为惨重。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打仗就和下棋以后,一定要拼死争先手,目的是掌握战场主动权。本来战场主动权是在国军手中,却因为第29集团军出乎意料的迅速失败,导致日军一度掌握主动权,差点导致常德会战崩盘。


 

  南路68师团的两栖登陆作战

  西路如此惨烈,其他也不好。

  东路的68师团从安乡准备上船。但国军撤退时候,在安乡销毁了绝大部分船只,日军仅仅搜集到40只民船。

  船的数量自然是不够的,而且中国民船都很小,无法运输火炮,甚至连马也无法运输。日军无奈,甚至考虑用三国时候的连环船,将三艘船捆绑成一艘。

  没想到日军运气很差,本来计划17日渡船,没想到16日夜,洞庭湖突然遭遇大风,将船只大部分摧毁,仅剩8只。

  68师团走投无路之间,向11军求救。

  11军横山勇无奈,只得将后方运输物资的8艘大型机动船借给68师团,解燃眉之急。

  由于湖中风浪很大,日军在洞庭湖中的赤山岛北部南嘴上陆暂避,然后攻向汉寿。

  随后,日军利用这8艘大船,连续又运输了多次,运输了几千人登陆。

  此时常德一线国军正面极端吃紧,已经无暇兼顾侧后方。

  68师团登陆比较顺利,压根就没有遭遇什么抵抗,登陆成功以后也没有遭遇大规模的反击。

  11月22日,68师团攻占了汉寿,形成了对常德的南路的合围。

  不过南路的合围其实没有什么,因为68师团独自深入我军后方,北方是我74军44军,侧翼是100军,南方还有方先觉的第10军,另一面则是洞庭湖,实际处于自身难保的地步。

  如果北方的116师团不能够即使杀到常德一线,68师团怕是只能立即从湖上撤退。


----------------日军此时已经掌握了洞庭湖的控制权,原因很简单,因为此时中国海军早就完蛋了,只能依靠布雷阻挡日本海军推进。洞庭湖一线,除了国军布置的水雷以外,就只能依靠空军轰炸了。由于此时中国空军还没有战局绝对的制空权,更非常缺乏轰炸机,所以日军沿着洞庭湖的登陆和撤退,以及运输物资都毫无困难。


 

  东路44军的不战而逃,与许国璋师长的殉国

  东路的情况,也是极差。

  中路的116师团强渡澧水期间,遭遇第29集团军44军的全力抵抗。44军虽然是川军系列,好在鄂西会战伤亡较轻,此刻还有 一定的战斗力。

  44军驻守的津市早在12日就丢失,澧水防线已经被攻破

  15日,日军116师团猛攻澧县,试图抢占这个重要的渡口。

  44军161师一个整师驻守这里,正常来说无论如何可以守住三天。

  让孙连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13日西路73军崩溃,12日津市的丢失,让第29集团军司令王缵绪已经极为惶恐。

  王缵绪认为澧水防线实际已经被攻破,44军和73军背靠澧水作战很危险,必须要撤退。

  但王缵绪对非嫡系的73军的死活并不放在心上,下令让他们死守。

  1921年,时任永宁道道尹的王缵绪他同其他军阀、政客一起瓜分川汉铁路的借款分脏中得到银币10万元。

  他便丢下道尹文官的职务,携款到汉口贿赂湖北督军萧耀南的门衙,买得汉阳步枪2400枝,重机枪6挺和一批子弹,运到夔府(今奉节县)。他派员四出,广招兵马。川鄂边界农民踊跃入伙,很快汇集近3000人,建立了2个团1个营,这就是他自称的“夔府成军”,这就是44军的前身。

  王缵绪依靠这只武装,周旋于四川大军阀杨森和刘湘之间,最终归顺蒋介石成为44军军长,甚至29集团军司令。

  王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地位,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因为44军这批枪杆子,保证了他军阀的地位。

