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鲜为人知的法国军事顾问团
2014-08-20 14:42:05  来源：《文史月刊》 作者：刘旭 邵长宏  点击：  复制链接

　　

　　二战时的法军士兵

　　北伐战争时期的苏联军事顾问、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德国军事顾问,以及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的美国军事顾问团,为大家所熟知。鲜为人知的是抗战初期法国军事顾问团来华的缘由和经过。

　　推三阻四：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法国军事顾问团

　　1937年7月7日,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当时的民国政府一方面组织武装抵抗,另一方面也试图以外交手段借助国际压力迫使日本放弃侵略行为。在民国外交部向当时世界各主要大国提交备忘录,要求各国主持公道之后，当年7月27日,蒋介石亲自接见德、意、法三国大使,声明“我为自卫生存而战,希望国际主持公道”。但各国驻华大使却均表示日本政府已为军人控制，中日冲突短时间内不可能停止。当此时,法国政府对华政策非常矛盾，一方面迫于国内外压力对中国表示同情并给予了有限支持;另一方面又紧跟英美等国，为维护本国在远东的殖民利益，不希望得罪日本而对其采用绥靖政策。法国军事顾问团的短暂入华，则是其对华政策的摇摆性和两面性的具体表现。

　　抗战以前,德国一直是民国政府军事、贸易的良好伙伴，当时国民党中央军基本都是德械装备，而其精锐部队则由德国军事顾问训练。即使是抗战初期,中德关系依然保持了友好局面，德国仍旧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德国还在帮助中国制订工业发展计划，训练军官和部队。当时还有30多名德国军事顾问在华活动，为中国抗战提供了有益的帮助。但是随着德日两国就瓜分世界问题达成共识，中德两国逐渐走向陌路。1938年6月27日,迫于日本压力，德国外交部严令留华的全体德籍军事顾问一律停止活动，并尽快离开中国,否则将被视为叛国。虽然中国政府一再挽留，仍被德国政府拒绝。7月5日，全体德国军事顾问借道香港离开中国。德国军事顾问团突然离华，使得民国政府的军事顾问力量大大减弱，许多军事计划陷于停顿。而此时是抗战的紧要关头，日军进攻气焰正炽，上海、南京等大城市纷纷沦陷,民国政府已经被迫迁至重庆。通过军事检讨，民国政府高层认为正面战场失利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指挥人员素质较低，尤其中下层军官更是如此。他们认为“从受教育的背景看,那些仅在省内军校受过教育或行伍出身的军官占各类情况的近三分之一,在中国最有权力的将领中大约有三分之二没有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训练高素质的战时指挥官,可以极大地提高战时国民党军队的作战能力。德国军事顾问团的离去,对于陷于苦战中的国民党军队无疑是雪上加霜,这时迫切需要新的顾问团来华填补空缺。而当时还未被德国“闪电战”击垮的法国号称欧洲陆军强国,这使得民国政府产生了错觉,认为可以凭借法国军事专家的帮助,制订周密的作战计划,在短时间内提高中国陆军部队的作战能力,挽回正面战场接连败退的颓局,抵抗日本的侵略。此外,从外交的角度出发,蒋介石希望通过借助军事顾问团这个平台,进一步密切中法关系,为战时的中国在国际上争取更多的空间和支持。

　　民国政府这面满腔热情，法国政府那边却瞻前顾后。1938年6月10日,民国政府驻法大使顾维钧就派遣军事顾问团来华问题与法国政府正式磋商。法国政府对此犹豫不决，特别是法国外交部十分担心引起日本的不满，因为日本如果在远东扩大侵略，将直接威胁法国在远东的利益、特别是在其殖民地越南的统治,而法国又没有能力在远东与日本对抗，所以千方百计避免激怒日本。但是考虑自己的在华利益，法国又不能漠视中国政府的要求。经过反复考虑和交涉，法国政府提出了一个折衷办法，即不派遣现役军官而是使用后备军官充当顾问。用法国外长的说法是“日本来抗议时,法有正当解释答之”。1938年7月,民国政府立法院院长孙科赴法考察,主要目的是与法国军方洽谈中法合作互助问题。7月31日,蒋介石致电孙科,指示在讨论中国假道越南运输物资、法国提供武器供给的同时,要着重商洽军事顾问团问题,总顾问的资格必须为上将或中将,只管辖法国顾问,且受中国的直接指挥,并最好由中法两国外交部正式聘任。蒋介石的目的很明显:既需要法国军事顾问的帮助;又不希望法国军事顾问团权力过大,对中国军队干涉过多;同时还要向各国特别是日本暗示中法两国间牢固的友好关系。为进一步加快谈判进程,8月份,民国政府又增派驻苏大使杨杰赴法协助。经过不懈努力和争取,法国政府终于决定于1939年初向中国派遣军事顾问团,而且由现役军官组成。

