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注:作者时任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前进指挥所参谋
我是1937年8月13日投笔从戎、亲身经历了八年抗日战争的老兵,先后在上海的罗店、大场,江苏的常熟,安徽的广德、宁国和江西的彭泽、湖口、瑞昌至武宁沿线同日军作过殊死搏斗,曾两次负伤;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随军入缅援英,组织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并任队长,先后在泰缅边境帕罗土、密沙、高加力等地伏击日军,歼敌百余,缴获颇多,打响了缅甸抗日战争的第一枪。后任中国战区盟军参谋长史威上将的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随其征战印缅两年有余。1944年10月改任中国驻印军新六军十四师少校作战科长。日本宣布投降后于1945年8月17日调任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前进指挥所参谋,亲身参与了中国战区的受降工作,特追记其事如后。
今井武夫芷江洽降之经过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即建议由该战区就近前往南京接受日军投降,获蒋介石、何应钦(时为中国陆军总司令)同意。故蒋介石在给侵华日军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的第一号命令中曾规定冈村宁次派代表至浙江玉山洽降。但是,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和美军作训司令麦克鲁却不以为然。他们指出:日本虽已宣布无条件投降,日军头目却仍顽固不化,十分嚣张,根本不承认失败,冈村宁次对于向中国投降更不服气。而新六军在缅北全歼了日军中最精锐的第十八师团,并歼灭了第二、四十九、五十三师团各一部,使日军丧胆,称其为“森林之虎”“华军的利剑”。以新六军到南京受降,不但足以威慑日军,而且可以给沦陷区的中国人民极大的精神鼓舞。现新六军正集结在芷江空军基地周围,将其空运南京,当日可达。而第三战区的部队却远在浙赣闽边区丛山峻岭之中,交通闭塞,只能徒步行军,他们距离南京其实甚远。况且两军的装备仪容也有差异,由新六军这支战功卓著、拥有新式装备、纪律严明、军容严整的部队前往南京受降,一定能获得许许多多的良好效果。魏德迈和麦克鲁这么一说,蒋介石觉得其言有理,便改变了主意,决定将新六军空运至南京担负受降任务,并通知冈村宁次派代表至芷江受领何应钦的命令。同时规定:代表以5人为限,于8月21日晨,乘日本飞机一架自汉口起飞,经常德上空到芷江。要求该机两翼各系一条4米长的红布条以便识别。还规定了该机在三架中国战机掩护下的飞行高度、与机场塔台联系波长和呼号、降落顺序等事项。芷江位于湘西的湘黔公路边,西面隔着新晃县与贵州省相毗邻,沅水从城西经城南向东流过榆树湾(现为怀化市),在洪江与沅水汇合。中美空军混合团以此地为基地后,这座小县城便成为战略要地。 1945年4月13日,日军妄图夺取芷江,摧毁我空军基地,曾由第二十军司令官坂西一良亲率5个师团进犯芷江,被我第四方面军王耀武部和第三方面军汤恩伯之一部分别在城步、武冈、雪峰山、洞口一带,给以毁灭性打击后,日军于5月下旬全线溃退,我军取得了抗日战争中最后一次攻势作战的重大胜利,通称“湘西大捷”。
受命主持中国战区日军投降事宜的中国陆军总司令部,由参谋长萧毅肃率领于11日自昆明空运来到芷江。原来驻在芷江县城关的是新六军军部及直属部队、第十四师四十团和中美空军混合团及其附属机构,已有人满之患,遍地是军用帐篷,到处都有军人。现在忽然增加了许多中美高级机关和各种部队,更加显得人多车多,交通辐辏,拥挤不堪。芷江这座湘西小县城顿时冠盖云集,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从此成为举世瞩的历史名城———日军投降洽降地。
8月20日下午,何应钦在冷欣、李惟果、王俊、贺衷寒等人陪同下,率中央各机关官员80余人及中外记者数十人,分乘4架大型客机来到芷江。这时芷江这座古城已披上了节日的盛装,到处张灯结彩,旗帜飘扬。在城门口、场入口、湘黔公路道口、沅河大桥两端,分别矗立着高大壮观的彩饰牌楼,各缀以“胜利之门”“正义大道”“和平之桥”“和平胜利”“胜利万岁”的横额,顶端均安置着金光闪闪的大 V字,内置灯光,晚间光芒四射。在大 V 字两侧分插着中、美、英、苏四国国旗,显示着是世界人民的共同胜利。
21日,芷江大雨初晴,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地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田间禾稻如浪,