  所以44军是王缵绪起家的部队,也是王的骨干,现在的军长王泽浚就是王的二儿子。不管出于什么角度考虑,王都会拼死保住44军。王缵绪害怕自己嫡系44军被日军合围,歼灭于澧水以北,自己就成为光杆司令,居然发出了一个让人无法置信的命令。

  早在13日,王缵绪就命令44军161师放弃澧水以北的澧县,全军撤退到澧水以南去。

  14日,彭士量师长率领暂5师在西线死守石门的时候,东线的44军已经全线撤退。

  而此时44军,其实并没有遭遇日军猛烈打击。

  73军之所以在西线溃败,除了新兵太多以外,敌人集中第3和第13师团这2个甲种师团围攻73军一个军,也是该军坚持不下去的重要原因。

  而44军的新兵数量不多,战斗力还是比较强的,面对的优势116师团这一个1万人的乙种师团而已,双方兵力是相差不大的,根本没有73军那种极端的劣势。

  所以,44军擅自放弃防线南撤,是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

  15日,孙连仲惊讶的发现44军并没有和日军激战,主力就已经撤退到澧水以南。孙连仲极为震怒,命令44军立即返回江北,死守澧县津市阵地。

  此时王缵绪认为73军崩溃已经是必然,石门沦陷只是时间问题。鉴于保存实力角度考虑,王缵绪不但不可能回到澧水北岸去防御,甚至连澧水南岸现有阵地也不想守。

  只是,毕竟总司令的命令不便于公开违抗,王采用中国官场瞒上不瞒下的一套,居然命令第150师派2个营分守津市、澧县及原澧水南岸阵地,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余部全部向后方二线阵地临澧一线撤退,放弃澧水两岸阵地。

  这边116师团通过空中侦察发现44军放弃澧县,大喜过望,认为44军不战而退是绝佳的追击机会。116师团居然绕过澧县不攻击,立即渡河全力追击44军。

  116师团不费吹灰之力渡过澧水,接着高速追击,开始和44军殿后部队交火。

  44军是川军,战斗力本来就不强。如果依靠江防坚固阵地,44军还是能够和日军正面对抗的,至少能够坚持几天。此时却成为没有阵地依托的野外遭遇战,完全适合日军发挥火力和机动性的优势,44军根本就不是日军对手。

  在116师团追击下,44军殿后部队纷纷溃散。

  此时王缵绪也发现犯了大错,立即命令部队停止撤退,停下来就地抵抗,可惜太迟了。

  16日,日军116师团抢在44军161师进入第二线临澧之前,发动猛烈攻击。161师苦战不敌,被打的大乱,师长熊执中一度只能控制3个营的部队,自身难保。

  161师被迫向西转移,放弃临澧逃走,二线阵地就这样轻易的丢掉了。

  此时44军还要在常德以北的太浮山太阳山的三线阵地,这也是最后的防线。如果这两个阵地丢失,日军就可以杀入常德近郊,常德保卫战也就打响了。

  在日军猛烈追击下,川军44军几乎和73军一样,根本站不住脚。加上王缵绪有意保存实力,也没有可以制止部队的南撤。这一撤,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一部甚至跑的比44军军部还要快,军长王泽浚居然都处于危险中。

  44军军部撤退中,和日军多次遭遇。连军部特务营都投入作战,军独立团和161师被多次合围,勉强突围,独立团剩余300多人,军特务营仅剩一个排,其实伤亡并不是像73军那么大,大部分是失去组织自行逃散了。

  偷鸡不着蚀把米,撤退伤亡比作战还大!鉴于44军也要崩溃,王缵绪紧急命令爱将许国璋率领150师负责殿后,务必死守第三线阵地太浮山太阳山,为44军主力撤退作保障,也同时拱卫常德外围最后一个防线。自然许国璋还需要同时收容被打散部队。44军余部则高速向南方后撤,其实就是溃逃了。

