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金林,别名:毛坚
1937年8月凇沪抗战爆发后,日本侵略者从长江边野猫口登陆,途径我的家乡——常熟县徐市、支搪,一路烧杀抢掠。幼小的心灵埋下了对侵略者仇恨的种子。
1939年8月,“常熟县各界人民抗日联合会”在徐市镇的南港桥成立大会上,在台下听了江南抗日义勇军副总指挥、新四军六团团长叶飞(叶深)、副总指挥何克希的演讲、动员,早就受到民间 “朱毛就要来了、红军就要来了、穷人就要翻身了”传说的影响,还不到15岁的我萌生了参加抗日队伍的强烈愿望。第二天,我偷偷的离开了家,与顾濂、王炳南、孙传生等几位热血青年,在当地抗日联合会组织的介绍下参加了江南抗日义勇军。随后,我们被分配到了“江抗”教导队学习。
1939年9月左右,国民党第二游击区总指挥冷欣,命令在宁、沪路东段一线的“忠义救国军”2000多人从宜兴赶到无锡、东安镇一带,对“江抗”二路、三路部队进行偷袭围剿。为了抗日的大局,“江抗”曾派人前往谈判未果后,被迫进行了自卫反击。在锡东、白丹桥、鞋山、胶山一带,与“忠义救国军”激战数日,狠狠打击了“忠义救国军”嚣张的气焰。
1940年8月,我在常熟县民主政府警卫班,又改称为常备队、警卫二团,随后又整编到江渭清任旅长的18旅55团,我被任命新四军18旅55团副排长。
1941年5月左右,我被组织上安排到新四军18旅短训队学习,6月下旬,又因战事吃紧,提前结束了学习回到了55团并马上参加了“八字桥”战斗,并取得了“八字桥”反顽战斗的胜利。
1941年6月左右,我所在的18旅55团刚刚结束了与国民党忠义救国军的“八字桥”战斗,日伪大规模的清乡开始。新四军18旅一部分主力部队向西撤退,我们55团刚刚从地方部队整编过来就留在当地参加反扫荡,后又回到了原地常熟坚持打游击。由于战事吃紧,上级命令我们化整为零,暂时分散到农民家中保存实力。
1941年8月,我在常熟徐市镇被汉奸带领日本宪兵捕抓,先后被关押于苏州第三监狱、南京第一监狱(战俘收容所)和日本铸铁公司芜湖劳务大队,在机枪和刺刀下被迫劳动了一年多。在狱中受尽了折磨,但我和狱友们不忘革命使命,始终以各种形式进行抗争,并寻找可能的机会逃离关押场所。
1943年3月,在红军时期的指导员丁宁的领导下成功越狱,找到了新四军16旅48团,归队后在48团特务连当班长。1943年至1945年6月期间,我跟随16旅48团参加了出生入死数百次的战斗,经历了艰苦悲壮的战斗生涯。
新四军16旅48团前身系红军部队,抗战时被改编为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现为北京卫戍区警卫第三师第13团。48团在抗日战争期间是威震大江南北的老虎团,团长王必成,人称王老虎,后来是16旅旅长,政委是江渭清。48团团长刘别生,政委罗维道。
48团是16旅的主力团,我们的活动半径是苏、浙、皖边地区,这一区域长期处在日伪、国民党忠义救国军、新四军的三方力量交错状态。国民党第三战区驻扎在浙西皖南山区;新四军以茅山为根据地四处游击;日伪军则占据在中心城镇。在苏、浙、皖坚持敌后抗战的新四军16旅,一边要面对着国民党顽固派的挑衅,一面要抗击日伪的扫荡,斗争形势及其错综复杂。国民党第三战区的部队为了保存实力,见到敌伪就逃,但对新四军以及苏南抗日根据地却不断发起挑衅进攻、制造摩擦,破坏国共合作。新四军16旅面对日伪军和顽军,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坚持着苏南的抗日战斗。
1943年9月,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失利,遂南进我国东南地区发动了浙赣线战役,企图打通浙赣线铁路。日军以两万余兵力对苏、浙、皖边区发起进攻,在扫荡中摧毁了皖南国民党空军机场,打通了国民党防区的宣城、长兴公路,控制了太湖。新四军16旅为了打破日军的企图,主动出击,尾追敌寇南进,攻克了泗安镇,全歼日伪军二个营,摧毁敌堡22座。
1943年底,新四军16旅又展开了攻打、解放溧阳、溧水地区高淳县以及兴安、漆桥地区的战斗。10月,旅长王必成亲率48团于上旬收复了溧水、溧阳地区,中旬又解放了高淳东坝,进入朗广地区纵深攻击至长兴北部山区槐花墈、温塘村,粉碎了日伪的“扫荡”。11月, 48团随16旅南进朗广敌后,参加了砖桥、北山芥地区围歼敌寇的战斗,歼敌千余人缴获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并解放了宜长公路以北的朗广地区广大的村镇。12月,挺进长兴西北山区剿匪、肃特,组织群众建立了县、区、乡政权。经过三个月的连续作战,48团随16旅收复了宣长公路以北的农村地区,开辟了朗溪、广德、长兴新区,创建了新的抗日根据地。
