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西走出去的中国远征军（5）
2015-10-13 11:19:52 来源：南国早报 点击： 复制链接
本报记者 卢大清 莫仁力 钟亮
前情提要 上回写到，中国远征军第5军第200师开赴缅甸同古，策应英军作战与第5军主力的集中。将士们努力构筑工事，防敌进攻；伏击日军搜索队，前哨初战告捷，从缴获的文件包里，我军发现了日军的侵缅军事机密。
战死日军身上远征军脚穿草鞋的士兵，用重机枪向敌阵地射击。
盟军也帮助狙击日军进攻。
远征军士兵正向日军阵地发射迫击炮。
本版图片均选自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章东磐主编的《国家记忆》
战死日军身上
竟藏《孙子兵法》
遭遇伏击的日军并未就此退缩，反而大举进攻。
3月20日，日军开始轰炸同古，同古会战开始。早有预防的第200师在戴安澜的带领下，凭着坚固的工事掩体，孤军在日军步、炮、空的立体合围攻击中，坚守着，坚持着。
幸存老兵黄成海所在的第200师第599团，由于要固守河边，因此战端一开，很快就与日军展开了拉锯式激战。他至今还记得，当时有几个日军突破防线，攻入城里（其实是同古城市外围的民房）。“他们进入一座两层的楼房，楼上还有一个阁楼。一个日军跑到了阁楼上，藏在中间那层，我们提枪搜索，听到上面响，刚开始还以为是老鼠，我们班长就爬上去查看，谁知一爬上去，就听到‘叭’的一声，藏在楼上的日军打来一枪，班长当胸中弹，掉下楼梯。”
黄成海见状，立即冒险冲过去，抓住班长的脚，同时喊战友去搬援兵。战友来了之后，他们一起抬下班长去抢救，并向连长汇报。
连长马上带了一个班的人来增援，将这座房子包围住。
黄成海对连长说：“我知道日本兵躲在哪里，我慢慢爬上去搞他。”连长嘱咐他要小心，并掏出自己的手枪给黄成海。黄成海屏住呼吸慢慢爬上楼，此时那个日军正守在阁楼上，对方的藏身处比较矮，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蹲在那里。“我用脚捅了一下楼板，他以为我来了，就开了一枪。他那三八枪，打一枪要拉一下枪栓，需要时间，我趁这个间隙马上就开枪击中了他。”令黄成海与战友惊讶和气愤的是，这名日军被打死后，他们在其行囊中，竟发现了一本《孙子兵法》。
据守同古一战，黄成海先后消灭了3名日军，但班长却牺牲了，他因功升任班长。
成功虽无把握
成仁却有决心
据了解，同古保卫战前，还有个小插曲。师长戴安澜召集军官开会，商讨是坚守还是战略撤退。因为，原定赶来增援的第96师，新编第22师因火车运输延误，未能按计划集中；200师又有被敌军围歼的危险。军官们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此时，598团中校副团长黄景升愤然而起，慷慨陈词，说自愿领兵御敌。师长戴安澜问其是否有把握？黄景升慨然回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掷地有声的回答，让全师上下为之一振，更坚定了大家抗击日军的决心。
为打好这一仗，戴安澜还下了一道命令，从他个人起，各级指挥官都要指定接替人，如师长牺牲，就由副师长接替，副师长牺牲，参谋长代之，以下直到团、营、连、排、班都如此。3月22日，戴安澜还给其夫人王荷馨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充满对国之忠，对家之爱。
亲爱的荷馨：
余此次奉命固守同古，因上面大计未定，其（一说是“与”）后方联络过远，敌人行动又快，现在孤军奋斗，决以全部牺牲以报国家养育，为国战死，事极光荣！所念者，老母外出，未能侍奉。端公(端公即为戴安澜叔祖父戴端甫，知名爱国人士，戴安澜人生道路引路人。同年2月28日，端公于广西全州病逝，戴安澜因奉命远征，未能亲临送葬。)仙逝，未及送葬。你们母子今后生活，当更痛苦。但东、靖、篱、澄四儿，俱极聪俊，将来必有大成。你只苦得几年，即可有福，自有出头之日矣。望勿以我为念，我要部署杀敌，时间太忙，望你自重，并爱护诸儿，侍奉老母！老父在皖，可不必呈闻。生活费用，可与志川、子模、尔奎三人洽取，因为他们经手，我亦不知，想他们必能本诸良心，以不负我也。
安澜手启三月二十二日同古
不幸的是，这两个决心跟日军战斗至死的远征军将官，其命运果如其决心，只不过一前一后而已，让人扼腕。