　　蜻蜓点水：形式重于实际作用的顾问活动

　　1939年3月2日,杨杰向蒋介石报告了法国军事顾问团已经启程的消息,以及法国顾问的工作性质、规定等。军事顾问团成员均为现役军官,由法国总理批准给予短期休假,顾问团全体成员宣誓效忠于中华民国,在蒋介石指导下竭诚服务,其服务范围为负责指导制定作战计划、担任军队训练指导官、担任陆军大学教官,或者直接到战场指导作战。顾问团一切行动听从中国方面的安排。根据中法双方约定,军事顾问享受较高待遇,如少校以下军官月薪均为350元、津贴300元、特别费150元,半数以美元支付半数依据法定汇率以法币支付,并载于合同。

　　1939年2月底,法国军事顾问团一行7人启程赴华任职,其总顾问为白尔瑞中将,曾任法军高级军官训练处主任,另外6人分别为马年少将、沙莱上校、骆庚少校、杜蒙少校、何汝克西少校和牛乐德上尉。7人中有4人毕业于法国圣西尔军校、2人毕业于凡尔赛军校、1人毕业于军事工业学校,大部分有在殖民军中服役的经历,3人到过中国。应当说,军事顾问团成员总体素质还是比较全面的。4月份,军事顾问团到任后,按照双方协定,有的被派到陆军大学、中央军校、步炮兵学校及空军等担任教官,有的则前往战区协助部队训练、筹划作战。法国军事顾问团在华期间对民国政府的建军、作战、训练甚至陆军礼节等问题提出了一些建议,大多被蒋介石采纳,并通令部队改进。总顾问白尔瑞通过与国民党军队的接触,发现了许多问题和缺陷,并专门向蒋介石致函,提出了实行征兵制、避免多名将领指挥一支部队或一名将领兼任前后方多个职务、解决各级指挥官距离太远和后备部队推进不准时问题、避免高级指挥部对敌军战斗力估计过高等意见,同时还建议及时组织检讨长沙会战得失。但是,由于他不了解国民党军队内部派系林立、争权夺利的实际情况,这些建议根本不可能得到实施,最后只能成为蒋介石案头的一堆废纸。其他军事顾问更是如此,他们的顾问活动大多形式重于内容,对提高国民党军队的战斗力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实质性作用。

　　半途而废：法国顾问团仓促离开中国

　　1939年9月下旬,经民国政府一再要求、好不容易来到中国的法国军事顾问团仅仅在华停留了6个月,就被法国政府因欧战原因召回了。民国政府苦苦挽留顾问团,但被法国政府以各种理由拒绝。9月23日,蒋介石致电驻法大使顾维钧,要求他向法国政府交涉,力求暂缓召回顾问团,他甚至提出即使法国政府拒绝了中国的请求,至少应允许目前在中国各军校任教的军事顾问继续留任,以避免学业中断,且“如果顾问团全部离华,日本将不仅认为法国行将放弃在中国的权益,而且将放弃其在安南(越南)的地位,对法国而言害大于利”。但是,法国外交部官员转达了法达拉第总理的意见:“由于法国目前正和德国作殊死战斗,有必要从国外召回一切军事人员为法国军队服役,不可能在国外留下这种人员”,即使是中国政府再三要求留下的部分顾问,法国也断然要求“他们必须全部召回”。1939年10月,在华仅呆了半年的法国军事顾问团离华返法。蒋介石代表中国政府对军事顾问们在华的工作表示感谢,并对其被召回表达了深深的遗憾。法国总理达拉第也回电表示“任何误会均不能扰乱笼罩中法两国关系之坦率及相互了解之气”,言下之意法国此举并未受日本政府影响,也不会伤害中法关系。但史实显示这明显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到此,中法关系开始淡化。1940年6月,法国被纳粹德国击败并投降,贝当傀儡政府上台,日本乘机对法施加压力。6月20日法国贝当政府宣布禁止中国借道越南运输物资。9月份,法国与日本签订协议允许日本利用越南为基地威胁中国的西南各省,给中国抗战带来了更多的困难。事后,法国驻华大使专门晋见蒋介石并向其解释法国与日本签订军事协议的经过,希望得到中国政府的谅解。蒋介石为避免树立新敌,只得对此表示理解。此后,中国政府与法国政府虽然保持形式上的外交关系,但双方已经无任何实质性交往。1943年1月,法国维琪政府要求中国撤退驻法使馆,顾维钧改任驻英大使;2月份,法国又纵容日军侵占广州湾,并将北平、天津、上海、武汉和广州等处的法租界交与南京汪伪组织。1943年8月1日,民国政府宣布中法断交,8月27日,中国外交部正式承认在北非的法国民族解放委员会。

　　不过，在华短暂活动的法国军事顾问团虽然并未对中国抗战做出显著的、有实际意义的贡献,但在外交上、道义上还是有一定的积极作用的。

　　本文选自《文史月刊》

责任编辑：李祖琨 最后更新：2014-08-20 15: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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