  许国璋150师还没赶到太浮山一线,就发现侧后有大量日军出现,看来日军已经穿插到他的前面。这并不奇怪,日军部队有大量骡马,一个师团1万2000人到1万3000人,平时军马就有2000多匹,战时还会增加。相当于4到5个士兵就分配到一匹马,部队负重大大减轻。

  国军则没这个好运,军中骡马数量根本没有标准,完全由各军自己购买。但不管数量再多,通常只有日军几分之一。国军士兵负重很大,行军速度会慢不少。

  许国璋咬牙,命令参谋长率领第四四九团、第四四八团、四五○团一路攻击前进,

  尽力抢占太浮山,自己则率领几个连殿后。

  谁都知道,许国璋此举极为危险,但关键时候,如果师长率先跑了,谁还会留下来作战?

  即便许国璋尽了全力,150师3个团赶到太浮山时,前锋团四四九团团长谢伯鸾发现阵地一部分已经被日军占领。150师这3个团硬着头皮向日军发动攻击,好歹占领了太浮山一部分阵地。立足未稳,150师就遭遇日军四面夹击。

  以四四九团为例,日军以一个主力大队对他猛攻,团长谢伯鸾率领受伤的2个加强营和日军血战。谢伯鸾击退敌人多次进攻,但在日军攻击下伤亡惨重,支持不住。

  太浮山阵地很快失守!

  此时许国璋还在率部殿后,师参谋长率领部队在太浮山支持一天,阵地就被日军击破。

  由于联系不上44军其他部队,连师长也不知道在哪里,150师只能后撤。

  由于44军已经溃败,部队一退再退,居然一路退到常德侧后的沅江了。

  20日,孙连仲眼见44军就要退过沅江,等于退到常德驻守的74军的后方,也等于脱离一线激战。

  孙勃然大怒,下令给第29集团军司令官王缵绪,命令不允许一兵一卒渡过沅江。

  王缵绪不理会,因为44军还在13师团的追击下。为保证嫡系部队安全,王缵绪下令立即撤退过沅江,只留下150师在沅江以北暂时阻挡日军。

  116师团黑濑平一的第133联队渡过澧水以后,立即于18日占领无人防御的临澧,打开了通往常德的公路,随后疯狂追击44军。

  150师主力被116师团第133联队猛击,伤亡很大,加上部队纷纷向南方高速撤退,都无心恋战。

  此时许国璋率领的殿后部队也多次和日军遭遇。由于误认为许国璋的1000多人是150师主力,日军多次出重兵拦截。许国璋部伤亡惨重,一度他只能控制2个连的部队,情况万分危急。

  好在此时西面的13师团遭受国军74军和100军19师围攻,情况危急。116师团接到横山勇的命令,用113联队前往漆家河救援。

  这减弱了116师团的攻击能力,许国璋才得以收容一部勉强突围,在沅江北岸的陬市镇同150师主力回合,但随后又被被日军追上。

  此时常德万分危急,总司令孙连仲已经跳过王缵绪向许国璋下令,让他不得退过沅江。

  此时许国璋控制的兵力仅有2个营多,实际仅为一个团。

  许国璋深知坚守沅江的重要性,下令部下:任何人不得退到沅江以南,违者枪决。

  许国璋残部驻守的陬市镇位于桃源县城东北20公里,是常德西面的门户,日军要从西面进攻常德就必须占领陬市镇。

  而且陬市镇在战前修筑了一些野战工事,还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毕竟敌人上千上万,许国璋才几百人。

  许国璋知道自己兵力薄弱,难以有效防御,对部下慷慨说:我们为国家尽力的时候到了,我们能多打一个日本兵,就给守备常德的部队减轻了一分压力,以尽我们军人的天职。。。。为了保卫国家民族,每个人都要勇敢杀敌,与敌决一死战,不愧做中国的军人。