在同古保卫战中，敌机白天分批轰炸城区和飞机场，城里与郊区的房屋多成废墟，老百姓全部逃离。戴安澜命令598团副团长黄景升率领第一营到皮尤去增援警戒部队，配合军骑兵团作战，阻止敌人前进。
吸取了前哨战被伏击的教训，敌军先用大炮射击，掩护步兵前进，并对森林绵密地带，使用轻重机枪扫射，确定没有埋伏后，步兵才敢前进一步。敌人还在树上架设轻机枪，向远距离的我军扫射，此举使我远征军一度受损不小。后来我军也争锋相对：规定每营重机枪连，用高射架，专门对准树上的敌军射击，凡部队前进时，重机枪火器必对两侧树林扫射，致使敌军也遭受重大损失，此后再不敢躲在树上远程偷袭我军了。
3月23日，日军从拂晓开始，一直不停地攻击到晚上，这是敌向我前进阵地攻击最猛烈的一天，598团中校副团长黄景升身先士卒，拼死抵抗，不幸壮烈殉国。
战后，军长杜聿明在他的报告中，专门将黄景升的“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这句话作为全文结尾。蒋介石得知这句话的来历后，震了一下，询问这个团副现在是否还在200师。杜回答说，他已经实践自己的诺言，为国捐躯了。后来，国民政府在黄的家乡为他建造了纪念雕像，并附以文字记录，蒋介石还亲自题词。那句“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的豪言，一度流传开来，成为在那个时候激励远征军将士抗击日军的精神食粮。
为何顺利脱身
团长戏说缘由
3月29日深夜，200师在内缺粮弹外无援兵的情况下，主动悄悄撤离同古。全州人蒋家裕所在的599团，当时从桥上撤退，负责把桥炸断，阻敌追击，其余两团，一律徒步涉水并不深的色当河。30日拂晓，日军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进入同古城，却发现，已经上当了。
在同古保卫战中，200师拖住日军第55师团主力多天，自身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但具体数据，军长杜聿明、200师步兵指挥官郑庭笈的回忆文章里，均没有提及。也有一说是，台湾省方面的资料《抗日战史》里记载，第200师在此次战斗中伤亡2343人。
在几近被强敌围歼的情况下，我军却能顺利脱身，杜聿明对此颇为赞许。他说：我第200师连伤兵都未丢失，全师归队，甚至伙夫曾一度走错路失去联络，后来也找到了。第200师步兵指挥官兼第598团团长郑庭笈在事后接待两名英国记者采访时，用诙谐的语气解释为何脱身如此顺利：中国部队是“草鞋兵”，渡河时用不着脱皮鞋，所以行动迅速方便。记者们听了，哈哈大笑。
其实，第200师能顺利脱身，并非士兵只穿草鞋这么简单。据郑庭笈的回忆文章记叙，3月29日黄昏时，同古战斗进入最后阶段，第598团第7连连长石磊派兵带来两名缅甸人，是戴安澜到同古后组织的缅甸人便衣队队员，他们带来戴的亲笔命令，命令指示要他们为郑当向导。命令要旨为：奉军长杜（杜聿明）命令，要第200师于29日夜间从色当河东岸撤出同古城，沿河东岸到达叶达西（地名）集中待命。撤退时，部队由郑庭笈指挥，“余在河东岸掩护”，戴安澜（签名）3月29日下午5时于师指挥所。
郑接到手令后，用电话和另两个团的团长柳树人、刘少峰商讨撤退事宜，决定以团为单位，先将伤病兵及炊事班人员送到目的地，然后以营为单位，派出狙击组向各营阵地前敌人实施夜袭，给敌人以进攻的假象，掩护各团撤退。此举果然迷惑住日军，在震动全城的枪炮声中，敌军以为我军在反攻，丝毫未觉察我军的真实动向，直到第二天拂晓前，各营狙击组撤出同古城时，敌军仍被蒙在鼓里。30日拂晓，日军在炮兵的掩护下，汹涌攻入同古，但此时，我军已顺利脱身，留下的，只是一座空城。
随后，远征军准备往北退守，进行平满纳（一译彬文那）会战。然而，西路方面，缅甸战场右路英军不断后撤，将中路平满纳地区的中国远征军右翼完全暴露给日军；东线方面由于中国军队兵力薄弱，阵地不断失守，第5军有被包围歼灭的危险。4月18日凌晨，平满纳会战被迫放弃。日军兵锋继续向北推进，愈发逼近我国云南。
责任编辑：刘连梅 最后更新：2015-10-13 11: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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