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钟亮 卢大清 莫仁力
前情提要 上回我们写到,第5军第200师师长戴安澜,在撤退回国途中遭遇日军伏击,不幸中弹,伤重不治身亡。悲痛不已的众将士,冒死抬着戴安澜的灵柩,长途跋涉回到国内。将军魂兮归来,乡民重孝相迎,让人扼腕慨叹。
在全州举行的戴安澜国葬现场一角。本版图片均选自胡卓然的博客
戴安澜在柳州拍摄的照片。
戴安澜被日军伏击后殉难时的血衣。
将军国葬在全州
两党领袖撰挽词
1942年6月2日,二百师残部通过突围,到达云南腾冲,戴师长的遗骸回归祖国。7月8日,将军的灵柩先后经过云南昆明、贵州安顺和贵阳、广西柳州和桂林,最后运抵广西全州。
据记载,戴安澜将军的忠骸在保山重新入殓。灵车在国内行驶时,“赫然竖起一根高高的竹竿,竿首高挑着将军殉难时的血衣。”
当时的报道记载:“忠榇是漆成朱红色的,灵榇的头上题着“已故陆军中将戴安澜将军灵榇”等字样,上面覆着一面国旗。”人们送的花圈堆满了灵车。
灵柩转送每到一地,人民无不致敬默哀。在昆明,迎灵队伍数万人至十几万人,长达数里;在贵阳,市民自发沿街摆设祭品,祭奠为国捐躯的将军;在柳州,学校师生列队去火车站迎灵,并举行纪念大游行,在桂林,各界群众自发前往瞻仰,哭声一路可闻。
云南省主席龙云、贵州省主席吴鼎昌、广西省主席黄旭初等分别主持了昆明、贵阳、桂林的公祭大会。
全州这座古城,在抗战初期是国军第五军的大本营,更是第二百师的发祥地。就是在这里,戴安澜倾注心血,训练出战斗力全国第一的第二百师,并在昆仑关战役中一战扬威,令日军闻风丧胆。加之当时将军的家人都在全州,因此,全州被选定为戴安澜灵柩的暂厝地点。
为戴安澜将军在全州举行的公祭有两次。第一次是第五军举行的,第二次则是场面隆重、规模宏大的全国公祭。
说到第五军公祭,全州的老人首先想到的是将军的妻子王荷馨女士,她的表现,至今深深感动着全州人。
当初将军牺牲的消息传来时,王荷馨女士当场哭昏在地。杜聿明的夫人曹秀清女士等女士忙将她扶起,众女士掩面痛泣,泪湿旗袍。
10月16日,先是第五军在全州举行追悼戴师长安澜大会。灵台上最显著的位置悬挂着王荷馨女士的挽联:“天道无凭世已衰,君斯壮烈成仁,已侥幸博取勋名,略酬素志;国难未纾家难续,我忽强肩巨责,应如何勤待二者,教抚孤儿。”王荷馨这幅长挽联,正是她当初内心世界的展示及今后面临困难的真实写照。当时,她与4个儿女守灵涕泪不止,悲不可抑。
1943年4月1日,重庆国民政府在全州湘山寺公园,为戴安澜举行了隆重的全国公祭和追悼大会,到会人数超过万人,全州全城老少倾城而来,自发参与。据全州县城的老人说,各种挽联悬满全场,台下花圈叠置,显得极为悲壮肃穆。
追悼大会上,国民政府的军政要员蒋介石、林森、李宗仁、陈诚、何应钦、白崇禧、张治中、李济深等和中共人士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彭德怀、邓颖超等都分别送了花圈、挽联、挽词和挽诗。
毛泽东的挽诗是:
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
浴血车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
蒋介石的挽词是:
虎头食肉负雄姿,看万里长征,与敌周旋欣不忝;
马革裹尸酹壮志,惜大勋未集,虚予期望痛何如?
