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本日志》的发现及其内容的真实性和价值
2016-03-08 15:49:13  来源：武陵学刊  点击：  复制链接

　　摘　要:　《井本日志》是吉见义明1993年在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图书馆发现的。《井本日志》是井本在中国派遣军作战课和参谋本部作战课时期写下的作战机密,其中记载与哈巴罗夫斯克审判中731部队有关战犯的供词以及中国相关文献档案记载相吻合,可信度相当高。《井本日志》的发现,证实了细菌战是日本最高当局的战争行为,是一种国家犯罪行为。

　　一　关于日本方面的细菌战文献史料

　　有关日本陆军细菌战部队(以下简称731部队)的文献史料,目前在日本已经发现的有: (1)庆应大学图书馆收藏:署名“加茂部队”的731人体试验报告《因流弹射击伤害皮肤及一般临床症状观察》; 731军医池田苗夫和技师荒木三郎署名的人体试验报告《破伤风毒素及芽胞接种时的关系》等。(2)国立公文书馆收藏: 731军医吉村寿人署名的人体试验报告《关于冻伤》(1941年10月26日)。(3)狭山市立图书馆收藏:《陆军中将远藤三郎日记》,通过该《日记》可以知道一些731部队的前身“东乡部队”的创建及其业务内容。(4)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图书馆收藏:第一,关东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1939年9月23日签署的《关东军部队编成及编制改正的报告》,其中有731部队的编制等。第二,1944年4月1日~9月30日的《北支那防疫给水业务详报》,已部分公开。第三,四名日本陆军中央将校的工作日志:参谋本部作战课参谋井本雄男的《井本日志》;陆军省医务局医事课长金原节三的《金原摘录》;金原的后任者大?文郎的《大?备忘录》;参谋本部第一部部长真田穰一郎的《真田日记》。他们的工作日志中,都包含了731部队活动的记述。此外还有中国派遣军第13军司令官泽田茂的《阵中记录》,其中涉及1942年731部队在浙赣作战中实施的细菌战。

　　以上资料对于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图书馆的全部收藏来说,只是极少一部分。根据防卫研究所《有关战史资料公开的内部规定》,“细菌兵器和细菌战的资料”属于“可能引起社会不良反应”的“不予公开”的范围。以上公开的资料只是“漏网之鱼”,大量“网内”的资料未予公开,包括美国返还的731部队等的资料。

　　在目前日本方面发现的有限的731部队的文献史料中,《井本日志》是最为重要的史料,因为它是日本陆军统帅部曾参与联络和计划细菌战的高层人员的有关工作日记,它直接记述了1940~1943年日军一系列的细菌战活动。

　　二　《井本日志》的偶然发现

　　1991年,韩国原日军随军慰安妇金学顺向东京地方法院起诉,要求日本政府谢罪和补偿。于是,我于1991年12月开始调查日本随军慰安妇的最初资料,次年1月,公开发表了那个调查成果(见《朝日新闻》1992年1月12日)。日本政府不得不承认曾创立并实施了随军慰安妇制度。以此为契机,我也在那之后继续调查太平洋战争时期日军的其他资料,也包括日军实施细菌战的资料。

　　1993年,在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图书馆,我闻知原陆军中央将校井本雄男大佐、金原节三军医大佐、大?文郎军医大佐、真田穰一郎少将等的业务日志已公开。于是,我去阅读了这些日志。结果发现,这些日志的一些部分极其重要地记述了旧日本军有关为了开发细菌兵器而进行人体实验、在实战中使用细菌兵器的计划以及使用的事实等。

　　由于防卫研究所图书馆不允许复制,因此,我与立教大学研究生(当时)伊香俊哉一起对这些日志进行了摘抄,并共同对这些日志内容进行分析研究和解释说明,于1993年12月整理成《日军的细菌战》的论文,发表在《战争责任研究季刊》第2号1993年(冬季号)上。1995年又以两人署名,对这些内容进一步整理,出版发行了《731部队与天皇·陆军中央》一书,由岩波书店出版。

　　三　井本雄男及其与日军细菌战的关系

　　井本雄男1903年出生于山口县, 1925年陆军士官学校毕业, 1934年陆军大学毕业,任大尉。1936年任参谋本部部员, 1937年任参谋本部参谋,1938年升少佐。1939年10月调任中国派遣军参谋。1940年10月又调回参谋本部任作战课课员,1941年升中佐。1942年12月调任第八方面军参谋。1943年任大本营参谋,同年任陆军大臣秘书官。1944年升大佐,任军务局副局长。井本一步步荣升,可以看出他是陆军的优秀将校。战后,他把自己的作战业务日志赠送给防卫厅防卫研究所。