  而当天116师团的109联队和133联队,很快许国璋的残部交手。

  由于150师只有2个营多兵力,在日军一个联队3000多人冲击下根本抵挡不住,各条战线纷纷崩溃。

  许国璋师长见情况紧急,亲自手持手枪带着一个连的部队,到一线阵地增援。

  日军集中1000多人猛攻许国璋这一个连。

  由于兵力太少,仅仅1个多小时后,日军就杀到许国璋面前,许亲自举枪向日军射击。

  子弹横飞,混战中许国璋胸腹部两中2枪,负重伤,所部2个多营伤亡惨重,全部被打乱。

  卫士发现许国璋已经陷入重度昏迷,如果不撤退,肯定死路一条。考虑再三,在卫士将昏迷中的许国璋放在一艘小渔船上,渡过沅江。

  渡过沅江后,许国璋短暂清醒,发现自己已经在江南,不觉极为气愤和羞愧:我是军人,应该战死在沙场,你们把我运送对岸,这是害了我呀!

  话声还没有结束,他们几个人突然遭受袭击。这是已经进占桃源的第3师团部队,是来包抄常德后方的。

  许的卫士和日军开枪激战,敌众我寡,卫士很快死的死伤的伤。许自己不能动弹,眼见就要被俘。

  作为一个中国军人,又是国军师长,许国璋不愿意做俘虏。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拔出手枪,对准胸部伤口开了一枪,自杀殉国。

  许国璋是四川成都人,牺牲时46岁,国民政府追赠为陆军中将。许国璋是四川王刘湘的部将,刘湘死后归属王缵绪麾下。抗战爆发时,许国璋是第29集团军第四八三旅少将旅长,因为作战勇猛,晋升为师长职务。

  许国璋将军牺牲之前,曾经留给13岁的儿子一封遗书,告知儿子自己没有积蓄,让儿子自己努力成人:应康吾儿:年来家事艰难,余固知之,但军旅事忙,实无瞬顾及也,余连年毫无积蓄,汝子学费,概由家中负担。近来倭寇又来大逞蛮威,向我阵地猛扑,我师正待命反攻中。余曾告各级官兵,大家吃国家一份粮钱,非拼命杀敌,争取胜利不可,话毕见官兵非常兴奋。余甚欢喜…………纵赴汤蹈火,更不容辞,如此次上阵,万一不孝,汝勿以余为念也。汝务遵母训,努力读书,继续余志,至要至要。

  许国璋的牺牲不能挽回44军溃败的现实,实际上日军116师团于澧水防线和常德期间,几乎没有遇到坚决的抵抗。

  从116师团于14日攻击澧水防线,到行军上百公里于22日赶到常德外围黄土山阵地,仅仅用了一周时间。

  如果说73军是败于战斗力低下,高层指挥控制部队不利,并非刻意躲避战斗;而44军则是开始为保存实力消极避战,之后被日军追乱,想要作战也不可能。

  可笑的是,73军伤亡惨重,而44军伤亡也不亚于73军。而且44军在追击战中损失惊人,比单纯守阵地的伤亡还要更惨重,实属偷鸡不着蚀把米。

  此战结束以后,由于第29集团军司令王缵绪保存实力,让44军放弃澧水防线的卑劣军阀投行为,蒋介石下令取消王缵绪集团军司令的职务,将29集团军番号取消。

  王缵绪的儿子44军军长王泽浚是服从父亲的命令,并没有太大责任,给予暂不追究。王泽浚由此一直担任44军军长,直到解放战争中兵败被解放军俘虏。


-----------------------许国璋师长是第二个殉国的国军师长。44军是川军,人员装备较差,还装备着诸如丹麦麦德森机枪这种古董。很多时候,手榴弹就是川军的重武器!


 

 

  总之,由于第29集团军出乎意料的迅速溃败,让常德会战变得非常危险。此时74军57师被日军合围在包围圈内,周边有不下日军4个师团8万重兵。

  喋血孤城,唯有拼死决战了。

责任编辑:文小铃 最后更新:2019-01-10 09:4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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