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侵华战争打响后,日军狂妄地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在战略上力求“速战速决”。南京陷落后,国民政府一部分机关迁到武汉。徐州位于津浦、陇海两线的交会处,日军欲夺武汉,必先占领徐州。由此,徐州之战,对于日后战局的发展将产生重要影响。
中日双方均对其作战与军队部署作出调整。中国方面确定了以确保武汉为核心的作战方针,任命李宗仁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1938年1月到3月,中国军队成功组织淮河阻击战、临沂阻击战、滕县保卫战三大序幕战,为台儿庄战役赢得歼敌之机。3月24日,晖矶谷师团孤军进攻台儿庄,大战打响。近半个月的战斗由守城战发展为巷战,日军一度占领台儿庄三分之二的土地。4月5日,汤恩伯部南下,与第二集团军形成夹击之势,日军溃败,中国军队全线反击,激战至4月7日取得彻底胜利。
李宗仁曾回忆说:“台儿庄捷报传出后,举国若狂。京、沪沦陷后,笼罩全国的悲观空气,至此一扫而空……经此一战之后,几成民族复兴的新象征。”
一次冲锋下来死了九个连长
采访时间:2005年4月21日
采访地点:云南省昆明市
见证人:杨公铸 男,1906年生,原国民党三十二军一三九师步兵连长。
大约是1938年的4月份,部队接到命令,向台儿庄方向开进。战斗一打响就非常残酷,我们和敌人始终处在胶着状态,一会儿我们进攻,一会儿又转入防御。那场仗惨呀,一个冲锋下来死了9个连长。我们连有153个兵,一家伙死伤了将近一半。我当时是个中尉,连长牺牲了,就由我代理连长。我那时喝酒在全部队都是有名气的,只要准备冲锋了,先拿上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然后把瓶子一甩就开始干。我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士兵们跟着冲,那时,脑子里只有“冲”字,死了也就算了,埋着头冲你的就是了。冲锋打仗就是这个样子,你怕不得!怕了反而死得快。我们当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有个口号,叫“沟死沟埋,路死插牌”。
鬼子的残暴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有一阵子,后面的伙食连续3天都没送上来。一看这个情况,我感到不对劲了,虽然敌人的炮火和狙击手一直封锁着阵地的道路,每次送饭的时候都会有个把弟兄倒下,但连续3天上不来实在是不可能的。我就趁了个战斗的间隙下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炊事班的营地,我看见我们连的四五个伙夫全部被杀了,血流了一地,再仔细一看,伙夫的脑袋全部都不见了!他们身上背的枪都在,其他菜呀、水呀也都没动,旁边的两口大行军锅还在盖着盖子煮着什么。打开锅盖,确实把我吓了一大跳:锅里煮着的,正是伙夫连着头发的人头!由于锅都烧干了,人头有一部分已经被烤焦,贴在锅底,另一部分也被煮成了绛红色。炊事班长的脑袋虽然头发都被煮没了,眼睛却凸了一半出来,仍旧瞪得大大的!毫无疑问,这是日军便衣队袭击我军后方时干的,多么残忍的敌人!