　　井本雄男和细菌兵器在实战中使用发生关系开始于1940年他任中国派遣军参谋的时期。1940年6月5日,他与参谋本部作战课荒尾兴功中佐、关东军副参谋长秦彦三郎少将、华中防疫给水部队增田知贞军医中佐,一起商定了实施浙江细菌战的计划,他是以中国派遣军作战课参谋的身份参与这一实施细菌战的计划的。

　　1940年10月,井本少佐又调回参谋本部作战课,在这一职位上,实施细菌战成为他负责的事项之一。细菌战的实施,必须得到参谋本部参谋总长的命令“大陆指”的颁布。从一些迹像看,这项“大陆指”命令的颁布也是井本少佐的任务。

　　井本雄男不只从事有关细菌战实施时的联络,而且积极推进细菌战的实施。例如, 1940年实施细菌战时,井本少佐当时作为中国派遣军参谋积极与实施部队“奈良部队”进行了攻击目标的确认:

　　二、与奈良部队的联络

　　1、延迟开始的理由。

　　2、弹药在空中和陆地一起运送。

　　3、福岛雇员战死情况。

　　4、日生产量: (C)10k、(T)在(C)之上。

　　5.目标:宁波附近(附近村庄,每平方公里1. 5公斤)。金华、玉山每平方公里2公斤(附近村庄每平方公里0. 7-0. 8公斤)。

　　山本参谋说:低浓度弹药大面积投下,高浓度弹药集中投下。因为后者,目标选定在温州(台州、温州、丽水)。《井本日志》第9卷1940. 9. 18

　　另外,这个事实从其他资料中也得到了证实。例如,在1942年的浙赣作战之初,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因顾虑细菌作战伤及自身部队而反对实施,但参谋本部强行发布“大陆指”命令实施。对此,中国派遣军第13军司令官泽田茂中将曾在其《阵中记录》记述道:“与其开诚布公地陈述反对意见而受到总军的处分,还不如听从总军的命令使用石井部队。但如果这命令是作战课的年轻人动用总长(参谋总长)的权力而颁布,那就太惨了,也十分遗憾。”(泽田茂《阵中日记》, 1942年6月25日,藏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图书馆)

　　因此,井本雄男当时成为推进细菌战的作战课年轻人中的中心人物,他并不是没有权力的联络官。而且井本手里集中了很多有关细菌战的极其重要的机密情报,其日志的可信度相当高。

　　四　《井本日志》的特性

　　《井本日志》现存1937年9月27日至1943年12月12日的日志共23卷,它是井本雄男的业务(工作)日志。据防卫厅战史室长岛贯武治介绍,该日志于昭和34年(1959年)9月由井本雄男本人赠送给战史室。岛贯武治曾担任参谋本部铁道课长、第一方面军参谋等职,战后任防卫厅战史室长。像这样的人不应该会将《井本日志》的性质弄错。正如岛贯室长所说,这不是井本大佐的私人日志,而是公共的业务日志。以下几点可以充分证明:

　　首先,该日志没有记述私人日记一定会出现的有关家庭和家庭生活的内容,有关离开公务活动时的私有行为、兴趣、游玩等内容也一概没有,而有的是公务活动,且其记述贯穿始终。其次,在该日志第3卷(1938年8月19日至1939年6月16日止)的封面上写着“业务日志”,这是井本本人写上去的。另外,在日志第18卷封面上写有:“军事绝密”、“业务日志”、“大本营”、“井本雄男”等字,这也是井本写上去的。

　　这些证据表明《井本日志》是一部“业务日志”,是井本在中国派遣军作战课和参谋本部作战课时期写下的作战机密日志①。

　　以上可以看出,《井本日志》是有关日军细菌战的可信度极高的第一手资料、公文书(官方记录)。五　《井本日志》中有关细菌战的秘匿代号为了防止细菌战秘密计划泄漏出去,日军使用了很多秘匿代号。这些秘匿代号甚至出现在陆军统帅部的命令书中。例如,在参谋本部“大陆指”命令第178号中,就使用了“特种瓦斯”的秘匿代号,以指代“细菌战”。所谓“大陆指”是根据天皇的“大陆命”命令,而由参谋总长发布的命令。以下是“大陆指”第178号的内容:

　　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　西尾寿造殿下关东军司令官　梅津美治郎殿下大陆指第178号指示

　　根据大陆命第439号作如下所示:

