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抗战：热血中原之云梦山阻击战
2017-04-24 10:57:44  来源：搜狐历史 历史爱好者  点击：  复制链接

　　2015年4月底，河南洛阳城外的麦子已经抽穗。年过半百的孙保旭再次登上新安县的象山，从这里远眺，可以看到邻近的云梦山和金斗山，山下远方的公路蜿蜒而至。“那是310国道，当年日军的一支部队就从那里过来，象山是最先遭到炮火轰击的地方，新安阻击战在这里开始了。”

　　这位用了多年时间研究当地抗战史的志愿者，试图还原1944年的那一仗—川军掩护40万友军撤退的生死之战，也是李家钰将军生前指挥的最后一场大仗。那年5月，麦子抽穗，已经泛黄，离抗战胜利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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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介石来电李家钰受命掩护大军撤退

　　川军老兵黄开仁，至今仍记得1944年5月10日那天的情况。蒋介石给新安县的驻军打来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时任36集团军总部译电员的黄开仁，每天都会见到李家钰。他清楚地记得，李家钰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蒋介石的长途电话原本是为了找到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但蒋鼎文已然撤退，只剩下驻扎在新安县古村的李家钰还能联系上。李家钰赶到县城拿起电话，蒋介石说：“其相(李家钰字其相)，我找不到名山(蒋鼎文)，就只有找你了。”

　　电话里，蒋介石告诉李家钰，他几晚都没有睡着，只有把掩护40万大军撤退的重担压在李家钰身上，并一再拜托。当时黄开仁只有22岁，在李家钰身边任职已有5年时间，从李家钰的神情来看，黄开仁知道蒋介石交待的任务并不轻松。

　　当时的战局可以用“崩坏”二字形容。孙保旭说，1944年日军发起豫湘桂战役，也是抗战以来日军的最大攻势。在太平洋战争中屡屡失利，日军急需打通大陆交通线，以做最后挣扎。在第一阶段的豫中会战中，日军动用近15万兵力，为打通平汉铁路南段，向郑州、河南一带发起进攻。

　　中方的40万军队，几乎一触即溃，在37天内丢了38座县城。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也畏首畏尾，对战事犹豫不决。李家钰连续两次提出主动出击、牵制日军的建议，未被采纳。李家钰接到蒋介石电话时，40万后撤部队被挤压在铁路与黄河之间。这些军队已在先期的战斗中失了锐气，无法成建制地作战。

　　洛阳战事刚一打响，蒋鼎文就已不知所踪，和蒋介石失去了联系。掩护40万友军撤退的重担，落在了李家钰身上。此时，李家钰名义上是36集团军总司令，其实手里只有6个团的兵力，其中两个团回川接兵，只有4个团能投入战斗。

　　日军已从渑池和孟津渡东西两个方向进逼新安，云梦山、象山、金斗山一线山口是最为重要的地理屏障。蒋介石交待给李家钰的任务是，率领这4个团给身后的40万友军争取1-2天的撤退时间，不然一战区的剩余兵力会被日军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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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校长回忆川军夫妻双双阵亡在山上

　　如今的云梦山上已难找到当时战斗的痕迹，但老人们对当天的战斗还记得很清楚。在新安县金斗山山腰上，住着一位叫郭凤端的八旬老人。老人退休前是村小校长，很受村里人尊敬。郭凤端说，过去上课时，总会给学生讲讲川军打日本人的那些事，那是他亲眼所见的惨烈战斗。

　　1944年5月11日，云梦山一线的战斗打响时，郭凤端已经12岁了。当时他家在金斗山附近的薛村，父亲是一名随军挑夫。战斗还未开始，他看到父亲和村里的大人，担着一挑一挑的子弹从薛村往金斗山上送。后来听到连绵的炮声，还有飞机轰炸的声音，“炮声密集得像鞭炮一样，就没停过。”

　　郭凤端说，仗打完后，他曾上山去捡弹壳。山上到处是炮弹坑和阵亡的士兵，大一点的弹坑，人站在里面，伸开双手摸不到两边。

　　当天中午的时候，郭凤端家里来了一队川军，领头的是个中年军官。这队士兵很和气，自带锅魁和鸡肉在郭家烧火做饭。吃饭时，他们把鸡汤端上来，请郭凤端一家一起吃。和军官一起的还有他的妻子，也是一名军人。后来郭凤端才知道，因为军情紧急，有些军官的家属没能提前撤离。

　　这队川军吃完饭后就上山了。不到两个小时，那个军官被人抬了下来，“身上好几处枪伤，全是血，已经死了。”郭凤端说，士兵们把军官的尸体放在窑洞里，又上山继续打仗。坐在炕上的军官妻子也跟着上山去了，后来听说也牺牲了。

　　郭凤端在村里当了一辈子教师，总会想起当天的那一幕：“就那么一会儿，夫妻两个都死了，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死的啊!”

