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倩,原名莫子琴,今年83岁,原航空工业部高级经济师。1922年生于广东,17岁入党。1945年初,她穿越日军封锁线前往新四军第五师文工团工作,参与了感化日军战俘的演出活动。本文叙述的就是她那段难忘的经历。
1945年4月,我们一行7人前往新四军第五师的根据地大悟山。在我们穿越日本封锁线前,重庆八路军办事处的同志曾说,这段路相当艰险,有些同志就是在这里遇害的。因此,我们此行的心情十分紧张。刚走到半山腰,我们就看到了等待过关的老百姓。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日本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对老百姓挨个搜身,前面几个小贩的担子被日本人翻得乱七八糟。老百姓如有不从,日本兵就用枪托对老百姓一阵狠打。
顺利过关后,我们随着人群继续前行。当路过一片树林时,走在我前面的一个老乡突然回头对我说:“小孩儿,一会儿别害怕,快点走。”我心里有点纳闷。一进树林,我顿时惊呆了:道路两旁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死尸,两边的树上挂着披头散发的人头,这些人都是被日本人抢了东西或强奸后杀死的。没有掩埋的尸体臭味熏天。
这时,树林深处隐约传来人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一个老乡叹着气对我说:“不知道谁又遭殃了,被日本巡逻队抓走,不是被糟蹋就是被砍头。”这段40里地长的山路我们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途经之处,良田荒芜,没有人烟,道路两边死尸无数。经过一天的跋涉,我们终于到了新四军所在的根据地。我被分配到新四军的师部文工团工作。
1945年7月,一场为日本战俘的演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了感化战俘,我们文工团编排了一些反映日军暴行的节目来感化他们。那天晚上,我们在师部附近村子的广场上搭起了戏台,七八个日本战俘在新四军战士们的押解下来到了剧场。为了让战俘看懂节目,我们还专门配了翻译。
我参演的节目是《牛永贵负伤》,我在其中扮演一位老母亲。当节目演到日军残杀无辜,老母亲抱着儿子尸体痛哭这一幕时,几个日本战俘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用日语大骂,还做出拔军刀的姿势。要不是周围有我们的战士,他们恨不得冲上台子。被战士按回座位后,他们又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看,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第一次演出基本没有什么效果。当时我们很气愤,心想这样的禽兽还留着干什么,都应该毙了,但是党的纪律必须服从。就这样,我们继续给日本战俘演出,几次以后,我发现有些人的态度转变了。他们开始认真看戏了,在看到日军杀人的场景时不说话了。在第五次演出的时候,一些日本老兵开始在台下偷偷抹眼泪。当时我心里十分激动。虽然我们并不指望所有日本战俘都能反省,但只要有一个人幡然悔悟,那就是胜利。
1945年9月,这批日本战俘就要被释放了,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在村口的路旁树了很多反战标语,当一队日本战俘走出村口时,一个日本老兵突然跑了回来,冲着一位新四军战士跪了下来,他哭着忏悔自己的罪行,要求留在新四军。
就我所知,在其他很多日本战俘营都出现过这种场面,这件事情让我感触很深:大多数日本兵也是有良知的,他们也可以从魔鬼恢复成常人。▲
责任编辑:何青龙 最后更新:2016-05-16 16: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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