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回眸】抗战名师——滇军第六十军（下）
2024-09-04 09:03:38  来源：《文史天地》第261期 文/吴敏文  点击：  复制链接

　　在第六十军出征之后不久，龙云即着手组建第二支出征部队。1938年4月，第六十军在禹王山血战之际，龙云按照第六十军的编制、人员和武器装备，编成第五十八军，任命孙渡为军长，下辖第十师、第十一师、第十二师共三个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令将第六十军的第一八三师和第五十八军的第十二师编为新三军，任命张冲为该军军长。

　　随即，滇军扩编为第三十军团，以卢汉为军团长，下辖三个军。卢汉兼第六十军军长;孙渡为第五十八军军长，张冲为新三军军长。

　　日军在占领南京之后，认为只要将武汉这一中心城市占领，就有可能迫使蒋介石屈服，从而征服整个中国。为达此目的，1938年8月开始，日军调集35万大军，分五路沿长江南北两岸，直逼武汉。中国方面则先后调集三倍于敌的兵力，分布武汉外围各战略要地，实行武汉保卫战。

　　排市阻击战

　　武汉会战，大小战斗数百次，历时4个月。1938年8月，滇军第三十军团奉命开过长江，到湖北的阳新县排市设防，作保卫武汉的军事准备，参加武汉会战，归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指挥，作战任务是阻击从江西九江、瑞昌沿长江右岸西进的日军。

　　9月23日，日军先头部队抵达排市地区，气势汹汹地开了过来，向我军发起进攻。从9月23日到10月7日的半个月内，日军被阻击于排市富水北岸地带，受到沉重打击，行动迟滞。特别是9月27日至10月1日的五天内，日军第九师团以绝对优势兵力，展开全面进攻，均在滇军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每个山头和村庄的争夺，日军都付出了重大代价。

　　10月底，武汉失陷，日军南下。滇军第三十军团奉命向崇阳转移。客观地说，以第六十军为主力的滇军在阳新、排市成功阻击日军达40天之久，是一个重大胜利。但由于武汉失陷，阳新、排市阻击战的胜利就被冲淡了。但作为第六十军和滇军的局部胜利，仍然是应该得到肯定的。

　　当时的《云南日报》颇为自己的子弟兵的胜利所鼓舞，以《滇军又建殊勋》为题报道说：“滇军抗拒约万余之敌，顽敌以陆空联合，集中主力，猛炸猛攻，我第一八四师坚守阵地，前赴后继，岿然不动，独立支撑，给敌以最大的消耗，先后歼敌七八千人。”滇军亦损失惨重，仅第一八四师官兵伤亡即在2300人以上。

　　卢汉因病在长沙湘雅医院治疗，张冲代行军团指挥之责。张冲在总结阳新、排市战斗时，概括地说：“排市阻击战，坚持四十天，突破七比一，创造二比一。”其意是说，到武汉会战为止，中、日伤亡比例都是七比一，即中国军队以七个士兵的伤亡，才能换取一个日军的伤亡;而排市阻击战，第六十军第一八四师打破了这个比例，创造了以两个中国士兵伤亡换取一个日军士兵伤亡的战绩。

　　保乡卫土与赴越受降

　　1940年9月，日军入侵越南，进占河内，滇越铁路完全被截断，并危及滇西、滇南。龙云向蒋介石要求，调回在江西的第六十军、新三军，驻防滇南，蒋介石同意调回第六十军的第一八二师、第一八四师，成立滇南作战军，以卢汉为总司令。第六十军领导层随即进行调整，万保邦任第六十军军长，杨洪元任第一八二师师长，曾泽生任第一八四师师长。

　　1941年底，日本偷袭珍珠港，发动太平洋战争。接着，日军占领菲律宾、关岛、威克岛、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1942年以后，随着滇西沦陷，云南战事紧张，蒋介石的嫡系军队开入云南逐渐增多，最多的时候达约30万人。

　　1942年4月29日，日军第五十六师团以装甲车为先导，并用汽车载步兵的快速部队沿滇缅公路挺进。5月2日，进入我之边境畹町，4日占领龙陵。5日上午，我守桥官兵将怒江上的惠通桥炸断，阻止敌军深入怒江以东。5月10日，腾冲沦陷。至1943年初，日寇占领了我云南境内怒江以西3万多平方公里的滇西领土。