一派金黄,好一幅丰收景象。人们刚刚庆祝了湘西大捷,又迎来了日本投降的历史性胜利,大家更是笑逐颜开,无比自豪。一大早便有人穿着节日盛装,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纷纷来到芷江机场周围的山坡上席地而坐,或者站在机场通往城厢的道路旁,等待日军投降代表来向中国人民屈服投降的这一永垂青史的光辉时刻。在公路两旁每隔 50 米便竖有 4 根约 8 米长的蓝白红三色旗杆,顶端悬挂着中、美、英、苏四国国旗或联合国 51 个会员国的国旗(这51 个国旗印在一块绸布上,称为联合国旗,因当时还未制定联合国旗),旗下站着新六军英姿飒爽、武装整齐的战士,引来了过往行人的注视和微笑,还有青年学生献上鲜花,向这批刚从缅甸战场凯旋归来的战士致敬。当时我在新六军十四师任作战科长。湘西会战胜利结束后,军长廖耀湘派我同十四师的副团长谢仲良,新二十二师炮兵指挥官游公弼、副团长祝能,军部中校参谋刘震寰一道到昆明美军参谋指挥学校受训。当我们从广播中得悉美国已于8月6日和9日先后向日本投下了两颗原子弹,造成了日本人重大的伤亡,日本举国震动的消息时,感到日本必将投降,便建议校方(中方负责人为萧毅肃、成刚,美方负责人为马丁将军、席乐义上校),请了伍启元等教授向我们讲解原子弹问题,又由美军作训司令麦克鲁少将和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副参谋长蔡文治、情报处长钮先铭给我们介绍日本动态和对德国投降的处置以及我们将来对日本投降的政策。 8 月 15 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廖耀湘立即电召我们于 17 日飞回芷江,并派我在前进指挥所筹备接受日本降使今井武夫(日本侵华派遣军总参谋副长)一行到芷江洽降有关事宜,萧毅肃( 1941 年 8 月萧任军委会驻滇参谋团参谋处长,我任参谋团长林蔚的机要参谋,比较熟悉)指定我协助陈倬上校接待今井武夫,兼管安全警卫工作。
8月21日上午9时,由周天民、林泽光中尉和美军上尉葛兰芬驾驶的三架野马式(F-51)战机,在万人瞩目中,迎着灿烂的朝阳,从芷江机场腾空而起,直插云霄。10时许,周天民在常德上空发现日本投降代表今井武夫一行所乘的飞机,遂按约定信号,令该机按规定随其向芷江飞行,于11时整飞临芷江上空。此时,另有6架战斗机正在空中警戒。11时15分,周天民首先着陆,守候在机场四周山坡上的人群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锣鼓声、爆竹声,伴着轰隆隆的机声,构成了一曲中华民族反侵略战争胜利乐章的大协奏;数不清的鲜花和彩纸彩球从人丛中抛向天空,落进机场。
继周天民的飞机之后是今井武夫的座机,在严密的戒备中,徐徐降落后驶到了机场北面特开的停机坪。那是一架双引擎飞机,机身涂着日本国旗,机尾拖着一条红布带。当日机下降时,原来沉浸在狂欢中的人群,顿时被这架涂着“红膏药”的飞机激怒了,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喊打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许多污物纷纷投向日机停机的方向。如果不是新六军王启瑞团长事先在机场周围设置了警戒线,并向群众打过招呼,宣传了政府对待已投降的日本军民的“以德报怨”宽容政策,数万愤怒的民众,一定会冲进机场,把今井武夫一行打得粉身碎骨的。
日机停妥后,我和陈参谋即令打开机舱门。今井武夫穿日军夏服,佩少将领章,腰悬军刀,面露戚容,肃立机舱门口,诚惶诚恐地问道:“能否下机?”陈参谋说:“全体下来!”今井一行 8 人手提行囊依次下机后列队肃立于舷梯旁边。今井即解下腰间佩刀,双手呈交陈参谋,等候旁边的中外记者立即举起照相机摄下了这一历史画面。今井随即向我们呈递身份证明,他们是:中佐参谋桥岛芳雄、少佐参谋前川冈雄、译员木村辰男、机长空军少佐松原喜八、驾驶员空军上尉久保善助、通信官空军上尉小八童正男、雇员中川正治。经我们一一核对查证无误后,遂由宪兵检查他们的行李。检查完毕,即与我空军安全人员由日本机长松原喜八陪同登上日机巡视,再让记者拍照。当时,今井神态忧伤,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任人拍照。下午,陈参谋令今井8人分乘2辆中型吉普车(车头挂白旗),紧随我开的小吉普车来到机场北侧小山下一幢红砖平房休息用餐。陈参谋和我以及翻译等工作人员则住在平房附近的帐篷里,四周由新六军战士和宪兵担任警卫。说来也巧,1945年4月21日,湘西会战方酣,新六军紧急由云南空运芷江驰援,当时我就将空运指挥部设在这幢红砖平房里,在这里渡过了紧张、繁忙、艰辛的日日夜夜。没想到4个月后的21日,我又来到这里接待日本投降代表今井武夫,能不感慨系之!
