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琛老人如今住在漾濞县城平政巷的一方安静的小院里。我们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寻访到了她。当我们说明来意之后,老人微笑地给我们说起了自己当年随部队赴滇西抗战的往事。老人依然耳聪目明、思路清晰,往事在她的讲述中历历在目。
陈宝琛老人生于1925年5月。抗日战争暴发时,还是少年的陈宝琛正在校园里弦诵求知。日寇侵华,腾龙失陷,同胞遭屠戮,国家面临生死存亡。1941年,陈宝琛进入黄埔19期滇西干训团(干训团在大理三塔寺,又称大理干训团)学习,干训团全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滇西战士工作干部训练团”。
作为一名军校学员,陈宝琛勤于学习,出操、打靶、射击、野外演习、爬山等各项军事课目都名列前茅。1943年毕业后,陈宝琛被分配到第2军第9师,任少尉连指导员,奉命开赴抗日前线,投入硝烟弥漫的杀敌战场。
关于老人参加滇西抗战的经历,以及老人的工作生平,之前老人已亲自手书记录,后又打印成稿,名为《我的生平难忘的历程》。《生平》开头那一句“夕阳无限好,已是近黄昏,在生命还存在的时候,写写一生的经过给后人听”便是老人手书生平的初衷。老人拿出了那份打印稿《生平》给我们,当时忙于倾听,待回来后,再细看老人写下的那段烽火硝烟的经历,心中波澜跌宕,感佩不已。我将老人的记录稍作整理,以下便是老人所记下的滇西抗战的血火往事:
“在平嘎战役前夕,我下定为国捐躯的决心,给母亲写下了遗书。在威震中外喋血松山的战斗中,将生命置之度外,冒着连天炮火与顽敌殊死拼搏,右臂中弹(老人自题诗:右臂中弹牛眼大,痛了半年才结疤。脚手都是血淋淋,抗日救亡保国家)。
“日军在松山的阵地由滚龙坡、大垭口、长岭岗松山主峰等12个阵地组成,松山主峰为主阵地。日军在每个高地均构筑有1-2个主堡,两侧又构筑若干个堡垒并筑有侧身暗堡,谷地间隙地均有堡垒,以组织成强大的火网,所有工事都修筑在峭壁林立的险山峻岭间。日军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堡垒构筑坚固,三层构筑,下层装给养,枪药各种炮弹都有,医药粮食可供两年之用;中层可以射击,又兼宿舍;上层供观察,顶上盖有三四层钢板、泥沙,种上大树伪装,不易发现。
“1944年6月,远征军十一集团军奉令攻打松山。第一个进攻的是七十一军,由于日军主峰阵地都在险峻的高地,进攻很难,伤亡很重。后请示增援,长官司令部派十一集团所属师团都支援,攻击反复,伤亡惨重,真是尸满松山之麓,血满松山之谷,无贵无贱同为枯骨,苍天惨目,人面泪满,从始未有的惨相。最后还是采取地道战,20军和第九师25团昼夜不停地秘密掘进,直到日军堡垒下部,坑距日军阵地垂直下30米,掘4条地道,经过精密地测算,在日军主堡垒之下开掘了装炸药的容室,在左室装填重达1250千克TNT炸药50箱,右室装填了重达1750千克的TNT炸药70箱,采用电器引爆,为了保险又装了辅导火索。装药填土宣告完毕,次日拂晓,中国远征军万炮齐发,步兵发动佯攻,引诱附近的日军进入堡垒后,于9时15分引爆,几个药室的炸药同时爆炸。只见一股黑烟从主高地主峰冲入云霄,爆炸声层极微小,爆炸获得成功,将敌主峰阵地掀翻震塌。紧接着,所有轻重炮火力实行弹幕遮断与诱导射击,掩护进攻部队全面突击,主力部队冲上主峰,终于占领了日军最坚固要塞。拂晓前,日军被歼灭,在打扫战场时,中国远征军士兵发现一个隐蔽室内有60对远征军与日军互相厮杀至死紧紧掐在一起,战斗的惨烈可想而知。远征军将滚龙坡占领后,8月底将残敌消清,又攻击大垭口坟点。松山会战自1944年6月4日中国远征军在松山围攻,直到9月底,全部歼灭松山守军,历时3个月零几天才全部胜利,俘获敌人28人。中国远征军失踪伤亡6700百多人,其中阵亡军官150多人,重伤军官260多人战斗之惨烈空前未有,战争艰苦残酷。中国人民的胜利来之不易!松山胜利后,整修一段时间,接着攻打龙陵、芒市、畹町,直把敌人逐出国境。1945年5月份,滇西全面胜利告捷。”
细读着老人的生平,看着而今落在纸上的那些炮火与硝烟,那些惨烈的牺牲与抗击,我又想起阳光下安宁慈祥的老人。在老人的生平后面,有一张照片,那是老人曾经中弹的右臂,上面是两块白色的疤痕。
“胜利的消息传到家乡,长年依门盼望女儿的白鬓母亲多希望及时看到女儿归来。接到母亲的来信,急请假凯旋归里看望多年不见的母亲……”那份胜利凯旋、急切回乡的心情,老人在文字中是这么写的,也是这么对我们说的。
也是在老人的讲述中,我们得知,老人的爱人赵厉勉(原籍山东,现已故)也是中国远征军战士,他们正是在滇西抗战的战场上认识的战友。这对抗战夫妻在抗战结束后回到家乡,一生恩爱情深。
院子里阳光晴暖,往事且让我们再一次记录。愿中国远征军抗日女战士陈宝琛长寿、健康。
责任编辑:何青龙 最后更新:2016-08-08 09: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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