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27日清晨5时,在重庆彭水县黄家镇,回乡三个月的抗战老兵庹(tuǒ)长发因病溘然仙去,长眠于故土。在2016年2月1日,庹长发遗体入石墓时,亲属下跪送别。
庹长发,又名庹世发,1924年出生。1938年,年仅14岁的庹长发在山里割草喂牛时被抓了壮丁,18岁时编入部队。黄埔十四期的军官易祥(字梓卿)见他年纪小,为人又忠厚老实,就将他留在身边做了勤务兵。
图为抗战老兵庹长发遗体入石墓时,亲属下跪送别
1949年,易祥到了台湾。临行前,他将妻子陈淑珍与两个年幼的儿子易浩光、易浩明安顿在了自己的老家——湖南省邵阳县黄亭市镇黄泥村上首江组。易祥嘱咐庹长发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小,等时机适宜后再来接家人去台湾。
庹长发应允了并肩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易祥:“你去一年,我照顾一年;你去十年,我照顾十年;你去一辈子,我就照顾他们一辈子。” 从此,庹长发在邵阳定居,安守嫂侄66年,含辛茹苦照顾身无劳动力的易夫人与嗷嗷待哺的易家幼子,其间经历黄泥村土改、62年大饥荒、文革等政治运动。
易祥这一走,真的就是一辈子:他在台湾另行娶妻生子,直到1988年因病去世,也没能再回过湖南老家。2009年,陈淑珍过世,但庹长发仍然与两个侄子及其后人住在邵阳,坚守着自己的承诺。
图为易祥(左)与战友曹国华在台湾的合影
66年间,庹长发吃了不少苦。易浩光的妻子陈四妹记得:“以前还没盖这么好的楼房,全家就挤在7-8平方米的小房间内,满满(庹长发)为了不打搅我们一家人,就一个人住在旁边的一间潮湿、阴暗的危房里。”
“上世纪60年代初期没粮食吃的时候,满满(庹长发)好不容易找到点吃的,先想到的就是我们兄弟和母亲。他自己要么不吃,要么就去找些树皮、草根充饥。”在易浩光印象中,庹长发还曾将他自己穿的解放鞋硬套在易浩光脚上,并用绳子横向将鞋与浩光的小脚绑紧;而庹长发自己,大多数时间都是赤着脚,包括务农耕田。
图为庹长发农作完时在田间小路的留影
1979年,陈淑珍却突然收到了易祥从海峡对面“寄”来的家书——所谓寄,实际上是通过香港的一位战友曹国华与陈淑珍母子取得联系,从最开始的每月一封到后来几乎每周都有。其中一封信中,易祥写到:“望吾儿能体谅母亲的辛劳与庹世发(庹长发)叔叔的养育之恩,盼你俩能好好侍奉母亲与善待庹叔叔。”
图为易祥从台湾寄过来的书信
一位在邵阳县社保部门任职的志愿者易红林听过一个方圆十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的传言:在台湾另娶妻子的易祥料知自己已无法再回大陆,于是托人带信给庹长发,让他与陈淑珍结合,一起好好生活。然而,庹长发自身的道德准则认定:“嫂子终归是嫂子,不能做这不忠不义之事”,便予以回绝。
易浩光、陈四妹夫妇不约而同的结语很能说明问题:庹长发与陈淑珍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大屋檐下,既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但因为长年的养育之恩,易浩光、易浩明也始终视他为父亲,后来兄弟分了家,仍然轮流赡养庹长发。
图为庹长发、陈淑珍、易浩光、易浩明的合影
“庹老,您想不想家乡人,想不想回家?”10月17日,邵阳县义工联合会的志愿者走访庹老家,这样问庹老,原本一直平静的庹老忽然激动起来。他涨红了脸,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反复说道:“想啊!我想家啊!我还有两个幺弟,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几十年没看见了,找不回来了,找不回来了!再不回去,我怕连他们的名字都忘记了,我死了都闭不落眼啊。”庹老呜呜咽咽地,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当时在场的义工都觉得满心酸楚,眼泪婆娑。
