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韬奋的新四军根据地之旅
2023-02-07 14:49:19  来源：人民政协报 作者：陆茂清  点击：  复制链接

　　“此次在敌后根据地视察研究，目睹人民伟大斗争，使我更看到新中国光明的未来。”这是邹韬奋先生遗嘱里的一段话。

　　太平洋战争爆发，在香港的邹韬奋由我港九大队营救脱险，考虑到他是日伪与顽固派双重迫害的对象，地下党遵照周恩来的指示，于1942年10月把他辗转护送去了苏北新四军根据地，开始了他所说的“甘之如饴”的崭新旅程。

　　“准新四军战士”

　　陈毅得报韬奋已到靖江，电告苏中区新四军一师师长粟裕：保证邹先生的安全，希望在盐城与邹先生会晤，共商根据地文化出版业大计。

　　粟裕派人把邹韬奋接来东台县三仓师部，设便宴为他接风洗尘。韬奋发自内心说:“十年了，没有行动的自由，讲话的自由，写文章的自由，到了这里，一切都自由了。”他要求在苏中区作调查采访，为日后编写《民主政治在中国》一书积累素材，向全国、全世界揭示共产党领导下抗日根据地的崭新面貌。粟裕一句拍板:“绝对欢迎，对邹先生全部开放，找谁到哪里采访都可以。”当下指派苏中行政专署文教处处长刘季平负责陪同。

　　韬奋穿梭往来于部队、机关、地方政权、社会团体、农村、城镇，广泛接触各方人士乃至“白皮红心”的伪职人员，看、听、问、记，每天都是满载而归。晚上则伏案油灯下，整理采访笔记。虽然忙碌而又辛苦，却毫不介意，充满了活力，常说:“己之所欲，甘之如饴。”

　　苏中区敌我势力犬牙交错，据点里的敌人不时出来骚扰，随时有战斗发生，军政机关常突击转移。粟裕照顾韬奋，特地调拨了一匹战马给他，以利行动。他不怕摔跌，很快学会了骑马，而且熟练自如，每次都能迅速安全随部队转移，由是自谓欣慰地说:“我这个笔杆子已能和枪杆子结合了，已经成了‘准新四军战士’。”

　　三仓地区的形势紧张起来，12月下旬，邹韬奋转移去了南通西边的骑岸镇，前后住了半个多月。在这里，他应邀向苏中行政专署的机关、学校、“抗联”以及文化团体作了多场演讲，以亲身体会，揭露顽固派破坏抗战和日军暴行。又为根据地的《江海报》写了“新年特刊”，还给办报人员作了采访、编辑、撰稿的经验之谈。

　　这时韬奋的耳病又发了，常隐隐约约作痛;有时一天劳累下来，痛得话都不好讲，但仍是每晚忙碌到深夜。陪同的专署文教处长刘季平劝他不要加夜班了，他辞谢说:“根据地的新鲜事物太多了，总感到时间不够用，常言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实不敢让一刻闲过。”

　　与陈毅的神交

　　粟裕接到陈毅指示，欢迎韬奋去盐阜地区考察。

　　邹韬奋盼待在新四军军部盐城拜会仰慕既久的陈毅，于是抱病启程。1943年1月，韬奋由粟裕派人护送，头顶凛冽寒风，脚踏冻土积雪北上。至阜宁东边新四军三师师部孙河庄时，师长黄克诚因日伪新一轮扫荡在即，热情挽留他先在这里小住，待形势好转了再走。他领受了好意:“服从命令听指挥。”

　　韬奋置病痛于不顾，兴致勃勃开始了在孙河庄一带的考察，又是废寝忘食，又是夜以继日。对此，名记者范长江的文章中，有生动而感人的记述:

　　那时他已经得了严重耳病，经常头痛。时值日寇与国民党匪军配合起来进攻新四军，苏北战局十分紧张，部队行动频繁。他带病行军，每到一处，当地的部队和群众，总是热烈欢迎他演讲，他总是有求必应，在野地里，在阳光下，热情充沛地赞扬解放区的光明，深恶痛绝地揭露敌人的罪恶。对于光明的爱，对于人民的爱，使他忘了疲劳，忘了严重的病症……

