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钟亮 卢大清 莫仁力
前情提要 上回我们写到,滇缅公路在腊戍被日军切断后,为避免被围歼,中国远征军只能兵分几路撤退,除了新编第38师前往印度外,其余大部分部队无奈选择穿越野人山回国,途中饱受蚂蟥、毒蛇侵扰,苦不堪言。
远征军的榴弹炮陷入泥淖中,很多不得不被丢弃。
这名士兵被日军迫击炮击伤,他的脸部表情,让人心痛。
本版图片均选自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章东磐主编的《国家记忆》
野人是否真有
老兵说法不一
除了蚂蟥毒蛇,野人山上,老虎、豹子、猴子、大象等,也多得很。有些幸存老兵说,这还不算,对撤退官兵危害最大的,其实是居住在原始森林里的“野人”。幸存老兵、第200师第599团的黄成海说:“这种‘野人’还会杀人吃,一点都不讲道理。我们的兵,如果单独靠近到他住的窝,就有可能被他们抓去吃了。”他回忆,这些“野人”结寨而居,窝都做在树上,有的也会种植一些农作物,遇到远征官兵,就会远远跟着,一旦有人落单,他们就扑上去,放毒箭麻醉人,再抓去生吞活剥。
“他们杀了人,还做动作喊:‘快吃!快吃!’折根棍子沾血放入嘴巴里去吃。他们厉害着呢,如果遇到三四个士兵在一起,没有别的同伴,他们也敢来抓了吃。我们有好几个人都被他们抓去杀吃了。这些‘野人’,见到我们人多时也怕,尤其是我们开枪,他们是最怕的。”
先头部队以生命为代价,为后来者摸索出与山里的原始人“和平共处”的经验。“有‘野人’的地方,我们先头部队也写了牌子,不给去骚扰他们。因为‘野人’有毒箭,你一靠近他就射你,一中箭了,就没得救了,伤口很快就肿烂了。原来有几个人不注意,就被射死了。” 幸存老兵、新编22师教导团的李炳均说,他们共有400多名学员兵,尽管跟随着第五军军部走,可最终只有100多人走出山。当时,他们头发胡子都很长,感觉自己也像个野人了。出山后来到医院经过一番检查治疗,直到一个月后才缓过劲来。
据了解,一些老兵所谓的野人,多是未开化的缅甸少数民族而已,这些人因实力较弱,才逃到生存环境恶劣之地,本身不具备攻击性,除非被逼无奈。当年穿越野人山大难不死的一位女兵——第5军政治部干事李明华,曾对此回忆道:“野人山……最使人惧怕的是野象群和暗中危害人性命的毒蚊、蚂蝗。山上居住着尚未开化的掸族人,人数少得可怜。行军数日难见一个村落,即使遇到,人也逃往他处,空留下几间茅舍。”
军长患上怪病
昏迷两天不醒
穿越野人山,不单是普通士兵备受折磨,高级将官也不能幸免。第五军军长杜聿明曾撰文回忆,“自6月至7月中,缅甸整天倾盆大雨,原本旱季作为交通道路的河沟小渠,此时皆洪水汹涌,既不能徒涉,也无法架桥摆渡。原始森林内潮湿特甚,蚂蝗蚊虫以及千奇百怪的小爬虫到处皆是。蚂蝗叮咬,破伤风病随之而来,疟疾、回归热及其他传染病也大为流行。一个发高烧的人,一旦昏迷不醒,又被蚂蝗吸血,蚂蚁侵袭,大雨冲洗,数小时内就变成白骨”。
杜还称,他自己在打洛也患了回归热,昏迷两天,不省人事。等他被救治清醒过来时,护理他的常连长,却因受传染反而不治,令人痛心。
新38师参谋长、副师长何钧衡回忆的一个事实,更让人触目惊心:第66军新编第28师,在曼德勒及梅苗地区防守时,被日军冲散,因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不能直接回国。有一位姓杨的团长,带领三四千人的溃军,向曼德勒以北山区转进。当时新38师进到缅北温藻地区时,还与这个杨团长有电讯联络。过了几天,联络就中断了。以后据闻在缅北的原始森林中,在新平洋附近地区,曾发现架着很多已经生锈的枪架,枪架后面是一堆堆的白骨,其中发现有新编第28师的符号。很多远征军官兵,就这样莫名消失在这个“魔鬼居住的山”里。
有时出现逃兵
长官也能宽容
当年第五军200师老兵孙庭兴亲历了野人山劫难后,得以幸存走出大山。后来,他的儿子黎明轩(注:当年不少老兵,参军时一个姓名,解放后由于各种原因,改了姓名。)根据老人的讲述以及亲身走访,用文字再现了这段历史。他在《中国远征军——半岛往事》中,讲到了一段杜聿明在野人山的故事:
一天中午,宪兵队押着10个五花大绑的逃兵来到杜聿明帐前。当时,杜还在发高烧,身体虚弱。他向逃兵们问话:“开小差,逃跑,知罪吗?”逃兵磕头作揖回道:“该死。”文中称,逃兵中有一个是广西南丹的韦国良,还有云南沾益的黄守义、贵州平越的孙家田等。杜聿明询问完逃兵们的姓名和家庭地址,参谋长作了记录后,杜说了一句“你们安心去吧,一路走好”,似乎是示意宪兵们拉出去枪毙。
