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在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又多了一份控诉日军在中国南京所犯下种种暴行的铁证。这份证据,是中国一位叫做程瑞芳的老人所提供的。她在抗战初期,南京沦陷前的1937年12月8号开始,至1938年的3月1号的84天当中,每天都坚持记日记。用日记记录了在金陵女大难民安全区里日军所犯下的种种罪行,那究竟是怎样的愤怒、勇气和智慧,让这位时年62岁的老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写下了这3万多字的日记。今天,我们就为您揭开那段尘封的往事。
南京,中国四大古都之一,作为人文荟萃、经济发达的中心城市之一,这座城市从1937年12月、日军攻占开始,经历了一场无边的噩梦。一位名叫程瑞芳的老人所写的日记,清晰地记录下她亲眼所见的黑暗世界。程瑞芳1875年出生于湖北孝感,原本姓乐,后随夫姓程。早年从武昌护士学校毕业后,在当地教会女子医院工作。1924年2月,她应邀到南京担任金陵女子大学舍监。
原本在金陵女大工作多年的程瑞芳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后来在魏特琳的引领下,她开始用日记的形式记录日军暴行和自己最真实的感受,以及金陵女大难民收容所的主要活动。1937年12月8日,日军全面攻占南京外围一线防御阵地,形成对南京的三面包围。程瑞芳的第一篇日记就写于这一天,日记中记录,“今晚由国际委员会回来,在路上许多人由城南搬到安全区,有的人找不着房子,在路上睡。私人的房子已经开放了,或租或借,这是国际委员会定的,公共地 还未开放。城南、下关均在烧,有的是我军烧的,因为战事,有的是日军在城外烧。他们(日军)已经到了牛首山,我们不能不开放。”
从1937年12月8日开始,随着人们纷纷涌进难民区,许多儿童跟随家长住进了金陵女大。程瑞芳和魏特琳十分怜爱这些孩子,尽力为他们找来一些糖和奶粉。每当看到孩子们脸上露出笑容时,程瑞芳都感到无比辛酸。随着日军的进攻,住进金陵女大的难民越来越多。程瑞芳曾在日记中描述难民进入安全区的状况:今日七百号也住满了,搬至安全区的人路上不断,进到学校的也是如此。洋车没有了,路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自己挑、抬,飞机声、大炮声他们也不管,真是凄惨。
程瑞芳她们发挥出色的组织能力,把难民组织起来,通过一些活动、开展相互服务,难民所逐渐建立一套相对稳定的秩序。对程瑞芳等中国同事们忘我精神和高效率工作,魏特琳曾在日记中发出由衷的赞美,称赞处置各种情况的程瑞芳“棒极了”。1937年12月12日,炮击声还在继续,程瑞芳在这天的日记中写道:“街上行人没有,卖东西也没有,只有难民逃命。”此时的南京已经没有水、没有电,不通电话和电报,没有报纸,没有广播,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城。晚上8点,炮击异常猛烈,南京城 南边的天空被整个映红了。程瑞芳和衣躺在床上,听着重炮轰击着城门,和城内激烈的枪声,一夜未眠。
12月13日,南京沦陷。南京的大街上,商铺紧闭,除了日本兵,看不到其他人。程瑞芳记下了这样一幕场景:“下午2时,日兵由水西门进城。日兵跑到他们这(家)里,要他们走,因为兵要睡。跑出来的人都是空手,被卧日兵要用,这些人骇死了。……我辛酸了,真是凄惨,不知明天还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这一天,程瑞芳和魏特琳站在校门口,亲眼目睹一些男人装扮成妇女和老婆婆、哭泣着跪在门前,渴望着程瑞芳和魏特琳能收留他们。