当日14时,陆军总部参谋长萧毅肃中将在芷江城内南街万寿宫召见今井武夫等。我们已将这里布置成庄严肃穆、象征胜利的会见厅。这是一幢四合院式的平房,我们将最后一幢的中间堂屋布置成会见厅,正面壁上悬挂孙中山先生画像,两旁分悬国民党的党、国旗,其下方正中嵌一金色大 V字,两侧为“和平”二字,靠墙脚置有冬青、松柏等盆景。中、美、英、苏的国旗和四国领袖的巨幅画像分悬在东西两壁。厅内南北摆了两张长条桌,相距 3 米,各覆着白布;东西两侧也各有一张覆盖白布的条桌。上首为受降席,萧毅肃居中,冷欣、柏特诺(中国战区美军作战司令部参谋长)等分坐左右,右侧为记者席,左侧为中美官员席;下首为洽降代表席,今井居中面对萧参谋长,其两侧为桥岛、前川两参谋及译员木村辰男。 14 时 05分,我和陈参谋引导今井等进入会见厅,在下首长条桌后列成横队,由今井领着向萧毅肃鞠躬致敬后,向萧呈递证件并介绍其随行人员,然后立于座位上。声音低沉凄怆地向萧毅肃报告说:“本人奉驻华军总司令官冈村宁次将军之命前来晋谒中国战区负责人,领受指令。我的任务是在停战协定签字前同贵官联络,无权在任何文件上签字和解决问题。”萧毅肃听见今井在报告中竟使用“停战”一词,而回避投降的事实,大为不满。他厉声训斥今井,指出:“日本天皇已下诏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命令日军停止战斗,交出武器,贵官是冈村宁次将军派出的投降代表,前来接受中国战区关于侵华日军投降的命令。你在口头报告中用停战代替投降一词,殊为不妥,特予以纠正。”并追问今井:“为何没有呈交冈村宁次给予今井的命令?”今井见问,即由桥岛中佐将该命令原件呈阅。萧毅肃又说:“中国战区最高统帅 18 日曾电令冈村宁次将军,由你将中国大陆(东北三省除外)、台湾和越南北纬 16°以北地区所有日本军队的指挥系统、兵力分布、机场、舰艇、弹药库、布雷区的位置和现状之表册图籍应带来呈交。请全部交出。”今井却说:“现在带来在华日军兵力配备图,并无表册。台湾和越南均不属冈村宁次管辖,故图上阙如。”今井即嘱桥岛向萧毅肃呈上《驻华日军兵力分布图》。当令其立于桌前展开地图并作说明。此时数十架照相机再次对着桥岛和地图拍照,镁光灯闪耀不停。稍后,萧毅肃即示意我叫记者们暂停拍照。随后将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上将致冈村宁次的《中字第一号备忘录》交我送给今井武夫,令其当场展阅后签收。其领受证经今井签名盖章后由桥岛送呈萧毅肃。萧即说:“第一号备忘录,贵官业已阅读,其主旨是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决定设立南京前进指挥所,由冷欣中将任主任。将派先遣人员孙桐岗、陈昭凯、张汶杰三位上校随你的飞机前往南京进行筹备,要求冈村宁次将军保障他三人的安全并提供支持。”今井听后肃立答道:“谨遵尊嘱,定代转达。”萧毅肃又说:“日本投降签署降书之前,我们将运送军队前往各重要城市准备接受日军投降,请冈村宁次将军对此给予配合。”今井点头领命。萧遂将“中国陆总”芷江电台波长、呼号及通报时间表交我送给今井签收。今井同时将日方的通报时间表、波长、呼号等交桥岛再呈萧毅肃亲收。萧随后面谕今井:“何应钦总司令将亲自召见你垂询情况,并派中美专家到你住处面谈,你均应据实详答。”今井频频起身点首唯诺,肃立称是。萧面告今井:“你们返回南京时间另行通知。”并准许今井利用其飞机上的通信设施同南京联络。萧即令今井退出。我就带着今井等乘车返回驻地。这次洽降历时80分钟。
22日,分别由蔡文治、钮先铭召见今井,垂询有关问题。当日下午及晚间,中美专家们分别询问今井各项技术性问题。在23日上午,我向今井交付了第二号至第四号备忘录。《第二号备忘录》是告示冈村宁次,已令各地受降主官在指定城市设立前进指挥所,饬各地日军最高指挥官听令行事。
