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俏：《壮志千秋》——最好的抗战史书
2015-09-25 09:31:19  来源：共识网  点击：  复制链接

　　摘要：本书用事例告诉我们：“军民鱼水亲” 并非只是共产党军队的专利，抗战时国民党军队也有。老百姓也会箪食壶浆欢迎国民党军队，国民党军队也会帮老百姓耕作收割。国民党军队中有些部队也有铁的纪律，危害百姓者也要杀头。

　　滇军五十八军军史《壮志千秋》，1948年一出版就引起轰动，被称做“最好的抗战史书”。就是放在现在，此话也不过时。

　　央视节目名用该书名

　　滇军上级军官大都是云南讲武堂毕业。2011年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 节目推出《百年讲武》，讲述云南讲武堂百年历史。其中第五集是介绍讲武堂师生抗战史，集名就叫“壮志千秋”。该集镜头有《壮志千秋》封面照和作者黄声远照片。

　　1938年7月武汉最高军事会议后，龙云组建滇军五十八军驰援武汉。1938年7月24日五十八军誓师出征，笔者妻子的外公胡瑛上将代龙云检阅部队并向孙渡军长授军旗。1942年10月孙渡升任第一集团军副总司令，副军长鲁道源接任五十八军军长。五十八军先后参加了崇阳战役，赣北战役，赣东会战，三次长沙会战，常德会战，长衡会战，湘赣粤边区战等大小战役500多次，消灭敌军5万多人。荣称“常胜军”。

　　《壮志千秋》作者黄声远是安徽黟县人，原是《前方日报》的战地记者，1939年在江西加入五十八军，成了鲁道源的秘书。他深入前线与战士同甘苦共作息，带着笔记本和照相机，冒着枪林弹雨，把战事如实记载下来。很多内容则由鲁道源向他口述。抗战胜利后黄声远写成五十八军军史，1948年1月由上海汉文正楷印书局出版，由于右任题写书名。 该书三十万字，用16开直排。民国著名作家许啸天在“《壮志千秋》读后”里写道：“战争胜利已两年余，还没有一本比较详尽的抗战史出现，就是局部性的抗战史书，够得上水准的，似乎也仅见《缅甸荡寇志》一部。《壮志千秋》是到今日为止一部最好的关于抗战的史书。” 《壮志千秋》不局限于一个军的抗战史。上自全球风云变幻，国民政府决策，战区长官运筹，敌方高层企谋，以及敌我双方战略战术的运用;下至基层官兵、平民百姓、耕夫农妇、贩夫走卒的各种状态。书中都有条不紊地进行铺叙。它对于社会和经济等各方面，也有详细分析。该书设“国殇录”专章，详细记录阵亡官兵的姓名、职务、年龄、籍贯、阵亡地点和时间。该书有300余帧照片，记载了五十八军的战斗、行军、集训、会议等，以及敌我重要人物。由于五十八军是杂牌，其作为主攻收复常德鲜有人知。该书用20多张照片和1.6万文字，详细记录五十八军参加常德会战的实景。是研究常德会战的珍贵史料。许啸天提到的《缅甸荡寇志》是写中国远征军，作者孙克刚是孙立人堂侄。1945年9月7日，孙立人率领远征军新一军进入广州，负责接受日军第二十三军投降。期间广州《建国日报》耗时2个多月连载《缅甸荡寇志》。后由上海时代图书公司出版。

　　带血的抗战数据

　　《壮志千秋》有许多带血的数字。如五十八军“伤毙敌军约五万人”。中央编译局根据日本的数字逐年统计，侵华日军总计伤1,172,200人，亡1,055,000人，也即死伤对半。按对半统计，五十八军大约打死了二万余日本兵，占日军死亡人数五十分之一。很了不起了!因为抗战期间中国军队集团军共40个，一个集团军一般3个军。因此中国军队大约120个军。那么自己牺牲多少呢?该书写道：“五十八军为国殉身的袍泽约有八万人之多。”这意味着：五十八军是用四个人去换一个鬼子生命!这还是号称“常胜军”的战果。如果是一般的部队，又要多少条命去换一条鬼子命呢?五十八军多数时候只配有两个师的建制，恐怕满员还不到一万人。也就是说，它打七年仗，全军阵亡了8次，当然是源源不断的兵员补充。该书写战争的残酷不仅是数字，还有场面。请看“血战赤山桥”一节的文字：“在最惨烈最紧张的战斗中，电话铃不断地响。‘报告军长，敌人……’‘打完再讲，不听你的理由，谁退就杀谁!’”战争之悲壮，亦可从该书披露的阵亡官兵墓墓志的文字看到。请看鲁道源亲自书题的“长沙第二次会战陆军第五十八军阵亡将士墓志”的一段：“战罢整军，痛后思痛，慨国难之未已，念英灵之无依。道源为买地瘗骨植树筑封，对冢悽然，临窀泣涕。壮矣!烈矣!”抗战如此惨烈悲壮，我们能容忍那些雷人的“抗战神剧”随便搞笑取乐吗?