宪兵们拉着这些边走边哭的逃兵走出一段距离后,杜突然挥手大喊一声:“都回来。”宪兵又将逃兵都推回来。杜聿明说了一声,“松绑放人”,接着撕掉手上的记录,流着泪说:弟兄们,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战场上,你们当逃兵开小差就是贪生怕死,非枪毙不可。今天是在野人山,是我杜聿明没本事,才把大家带到这鬼地方来,我对不住国家,对不住跟我出生入死的几万远征军,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想走就走吧,去哪儿都可以。
逃兵们流着泪磕头作揖连声称谢。杜聿明说,不要谢我,但我有几句话要送给大家,野人山方圆几百公里无人区,没有粮食,没有指南针,你们能逃到哪儿去。我们正在与重庆和印度方面联系,只要信号一通,我们就有冲出绝境的希望,跟我杜聿明走吧,只要有我吃的,我保证饿不了大家。
10个逃兵最后再次磕头,表示愿意跟着军长走。
这些逃兵,包括我们广西南丹的韦国良,最后是否能活着走出野人山,我们不得而知。
当年中校翻译
写诗祭奠战友
在进入野人山的队伍中,第五军司令部有一名叫查良铮的中校翻译官,他亲历了滇缅大撤退,经历了震惊中外的野人山之劫,从累累白骨中逃出了野人山。1945年9月,他根据回忆,创作了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史上的著名诗篇——《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以此祭奠长眠在森林中的数万名战友。但愿这些诗句,能给那一个个深埋异国丛林的亡灵,以温暖慰藉。
森林:
没有人知道我,我站在世界的一方。
我的容量大如海,随微风而起舞,
张开绿色肥大的叶子,我的牙齿。
没有人看见我笑,我笑而无声,
我又自己倒下去,长久的腐烂,
仍旧是滋养了自己的内心。
从山坡到河谷,从河谷到群山,
仙子早死去,人也不再来,
那幽深的小径埋在榛莽下,
我出自原始,重把密密的原始展开。
那飘来飘去的白云在我头顶,
全不过来遮盖,多种掩盖下的我
是一个生命,隐藏而不能移动。
人:
离开文明,是离开了众多的敌人,
在青苔藤蔓间,在百年的枯叶上,
死去了世间的声音。
这青青杂草,
这红色小花,和花丛中的嗡营,
这不知名的虫类,爬行或飞走,
和跳跃的猿鸣,
鸟叫,和水中的游鱼,
路上的蟒和象和更大的畏惧,
以自然之名,全得到自然的崇奉,
无始无终,窒息在难懂的梦里。
我不和谐的旅程把一切惊动。
森林:
欢迎你来,把血肉脱尽。
人:
是什么声音呼唤?有什么东西
忽然躲避我?
在绿叶后面它露出眼睛,
向我注视,
我移动它轻轻跟随。
黑夜带来它嫉妒的沉默
贴近我全身。
而树和树织成的网压住我的呼吸,
隔去我享有的天空!
是饥饿的空间,低语又飞旋,
像多智的灵魂,使我渐渐明白
它的要求温柔而邪恶,
它散布疾病和绝望,
和憩静,要我依从。
在横倒的大树旁,在腐烂的叶上,
绿色的毒,你瘫痪了我的血肉和深心!
森林:
这不过是我,设法朝你走近,
我要把你领过黑暗的门径;
美丽的一切,由我无形的掌握,
全在这一边,等你枯萎后来临。
美丽的将是你无目的眼,
一个梦去了,另一个梦来代替,
无言的牙齿,它有更好听的声音。
从此我们一起,在空幻的世界游走,
空幻的是所有你血液里的纷争,
你的花你的叶你的幼虫。
祭歌:
在阴暗的树下,在急流的水边,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无人的山间,
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
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那刻骨的饥饿,那山洪的冲击,
那毒虫的啮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们受不了要向人讲述,
如今却是欣欣的树木把一切遗忘。
过去的是你们对死的抗争,
你们死去为了要活的人们的生存,
那白热的纷争还没有停止,
你们却在森林的周期内,不再听闻。
静静的,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
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
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
留下了英灵化入树干而滋生。
★★★ 滇西溃败,遭敌伏击,哪位将军为此付出了生命?远征失利,责任谁担,又是哪位将军站出来说了公道话?欲知详情,请看下一回:《200师遭到伏击 戴安澜疆场捐躯》。
责任编辑:刘连梅 最后更新:2015-10-13 14: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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