　　前不久，金斗山进行景区开发，郭凤端找到开发者，几次协商，想给川军立一块碑。景区建成后，山上多了一个小亭子，郭凤端写了文字纪念川军。

　　3

　　第一次阻击一个主力团一天阵亡千人

　　5月11日那天，除郭凤端看到的中年军官外，仅白天时间，在云梦山一线阻击的吴长林团，阵亡人数就达到了900多人。

　　李家钰接到电话的当天，把指挥部搬到了战斗第一线。黄开仁说：“李总(李家钰)是下了死命令了。(他)亲自去督战，不得命令，哪怕退一步都要枪毙。”

　　今年95岁的徐治安，时任47军军长李宗昉的侍从官。他听到李家钰在战前紧急会议上对团以上军官训话说：“我们南渡以来，吃了河南老百姓4年的饭，现在不能见了日本人就跑。否则，怎么对得起河南的老百姓!日本人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来了，我们就同他们打。别的部队怕跑在后面挨打，我不怕，我愿殿后。”

　　云梦山、金斗山及象山一线地处丘陵地带，均是缓坡。孙保旭说，当川军接到阻击命令时，日军已经占领云梦山顶，布置炮兵向象山和金斗山轰击，飞机轰炸山头阵地，地面部队向制高点冲锋。吴长林团想反冲锋占领云梦山，遏制日军的攻势。双方展开拉锯战，战斗从早上持续到天黑，直到下起大雨，战斗才稍微平息。

　　当地90岁的村民潘学忠记得，川军为攻占云梦山的日军阵地，一个劲儿地冲锋。日军士兵久经战场，又占据有利地形，很多川军士兵被击中头部阵亡。“四川的兵就是死冲，一波跟一波。天上有飞机，山上的炮打个不停，但就是不退啊，死了不知道多少。”

　　战斗当天，吴长林团耗尽几乎所有兵力，生生将进犯的日军阻挡住了一天。撤退下来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李家钰手中的一个主力团就这样失去战斗力。而更惨烈的战斗，第二天又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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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阻击彭仕复团长牺牲埋进枯井

　　在如今新安县的和尚沟，当地村民还记得这样一件事：1944年打日本的时候，有一个团长死战不退，壮烈牺牲，遗体被埋在一口枯井内。这位团长，就是李家钰麾下532团团长彭仕复。

　　孙保旭曾多次到和尚沟寻访。结合四川蒲江方面的资料，他发现，在1944年5月12日这天，李家钰面临的战局，已经比前一天更为严峻了。

　　孙保旭说，当天西面后续日军已经离新安不足30华里，东面的另一支日军部队也距离不到一天路程，撤退的友军身后还有大量日军尾随而来。李家钰必须在铁门一线打开通路，不然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这一次负责阻击的是彭仕复团。

　　川军抗战史专家何允中通过史料和老兵们的讲述，记录了战斗时的情况：彭仕复接受命令后，立即命令第三营营长梁俊范率全营轻装出发，火速开赴铁门以南占领阵地。5月13日，拂晓刚刚来临，日军的攻击前锋已接近彭仕复团前沿阵地，在飞机和重火器的掩护下猛攻。彭仕复团支持到中午时分，日军攻上主峰西面山头。此时，占领西山头的日军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攻击金斗岩主阵地，一路向南迂回彭仕复团指挥部，将指挥部同山头主阵地间的联系截断。

　　黄开仁还记得，李家钰得知彭仕复牺牲时的情景：“那已经是15日，我和总部撤到了陕县燕翎关。中午的时候，来了一队士兵，身上衣服都撕烂了，其中一个是彭仕复的马夫秦海峰。一看到李总，这些兵就哭起来了。”

　　士兵们给李家钰敬完礼就哭着报告：“我们团长死了。”李家钰愣了一下，正想问详情，士兵们又说，团里的人死了大半，连长、排长死了10多个。李家钰神色悲伤，叹口气拍了拍士兵肩膀，让侍从把他们领到后面安顿。

　　黄开仁说，李家钰很悲伤，彭仕复和李家钰都是蒲江人，彭仕复刚从贵阳步兵学校结业返部，是一名战将。那几年，李家钰从蒲江带出去的好多人都牺牲了。彭仕复团是自新安阻击战打响后，李家钰损失的第二个主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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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殿后李家钰组织撤退走在最后

　　何允中说，在最后的撤离中，李家钰再次选择了殿后。这一次，他也牺牲了。

　　5月17日，从洛阳等几个方向撤退下来的中国军队，有些已失去基本建制，相互之间的联系也被切断。

　　这天，在一个叫做翟涯的山间小镇，李家钰率领的部队和一些友军碰在了一起。何允中说，当时聚集在一起的有六七个军，但还能成建制打仗的已经不多了。如果挤在一起撤退，必然会堵塞道路造成更大损失。

　　李家钰时任36集团军总司令，是军衔最高的军官，他召集各军高级军官开了一个会。会上，李家钰划出几条撤退线路，让大家分开撤离，不要拥堵道路。第二天一早，其他部队先行，李家钰率部走在最后。

　　徐治安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行军部署，李宗昉率领的47军已经和李家钰会合。虽然损失了两个团的兵力，但李家钰的部队还是具备一定战斗能力。李家钰安排178师打头，总司令部100多人跟在后面，随后是军部，104师殿后。徐治安随军部撤退，跟在李家钰的后面。

　　“我们已经走到了陕县，在秦家坡一带遭遇了日军。”徐治安说，5月21日当天，军部的人听到山上响起枪炮声，此时178师已经突围走在了前面。李宗昉意识到总部出事了，原本军部得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但李宗昉不顾阻拦，马上派特务连跑步上前，占领制高点，和日军展开战斗。不久后，传来李家钰牺牲的消息。

责任编辑：杨晴 最后更新：2017-04-24 10: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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