日军入城之后,古老而秀丽的南京城再无宁日,日军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那些没有逃出城、放下武器的中国守城军人以及无数无辜的南京居民不分老幼,或者被枪杀,或者被活埋,整个城市到处可见血泊、尸体和痉挛的手脚……程瑞芳在日记中曾记录:“日兵白日跑到他们家里抄钱、强奸。街上刺死的人不少,安全区内都是如此,外边更不少,没有人敢去,刺死的多半青年男子。现在大约有九千多人了,外面走道上睡了人,如同沙丁鱼在盒子里,里面走道也是如此。”从这一天开始,几乎每天会有几百至上千中国难民拥挤到金陵女大门前,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情。
日军进入南京后,除了野蛮屠杀、抢掠之外,还犯下了数量极为庞大的对妇女的暴行。特别是金陵女大,聚集着如此之多的年轻女性,更被日军视为猎取猎物的主要目标。在日军进城的头10天里,每天都会有10到20群日本兵到这里抓人,强奸妇女,抢劫钱财。他们从学校的大门、侧门强行入内,还翻越围墙进校园,在无灯光的大楼里,楼上楼下乱搜一气。
尽管从地理上来看,金陵女大位于国际安全区内,但对躲难其中的妇女们来说,这里也并非是真正的安全之地。侵华日军进城以来,程瑞芳她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刚开始只要魏特琳一说,这里是美国人的学校,日本兵转一转就离开了,但到后来,日本兵丝毫无视这一切,开始肆意横行。程瑞芳满怀悲愤的在日记中记录下这样的一段:“真不得了,这些日本兵猖狂极了,无所不为,要杀人就杀人,要奸就奸,不管老少。简直没有人道。”
日军在安全区里的行为越来越猖狂。1937年12月17日下午2点,日军于中华门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总司令松井石根随后摆下酒宴,所有官兵将士在这一天尽情狂欢,彻底放下了所有的顾忌。当天夜晚,刺耳的刹车声充满着诡秘和恐怖的气息。片刻,一队日本兵下车,以搜查中国士兵为借口,闯入金陵女大。这群狡猾的“强盗”想尽各种办法,将程瑞芳、魏特琳等工作人员控制在校门口,而其余的士兵则趁机跑进大楼挑选并强行带走十多名年轻姑娘。程瑞芳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她在日记中写道:“现在十二点钟,坐此写日记不能睡,因今晚尝过亡国奴的味道。这种亡国奴的苦真难受,我要自杀……今晚拖去共十一个姑娘,不知拖到何处受用,我要哭了,这些姑娘将来如何?……”
发生在金陵女大安全区的这些惨痛事实,打破了程瑞芳和魏特琳最初的许多设想,为了更好的维持金陵女大的安全,善良的魏特琳多次前往日本大使馆交涉,她以委婉的口吻请求日本领事与军方协调,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面对魏特琳,日本领事欣然允诺,加派宪兵予以保护,但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野蛮的日本兵在南京的暴行仍在继续,魔爪之下的金陵女大仍然面临着接二连三的暴行,失去约束的日本兵有时一个人,有时两三人,不分白天夜晚,到金陵女大进行滋扰,有时就在金陵女大校园直接施暴。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魏特琳彻底放弃了向日本政府寻求帮助的想法。在女人们的哭喊声中,程瑞芳和魏特琳她们每天奔波在学校的各处,用最原始的办法呵斥、怒骂来赶走日本兵。
日军侵占南京十多天后,从1937年12月下旬开始,日军在安全区以搜查军人、“良民登记”为名,连续数天从众多难民中挑出成百上千男子,有时候多达五千多人,抓到后将其屠杀。而这些被屠杀的人大多都是无辜的平民。程瑞芳的日记写道:“登记时他们说得顶好,叫败兵自己承认,不害他,保护他们,若是现在不承认,后来认出来了要杀的。有的相信他就出来承认他当过兵的,后来把那些人带走了,大概死了。”即便是那些从未当过兵的男性,也被一一检查了手掌。日军从手掌的粗糙程度来判断他们是否有从军经历。