《第三号备忘录》要求冈村宁次对于即将空运到南京、上海、北平的中国军队妥为接待。《第四号备忘录》对冈村宁次作出关于日军投降缴械的六项具体规定,并规定重庆与南京电台通报时间和波长、呼号。23日13时30分,何应钦在芷江召见今井。萧毅肃、冷欣、蔡文治、廖耀湘、舒适存(新六军副军长)、钮先铭、麦克鲁、柏特诺均在场。我带今井入场。何应钦的机要参谋陈桂华上校和廖耀湘的作战参谋亦随行在侧,由陈武上校担任翻译。今井入室行礼如仪。何应钦示意他就座后,面告今井说:“你今日下午可返南京。已交你之第一至四号备忘录应妥交冈村宁次将军,嘱其妥办。我决定俟证明南京机场确实可用后,即向南京空运中国军队。请告知冈村宁次将军从速准备接待。”今井随即肃立答道:“谨遵钧命。”召见至此结束,历时15分钟。我遂领今井退出,登车返回机场,监督其登上原机。我空军上校孙桐岗和陆军上校陈昭凯、张汶杰也随今井的飞机前往南京。我和陈参谋送孙桐岗等登上飞机坐定后,见一切正常,即走下舷梯。14时45分,这架日机开始驶向起飞跑道,此时已有三架战机升空警戒。15 时正,指挥塔令该机起飞,随即向南京飞去。
冷欣到南京设立前进指挥所
8月25日晚,何应钦在芷江收到冈村宁次来电,内云:“今井总参谋副长一行及贵军将校三人已于23日20时抵南京;贵军南京前进指挥所望尽速前来,其飞行时间、高度、路线、机种、架数请预示,俾对冷欣阁下一行妥为保护,期无遗憾;至于他到南京之住宿、办公地点、交通工具、安全保护等事宜,本官已作妥善安排,可保无虞;南京机场甚为完好,可供贵军使用,23日抵此之孙桐岗阁下已亲自检查,有所布置;今晨飞抵南京贵军伞兵队和通讯、机械分队在孙桐岗阁下指挥下完全掌握大校场机场,同芷江的无线电通信业已沟通。谨闻。”
26日晚,何应钦对前进指挥所211名官兵(陆军总部159人,新六军52人)训话,他说:“南京的同胞遭受日军八年的凌辱,痛苦不堪。他们正以等待骨肉归来的亲情,期待着国军像亲人一样早日回去救助他们。你们是带着蒋主席对沦陷区同胞的关怀去助他们的,一定要注重仪容、严守纪律、爱护民众、执行政策。倘有玩忽,有干军纪,不特会有损国军声誉,而且有负国人的厚望。望各自爱,切勿稍懈。”
27日,我们211人连同6辆吉普车,分乘7架飞机自芷江飞往南京。 14 时正,第一架飞机首先在大校场机场着陆,内有吴传新上校率领的第一组官兵及一辆吉普车。接着大约每隔10分钟左右就有一架飞机降落。我率新六军部分官兵和无线电台、吉普车乘第六架飞机。
飞机着陆时,正在机场外面田间耕作的农民和附近村中的居民,一看见中国的飞机和军人出现在跟前,便欣喜若狂地涌向机场的外壕边,挥舞着草帽、头巾,有的举着手中农具,欢跳着向我们招呼“兄弟”“老总!”我们不约而同地奔向外壕边,隔着宽约5米的壕水,噙着热泪,同乡亲们聊起来,并向他们抛去香烟和罐头他们当中几位男青年则手提竹篮和瓦罐,装满了茶水、山芋、地瓜等农产品,涉过外壕来到我们面前,情不自禁相互热烈拥抱起来。这时三个巡逻的日本兵,见有农民进入机场便赶来干预。强压了八年愤恨的农民兄弟,一见这几个日本兵指手划脚、叽里呱啦,便怒火中烧,猛地扑过去,挥拳就打。打得日本兵鼻青脸肿,却不敢还手。经我们劝解开,日本兵溜走了。我向这几位农民兄弟宣传了政府对投降日军采取“以德报怨”政策。他们却说日本鬼子作恶太多,不杀他们不解恨。我们正谈着,忽听集合号响了,只得同这些乡亲们依依不舍地道别。
14时50分,冷欣乘的第七架飞机最后着陆。先期来到机场迎候的今井等日军官员,马上迎向机前,列队恭候。孙桐岗、陈昭凯、张汶杰三人和伞兵营长刘农畯上校率一连伞兵列队于停机坪上,吹奏军号以迎。冷欣检阅仪仗队后,被今井迎至帐篷略事休息,便召集全体官兵讲话。与冷欣同机前来的是:新六军副军长舒适存中将、海军少将陈容泰以及陈应庄、王世荣、陈倬、宫其光、邵毓麟、顾毓臻、龚德柏、邹若军、律鸿起、刁作谦、陈始升、李人士、傅克军、王达庄、时夷仲、曹大中、林秀栾、黄瀛等人。冷欣作简短讲话后,即率文武官员和记者分乘带来的吉普车和日方派来的大客车,直趋中山陵,晋谒孙中山先生陵寝,敬献花篮。其余官兵则由吴传新上校和舒传煜少校率领,分别乘日军大客车前往黄埔路励志社和中山北路华侨招待所(中国陆总南京前进指挥所在此办公,其斜对面原外交部大楼即是冈村宁次的总部)驻防。
17时整,今井带着桥岛、前川和译员前来晋见冷欣。舒适存、陈倬、宫其光在座。今井向冷欣汇报了一至四号备忘录的执行情况和南京、上海、北平三地的近况。冷欣随将五至七号备忘录面交今井。这时,另有5架飞机自芷江飞抵南京,运来了陆总和空军、海军指挥所官兵及吉普车,并带来了何应钦给冈村宁次的八至十三号备忘录6件。