周恩来题写了挽词:
“黄埔之英,民族之雄。”
李宗仁的挽词是:
觥觥戴君,乃武乃文,身经百战,屡建殊勋;
竭忠域外,归骨国门,英爽虽隔,浩气常存。
追悼大会上,蒋介石特派军事委员会西南(桂林)行辕主任、广西苍梧人李济深致祭,李济深在悼文中说:戴故师长为国殉难,其身虽死,精神则永垂宇宙,为中国军人之模范。广西省主席黄旭初说:“戴故师长在三九年桂南战役中克复昆仑关,功勋甚伟,谨代表广西全省人民向戴故师长致敬。”
据了解,毛泽东挽戴安澜诗的公布,也是他的诗词在国统区的首次公开传播,具有特殊的意义。另外,毛泽东一生只为两位将军写过挽词:一位是罗荣桓,另一位就是戴安澜。
公祭之后,戴将军的遗骸葬在湘山寺附近的飞来石旁。戴将军生前对全州有着深厚的感情,为国捐躯后,最终也魂归全州。直到后来日军逼近全州,遗骸才被迫迁走。
如今,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里,还藏有1943年4月在广西全州为戴安澜将军举行公祭时,由治丧委员会记录各界人士赠送的挽诗、挽词、挽联的存根簿。存根簿一共六本,署名是“陆军第五军第二百师戴故师长治丧事务处”。厚厚的存根簿已经泛黄,边角也有磨损,有些页面上还有墨渍。时至今日,仔细阅读那一页页写满当时各界人士悲壮慷慨、痛心疾首的挽诗、挽词、挽联时,读者仍会肃然起敬,深刻体会到当时人们对将军人品战功的尊崇敬佩之情,以及对将军壮烈殉国的痛彻心扉的哀悼。
夫人捐出特恤金
全州办学惠国民
戴将军为国捐躯后,国内各界和戴将军的旧部、亲属都在考虑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永远地纪念他,弘扬他的爱国主义精神。杜聿明军长提出,倡办学校以祀国忠烈,得到戴将军夫人王荷馨的鼎力支持。为了办学,她将国民政府发放给遗属的特恤金20万元法币全部拿出来,并积极奔走,在广西全州开办私立安澜高级工业职业学校。
众人公推徐庭瑶为董事长,杜聿明、关麟征、汤恩伯、邱清泉为常务董事,又将在广西建设厅服务的戴将军堂弟戴子庄召来负责筹备工作。1943年4月1日,举行奠基典礼,李济深从桂林赶来主持。6月学校在全州建成,有平房6栋,供实习用的机床32台、汽车18辆。图书除了戴将军私人藏书2000多册全部捐充外,又捐购了一批。
当年9月,“安澜高级工业职业学校”开学,招收高中机械科和初中汽车科两个班,师生员工约150人。王荷馨女士为名誉校长,戴子庄为校长,开学典礼由徐庭瑶、杜聿明、邱清泉三位校董亲临主持。
1944年,日军逼近全州,学校迁走。安澜高级工业职业学校在全州的时间虽然很短,人数也不多,但培养出一批技术人才。后来该校几经迁移,成为现在的安徽省芜湖第二中学的前身,又叫“安澜中学”。几十年来,这所纪念戴将军的学校为国家培养了大量人才。
广西父老念旧情
至今犹忆戴将军
戴将军在全州驻扎的时间虽然只有3年,但与全州人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戴安澜将军在全州的一些往事,当地老人仍记忆犹新。
第五军数万人驻扎在全州,使得这个县城一时成为当时中国重要的军事行营。选择全州作为第五军的大本营,是蒋介石精心安排的结果。全州坐落在湘桂两省之间,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自古以来一直为兵家必争之地,为粤楚走廊,岭南咽喉。
据了解,当时第五军的军部设在全州城西穿心巷,第二百师的师部设在现在的体育场东部,而戴将军的住所就在当时的蒋家果园(今全州县人民医院大院内)。
1939年1月,戴安澜升任第二百师师长后,加紧在全州练兵。他亲自写出训练大纲,埋头整训,蓄锐待命。虽然家就在附近,但他仍在驻地住宿,夜晚查铺,一早起来就督促训练,使部队始终处于临战状态,战斗力十分强悍。
1939年,国军在全州凤凰至兴安界首一带举行军事演习,第二百师的炮兵团、战车兵团、战防炮营等兵种协同作战,配合默契、指挥得体、攻防有度,被评为全国第一。因此接下来的昆仑关战役,戴安澜踌躇满志、胜券在握。
全州人还记得,戴将军家教甚严,对家属子女要求严格,不搞特殊化。当初入驻全州时,卫兵向戴将军的长子覆东 “立正”、“敬礼”,戴将军和蔼地向卫兵班长说:“以后我的家属、孩子来师部,不要喊‘立正’,行军礼。”后来,他又对卫士们说:“今后,对我的孩子不要称他们‘少爷’、‘小姐’,直呼他们的名字就可以了。”而戴覆东读初中时,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除了学习上比别人刻苦外,在衣着、生活、与同学相处等方面,丝毫看不出是一个高级军官子弟。
200师驻全州期间,戴师长很注意军政、军民关系,为全州老百姓办了不少好事、实事。至今,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经常谈起过去与戴将军相处的旧事。老人说,戴将军虽然治军很严,但看起来像个文化人。他的部队军纪严明,爱护群众,修建学校,开办工厂,深受百姓爱戴。
抗战后期,戴安澜将军的遗骨移葬至安徽芜湖市赭山公园。1956年9月2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内务部追认戴安澜为革命烈士。10月3日,经毛泽东主席签署,向他的遗属颁发了“革命牺牲军人家属光荣纪念证”。1978年,在邓小平同志的关怀下,芜湖市民政局为烈士墓立了墓碑。现在戴将军墓已被命名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2009年,戴将军被中宣部、中组部等部门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
今年,全州县投资640余万元,筹建戴安澜将军博物馆,分新建和旧址两部分,还将建设烈士广场、主题雕塑像和纪念碑等。目前,工程正在进行。
戴安澜将军虽然出生在安徽,但广西人把他当成是家乡人,永远怀念他,纪念他。
★★★ 1942年5月初,中国远征军入缅征战失利后,部分溃军、华侨、难民从滇缅路撤回国内,日军趁势追击,一直进逼到怒江边。日军能跨越怒江天险吗?请看下一回:《惠通桥狙击战》。
责任编辑:刘连梅 最后更新:2015-10-13 14: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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