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西走出去的中国远征军 （12）
2015-10-14 09:21:53  来源：南国早报  点击：  复制链接

　　本报记者 钟亮 卢大清 莫仁力

　　前情提要 上回我们写到，日军一路追击中国远征军溃退部队，兵锋直逼怒江边，在敌军的远程炮火声中，我驻守惠通桥的工兵营，在营长、广西人张祖武的沉着指挥下，果断将桥炸毁，把快速推进的敌军，暂时阻隔在怒江对岸。

　　销毁军火物质

　　人群争相逃难

　　惠通桥被炸后，对岸立即乱了起来。一些尚未过桥的国军和爱国华侨，相继点燃引爆了自己的汽车和车上的军火、物资，以免这些车辆物资落到日军手中。但更多的人，则不顾一切地试图逃生。日军的日记如此记录：

　　一路上到处是惊慌逃难的人群、妇女和孩子，还有一些在路边草丛中哭泣着找妈妈的小孩，悲惨痛苦的嘶喊声震撼着整个峡谷，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惠通桥的炸毁，把所有的车辆、士兵、难民分隔在了东西两岸，随车队逃跑的华侨难民死伤无数，听说当时那个惨状就像是在地狱里一样。没有谁能说清那悲惨场面的状况。

　　就在桥梁被炸毁的时候，日军布置在惠通桥对岸的10门迫击炮，仍然不断向对岸的中国部队轰击。守桥宪兵、广西桂平人刘赞琼就在此次炮击中受了伤。他回忆道：此时，敌人的迫击炮便似连珠炮一样打过来了。在这生死关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观望。后来，对方的炮击停止了，接着不知是谁大呼：“各人的命还在吗？赶快爬上前面的山腰，去后方救护车处集合。”我于是跟挚友彭福令一起往上爬。

　　走了一段，彭福令突然指着刘赞琼的腿说：“哎呀，老刘你的左脚怎么在流血啊。”刘赞琼一检查，原来是左踝部中了一块弹片，正血流不止。彭福令就背着他一直爬到第二座山腰处，找到一辆救护车，送他回昆明治疗。后来才发现，他的左眼也被细小的弹片飞入眼睑，此后几十年一直受影响，不住地流眼泪。

　　日军抢渡怒江

　　我军及时阻击

　　日军指挥官饭田祥二郎也深知惠通桥的重要性。因此，当他得知惠通桥被炸时，立即催促他的士兵不惜一切代价，从惠通桥上游水流较为平缓的金塘子渡口，抢渡怒江。这个渡口，曾是明朝时期大军平定边疆的古渡口，谁知今日被日军用于实施侵略。

　　日本老兵原信静夫描述：就在此时，中队长发出了强行渡江的命令，他一边让2分队长石川繁义尽快寻找渡江点，一边又命令尖兵动手制作竹筏，当时，距离对岸仅有150米左右……但尖兵还是冒着生命危险，从中国军队扔下的汽车上收集木板和汽油桶，只要能漂浮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准备渡江。

　　杨肇驤当时在中国远征军第11集团军任作战参谋，参加过滇西抗战。他在其《滇西大溃败及其他》一文中回忆：5月5日，日军进抵惠通桥时，桥已被炸毁，只剩两根铁索，其装甲部队无法继续前进，即派约一个大队的兵力，乘橡皮艇抢渡到达怒江东岸，占领了桥头堡，并沿公路搜索前进。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第36师的先头部队106团的两个连，已到达老鲁田附近，当即下车阻击日军。师长李志鹏和副师长也赶到了，他们两人各指挥一个连，居高临下，向日军猛攻。第2天，107团、108团赶到，把日军压缩在怒江边，到第4天即5月8日，全师发起总攻，日军不支，一部乘橡皮船逃回西岸，大部分被歼灭在江边，也有在江中被打死的。第36师肃清了窜犯怒江东岸的日军，稳住了惠通桥阵地，然后沿江部署防务，防敌再犯。

　　对于中国部队的抵抗，原信静夫记载如下：

　　中国军队炸毁了惠通桥后，为了阻止日军的追击，在机枪的掩护下开始了反击。随着对岸中国军队的聚集，迫击炮弹接连不断地飞了过来，蓑田上等兵当时就被炸伤。

　　散兵无法渡江

　　掉头袭扰敌军

　　就在日军与对岸的中国军队打得不可开交时，西岸还有一些远征军的溃军，他们有的也加入了袭扰日军的战斗。如今住在桂林市建安路的余国清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余国清是中国远征军66军新28师83团迫击炮连的一名上士班长。1942年5月5日上午10时许，他正带着一个20多人的“超级班”，匆匆往惠通桥赶，想撤回保山。

　　看到炸桥后，日军士兵从山上冲下去，于是，余国清带着战士们躲入路旁的密林中，决定偷袭一下。余国清说，他们就用身上所携带的武器，对准近处的日军开了火。看到他们打了起来，附近的国军溃兵也纷纷向日军开枪射击。日军也向余国清等人发起攻击。