　　国民党军队也有“军民鱼水亲”

　　《壮志千秋》的记述以战斗经过为经，以人民的支持战争为纬。本书用事例告诉我们：“军民鱼水亲” 并非只是共产党军队的专利，抗战时国民党军队也有。老百姓也会箪食壶浆欢迎国民党军队，国民党军队也会帮老百姓耕作收割。国民党军队中有些部队也有铁的纪律，危害百姓者也要杀头。央视节目就引用过该书“第十三章 云南健儿在赣北”的记述：“他们和老百姓能够亲爱相处。由于长官的严明，同时能够带头吃苦耐劳，所以他们不雇夫，不乘轿。如果没有病，就是长官坐轿子，也要枪决。民众平时不会觉得驻军有什么不便和麻烦，军队到了需要老百姓帮助的时候，百姓总是很高兴踊跃地参加。即使是在春耕紧张的当儿，他们还经常跑到几百里外去‘办军米’。”该书还写到五十八军驻地墙壁上贴满了油印通告：“顷奉师长谕：查本师官兵，向人民购物品，一律禁止赊欠，务须现款交易，不得估买估卖。违者查获严惩不贷。民众亦不得赊给军人货物。”这是执行蒋介石抗战手本“不拉夫，不扰民，不强买，不奸淫，不抢掠”的指示。该书写到1940年5月30日，薛岳在江西高安对五十八军全军官佐训话，申述蒋介石抗战手本所示8个要点。

　　该书写道：在从江西奔赴救援常德的路上，鲁道源发现有一个老百姓错杂在士兵中间走着，挑着一担东西，满头满面是汗。当了解是被雇佣的民工后，鲁道源吩咐身边的副官，给民夫一张路条回家。到株州的时候，他查出雇民夫的是李排长，立即把他撤职。他重申了一次手令：如再有违令雇夫扰民者，就地枪决，主官受连带处分。

　　也是文学作品

　　1947年，参谋总长陈诚的秘书褚问鹃(饶平籍北大性学教授张竞生第二任夫人)在该书《跋》写道：“《壮志千秋》是一部结构谨严的大著作，又仿佛是一首洋溢着生命活力的纪事诗。它中间有壮烈的画面，也有清新的旋律。”请看该书“.血战仙岳山”的清新旋律：“山谷里是一片鸟雀的鸣噪声，涧水在谷底下奔流着，浪花像碎珠一样飞溅在乱石间;一抹晚霞映在对面的山巅上;山坡上有一群牧童牵着水牛，在悠闲洒脱地唱着山歌。常团长坐在山坡上了望四周的景物，夜色愈来愈浓，暮霭像淡淡的轻烟一样笼罩在四山里;同时，蝉声、水声、山歌声合成了一种不平常的节奏。就在这节奏中，常团长在一番熟思详虑之后，决定了进攻仙岳山的计划。”

