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斯白笔下的东北义勇军“秘史”
2016-08-15 14:46:50  来源：新浪博客 明琳的博客  点击：  复制链接

万斯白（Amleto Vespa）是一战期间浪迹远东的意大利人，曾被协约国联军情报机关招募为间谍，1920年9月被张作霖秘密留用，并加入中国籍。“九一八”事变后，他在日本人的要挟下开始为日本情报机构效力，后不堪日方驱使，于1936年9月逃出魔窟，次年在上海写出《日本在华的间谍活动》一书，向世界揭露日本在“满洲国”的罪恶。此书于1939年由国光印书馆初版，当时在中国的英国记者H.J.田伯烈、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等人都予以高度评价，可以说是一部独一无二的“秘史”。获悉又有新的译本要出版，本刊（《世界军事》）请读过此书的余戈先生先“剧透”一下，他选择的是有关东北义勇军的内容。

义勇军其实很能“打”

众所周知东北的抗日武装先后有义勇军和东北抗联。对于义勇军的作为以往评价不是很高，一般认为除初期马占山的江桥抗战，其他均为力度很弱的民众自发式抵抗。但在万斯白的记述中，义勇军是很能“打”的武装，曾给予日军以沉重打击。此外，万斯白还用确凿证据揭露了日军为维护“皇军颜面”而对失败战事予以掩饰的做法。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长期以来公众对于日本战史中战损数字“缩水”问题的争议，其实日本自侵略中国之始，“缩水”战损数字的做法即成为惯例。

因《日本在华的间谍活动》一书初版于1939年，书中所记述的义勇军加入抗联后仍在东北坚持抗日，所以为保密需要，主要人物万斯白都在书中用代号称之。如某领导人为c上校，c上校手下有一位前沙俄退役军官s，s曾与万斯白同在张作霖的情报组织中效力，是万的手下。基于对日本人的愤恨，万斯白在为日本人工作的同时，暗中也利用此前一名扮作乞丐的手下，传递情报给c上校。

据万斯白记述，1932年4月12日下午5时30分，c上校所部在黑龙江穆棱以西50公里横道河子，将一列日本军车炸毁，“192具尸体躺在河岸边；除了死亡者外，还有374名受伤者，其中包括两个火车司机，分别是俄罗斯人和波兰人。伤者中有60人是重伤员。”万斯白暗示，炸火车的约23公斤炸药是自己手下一名白俄罗斯助手的，本来是奉上司之命要爆破苏联往海参崴运送大豆的列车，但自己暗中将消息透露了出去，义勇军杀死了那个白俄罗斯助手劫走了炸药。

基于万斯白暗中送出的情报，4月23日晚11时，c上校又袭击了横道河子日军驻地。在这次袭击中，日军又死亡143人，其中14人是俄籍帮凶；被俘127人（并非全是日军），其中包括来自哈尔滨的一名日军宪兵大佐。

火车爆炸事件发生时，万斯白受情报处长之命赴现场进行处置。义勇军袭击横道河子日军驻地时，万斯白就待在不远处车站的车厢里，因此对情况掌握得比较准确。另据其记述，当电报通信回复后，他还获悉另一支义勇军于同时袭击了驻扎在距哈尔滨100公里处的日军一部。日军被迫撤退，最后检查人数发现死了134人，被掳走86人（并非全是日军）。

5月2日，万斯白却看到日军方面以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的名义，对在横道河子所发生的事件发表了如下“官报”：4月12日下午5时30分在横道河子附近，苏维埃人炸毁了一列开往穆棱的火车，死者3人，伤者10人。暴徒已被逮捕，并经证实，这是共产党犯下的罪行。23日晚11时，一队4000人以上的悍匪又袭击了在横道河子的皇军。我方与土匪激烈交战，最终赶走土匪，毙敌367人，俘虏211人，缴获大量的枪械和军火。我方有4名士兵被杀，11人受伤。

日方官报中的伤亡数字，竟与实际情况相差了数百倍！事后不久，袭击哈尔滨附近日军的那支义勇军提出交换俘虏，排了一名头领来到日军充当人质。日方同意了。万斯白接受其上司、情报处长的命令，进入义勇军营地充当日军方面的人质，以保证交换顺利进行。当时，义勇军表示愿以所俘的2名日本军官和34名士兵，换回己方被俘的27名弟兄。