我和传令兵一起含泪把炊事班的战友们挖了个坑给埋了,找不到木牌了,所以也就没有插牌,插了几根木头棍子。然后,就把行军锅简单洗了一遍,锅底结了厚厚一层油垢,清理起来困难呀。我把原来的菜全扔掉,又新找来些菜叶子下进锅,一百多号人等着吃饭呀!为了不让弟兄们吃饭时心里有阴影,我交代传令兵,回去不准说伙夫的脑袋在锅里煮过,只说伙夫被鬼子杀害了就完了。但我自己是一个劲儿地想吐,刚才弟兄们的脑袋在锅里的情景不时浮现在脑海中,只好把眼睛闭上,歇会儿……
敢死队除负伤三人外全部牺牲
采访时间:2005年4月28日
采访地点:陕西省泾阳县
见证人:许德厚 男,1915年生,原国民党三十军三十八师八十八旅一七六团三营营长和三十军敢死队队长。
1938年3月下旬,三十军三十八师奉命增援台儿庄,我们一七六团配属给台儿庄守城部队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指挥,作为预备队待命。
28日,上面命令一七六团增援。那时池师长的部队守正面,持续了差不多有八九天,全师都快打光了。在运河南岸的桥下,池师长召来我和团长袁有德,口述命令:“台儿庄非常激烈,我们伤亡很多,敌人由西北城墙进了城,现在城里面联系不上。你这个营冲进城去,与城东禹功魁营长取得联系后,固守台儿庄!”我马上回去部署,挑了40个人组成敢死队。我把池师长的命令一说,士兵都举手要去。那个时候士兵虽然训练的时间很短,但是战斗情绪非常高。
街上的鬼子都躲进两边的房子。我们每进一个房子,就掏枪眼,有时隔墙投手榴弹。鬼子掷过来的手榴弹没有爆炸的话,我又掷回去,炸得鬼子乱叫。第一天晚上彻夜激战,牺牲了几十个人。到次日上午,鬼子大部分被歼灭。剩下的鬼子,被赶到城西北一个土围子里。
牺牲最多的就是攻占土围子,我们前后死了一百多人,歼敌二三百人。土围子有3米高,3个人搭人梯才能跳上去。我们跟鬼子对峙一夜,杀声炮声震得人耳朵疼。到天亮,鬼子向我冲击几次均被我击退,我集中轻重机枪、迫击炮火力压制鬼子。敢死队乘烟雾弥漫尘土飞扬之际,手持大刀腰束手榴弹,冲至土围子外,投集束手榴弹进围内。士兵们马上搭人梯上去,在土围子里跟鬼子白刃战。那一战,敢死队除负伤三人外全部牺牲。
土围子歼敌后,我们继续向城里鬼子阵地进攻。鬼子除了少数还在交通壕守候准备二次进城外,其余全部被驱逐出城。但他们继续每天向城里轰炸,台儿庄整个成了一片焦土,飞沙走石人都看不清,甚至随便在地上抓起来都是炮弹碎片。
因为我们是背水作战,怎么也不能向后撤。我跟部队说,如果敌人攻来,我就向敌人后面撤。4月3日左右天快明的时候,侦察兵来汇报说,敌人看上去一片紊乱,汽车来来往往。我估计敌人接下来进攻会很厉害,结果没动静,他们全部撤了。
我的名字还上了《中央日报》。我看到报上写了个“许德厚”,其他没顾上看咋写的,后来才听别人说,台儿庄作战记录上有你作战的情况呢。
在鬼子眼皮底下打穿插
采访时间:2005年4月4日
采访地点:重庆
见证人:廖麟 男,1914年生,原国民党中央陆军第十三师三十五旅步兵连中尉副连长。
台儿庄会战爆发后,我因在淞沪会战中受伤立功并提前返回部队参战而晋职为步兵连的中尉副连长———当时国民党军队有个规定,就是负了伤提前归队的可以提一职。1938年3月份,枣庄附近的战斗已经很激烈了。我回到部队的第一天下午,连兵的面都还没见,就受领了一个摸“夜螺蛳”的任务,要带个尖刀排趁夜穿插到日军的一个碉堡附近潜伏,在友军从其他方向发动突击的同时,对这个据点实施突然攻击,力争将该部敌人消灭,至少要达到牵制敌人的目的。
按常规,军官不熟悉部属的作战技能和特点前,是不应该立即指挥作战的。可当时战斗异常残酷,我们连三个排长,两人牺牲一人负重伤,责任义不容辞地落到了我的肩上。战斗前,为尽快熟悉部属,我找来花名册,逐一记下全排战士姓名,再找来班长大致问了一下部队情况,就出发了。
那天晚上很冷,好像下小雨。我拿着地图,带领战士在敌人的阵地接合部迂回穿插,常是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爬过去的,小便都是尿在裤子里。那时,鬼子都是白天或者傍晚进攻,夜里休息,而我们都是夜里进攻,白天守。在通过敌人第二个阵地时,有个日军走出工事小便,我们赶紧趴倒在一道坡坎下,屏住呼吸。那个鬼子大概是累得不行,在坎上懒洋洋地哼着小调,慢腾腾地朝我们埋伏的地方撒尿,淋了我们好几名战士。
日军的碉堡设有固定哨和游动哨,外围埋了地雷,并用铁丝网封闭起来。要想接近这个据点,必须在敌人探照灯扫射的间隙,快速通过一片200米左右的开阔地,不然的话就会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我命令士兵以班为单位,利用地形地物掩护,终于依次安全抵达指定位置。在约定的时间,友军发起进攻,枪声、炮声响成一片。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日军的武器精良,有制空权,擅长白天作战,尤其喜欢在傍晚或者拂晓发起进攻。我们没有制空权,火力也不能压制敌人,夜战、近战成了我们的基本作战样式,鬼子也怕。那时候部队的伤亡大哟,我们连开始有180多个弟兄,不到一个星期,几场冲锋和反冲锋下来,就只有40来个了。
台儿庄会战的一个特点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包饺子”。往往我们把一部分鬼子包围时,自身也正被更多的鬼子包围着,常有掉队的兵跑到对方营地。因此,突围与反突围的战斗,一刻也没停过。鬼子的飞机给他们的阵地送给养,经常掉到我们的阵地上,大家就喊:“狗日的多送点来!”有吃的、用的,好像还有女人的照片和天皇的慰问信。
“职等必将与阵地共存亡!”
