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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甲午之败看500年中国大落伍
2017-08-30 15:17:36  来源:人民网 中国经营报2014年 作者:戴旭  点击:  复制链接

  整整120年前,1894年7月25日,黄海海面炮声隆隆,甲午战争正式爆发。

  在中国人尽皆知的威海刘公岛上,有一尊雕像:一位清朝的海军将领,举着一具单筒望远镜,眺望远方。在他的脚下,是中日甲午战争纪念馆。

  也许这座雕塑的设计者,只是想复原中国近代那次最大败仗的一幅场景,但他无意中也传达了一个带有哲学意味的命题:甲午战争不仅仅是中日两军、两国之间的一次战争,同时也是观察近代中国军事变革的历史望远镜。透过这副望远镜,我们不仅看到了甲午,更看到了两次鸦片战争,看到了鸦片战争之前数百年间中国的历史性落伍。

  中国落伍根源:错过三次军事革命

  中国近代史是一部血与火的、落后挨打的历史,放在世界近代史的大背景里观察,中国近代史实质上也是一部社会变革和军事变革的失败史。

  世界近代史大约从公元1500年前后发端,具体地说,是以当时欧洲人首次踏足美洲的所谓“地理大发现”为标志。这500年里,世界从农业时代进入资本主义工业时代,又在20世纪末进入信息时代。伴随着时代的进步,世界军事领域相继发生了六次革命,分别是:海权热兵器时代;铁路、半机械化时代;陆海空一体机械化时代;核武器时代;空权信息化时代,和今天的太空、网络复合时代。

  而500多年来,中国国内政权经历了三次大更迭:从明朝到清朝,从清朝到中华民国,再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在此期间,中国错过了前三次世界军事革命,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时期,才赶上了一次核武器革命。

  由于屡次错失军事革命机遇,以农耕民族汉族为主体的中华民族,在500多年的世界近代史里,受到的打击和蹂躏特别多。本来,十四世纪以后,因为火器的初兴,一度横行欧亚的游牧民族已辉煌不再。但在中国,一个以游牧为生的少数民族满族,到了十七世纪中叶,居然还上演了强势入主中原的惊人一幕。200年后,中华民族不仅蒙受了挟近现代工业文明越洋而来的欧洲列强的血腥屠杀和惨烈洗劫,还遭受后来居上的东邻小国日本几番羞辱,甚至被深入腹地大肆屠戮扫荡。

  中华民族领先世界1800年的历史彻底终结,人口因战乱和饥荒大量减少,积累了千百年的财富被掠夺一空:据估算,1820年时,中国GDP约占世界1/3,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中国已接近赤贫。时至今日,尽管国家和社会已重新积聚了可观的财富,但尚没有完全建立起昔日曾有过的强大文化自信。

  备受中国历代军事家推崇的《孙子兵法》开宗明义第一句有云:“兵者,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但近代中国一再吃军事落伍的亏,却总是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途径,甚至缺乏足够的重视和反省。1592年,明朝军队在朝鲜占尽地利,竟然不能全歼渡海入侵的日军;两个半世纪后,即1840年,号称数以十万计的清军据岸防守,仍然占尽地利,却因武器老旧、训练落后、指挥不灵,最终无法抵挡只有数十艘兵舰、数千士兵,却火力强大、训练有素的英国军队的入侵。

  直到20世纪的二次大战前夕,斯大林还充满怜悯地说:中国没有军事工业,今天只要谁高兴,谁就可以蹂躏它。

  明朝最大失策:放弃制海权

  让我们的目光回到欧洲人“地理大发现”之前的明代中国。

  1405年~1433年,28年间,明朝三宝太监郑和率庞大舰队七下西洋,代表了中国传统海洋力量发展的顶峰。郑和舰队中最大船只的排水量达到了1500吨,而大半个世纪后首次从欧洲航行到印度洋的葡萄牙探险家达伽马麾下的旗舰,排水量不过300吨。当时,中国航海家标注的海图上,所有的海洋都是“大明海”。

  可惜的是,作为一个自给自足的农业大国的统治阶层,派遣郑和下西洋的明廷,既缺乏明晰的战略目标,又无强劲的商业驱动力,更谈不上开拓海外商贸基地乃至殖民地的主动意识,更多的只是为了满足自身的虚荣心。郑和下西洋沿途所到之处,只要当地承认明朝的天朝上国地位,愿意维持朝贡体系就可以了,并不在乎实质性的开疆拓土和承担海外义务。

  这种没有实际收获而耗费极大的海外行动,只能徒然增加国家的财政负担。摆在郑和舰队前面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有一个明确的、全新的战略任务,要么彻底终止劳民伤财的做法。

  结果,历史走到了后一条道路上。海图,不是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就是由一些官员私藏起来。舰队,则任由海水和时光冲刷成腐朽的碎片。

  这是五六百年来,中国唯一一次以强大军事和经济实力为后盾,在世界上耀武扬威。此后,中国人的战争史主题,几乎全部是抵御外敌。

  明朝放弃了制海权,同时也放弃了成为世界超级大国的机会。当中国具有全球性全面军事优势的时候,既没有像早年的大英帝国那样,致力于建立“日不落”的全球殖民地,也没有像今天的美国一样,担当“世界警察”的角色。

  美国历史学家、《全球通史》作者斯塔夫里阿诺斯曾写道:“如果当时的中国也像欧洲一样,利用民间力量对外开拓的话,今天中国人占世界人口的比例就不是六分之一,而是二分之一。”

  假如郑和下西洋时期的明朝,懂得最小限度地利用一下绝对优势的全球制海权,不仅向“天下”的其他部分普及辉煌的中国文化,顺便也为大明王朝输入源源不断的资源,以及世界各地最新的发展信息,那它就不会在唯我独尊的自大中沉沦,以至于面对早已没落的蒙古瓦剌军队时吃尽苦头,又因社会的极度贫富分化,孕育出李自成、张献忠之类铤而走险的农民义军,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但历史不能假设。事实上,日渐昏庸和狭隘的明朝历代君主,只满足于管理脚下的土地,却把那些以命相搏,在海上开疆拓土的中国民间精英一律视为海盗,通通“杀无赦”。它所得到的“回报”,只能是现实无情的惩罚了。

  作者为国防大学教授

责任编辑:杨晴 最后更新:2017-08-30 15: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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