28日上午8时,冈村宁次由今井武夫少将、少笠原清中佐陪同到中国陆军总部前进指挥所拜会冷欣,陈倬、邵毓麟在座。冷欣说“我奉何应钦上将之命来南京前进指挥所,传达他的命令,为受降做一切准备,希望你们照办。已先后向贵官送交何总司令备忘录7件,实施情况如何?请提交书面报告。”冈村宁次是一个极其顽固的侵华日军头目,对日本投降很不服气,对冷欣难免心存轻蔑。他原本不愿亲自拜访冷欣,经驻华日军总参谋长小林浅三郎和今井武夫一再进言,他才前来,态度却很倨傲。他没有直接回答冷欣的提问,而是淡淡地说:“此事我责成今井少将办理,由他向贵官和何司令作书面报告。”冷欣当即将八至十三号备忘录交冈村宁次一一阅览后签收。冈村宁次又说:“我已命令日军停战,但共军不断逼降,制造摩擦,日军已伤 500 余人,维护交通和要地安全至感困难。望国军快速推进。重要城市仍当尽力保护。”并说,他准备将总部及附属机构移驻吴淞,由今井在南京联络,以便让出房屋,供国府还都之用。冷欣嘱其候命。嗣经何应钦电令:“冈村宁次及其总部不得离京。”冈村就未敢再提。
28日下午冷欣召集全体军政人员开会,要求为新六军即将空运南京和预定 9 月 9 日上午 9 时在南京军校礼堂举行签降仪式做好一切准备。并向有关人员布置了任务。令舒适存带领刘措宜、宫其光、向华超、舒传煜和我负责签降典礼的筹备工作。同时要求舒适存首先安排好新六军飞抵南京后的部署和运转工作,并叫我调查南京地区伪军的具体情况。他还宣布何总司令已任命第十四师师长龙天武少将兼南京警备司令,要我为其准备房屋,拟定警备计划。
新六军于8月30日开始从芷江空运来南京,至9月5日运完。我被临时派驻大校场机场,负责接待,安排汽车接运部队前往驻地:新六军军部及直属部队驻黄埔路、炮标、马标;十四师师部驻中山北路华侨招待所对面,其直属队驻山西路附近;四十团驻岔路口,另以一营驻马鞍山;四十一团驻守南京市区,另以一营守燕子叽;四十二团驻浦口、浦镇,另以一营守六合。新二十二师驻镇江,以一个团守备宁镇铁路,并向扬州、句容、丹阳等地派出警备部队。配属新六军的第七十四军第五十七师陈嘘云部驻守常州、江阴、无锡等地。伪军刘启雄等部集中江宁、溧水地区进行整编,伪国府警卫团和伪军校学生、伪宪兵移驻孝陵卫整编。
9月6日,萧毅肃率陆军总部来到南京,进驻黄埔路原中央军校内。
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仪式隆重举行9月8日,何应钦在蔡文治、钮先铭、张廷孟和陈桂华陪同下,从芷江乘“美龄”号专机来南京。谷正纲、李惟果、丁惟汾、贺衷寒、葛敬恩和麦克鲁、柏特诺等同机到达。 10 时许,南京各界人士和自发来迎的民众万余人,身穿盛装,手持国旗和鲜花,列队于明故宫机场停机坪旁;新六军仪仗队,军乐队在王启瑞上校指挥下,列队于欢迎人群的右首,在仪仗队左侧为先期到达南京的陈绍宽、顾祝同、萧毅肃、冷欣、汤恩伯、王懋功、马超俊、李明扬、郑洞国、廖耀湘、牟廷芳、舒适存、龙天武、李涛和其他军政人员与盟方官员共 100 余人。冈村宁次等5人也来恭迎,被允许在机场内一角静候。何应钦的座机在 9 架战鹰护卫下,于中午时分飞临南京,在城市上空环绕低飞三圈后徐徐降落。顿时南京市沸腾起来了,锣鼓声、爆竹声、欢呼声响彻晴空,人们四出观望,途为之塞。“美龄”号刚刚停妥,陈绍宽、顾祝同等趋前相迎。机门开启,何应钦站在门口,频频挥手向欢迎人群致意,然后缓步走下舷梯。此时军乐大作,象征和平、胜利的无数飞鸽和彩球腾空而起,漫天飞舞;停机坪上万众欢呼,鲜花摇晃,国旗挥动,摄影记者忙个不停;在欢呼声和军乐声中,南京二位女学生向何应钦献上鲜花和绣有“日月重光”“党国干城”的锦旗、横幅。
接着,顾祝同、陈绍宽便陪何应钦检阅仪仗队。然后乘车前往黄埔路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当日下午,何应钦在中山东路励志社召开军政人员会议,听取了冷欣、廖耀湘关于日伪军的现状和南京受降准备情况以及南京与周边地区的治安状况的汇报;顾祝同、汤恩伯、王懋功、马超俊关于各自管辖地区的情况及受降接收之准备的汇报;陈容泰、孙桐岗关于在华海、空军之现状及接收准备的汇报;邵毓麟、顾毓瑶关于日伪的财经工商现状、教育文化设施和接收之准备的报告;最后听取了舒适存关于“九九”签降典礼有关程序和工作安排的报告。何应钦即席讲话,首先阐明我国对日本投降实行“以德报怨”的宽容政策之目的与必要性,接着重申接受日军投降和处置伪军、伪组织应严格遵守之纪律,并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同时再次晓谕:入城部队和人员,务必提高警惕,严格军风纪,爱护民众,奉公守法,洁身自好。倘有玩忽,严惩不贷。