日本人很能“吹” 关于日本人的战损“缩水”，万斯白认为那是日本民族性中很可笑的地方：（日本人）坚信自己是优等民族，是神明的民族，其他的民族和他们比较起来都是低等民族。在任何与其他民族的交战中，他们都不会承认失败或受挫，即便死了很多人，他们也会隐瞒死亡的真正人数。有了这样的信条，他们便自信是神圣的民族，而掩盖事实的真相了。

日军报告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竭力宣扬日本军队及士兵的勇敢和无敌。为达此目的，他们是不怕抹杀事实的，不管那有多夸张。在一切说到与敌人交战的官报中，一定是要加入一些一名武士杀死2000敌人的神话，这种连没有头脑的木偶都会发笑的夸大其词，日本人竟会认真地相信。在他们的这种大言不惭中，我看到了日本真实的民族精神。

在我为满洲日军工作的4年半中，我从未见过一份报告是说日军与土匪或义勇军交战中他们曾被打败。日本人从来不承认他们会吃败仗，也从来不承认他们遭到创。一旦他们打了几场小胜仗，他们的宣传工具就会拼命地夸大宣传。假使把日军司令部的报告集合起来，这就是一本最可笑的笑话全集。

万斯白举了此后不久发生了一个战例，揭露日军这一做法，据驻哈尔滨日军第2师团长多门二郎中将发给报馆的官报：1932年5月18日，一队1200名日军在松浦镇（距哈尔滨数公里的一个乡村）和一股悍匪遭遇，敌方有8000人以上，全部配备着苏联的来复枪和机关枪，来势汹汹。整个战斗过程异常激烈，其间经过多次肉搏，幸赖我军无上的勇敢，最后终于把土匪击退。我军在清理战场时统计，敌军遗弃尸体1214具，伤者763人；我方的损失是死者14人，伤者31人。 对此，万斯白揭露：

但我是最清楚的，如果我把真相说出来，上面的“神话”应该改成如下的叙述：在松浦镇，一队有3500人以上的日军遭到大队义勇军的攻击。不敌义勇军的日军被迫向松花江后退，在江边的一个渔村驻扎，等候着黑暗的掩护下乘渔船渡河，义勇军以猛烈的炮火射击，日军3500余人只有1676人到达彼岸，其中很多人负了伤。而江面上飘满了日本兵的尸体，其惨状让人不忍直视。6天以后，当日本援兵占领松浦镇时，他们在渔村和松花江之间，找到了907具尸体，每个日本兵都是赤条条的，衣服都被“盗匪”剥去了。在以后的15天中，又在江中捞上了531具尸体，指挥这支队伍的日军大佐也在其中。5月27日，哈尔滨的日军司令官接到一封义勇军首领的信，信中说俘虏382名日本兵和11名军官。他提议交换俘虏。

这次，日方官报对日军的死伤数字仍“缩水”了10余倍。

c上校剖析义勇军

在处理完前述换俘事件不久，万斯白的上司再次让他去穆棱与c上校的义勇军交涉，营救被俘的百余名日军，并说已经为此谈判2个多月而无果。万斯白在义勇军营地看到大量日军军品，c上校向万斯白解释说：你不必惊奇，你在这里所见到的东西，无线电机、家具、壶、食物，都是从日本人那里夺来的。我的大部分士兵穿的衣服，我们所用的步枪、机关枪、手榴弹、马匹也都是从日本的。我们有两门大炮，但是我们没有炮弹。我们现在缺一架飞机，虽然我们曾经用两门日本高射炮打落过5架飞机，但它们都损毁得毫无用处了。