庹长发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庹远轮,另一个叫庹远胜。庹长发到湖南之后就一直未曾离开。1964年时,他曾和家人短暂联系上过,但后来由于信息闭塞,庹老至此与家人断了联系,至今已有半个多世纪。说到这里,庹长发老泪纵横,几度哽咽,泣不成声。
对于家乡,庹长发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只记得当时他老家在四川省坪(彭)水县。在邵阳县义工联会长夏红及社会各界好心人士的帮助下,终于联系上了庹长发在重庆大山深处的彭水县黄家镇新家村的亲人。
临行前,邵阳县义工联会长夏红还特地联系仁济医院,开辟绿色通道为庹老检查身体,并补办老兵已经过期的身份证,确保老兵回乡路上身体健康,顺利无虞。
图为志愿者为庹长发播放的京剧选段《关云长忠义千秋》。
庹世发的侄子庹文太和庹成告诉记者,若大伯因身体不适而不能回家,他们作为侄子侄女辈的七个兄弟姐妹将出发到湖南邵阳看望大伯。
图为庹长发侄子接庹长发回家
“六七十年代,我屋头收到一封信,大人说是大伯写的,随信还捎带了两双雨靴,那个时候家里人才知道‘失踪’了三四十年的大伯在湖南。我只记得信中有一句是,‘非常想念家乡的亲人’,信里还有大伯的照片,搬了很多次家,照片我一直保存着。”庹世发三弟庹远伦的儿子庹成说,“由于家里人都不识字,信上也没有留下详细地址,又不知道大伯改名了,所以没有联系到大伯。”
据庹家人介绍,庹家三兄弟小名分别叫:庹长发、庹润发、庹百川。
“你看我大伯和我爸爸、我三叔,从照片对比就是一家人。”庹世发二弟庹远胜的儿子庹文太拿着照片对比着。
当时接到信后,庹成就打邵阳警方的电话,对方查了回复说没找到‘庹长发’,此后就断了消息。2013年和2014年,庹世发的二弟和三弟也陆续去世,留下了七个后代,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也当了爷爷。
峰头岩下的柿子树,树叶片片落下,枝桠上吊坠着红彤彤的柿子。这棵生存了百年的柿子树和旁边的峰头岩,是庹世发对家乡残存记忆里抹不去的印象。高大的树木丛中掩盖了峰头岩,庹家的旧房也翻盖成了水泥楼房。唯有门前那棵上百年的柿子树依旧没变。
“我大伯肯定认得这棵柿子树,我父亲和三叔小时,这棵树就是这个样子。”庹文太说。
历史:77年前割草喂牛被抓走
记者找到了黄家村的最长者——91岁的刘昌良。老人拿着照片看了一阵,颤巍巍地说“这不是庹长(Zhǎng)发嘛。这个人还在啊,回来呀。”庹世发大刘昌良一岁,两人自幼便耍得好,经常一起放牛割草。庹家的日子在村里是最苦的,庹父靠给人背罐罐挣钱,甚至庹母手指染疾无钱治疗以至于烂断。庹长发从军的这些日子,二弟和三弟还是靠姑姑的接济长大成人的。
“当时抓壮丁,叫‘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有钱人可以不被抓,专门抓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我大哥被抓了壮丁,再未回来过。庹长发被抓那天,我们害怕被抓走,都躲了起来,回来后就听说他被抓走了。”刘昌良老人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庹家后人说,庹长发是在帮姑父割草喂牛时被抓走的。
“大家都是九十几的人了,见见面,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刘昌良老人说。
2016年1月27日清晨5时,回乡三个月的抗战老兵庹长发因病溘然逝世,长眠于故土。
责任编辑:吴臣勇 最后更新:2016-03-15 17: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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