当晚,何应钦仍在励志社举行了中外记者招待会。他宣告: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署降书仪式定于9日上午9时在南京举行。日本投降代表为冈村宁次,日军投降总兵力1283240人,其中华北方面军326244人、华中第六方面军290367人、京沪地区(第六、十三军)330397人、广东地区(第二十三军)137286人、越南(第三十八军)29815人、台湾(第十方面军)169031人。另有日侨779871人,韩侨50935人。日军投降后,对日俘、日侨给以宽大周到之对待,尽快予以遣返,使其早返家园,各安生计。他接着回答了中外记者的提问,表示解除全部日军的武装约需3个月。随后,他发表了简短讲话。他说:“8年前11 月26日我们离开首都时,都有沉痛的决心和坚强的自信,我们一定能够取得最后胜利,重回首都。经过8年的艰苦抗战,终于获得光荣的胜利,重回首都了。今后的目标,在建设富强康乐国家、营建人民福祉、维护世界和平。”
1945年9月9日上午9时,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典礼,在南京原中央军校礼堂隆重举行。
在通往军校的中山东路黄埔路口矗立着一座高达 10 余米的彩饰牌坊,下置三门,中通汽车,两侧行人。牌坊上部分三层,饰以翘角飞檐,顶层设有金属制成的V字,悬挂着中、美、英、苏国旗,翘角悬挂宫灯;第二层正中镶嵌着巨型国民党党徽;第三层则为横匾,上书“和平胜利”四字。楼柱都加彩饰,蔚为壮观。从黄埔路南口这座牌坊开始,在整个黄埔路上和军校大门到礼堂门前广场的马路的两边,每隔 50米竖着一根 5 米高、漆着兰白红三色斜条纹的旗杆,杆上悬挂印有51国国旗的联合国旗,旗下并排站着两名新六军战士或宪兵。他们头顶钢盔,肩负背包,手持冲锋枪,身着呢军服,黑色皮鞋,全白手套,庄严挺立。在军校大门前,建造了一座用苍松翠柏扎成的高大牌坊,其上方的木质横匾漆成红底,镶嵌着“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典礼” 12 个光辉夺目的金色大字。横匾上方矗立着用松叶编扎的 2 米见方的方块,正中嵌着巨型金色 V字,两边分缀“和平”二字,中、美、英、苏的国旗在其上方飘扬。向内间隔 10 米,又有一座门楼横陈于马路上方,其横匾的蓝底上书写着白色的“中国陆军总司令部”衔名。这两处都各有 4名新六军战士或宪兵把守。
在礼堂广场前,又有一座用松枝柏叶扎成的屏风,中置“和平永奠”四字。礼堂是二层楼砖木结构,正面有三道门,门的上方各饰一个国民党徽,门间的墙壁则饰以蓝白红三色布幔。礼堂正面呈锥形,上有塔形钟楼,塔顶旗杆悬着巨幅国旗。在这旗杆与楼之四角间各用彩带相联,上悬 51 国的国旗,以示联合国之大胜利、大团结。在礼堂主楼之东西两侧各有一幢二层楼房连接,现辟为典礼指挥部和贵宾休息室。礼堂钟楼上层内置巨钟,形似汉口江汉关上之钟楼,其下方也镶嵌一个巨型金色 V 字。走进礼堂正面大门,迎面受降大厅,除对着正门留有一个入口外,其余三面均用天蓝色布匹围成“门”型状的签降区。靠北置一较宽的大型长方桌为受降席,备有带扶手的皮椅五张,桌中央置红木文具盒、文件夹及中央广播电台的麦克风。其对面相距约 4 米处置一较窄的长条桌为投降席,备有七张靠背木椅,桌正中也置一文具盒。受降大厅正面墙上高悬国民党党旗、国旗和孙中山先生巨幅画像,像下缀一 V 字,“和平”二字分列两旁,其下端靠墙脚处置有 12 盆苍翠欲滴的盆松和万年青。在孙中山先生遗像对面的楼廊上,则并排挂着中、美、英、苏四国领导人的画像。礼堂内东西两壁上,间距相等各缀有三个用蓝白红三色绸扎成的梅花。另在堂内圆柱上围插着中、美、英、苏国旗,堂内自中心向四角以彩带相连,彩带上悬着印有51国国旗的联合国旗。大厅的上方悬着四盏造型精美别致的大吊灯,光照全场。受降大厅布围内,在受降席和投降席的后面,各站着 8 名精神抖擞、武装整齐的新六军战士。在正面的三道门和其他通向礼堂的入口处,以及礼堂内两个楼梯口,均各有两名新六军战士守卫。布围的入口则由两名宪兵警戒。受降大厅西首为中国高级将领和盟国贵宾观礼席,东首为中外记者观礼席。