　　由于敌情的变化与斗争的需要，新四军军部从盐城迁去了临近安徽的盱眙，陈毅等不及客人到了，派人前来说明情况，表示歉意。知韬奋是南方人，不太适应北方的寒冷，特地请老裁缝做了件羊皮袄，送给他御寒保暖。韬奋至为感激:“非常之感谢陈毅将军的关怀，来日方长，总有后会时。”

　　邹韬奋与陈毅虽然未曾谋面，但对陈毅的文韬武略早有所闻，到根据地后，又听到了许多关于陈毅的感人故事，益生敬佩之心，当四分区专员公署文教督导刘谷风请他题词留念时，他抄了陈毅的《卫岗初战》诗以赠，说:“这是陈军长用血写的光辉战史，不是我用书法可表达于万一。”

　　“接见”伪总指挥

　　邹韬奋是个声名洋溢的编辑、记者、作家，到根据地后，不少人慕名拜访求教，他都热情接待，毫无架子。一次，有个伪营长，托“白皮红心”的伪保长送给他一封信，信中大意谓:我曾是邹先生的忠诚读者，为了养家糊口走入了歧途，但请您相信我的爱国之心未泯，今后一定有所表示，今天特向您——尊敬的邹先生表明心迹。

　　日伪的扫荡进入高峰，韬奋因耳病加重，不便随部队行动，黄克诚师长决定，把他送往阜宁的杨庄隐蔽养病，住在开明绅士杨芷江家里。

　　常言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杨家来了客人”了的消息传了出去;还有人认出，这客人就是大名鼎鼎“爱国七君子”之一的邹韬奋!由此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忽一日，伪四县联防总指挥徐继泰，前呼后拥开来杨家庄。奇怪的是他把部队留在村外，连勤务兵都不带，独自一人进庄到了杨家，连喊“杨老师在家吗”。此人早年曾受教于杨，故称杨为“老师”。

　　看来是回避不了的了，杨芷江硬着头皮出见，将他请进客厅。徐问候过后话锋一转:“听说救国会的邹韬奋先生在老师家里，专程赶来，想见见他。”杨芷江暗暗吃惊，矢口否认，徐脸呈不悦之色，递过手枪:“老师太不相信人了，这样吧，你把邹先生叫出来，我若对他有非礼的话，就把我一枪崩了。”

　　杨芷江唯恐上当，也不接枪，只是说“邹韬奋确实不在这里”。徐继泰哪肯相信?脸色越来越难看，话也变得越来越生硬难听了，甚至说见不到邹韬奋就不走。

　　在里屋的韬奋听得分明，他不忍让杨芷江为难，又担心其受到伤害，毅然走了出来，朝徐继泰一点头:“我就是你要见的邹韬奋，如要抓捕，马上跟你走，但不要怪罪于杨先生，是我请求借住他家的。”

　　徐继泰又惊又喜，脱帽鞠躬，“邹先生说哪里话来?早先在武汉时听过邹先生的演讲，还读过邹先生的文章，得益匪浅。听说您在这里，非常想再睹风采，机会难得呀。”

　　听其言，观其行，韬奋判断他并无恶意，便招呼他坐下，向他宣传了世界反法西斯及中国抗日战争大好形势，条分缕析了抗战必胜的道理，叮嘱他做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革命军人，伺机弃暗投明给自己留条后路。

　　徐继泰脸露愧色:“奉命曲线救国，实出无奈，邹先生的教诲我记着了。只是有个要求，邹先生以后写文章时，不要骂我是汉奸。”

　　邹韬奋答应说:“只要你有实际的抗日救国行动，我不但不会骂你，还要把你当做白皮红心的典型宣传。”徐继泰再次鞠躬:“真的?那我先谢过邹先生啦!”

　　杨芷江趁机要求徐继泰，不得泄露邹韬奋的行踪;约束所部不来方圆十里内骚扰，不要伤害老百姓。徐继泰应诺后告辞，出门时对邹韬奋说:“邹先生只管在杨老师家住着，我保证您平安无事。”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23-02-07 14:5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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