　　最引人入胜的，该书将征途中所到的每一个地方的地理状况、绮丽风光、名胜古迹、民情风俗、历史沿革、人物掌故、风物特产等，都做了细腻生动的描绘，读来趣味盎然。例如第三章“浩浩荡荡出云南”：“行行重行行，大军越过了层峰叠嶂的胜境关，翻过了高耸云表的江心坡，渡过了波澜湍急的盘江桥，经过了蜿蜒千里的关索岭，欣赏了瀑布如银练的黄果树。”第二十二章的“樟树素描”：“ 白帆点点，来来去去地混杂着，分不清哪是来船哪是去船。远远的水面上，白鸥在嬉戏。近处，渔舟在巡弋，渔夫撒下了鱼网，正耐心等着鱼踪。停碇了的货船上，三五成群的船夫们在船头上卷起了裤脚衣袖，半坐半躺，喝着大壶的水酒……船家女穿着褪了色的红裤，在船头一槌一槌地捣着衣服，头发被江风吹得像一丛乱茅草。”这些动情的描述透露出作者强烈的家国情怀：吾土吾山吾水吾民，岂容日寇铁蹄践踏!在该书第一章“烽烟起芦沟”，则采用反物对比笔法：“桥栏两旁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石狮坐像，大小不一，恣态各殊。桥的两端有瓦亭，亭旁竖着清乾隆皇帝亲题的‘芦沟晓月’和亭史的石碑。桥下水声，远自桑干而来，潺潺可听。历代帝王南巡，以这里为驻跸的首程，但却没有什么防御工事。”写到这里，作者笔锋急转：“民国十一年(1922)奉直两军为了争夺这一要隘，激战过五个昼夜，连永定河的水都染红了。现在，号召着祖国的男儿们奋起、也受着全世界有正义感人士讴歌的第一颗对外作战的枪弹，就从这发出了。”强烈的文字反差，扣人心弦。又如《.血战仙岳山》，写出战场情景，不但有声有色，而且充分表现了作者以整个生命和灵魂去发掘了一个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无名英雄，从无限的民族热爱，迸发出对敌人无限的憎很，热烈的情感全溶注在可歌可泣的事迹里，令人读起来如奇峰万谷，如一泻洪流，有血、有肉、有光、有热，如自己置身战场，目击炮火四射、血肉横飞一样，以这样生动的笔调来把握读者的心情，确已煞费苦心。

　　不带政治偏见

　　该书作者是国民党军队记者，书中关于共产党的描写，却没有任何政治偏见和敌意。在“有名的井冈山”一节，作者写了当年红军初来井冈山的窘境，写了红军奇迹般的发展壮大，写到毛泽东的衣着外貌，写了毛泽东如何深入群众调查研究，还写了群众谈论共产党领袖时表露的钦佩感情倾向。例如：“有很多中共人物的故事在流传着。关于军事方面人物的故事，听起来好像在读《夏伯阳传》一类小说，或者是坐在大都市的电影院看银幕上的《罗宾汉》。”同时，该书毫不掩饰抗战后方国民党吏治腐败，奸商横行，社会风气败坏。作为军史，此书的政治观点不是作者个人的。应该代表军长鲁道源。鲁道源很钦佩毛泽东的诗。曾对其第五子鲁以国说：“中国从古至今没有那一首诗的口气之大，能和《沁园春?雪》相比。”作者还借日本记者之言，解释日军的“南进政策” ：“西伯利亚一片荒凉，南洋诸岛遍地黄金，北进不如南进。”

　　不可避免的战争

　　《壮志千秋》从复杂的国际背景与政治动态角度，提出中日战争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它说：“在近数十年来东方历史的发展关系中，已经有了中日两民族作一殊死决斗的必然性。”该书认为：这一必然性是由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本质决定。资本主义国家为了适应它内部生产的需要，一定要向外掠夺殖民地扩大市场，发展到以帝国主义的姿态出现。但上世纪30年代，世界各处的殖民地差不多都被先进的帝国主义国家分割，后起的日本缺乏掀动殖民地再分割的能力。而日本的紧邻就是地大物博的中国，自然要惹起日本虎视鹰瞵垂涎欲滴了。黄声远是个有远见的记者，他在该书《卷首语》写道：“如若战胜国不能改变管制日本的政策，无论日本在任何旗帜下再武装起来，最先受祸的还是我国。”看看战后70年日本政府的表现，作者当年发出的预言，至今仍振聋发聩。

　　朝战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在1951年4月19日被解职后，在国会大厦发表演讲说：“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慢慢凋零”。这句话被作曲家录制了5种唱片。鲁道源子女1985年4月重印《壮志千秋》时，曾把它们纳入前言。卫国英烈不是侵略司令，不仅永远不死，其生命也不会凋零。他们的生命如本书记载的五十八军阵亡将士墓志所写：“大汉声威，得彪炳于宇内;将士壮烈，早波涛于四海。从此玉骨英骸，共青山以长峙;忠魂浩魄，与民族而同生。”。(后注：我曾建议鲁以国把《壮志千秋》拿来大陆出版。他委托我联系出版社。我联系了中山大学出版社章伟编审。由于鲁以国坚持从内容到形式都原汁原味，不同意重新编辑排版。章伟希望他带原稿来谈，此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责任编辑：刘连梅 最后更新：2015-09-25 09:3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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