西楼为盟方官员观礼席,东楼为中国文武官员(校官和文职荐任官)观礼席,座位上均贴有入席人名条。正门东西两侧各置签名台,应邀前来观礼的中外文武官员和来采访的中外记者,均持请柬和本人身份证件于 8 时开始签名报到,领取观礼证(内示座次)。向华超少校接待盟方贵宾和一般官员,舒传煜少校接待中方文武官员,张学智少校接待中外记者,我负责警卫安全工作并接待中方高级将领。出席日本投降签字典礼的共有 405 人:中国陆军将级军官 99 人,海、空军官 35 人,陆军中、上校军官 85 人,文官 51 人;盟方官员 47人;中国记者 52 人,盟方记者 36 人。加上工作人员、警卫战士和宪兵,共达 1000 人左右。上午 8 时 35 分,中方人员入席。 8 时 40分,盟方人员入席。 8 时 43 分,中外记者在门外等候拍照。
8 时 45 分,中国军训部次长王俊中将引导冈村宁次等日本投降代表 7 人,分乘 3 辆黑色轿车来到礼堂门前广场下车。这 7 人都表露出一副凄楚苦像,低着脑袋,哭丧着脸,呆呆地站在车旁任中外记者争相拍照,然后王俊中将才领着他们急步走进礼堂东侧休息室里等候召唤入场。
8时 50 分,记者入场就座。8 时 52 分,礼堂内受降大厅的水银灯和全场楼上楼下所有灯光突然放光,场内顿时照耀得如同骄阳直射。此时,何应钦身着戎装,带上将领章,胸前缀满了勋章绶标,在舒适存的陪同下由礼堂北面休息室健步走进受降大厅,全场人员立即肃立致敬,并热烈鼓掌相迎。早已等候着的中外记者,纷纷抢着摄取镜头,镁光灯闪耀不停,咔嚓声此起彼伏,场内顿时活跃起来。何应钦频频向周围举手答礼,由舒适存引导走到受降席站定,举目四顾,连说:“请坐,请坐!”可是,全场 405 位中外人士竟没有一个落座,仍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停地鼓掌,气氛热烈达到了高潮。摄影记者和带有照相机的人们,在场内四处奔跑,寻找最佳位置以摄取镜头,直到何应钦举手再次高声说:“请坐,请坐!”大家才各就各位,场内方平静下来,何应钦这才也坐下。陈绍宽在其左,再左为张廷孟;顾祝同在其右,再右为萧毅肃。何应钦的机要参谋陈桂华上校,事前已将《降书》《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中正第一号命令》的正副文本,以及何应钦预定于签降典礼结束后即席发表广播讲话的文稿,依次放入文件夹内,并打开文具,将墨、砚、毛笔、印章一一调妥,然后与我并立在张廷孟座位的左后方。日语翻译陈武上校立于何应钦座位后方。何应钦等五位中国受降代表端坐在座位上,将军帽取下置于桌上。全场肃静注视着大门。
8时58分,王俊中将引导日本投降代表侵华日军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陆军大将、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小林浅三郎陆军中将、中国方面舰队司令官福田良三海军中将、驻台湾第十方面军参谋长谏山春树陆军中将、中国派遣军总参谋副长今井武夫陆军少将、驻越南第三十八军参谋长二泽昌雄陆军大佐、中国派遣军参谋小笠原清陆军中佐等7人,低着头由正门步入厅内。王俊中将指挥彼等在投降席后排成横队,冈村宁次居中,其右侧依次为福田良三、谏
山春树、二泽昌雄,左侧依次为小林浅三郎、今井武夫、小笠原清。日方译员木村辰男着白色西服立于冈村身后。 7 名日军投降代表均穿日军夏服,佩领章,戴军帽,白领外翻。就位后冈村率先脱帽,然后齐向何应钦深深地鞠躬敬礼。何应钦微微欠身示答,并命彼等就坐。他们均正襟危坐,神情沮丧,目视前方,右手握帽置于膝上,冈村则将军帽置于桌上。9 时,何应钦命记者自由拍照。9 时 4 分,何应钦命冈村宁次呈验代表证件。冈村即将代表证件交给小林浅三郎呈送。小林离席从投降席左侧躬身走到何应钦席前,肃立鞠躬,双手将日本政府及大本营授权冈村宁次代表签署降书办理投降事宜的证件捧呈给何应钦。因桌子太宽,小林面前还有一台播音器,小林生怕碰到它,不便过分俯下身子,以致何应钦不得不起身伸手去接,结果出现了何应钦同小林相对站立交接文件的镜头,曾遭非议。何应钦接过小林呈送的证件坐下检阅后,即从文件夹内取出日本投降书两份交付小林,由其双手捧接后,后退一步向何应钦一鞠躬,原地后转,循原路走回冈村身边,向其交付降书,替他开启文具盒,置砚磨墨。