1944年1月,48团随16旅旅部、苏南行署等机关从两溧地区南迁至朗广地区。 3月29日,48团主动出击围歼了从广德门口塘据点前来杭村扫荡的日军南浦旅团小林中队的百余名日军和300余名伪军,缴获了一门92炮。随后,48团一刻不停地攻打了沿线日伪据点,解放了大片的敌占区。杭村大捷后,在老百姓中流传着一首赞美新四军的民谣:“杭村一仗打得好,军民抗战逞英豪,鬼子丧命又丢炮,日寇从此威风扫。”同年7、8月, 48团随16旅在长兴、宜兴间的30公里战线上对日军发起了“长兴、泗安战役”,拔除了13个日军据点,收复国土400平方公里,解放了6万人口,受到了新四军首长的通电嘉奖。9月27日,党中央、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作出 “向东南发展的战略决策”,新四军一师主力南下与16旅汇合,成立了苏浙军区。16旅改称为第一纵队,奉命向浙西敌后挺进,以彻底粉碎日军的“扫荡”。在10月的溧阳围城战役和11月的青岘岭、牛头山反顽自卫反击战中,16旅与日军英勇作战,保卫了朗广长根据地。新四军16旅在苏南敌后展开了反扫荡,解放了日寇统治下的溧水、溧阳地区和高淳县兴安漆桥地区;在砖桥北山芥地区歼灭敌寇、解放宜长公路以北,参加了长兴、溧阳、周成战役;泗安攻坚战。二年多来,反扫荡、阻击战、破碉堡、攻坚战、一刻也没有停止过的,在哪个年代根本没有时间让你去记忆战斗发生在哪里。
在战争年代,作为一名战斗员,每天都在行军打仗中度过。我所在的特务连是48团的直属队,48团又是16旅的主力部队,哪里有艰巨的战斗哪里就有我们48团特务连。每一天走到了哪里,打的是什么仗,没人会记得清楚。在残酷的战争岁月中,可以这么来形容,“今天不知自己的明天,早上不知下午是否还能活着”。我们经历的每场战斗都有战友负伤、牺牲,时常发现身边少了老战友又来了新战士。
1944年11月,党组织在经过了战火中对我的考验后,由党支部书记、指导员吕复华、排长黄桂生同志,在战火中介绍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对敌斗争的狱中,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我是用一个对祖国、对党的忠诚和坚定的信念,接受了生与死考验,并于1945年2月正式转正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被任命为48团特务连排长。
1945年初,遵照党中央的指示,新四军16旅与南下的一师主力胜利会师成立了苏浙军区,粟裕为司令,叶飞为副司令;16旅改编为新四军第一纵队王必成为司令,陶勇为第三纵队司令。16旅改名为第一纵队后48团也改为第一支队,团长刘别生在对外发布的文书中取名字为“方志强”。随后第一纵队向浙西敌后挺进,攻打日伪军的据点,解放了大片的敌战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新四军16旅在敌后坚持了几年的艰苦卓绝的战斗,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作出了卓越的贡献。紧接着,针对国民党企图争夺新四军的抗战成果和消灭新四军的目的,在1945年2月至6月,参加了著名的天目山第1至3次自卫反击战役。
1945年2月,一、三纵队向浙西敌后进军,3纵7支队在广德东南、安吉以北的上堡里、景坞里、尚书圩一带遭遇顽军62师5个团的进攻。1纵奉命从莫干山、递铺回师增援,将顽军击溃,歼灭1700余人,并乘胜追击攻占了孝丰城,抵达天目山以北的报福坛,顽军退至天目山和宁国境内,我军取得第一次反顽自卫战役的胜利。
2月27日,第三战区司令顾祝同发出丑感电令,调集52师、62师、192师、挺1纵队、浙保4纵队共计12个团,命令28军军长陶柳指挥准备在孝丰附近围歼我军。
3月4日,顽军分兵五路向孝丰合击,对我军形成半包围之势,我军从6日开始反击。1、3纵协同作战,密切配合,迂回穿插,将顽军分割包围。1纵将192师指挥部打散,将118团156团分割围歼。
5月29日,1纵1支队、特务营,3纵7支队,四纵10支队,从临安分三路向新登发起反击。
6月1日下午,纵队司令王必成向1支队长刘别生下达了攻打新登的命令,在友邻部队的密切配合下,于2日拂晓就攻占了新登城。
6月2日下午,顽军79师、国际突击纵队等集结兵力向我军反扑,刘别生支队长亲临虎山前沿阵地指挥战斗时不幸中弹牺牲。在虎山、章家山、应火坑、百长岭一线与顽军展开了惨烈的争夺战,就在新等自卫反击战中, 46团丁麟章政委(就是我们越狱后请我们吃饭的丁政委),在反击战中也壮烈牺牲了,在这场战役中还牺牲了一大批身经百战的抗日勇士和营、团干部,他们分别顶住了敌精锐的52师、79师、国际纵队等顽军精锐部队的进攻,为了坚守阵地与阵地共存亡,有的伤员还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可见这场战役的惨烈状况。
后来听说旅长王必成、政委江渭清为失去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友而痛哭。(那时我们只是部队的战斗员,这些事情都只能在事后听说的。时隔几十年,在《虎将王必成》书中才证实了这一消息。