　　一、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根据大陆指第690号目前实施中的特种瓦斯试验应于11月底完成。

　　二、试验结束后,所有的人员、器材尽快地返回原单位。

　　三、有关机密事项要注意严格保密。

　　参谋总长　杉山元

　　昭和15年(1940年)11月25日[1]

　　六　《井本日志》的内容及其真实性

　　《井本日志》主要记录了日军1940~1942年在华中地区实施的三次重要的细菌兵器作战等活动,其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

　　1940年9月至11月, 731部队远征队与南京的

　　1644部队共同组成的细菌战实施部队“奈良部队”在浙江宁波、衢县、金华、玉山等地实施了细菌攻击。

　　1940年10月7日的《井本日志》中有如下记录:

　　一、听取奈良部队的状况(〔由〕山本参谋、福森少佐、太田中佐、金子大尉、增田大尉〔报告〕)

　　1、运送:目前6次(其中船运2次),空运当天到达,船运约6天,以后决定用飞机。

　　2、目前已进行6次攻击(列表另说明)。跳蚤1克约1700只。

　　3、正期待攻击效果好坏,在秘密侦察中。

　　4、考虑到气象等原因在杭州进行了现场测定的实验,如何从空中投下(仅针对

　　5、温州作为雨下法投放目标可行,台州等不合适,但攻击温州时要视气象等因素而定,如不使用伞将会很困难。

　　6、(山本参谋提出)目标以及攻击方法可以灵活具有通融性,可以使用重复攻击法。

　　《井本日志》第9卷1940. 10. 7

　　从以上记录看,到10月7日奈良部队已经进行了6次细菌兵器攻击(附表没有保存)。另外,可以判断:从运送次数和攻击次数一致来看,细菌运到后就马上实施了攻击。攻击方法是用空投(从安装在飞机上的撒布器投下去的方法),使用的是鼠疫跳蚤,1克跳蚤有1 700只。

　　将哈巴罗夫斯克审判中731部队有关战犯的供词与《井本日志》的记述对照,可以得到相互佐证:第一, 731部队第四部(细菌生产部)的柄泽十三夫班长说, 1940年下半年,他们被命令生产了副伤寒70公斤、霍乱50公斤,鼠疫跳蚤5公斤,这些都被运往南京去使用[2]324。第二, 731部队教育部部长西俊英供述,他曾经在731内部看到过一部记录1940年宁波鼠疫战的电影记录片,这部电影是为了在日军内部秘密宣传宁波鼠疫战攻击效果而制作的示范电影[2]351-352

　　另外,中国方面也有相关文献档案可以佐证《井本日志》的记述:第一, 1940年10月4日,日军一架飞机在衢县城区撒布了谷物和跳蚤等[3]。第二, 1940年10月下旬,日军飞机在宁波城内投下大量的麦子和棉花,之后,发现了鼠疫病患者[4]。以上前苏联和中国的资料,都证实了《井本日志》记录1940年日军对中国浙江宁波等地实施鼠疫跳蚤攻击的真实性。

　　1941年对常德的细菌攻击,在《井本日志》里有很详细的记录,因此其实情很容易把握清楚。井本雄男中佐于11月25日收到中国派遣军负责组织实施常德细菌战的作战参谋长尾正夫的报告:一、来自长尾参谋的“保”号情报11月4日早上,接到目标方向天气良好的报告,一架97式轻型飞机, 5点30分出发, 6点50分到达,雾浓,降低高度搜索,因800米附近有云层,于是在1 000米以下实施,增田少佐驾机,一侧菌箱开启不充分,将其在洞庭湖投下。谷子36公斤,其后村岛参谋进行了搜索。

　　11月6日,常德附近中毒流行(〔据中方资料〕日军飞机在常德附近投下异物,与之接触的人引起剧烈中毒)。

　　11月20日,常德鼠疫已猛烈流行:从各战区收集的卫生情报〔反映〕。

　　结论:如果命中,确实将引发疫病。

　　《井本日志》第14卷1941. 11. 25

　　《井本日志》的这个记录是不容置疑的鼠疫跳蚤攻击的记录。“谷子”是“鼠疫跳蚤”的秘匿代号;“谷子36公斤”,就是鼠疫跳蚤36公斤。原计划攻击高度在1 000米,但因800米有云层,且雾浓,故只能降低高度投放细菌。增田驾机投放时一侧菌箱开启不充分,顾忌有残留跳蚤带回基地引起传染危险,故将其投入洞庭湖中。