　　日寇入侵滇西，蒋介石、龙云大为震动。大敌当前，龙云全力支持中央军在滇西的行动，以省政府号召全省人民和各级地方政府，支持滇西抗战，前线政府和地方军队听从调遣，共御外侮。

　　1944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取得重大进展，滇西反攻战随即展开。此时，卢汉名义上可以指挥滇西所有滇军和中央军，但实际上只能指挥第六十军、第九十三军等滇军部队。滇西反攻作战从1944年5月11日至1945年1月27日，历时8个月零16天，胜利收复滇西。世人普遍认可，我国收复失地，“实为滇省最早”。滇军第六十军在保乡卫土的作战中，立下了不朽战功。

守土有责的滇军士兵，其装备受到当时法国军队的影响

　　整个抗战期间，滇军出兵三个军，兵员人数先后达22万。加上后来各部的征集，云南先后派出兵员约40万人，伤亡人数在10万以上，为抗战胜利、民族解放，做出了重要贡献。从滇军走出的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在给老友龙云的一封信中说：“云南在吾兄领导下有不少进步。抗战军兴，滇省输送军队于前线，输助物资，贡献于国家民族者尤多。”

　　龙云和卢汉政治态度开明，对共产党在滇军中的活动默认甚至保护。1938年，第六十军第一八四师中，就有中共地下支部存在。1939年秋，中共南方局应第一八四师师长张冲的要求，派方正到第一八四师负责中共组织的工作。1942年，中共地下党又派张文澄到在云南的第六十军工作。中共在滇军的各个层次均有活动，与卢汉接触较多的是云南龙陵人、中共党员朱家璧。朱家璧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后回到云南，通过其族叔、滇军高级将领朱旭进入滇军，后来担任了卢汉的警卫特务团团长。蒋介石发现朱家璧有“共党嫌疑”，电令卢汉扣留、惩办。卢汉在抓了朱家璧之后，又以“保外就医”释放，随后任命其为第一方面军司令部二处的科长。这些都为第六十军最终走向光明埋下了伏笔。

　　1945年初，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令滇越边区部队编成第一方面军，蒋介石任命卢汉为总司令。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读向中、美、英等国的投降诏书。中国抗日战争宣告胜利。8月17日，对法西斯作战的盟军统帅部发布第一号命令：“台湾及北纬16度以北法属印度支那境内的日军高级指挥官以及所有陆海空军和辅助部队，应向蒋介石委员长投降。”

　　蒋介石命令卢汉率第一方面军全部入越受降，以卢汉为受降官。卢汉受命指挥第五十二军、第六十军、第六十二军、第九十三军等部，负责接收越南北纬16度以北地区。日军投降代表为第三十八军司令官土桥勇逸，率第三十八军、第二十一师团、第二十二师团及第三十四独立旅团投降。受降地点在越南河内。

　　最后选择与归宿

　　1945年8月，在开赴越南受降之前，第一八四师师长曾泽生升任第六十军军长，下辖三个师：第一八二师，白肈学任师长;第一八四师，潘朔端任师长;暂编第二十一师，陇耀任师长。1946年4月，第六十军由越南北部湾海运至中国东北，改隶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加入内战战场。5月31日，在参与鞍山、海城战役中，第六十军第一八四师师长潘朔端率师部和一个团在海城起义，接受人民解放军改编。1948年10月17日，滇军第六十军在军长曾泽生率领下于长春起义，接受人民解放军改编。

　　龙云，1884年出生于云南昭通，彝族;1912年至1914年在云南陆军讲武堂骑兵科学习;毕业后分到昭通独立营任少尉排长，从此加入滇军。1923年10月，唐继尧组织建国联军，委任龙云为建国联军第五军军长。1928年初，南京政府委任龙云为云南省政府主席。1936年6月1日，李宗仁、陈济棠发动“两广事变”，龙云支持蒋介石，谴责“两广事变”;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龙云支持蒋介石，谴责张、杨。