6月3日夜晚,1支队、7支队夜袭西山村国际突击纵队司令部并歼灭了2个营的顽军精锐主力,歼敌1500余人,俘虏7百多人。特务连都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这次战斗中我军也付出了较大的代价。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顾祝同还不停止内战又变本加厉对我军发动了更大规模的进攻,在粟裕、叶飞、王必成、陶勇等战将的指挥下,用运动战、迂回穿插分割围歼、夜袭突击、以少制胜,三次反顽自卫战役包括新登战役共歼敌12300余人,使得第三战区顽军精锐耗尽,无力再战。为了国共抗战的大局,我军停止了反击并主动转移休整。
1945年6月初,国民党第三战区调集了14个师65000余人,分左、中、右三路大举进攻天目山区,抢夺新四军的抗日成果,企图在天目山区围歼只有二万余人的新四军,再来一个皖南事变。在粟裕、叶飞等新四军将领的指挥下,二万余新四军将士在数量和装备处于劣势又缺少粮草的情况下,1、3纵队在孝丰以西反击第三战区的左翼兵团的62师、52师、79师和国际纵队等国民党精锐部队。面对着全副美式装备的敌军,我所在的48团是新四军16旅的主力团(改称为1纵),在此次战役中我们部队分别歼灭了敌62师、52师二个团和33旅一个营,还有79师一个团和国际纵队的主力支队,把曾经在皖南事变中包围我新四军的国民党军的主力部队几乎全歼。也许这就是历史的报应,谈起这场战役至今还会兴奋不已。在战斗后我们全都换上了美式卡宾抢,当兵的一谈起“抢”就像生命。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在哪炮火连天战争年代,新四军战士们流行着几首歌谣:千重山万重山,家乡就在山中间,东村伙伴去砍材,西村伙伴去烧炭,三乡儿女千百万,祖宗世代都靠山。南山有虎大家赶,北山有狼大家打。(南山指国民党军;北山指日伪敌寇)要是敌人来强占,你战南山岗,我抢北山岭。四面八方到处打抢,要敌人死在山乡间,死在山乡间。
还有一首:“金银花心里想,大宝是我的郎。替人家当长工,受苦一辈子,倒不如去当新四军,保家为国为人民。我有心劝他去当新四军,不知他怎样,他若是能听奴的话,我就嫁给他。
还有一首是我们16旅志豪的战歌叫《我们是王必成的投弹手》(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我们是王必成的投弹手,手榴弹百发百中投出去,…….”
1945年6月底,16旅48团(第一纵队一支队)为了掩护大部队的撤离坚守在溧阳新登山上,在完成了阻击任务撤退时我腿部负了枪伤。
那是永远令人铭刻在心的动人场面,纵队首长下命令一定要全部带上伤员撤离,在艰难环境下的战争年代,支队首长命令部队要不息一切代价,一定要带走所有伤员。负伤的战友们先被送到了新登、后来又到了临安、孝丰。一路上由于缺少民工运送伤员和粮食的短缺,前后左右都有敌军尾随合围。伤员们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大家都把手榴弹留在了身边,准备一旦落入敌人手中就同归于尽之用。
是纵队首长下令部队丢弃了被包袱等生活用品,是战友们抬着伤病员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取伤员的生命,战友们冒着前后合围的敌军和流弹,轮流背着、抬着伤员,靠着两条腿突出了敌人的合围圈。
“不惜一切代价救护伤员”是发生在60年前、环境恶劣的战争年代。负伤后我被转移到后方医院,当时前方的将士也缺少粮食,纵队首长又下令所有机关将细粮留给伤病员,首长们却吃着粗粮。这些都体现了党和革命军队的领导层对战士们“生命”之重的态度和情感。至今,回想起这些还令人难忘和感动!
1943年4月至1945年6月,那是我一身中最悲壮的、在战火中经历了生与死的洗礼。 每天都在行军打仗,战斗中经常有战友负伤、牺牲,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参加了数不清的大小战役和战斗,阻击、粉碎了数不清的日军清乡和扫荡,摧毁过无数的敌伪据点和碉堡,从侵略者手中解放了无数的城镇乡村、沦陷的国土和人民。这些,只能从后来编写的书上得知,至今,自己也无法考证。在枪林弹雨的年代,哪有时间和精力去记住这些。
为打败日本侵略者,为了新中国的解放,我们这代人做到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新四军16旅48团(第一纵队一支队)的那场反顽战斗打的太残酷了,真实的历史却没有留下完整的记载,我为此感到遗憾。我也在那次战斗中,为了掩护大部队的战略撤退转移中负伤专业到地方工作,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过当年的战友们。几十年来,我无时不刻怀念着早已记忆不清的战友和部队。
新四军16旅48团的首长和战友,是我终身难忘、永远铭记在心的怀念!新四军16旅48团的战斗精神,是我生命中的灵魂。
责任编辑:石江鹏 最后更新:2015-05-18 15:2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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