　　1942年浙赣作战中,日军731和1644部队再次在浙江以及江西铁路沿线地区实施了细菌战。采取在日军从占领区撤退后撒布细菌的方法,制造疫病流行。1942年8月28日的《井本日志》中记录,井本雄男当时接到中国派遣军作战参谋长尾正夫关于本次“保号作战”情况的报告:“保”实施状况

　　广信　〔上饶〕PX〔鼠疫菌液〕(1)毒化跳蚤(2)施放染疫老鼠

　　广丰　(1)〔毒化跳蚤〕

　　玉山　(1)〔毒化跳蚤〕(2)〔施放染疫老鼠〕(3)将P〔鼠疫〕干燥菌混于大米中,目的:〔造成〕鼠—蚤—人感染流程

　　江山　C〔霍乱〕(a)直接投入井内(b)染于食物之上(c)注射于水果中

　　常山　同江山

　　衢县　T〔伤寒〕PA跳蚤

　　丽水　T〔伤寒〕PA跳蚤

　　《井本日志》第19卷1942. 8. 28

　　从以上记录可以看出,日军在广信、广丰、玉山撒布了鼠疫;在江山、常山撒布了霍乱;在衢县、丽水撒布了伤寒、副伤寒。撒布的方法多种多样,其中从江山来看,撒布的方法是三种:一是将霍乱菌投入井内;

　　二是将霍乱菌染于食物之上;三是将霍乱菌注射到水果之中。这样在日军撤退后,重返居住地的居民饮用井水、吃了染有霍乱菌的食物和水果后就感染了。《井本日志》记录的在浙赣上述各地实施细菌攻击造成的祸患,今天都可以从中国的资料和受害调查中得到证实。

　　《井本日志》的价值不仅在于因作者的高层身份和工作职务的涉密性而使其内容具有极强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还在于它揭示了日军细菌战实施的指挥命令系统,从而证实日军细菌战是日本最高当局的战争行为。

　　如前所述, 1940年浙江宁波等地的“保号作战”是根据“大陆指第690号”实施的,又根据“大陆指第781号”中止的。如果没有日本陆军统帅部参谋本部的长官参谋总长颁布“大陆指”是不可能实施的,而“大陆指”是根据天皇命令“大陆命”所颁发。1941年在常德实施的鼠疫攻击,正如《井本日志》1941年9月16日所记录,也是根据“保的大陆指示令”所组织实施的。

　　另外, 1942年浙赣作战中的细菌战,据《井本日志》1942年5月30日记录:这天石井四郎少将、村上隆中佐、增田知贞中佐、小野寺义男中佐、增田美保少佐被召集到参谋本部,由参谋本部第一部部长田中新一少将传达了“大陆指令以及注意事项”,同样也是获得“大陆指”命令后组织实施的。

　　从《井本日志》上述记录看, 1940年浙江、1941年常德、1942年浙赣三次细菌战,均由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下达“大陆指”命令而实施,因此,这是日本最高当局的战争行为,是一种国家犯罪行为。

　　注　释:

　　①译者注: 1993年12月《井本日志》中细菌战的相关内容被公开后,

　　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图书馆以“私人日记”为由停止了对该日志的

　　公开。

　　参考文献:

　　[1][日]森松俊夫,编.大本营陆军部“大陆命”、“大陆指”总集成:第5卷[M].东京:共同出版社, 1994: 180.

　　[2][苏]原日军军人因准备和使用细菌兵器而被起诉的公判书[M].莫斯科:莫斯科外国文书籍出版局, 1950.

　　[3]中国军政部第二防疫大队:《衢县、宁波鼠疫发生经过及防治情形》,民国30年1月,湖南省档案馆藏74-2-200.

　　[4]宁波《时事公报》1940年11月4日.

责任编辑：吴步璇 最后更新：2016-03-08 15:49:50

特别说明：抗日战争纪念网是一个记录和研究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历史的公益网站。本网注明稿件来源为其他媒体与网站的文/ 图等稿件均为转载稿，本网转载，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本网转载出于非商业性的文化交流和科研之目的，如转载稿侵犯了您的版权，请告知本网及时撤除。以史实为镜鉴，揭侵略之罪恶；颂英烈之功勋，弘抗战之精神。我们要铭记抗战历史，弘扬抗战精神，坚定理想信念,为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实现伟大的中国梦作出新的贡献。感谢您对抗日战争纪念网的支持。
纠错电话：0731-85531328、19118928111(微信同号)

上一篇：慰安妇：这一页屈辱黑暗的历史

下一篇：韩国“慰安妇”幸存者拒绝韩日“慰安妇”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