义勇军里有6个富家子弟，有30个人曾经做过官吏，我们的队伍里还有商人、学生、职员等等，很多都是受过教育的聪明人。但现在日本人却称我们为愚蠢的“匪贼”，真是可笑！你见过跑到别人的国家大肆侵略，却把反抗者污蔑为“匪贼”的吗？日本人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最无耻的民族！我们是中国人，我们为祖国的自由而战。我们中国人不抢别人的东西。我们袭击日本人是在打击侵略者，因为他们跑到我们的国家来。这是我们的国家。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护自己的财产不被侵占，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现在的抗争就是为了中国的自由而战。跑到别人的国家烧杀抢掠却诬蔑别人为”匪贼“，真是岂有此理。你应该发现了，我们和老百姓关系很好。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为国家而战的战士，我们战斗是为了东北的自由，将东北从侵略者的魔掌下解放出来。我们不断地袭击日本人，袭击他们的火车、铁路、兵营。日本人虽然竭力掩饰他们的损失，但我要告诉你，义勇军每天都在以一切手段袭扰他们，而且我们很少失手。我们会继续干下去，直到他们离开为止。你也看到了，日本人不敢到这里的铁路沿线来了，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的袭击让他们害怕了，所以我的手下才能这样来去自由。

万斯白与c上校及其部下经过长时间的商议之后，义勇军同意先把50个日本人送到离此地有两天路程的一个火车站。在日军释放被俘的义勇军回来之后，再释放其余的日本人。因为每一队俘虏都要从不同的路线送到不同的车站去，经过长达19天时间，此次交换俘虏才告结束。

不为人知的誓死抵抗 万斯白还在书中披露了未曾直接亲历的其它几次较大的战事。比如1934年2月1日，日军第7旅团长服部少将在一份报告中提到，他的部队已遭到义勇军10次攻击，损失了500人。万斯白认为服部旅团长上报的，肯定是他的上级可以接受的打了折扣的数字，事实上，第7旅团在这些战斗中遭到了重创。

在万斯白手下为日本效力的是著名匪首王庆吉，绰号”老影“。据万斯白记述，日本最初利诱招募他们时，说主要是对付俄国人和朝鲜人，他们接受了，但后来执行的任务却多是残害中国的同胞。当时，”老影“奉命亲率50人在哈尔滨专门绑架有钱的中国人，勒索数额巨大的赎金。他其余的部下又分成两队：一队专门在中东路东段（靠近绥芬河）袭击苏俄火车，以阻止俄国货物从海参崴出口；另一队散布在吉林北部，威逼当地农民放弃他们肥腴的土地，让日本移民——”满洲开拓团“居住。

1934年3月上旬，”老影“所部遭到了一次重大打击。当时，他们奉命赶走土龙山的农民，没有想到的是，由大地主谢文东（后叛变）组织农民成立的土龙山义勇军在等候他们。农民们虽然没有精良的武器，但凭着保卫家园的决心，与土匪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战斗中”老影“所部100多人被打死，大伤元气。

之后，驻扎在哈尔滨附近依兰县的日军第63联队，奉命向土龙山义勇军发起进攻。义勇军英勇无比，竟将进攻的日军全部歼灭，并击毙了联队长饭朝吾大佐。1个月后，日军又动用了10架军用飞机，对土龙山轰炸了两天两夜。在如此强大的进攻下，义勇军伤亡惨重，日军最终占领了土龙山，紧随其后的”满洲开拓团“才得以进驻。

万斯白还记载，1935年，323名义勇军在距齐齐哈尔50公里的一个小村庄，被2000多名日军包围。该部义勇军死守了3天，顽强抵抗。日本飞机向村庄里投弹100多枚，将大多数居民炸死。当弹药全部用尽之际，60名义勇军伤员带着刺刀、佩刀和手榴弹，半夜里爬进日军兵营偷袭。最后，义勇军全部牺牲，共杀死日本兵157名，伤200人以上。

破袭日军铁路，是义勇军经常实施的战斗。日方在一份报告中记述：”1935年，满洲共有73次毁坏国际火车事件，131次武装袭击火车事件，74次焚毁车站事件。在这些事件中有340名日本雇员被杀，650人受伤，451人被掳。

1936年6月16日，基于对日军的不满，万斯白手下的“老影”所部终于揭竿而起，他们拦截了一列火车，杀死了21名日本兵和2名日本军官，劫走了哈尔滨“满洲银行”的30万元现金。

据万斯白记述，面对东北大地此起彼伏的反抗，当时其上司、日本满洲情报处长向其感叹：“义勇军比匪盗更难对付，他们的武器、服装和食物都是极差的，但他们却坚持与我们战斗，炸毁火车、破坏路基，不断地袭扰驻有皇军的兵营。这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责任编辑：唐旭 最后更新：2016-08-15 14:4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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