　　抗战期间，东南半壁河山沦陷，云南成为国民政府抗战的重要支柱，蒋介石对龙云和滇军特加善遇，龙云也趁机发展自己的地方势力。为了笼络龙云，蒋介石不断给龙云加官晋爵。1936年，蒋介石委任龙云为滇黔绥靖公署主任;1938年，蒋介石委任龙云为云南省主席兼云南军管区司令;1940年，蒋介石委任龙云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昆明行营主任，统一指挥驻滇所有军队。

　　抗日战争胜利之日，蒋介石派卢汉率滇军主力远赴越南受降，随即令第五集团军总司令兼昆明警备司令杜聿明以武力解除龙云所有本兼各职。1945年10月2日，杜聿明下令对龙云官邸发起攻击，龙云从官邸后门避走五华山省政府才得以身免。10月5日，宋子文飞抵昆明，登上五华山替龙云担保。龙云答应卸职，次日飞往重庆，就任有职无权的军事参议院院长。随后，龙云即遭软禁。

　　龙云在抗战期间即与共产党领袖过从甚密，与朱德等多有书信往来。1948年12月8日，龙云秘密搭乘美军航空队陈纳德将军安排的美军飞机逃出南京，经上海转广州，于12月9日到达香港。不久，龙云加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并被选为民革中央委员。

　　1949年8月13日，龙云等44人在香港发表《我们对于现阶段中国革命的认识与主张》，表示与蒋介石政府决裂。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龙云列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1950年1月3日，龙云离开香港北上，1月18日，抵达北京，朱德当日即前来探望。6月28日，龙云就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1962年6月24日，龙云因急性心肌梗塞病逝于北京。

　　卢汉，1895年出生于云南昭通，是龙云的表弟。卢汉于云南讲武堂第四期毕业后，即在滇军任职，一直追随龙云，先后任排长、营长、团长、师长、旅长等职。全面抗战开始，滇军组建第六十军，卢汉是首任军长。1938年，第六十军扩编为由三个滇军军组成的第三十军团，卢汉任军团长兼第六十军军长。

　　1940年9月，日军入侵越南，云南省内兵力空虚，卢汉受命指挥第六十军第一八二师和第一八四师从华中战场火速回滇。以此为基础，龙云将其扩编为滇南作战军，任命卢汉为总司令。1940年底，驻守中越边境的中国军队扩充为滇南边区总司令部，卢汉任总司令，辖第一、第九两个集团军。1945年9月28日，卢汉在越南河内接受日军投降。蒋介石乘机罢黜龙云所有职务，令卢汉接任云南省政府主席。

云南和平解放，卢汉(右)与解放军代表见面

　　1949年12月9日晚9点，卢汉将在昆明的国民党中央军高级军官李弥等、军统驻云南站站长沈醉等全部扣押。10点，卢汉宣布起义，向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及中共中央发出《云南起义通电》。云南和平解放。1950年3月，云南省成立军政委员会，卢汉任主任。1954年，卢汉从西南调任北京国家体委。1955年，卢汉被授予一级解放勋章。1973年，卢汉罹患肺癌。1974年5月13日，卢汉在北京逝世。

　　曾泽生，1902年出生于云南永善，先入云南讲武堂学习，1925年入黄埔军校任第3期区队长，1927年1月入黄埔军校高级班学习。1929年1月，曾泽生应龙云之邀回滇，在昆明开办军官候补生队，任副队长;后任滇军第九十八师军士队队长，第三旅六团营长、第五团副团长。抗战爆发，曾泽生任滇军第六十军第一八四师第一○八五团团长，开赴抗日前线。1938年率部参加台儿庄会战。1939年起任第一八四师副师长、师长，第六十军军长。1945年日本投降后率部随卢汉赴越南受降。

　　1946年，曾泽生率第六十军开赴东北，先后任国民党东北第四“绥靖”区副司令、第一兵团副司令，并兼第六十军军长。1948年10月率第六十军于长春起义，所部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十军，曾泽生任军长。1950年10月，曾泽生率部参加抗美援朝，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五十军军长，创下志愿军最先全歼敌军一个整营——英国皇家重坦克营的战例。1955年，曾泽生被授予中将军衔并获一级解放勋章，1973年2月22日在北京逝世。

　　文章来源：《文史天地》第261期　　【作者系国防科技大学信息通信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石庆慧 最后更新：2024-09-04 09: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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