随后日军对女性的登记则充满了羞辱。日本士兵将妇女们赶来赶去,并从中得到极大乐趣。有时还会将印记盖在她们的脸上。《程瑞芳日记》说,“听说女的四十岁以上不要登记,小孩子十五岁以下不登记。”程瑞芳甚至觉得,日本人要对中国妇女登记,只不过是为了挑选最漂亮的妇女作为强奸对象。随着侵华日军在南京肆无忌惮的烧杀、掠夺,南京人民从开始时的毫无准备、恐惧惊慌中慢慢苏醒过来。他们开始冷静的面对日军的残暴,开始尽可能的反抗。
日军惨无人道的残暴行为,给南京市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创伤,使他们的心理变得极其脆弱。不少人一听到日本兵的脚步声,就异常害怕。在日本方面,为了不让自己的暴行败露,进行了严格的新闻封锁,不允许任何外籍人士摄影摄像,对入城和出城的人员加以严格控制。大多数提前撤离的外国记者再也不允许入城,此时的南京,就像是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孤岛。侵华日军就在这样的严格控制下,开始了虚伪的演出,向世界展演了一出南京一派和平的讽刺戏。这一天,程瑞芳的日记呈现出了日军的无耻和虚伪:“他们进城快三礼拜,还不许别国人进来,不要人看他们所做的一切不正当的事。这次日本人在此做的事被德、美两国人士看清楚了,知道他们的不良,从前他们不相信日本人不好。”
日军在南京成立伪“自治委员会”后,强令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把所有行政权和钱款、米粮移交给伪“自治委员会”。1938年1月28日,日本下令关闭难民收容所,限定难民在2月4日前回家。一些人按照他们的要求离开了,但很快又逃了回来。尽管安全区内也不能保证安全,在已经是人间地狱的南京城内,这里却是唯一能够提供庇护的地方。1938年1月31日,大雪纷飞,南京在恐怖、血腥之中度过了中国的春节。距离2月4日的最后期限不过四五天的时间,金陵女子大学还有4千多难民,多数是年轻女孩。其中有许多人因为回到家中遭到蹂躏,很快又返回安全区,同时每天仍有新的女性难民逃来学校,魏特琳和程瑞芳不得不顶着压力收容她们。这片不到4平方公里的安全区,虽然从未像设立者期望的那样安全,但根据后来对南京大屠杀的研究,安全区还是收容、救济了20多万的中国难民,让他们免遭屠戮。
1938年5月底,金陵女大结束了作为安全区收容所的使命。但还有大量不愿回家或是无家可归的妇女滞留在这里。魏特琳和程瑞芳没有顾忌日军的命令,仍让这些妇孺留在这里,甚至打开大门,又收留了原属于其它难民营的女性。这时,安全区的概念已经不复存在。魏特琳和程瑞芳必须为收留这些妇女找一个理由。金陵女大是一所大学,最恰当的理由就是开办“培训班”。
苦难的阴云随着抗日战争胜利远去,1946年,在审判日本战犯的关键时刻,程瑞芳的证词出现在远东军事法庭!程瑞芳的这段人生经历和她历尽艰辛记录下的日记,成为审判罪人的铁证。战争结束之后,1952年,程瑞芳离开南京回到武汉,在汉口鄱阳街洞庭村,有一幢红砖小楼,在这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时光。晚年的程瑞芳非常注重仪表,爱穿旗袍,腰板笔直,每天的主要时间,都用来写信、回信。几乎每天,她都会收到来自国内外的信件和包裹,这些大都来自她昔日的学生,怀着一份特殊的亲情联系自己的恩人。1969年8月的一天,94岁的程瑞芳老人早起后,告诉孙辈们自己有点不舒服,她喝了两口麦乳精,就停下来。没过一会儿,她闭上眼睛,安详地离开人世。
责任编辑:吕凤 最后更新:2016-12-23 09:5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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