　　余国清说：“我们枪弹不足，炮也在当初缅甸撤退时埋了，只带着一点轻武器。最后寡不敌众，我身边的战友们都牺牲了，我这个20多人的班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时，有几个鬼子向我这边冲过来，我心里想，反正打死了几个鬼子，自己也够本了，便决心与他们同归于尽。等他们冲过来，我看准时机丢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那几个鬼子全部被炸死了，我才趁机滚下高坡，爬到河边的小树林躲了起来。”

　　余国清称，他在树林里躲了15天后，才爬出来，被老乡救过怒江，后安全回到昆明。

　　日军被阻西岸

　　战争陷入僵持

　　险象环生的惠通桥阻击战告一段落。指挥滇西反攻的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将军对此评价：“打击了日军继续东进的企图，保持了保山这个重要基地，造成以后一个时期在怒江对峙的形势，争得了准备反攻的时间。这一仗虽然是个小规模的局部战争，但就战略意义来说，却是很有价值的。”

　　惠通桥之战结束后，在整整两年时间里，日军一直被阻于怒江西岸，再也未能向前前进一步，直到我反攻大军集结保山，将困守怒江西岸的日军逐一埋葬。

　　1944年8月18日，随着反攻的节节推进，惠通桥被我抗日军民修复，惠通桥与滇缅公路一起，恢复了它应有的功能。

　　68年后的2012年初，记者来到惠通桥边，这座饱受战火洗礼的桥，早已功成身退，在它下游200米处，一座新的桥——红旗桥横跨怒江两岸，接过了它原本一直担负的重任，但惠通桥的历史价值，并未随风而逝。

　　记者临离开时，在惠通桥头开店的大坪子村小水屯的村民杨学秀，拿出她已故丈夫朱运禄的一首诗说，这是丈夫几十年来对家乡这片热土的留恋和感悟：

　　怒江峡谷惠通桥，

　　铁索高悬龙蟒争；

　　古往今来兵戈地，

　　已历创伤几多回。

　　63岁的杨学秀跟我们讲述当年此处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故事时，她那3岁多的外孙调皮地在她身边跑来跑去。车辆不时缓缓驶过，鸡鸭在公路上缓缓踱步。这时，不远处的军营里传来了军号声，在她的店旁100米开外，军警正在执勤，守卫着这里的和平与安宁。

　　链接

　　国军两封电报

　　记录炸桥前后

　　马崇六致龙云电

　　限即刻到，主任龙。辰（五月）青（九日）申办机电谨悉。密，五日晨七时半，工兵第二十四营营长张祖武率该营到达惠通桥。职当即令以一连担任破桥组，以两连在东岸占领阵地，掩护后续车辆。九时四十五分，敌寇于隔岸开始炮击，潞江两岸情形顿为混乱，该营尚能继续掩护车辆过桥。至十时五十分，西岸残留车辆约二百，以司机逃散不能开驶，而敌进势愈猛。适我卅六师一0六团团长邢正诗率先头易浚华营已到达东岸高地，占领阵地，猛烈还击，乃决然命工兵营张营长施爆破任务，达成后，该营徒步向保山集结，人员、器材略有损失。该营现任功果桥及保惠公路之破坏准备。职马崇六呈。辰（五月）元（十三日）已保印。

　　注：马崇六，时任军委会参谋团少将参谋，工兵总指挥。

　　龙云，时任云南省主席兼昆明行营主任。

　　龙云致马崇六等嘉奖令

　　马总指挥辰元已保电悉，查此次腊戌之变，撤退仓促，敌寇乘虚进逼怒江，幸马总指挥崇六，处置适宜，从容指导，阻击敌人于西岸，实深嘉慰！工兵二十四营营长张祖武，人数不多，一面阻击敌寇，一面破坏桥梁，实属难能。又查三十六师一0六团，团长邢正诗，长途行军，甫经到达，督率易浚华营，阻敌渡江，因之稳定战局，转危为安，虽有少数敌人渡江，终归消灭。所有出力官兵，应即分别叙奖，以资鼓励。一0六团团长邢正诗、营长易浚华，工兵二十四营营长张祖武，着各记大功一次；易、张营全体官兵，各奖一万元，共二万元，由经理处即日汇交宋总司令具领分别转发为要！

　　此令

　　此交

　　参谋处办

　　电宋总司令、马总指挥并转饬邢团张营知照

　　龙云之印（卅一、五、十四）

　　★★★ 怒江对峙局面形成后，中国远征军转入休整训练时期。一部分留在云南整训，一部分集中在印度蓝姆伽接受美械装备，并由美国教官专门培训。这些卧薪尝胆的将士，是如何整训备战的？欲知详情，请看下一章：《怒江对峙与滇西整训》。

责任编辑：刘连梅 最后更新：2015-10-14 09: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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