采访时间:2005年4月20日
采访地点:云南省昆明市
见证人:黄汝鑫 男,1916年生,原国民党六十军司令部中尉作战参谋。
我们是1937年10月左右在巫家坝举行的北上抗日誓师大会。那时候还真有些悲壮的味道,我们大都给亲人留下了遗书。当时,有个连长刚新婚就出发了。在台儿庄战役中牺牲后,人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遗书,竟是一份离婚书,要妻子在他牺牲后务必改嫁。
六十军最初是作为保卫南京的预备队,后来随着战事发展,成了台儿庄会战的预备队。1938年4月中、下旬,接到向台儿庄开进的命令,我们立即由信阳登车开进。
路上,看到几位被日军杀害的妇女,尸体一丝不挂,浑身上下还布满青一块、紫一块的花斑,有的妇女阴道里还插进了枯萎的树杈。许多兵士气得浑身发抖,还有的破口大骂日本鬼子。
大约是到4月22日凌晨,我们与日军交上火了。经侦察得知,与我遭遇的日军正是号称日本陆军最精锐的矶谷师团。当时,军部指挥所的电话线是明线,铺在地上,经常短路。一查,原来是丝毛小洋狗咬的。后来发现,原来这些小狗竟是日军训练过的军犬,专门破坏电话线路,中断我军指挥的。
敌人受挫后恼羞成怒,出动50多架轰炸机和火炮轰击我前
前沿阵地我们就是在军指挥所里,也能感觉到爆炸引起的冲击,简直是山摇地动。军部里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报告部队伤亡情况的,非常严重。但是没有一个单位向军里提出任何要求,只是说:“职等必将与阵地共存亡!”就这样,我们一直与敌人寸土不让地坚持了几天几夜。
敌人见步兵冲不下来,就紧急调来了坦克。我们没见过坦克,不少人打电话到军部,询问如何对付这种“铁壳车”。有一位四川籍的士兵叫常跃光,看到敌人的坦克就要突破我方阵地时,把身边所有的手榴弹捆成一捆,跳上坦克,在一声巨响中与坦克同归于尽。后来,将士们发现坦克的顶上有个铁盖子可以撬得开,就在战友的掩护下摸上去,撬开铁盖子,把一捆手榴弹扔进去。谁知敌人也学聪明了,每当我们把手榴弹扔进坦克里,又会被敌人扔出来,有时反反复复几个回合,直到手榴弹爆炸。最后,将士们发现,只要把炸药塞进坦克车的履带,一爆炸,坦克就会如同废铁一样动弹不得了,这时再“关门打狗”。这个办法不错,在全军推广。敌人的坦克在我们的面前失效了,他们见我军将士在攀爬坦克车时动作敏捷,就说我们是“猴子军”。
话外音
“我们战斗四小时,拿下了天津;六小时之内,攻克了济南。一个小小的台儿庄,为什么用这么长时间才攻下?”———台儿庄大捷后在日军士兵尸体上发现的字条。
六十多年前的那次大战取得了胜利,却是无比悲壮的胜利———三个月的战斗里,中国军队造成了日军近12000人的重大伤亡,但也把近两万中国将士的生命,留在了鲁南这片土地上。
来源:新华网
责任编辑:杨晴 最后更新:2018-01-10 15: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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