冈村将降书阅毕,即展平于桌上,取笔蘸墨,恭恭敬敬地在降书上写上“冈村宁次”四字,随手从自己上衣的右上口袋里取出印章,轻蘸印泥,盖于名下。此时是 9 时 07 分。冈村见自己的名章盖得向右斜,面露尴尬之色,却已无可奈何,只得命小林捧此降书呈给何应钦。当何应钦收讫后,冈村立即起身向何应钦点头,他似乎在向何应钦示意:日本已向贵国无条件投降了。时值 9 时 08 分。何应钦审视小林呈来经冈村签名盖章的日本投降书后,一一签名盖章,以其中一份交萧毅肃送给冈村,冈村恭立敬领。时为 9 时 09 分。何应钦随即将《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中正第一号命令》交由萧毅肃亲交冈村宁次受领。冈村宁次再次肃立,伸出双手捧接,点首示敬。萧乃退回原位。冈村接过一号命令后坐下展阅,然后在领受证上签名盖章,再交小林浅三郎将其呈交何应钦。中国战区日本无条件投降签字仪式至此结束,时为 1945 年 9 月 9 日 9 时 15分。何应钦即命冈村等日本投降代表退出大厅,仍由王俊中将用原车送冈村等离开典礼会场。
冈村等退出受降大厅后,何应钦即席发表广播讲话。他说:“敬告全国同胞及全世界人士,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仪式已于中华民国34年9月9日9时在南京顺利完成。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个日子,这是八年全面抗战全国军民不畏牺牲、浴血奋战的结果,其中也有爱国侨胞及盟邦政府和人民热情相助的功劳。这对亚洲及全世界人类作出了重大贡献,从此开一新的纪元。我们中国将走上和平建设大道,开创中华名族复兴的伟业。”何应钦的讲话约 1 分钟,签字典礼遂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共历时 20 分钟。11 时 30 分,冷欣携带冈村宁次签名盖章的日本投降书飞赴重庆,向蒋介石汇报。根据《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中正第一号命令》的规定:从 9 月 10 起原日本的“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名义予以取消,改称“中国战区日本官兵善后总联络部”,由冈村宁次任部长,担负传达及执行何总司令之命令、办理日军投降后之一切善后事项,不得主动发布任何命令;各地区日本投降代表之原司令部均改为该地区日本官兵善后联络部。
中午,何应钦在励志社设宴招待中外官员,共庆抗日战争胜利。下午 3 时 30 分,何应钦率文武官员及中外记者恭谒孙中山先生的陵寝。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副军长舒适存和师长龙天武、李涛均随何应钦前往谒陵。廖耀湘要我为他开车,行驶中我曾大胆地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他:“毛泽东已应蒋主席邀请亲临重庆会谈,为什么今天日本投降签字典礼没有邀请近在天长的新四军和八路军的代表参加,反而邀请了法国代表呢?”廖耀湘顿时沉下面来,怒斥我:“你太糊涂!”我见他动怒,不再提及。汽车到了中山陵广场,他下车后便跟在何应钦身边,边谈边走。我和向华超落在后面。我又向向华超提出我的疑问,向华超也批评我幼稚无知。直到 1947 年6 月,我因公回南京在黄梅同乡胡宗铎将军处看见了冯玉祥 1945 年 9 月 9 日写给他的信中说道:“胜利者乃全国军民八年浴血抗战得来的共同胜利,非一人可得而私也。公理不可欺!”觉得这算是对我那个疑问的最明确回答。事实证明了冯玉祥当时的预言:“欺公理、骗人民者必败。”所以我一直认为国民党在大陆的失败,实肇因于此。
责任编辑:刘文庆 最后更新:2015-09-19 15: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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