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抗日将军马占山(四)
2016-08-24 10:03:21  来源：东北网 2005-06-29 作者： 李铁醒 　  点击：  复制链接

　　(四)

　　马占山决心反正，暗作出走准备，以视察部队为名，先派少将参议韩述彭赴拜泉、海伦一带，并密嘱到后，即捏造部队不稳消息。韩遵嘱报来后，马占山通知日本顾问，表示不久将亲往镇慑。

　　一九三二年四月一日午前，马占山密令步骑卫队各一营先退出齐齐哈尔，步兵乘车，骑兵则由营长张凯文带领乘马多匹，声称赴马场放牧。下午五时许，马占山突然率其手枪队，以予备好的载重汽车与轿车多辆，偕第三旅职员约二百余人(马的亲信)并携带两署关防印信、重要文件、军饷、办公费及重要物品，潜行出走，向拜泉方面驶去。临行前因当时日军在齐齐哈尔驻有汽车百辆、飞机十余架，马恐日人发觉来追，故以电话通知汉奸赵仲仁，说拜泉、克山驻军不稳，亲自镇慑，事毕将由海伦经哈尔滨回省，托其转告日顾问。次日马到海伦后，又以电话通知赵仲仁说：“闻讷河部队亦不稳，将由海伦前往处理，公毕即直接回省，实则马占山由海伦取道北上。翌日午间方发觉，初尚以为马占山视察防务，一、二日后始知马占山是有意出走。日寇当即向其军部报告，得复电：“马占山名义仍暂留，俾其可以回省。”同时日寇军部拟以财政厅长赵仲仁兼黑龙江省伪省长，程志远为黑龙江省伪警备司令官。

　　四月三日马占山与吉林自卫军李杜、丁超等部队代表在拜泉召开军事会议，决定攻取齐齐哈尔、哈尔滨、长春等地。

　　一九三二年四月七日马占山到达黑河后，通电反正，再举抗日旗帜。他联合吉林的李杜、海拉尔的苏炳文等人，组织东北救国抗日联军，自称上将总司令，转战黑龙江省东部铁路沿线，誓与敌人周旋到底。四月九日电告北平东北当局和南京国民政府，揭发日本制造伪满洲国的阴谋，表示决心抗战，誓与日寇周旋到底，再打起抗日旗帜。马占山反正后，吴松林部队奋起响应，李海青的义勇军也与其取得了联系。同时广为招募扩军备战。

　　十二日致电日内瓦联合国调查团，揭露伪满洲国内幕，略云：“日本假借民众自决之名义，用绑票的手段，强劫逊帝溥仪，自天津挟赴旅顺，又威胁利诱东三省之官吏，演成一幕滑稽剧。”“占山借以窥得日人之肺腹，伪国之真像，以贡献于维持世界和平、主张国际公道当世唯一机关之贵会，以资参考。”马占山回黑河后，积极组织整顿，改警备司令部为省府行署，调萝北县长韩树业为民政厅长，调瑷珲县长邹邦杰为教育厅长，任黑河丰源金矿经理周宝基为实业厅长，调黑河市政筹备处长郎官普为财政厅长，任命第三旅副官长李俊卿为黑龙江省警务处长；并令全省军政各机关，嗣后一切文件径呈黑河黑龙江省政府，以统一军政大权。另外马占山向各方面积极联络，并派员分赴各旧部联络起义，所派前往联络程志远、张文铸的王廷兰被程、张报告日方杀害。

　　四月下旬五月上旬，反正部队开始集中海伦、拜泉、克山、呼兰、松浦等地区。五月十五日马占山率自己的第三旅徐景德团长骑兵部队，自黑河向东荒一带进发，而对这种情势日军颇感恐惶，连调重兵至哈尔滨。日军司令本庄繁也到哈督战，日军先击溃了依兰方面的吉林自卫军，复又集中兵力同反正部队作战。马占山经拜泉、海伦、绥化折向东南，拟到佳木斯与李杜会合，共同对日作战。当时国联调查团已到哈尔滨，马占山派王子馨、姜松年二人赴哈面见调查团，揭发日寇制造伪满洲国的阴谋，姜松年到哈面见国联调查团后，调查团长李顿欲与马占山见面，为日方所阻，乃密派美新闻记者米海斯和另一位瑞士记者，经呼海路绕道至义勇军邓文防地，由邓护送到海伦西乡三门谢家与马占山会晤。马将日寇一手制造的伪满洲国的详细情况、自己的反正经过和自己继续抗战的决心，对记者谈了三天，希望他们转达国联和全世界。五月下旬由马占山令邓文、才鸿猷率部队进攻哈尔滨，在呼兰与日寇血战。二十三日晚邓、才部队进至松花江，大炮直射哈尔滨傅家甸日军大营。经数日激战后，邓、才部队因不敌日军的猛烈进攻和程志远伪军袭击海伦、绥化，而退守绥化、望奎。以后马占山部队化整为零，在东荒地区与日军周旋，开展游击战，屡次袭击齐克、呼海两路以及齐齐哈尔、泰安、海伦等城镇。广大民众也群起投马，乡间民团或居民所存枪械均行带出，组织义勇军，积极抗日。以后马占山招收胡匪和地方部队改编为义勇军，任才鸿猷、邓文(二人为吴松林部连长)等为军长，实力很差，又缺乏训练，而日寇松植亮第四师团与西义一第八师团，各派兵一部由齐齐哈尔和哈尔滨开进东荒，每日出动飞机侦察轰炸。本庄繁又亲自到哈尔滨动员大部日军，分头向各地义勇军进行袭击。义勇军亦神出鬼没地与之战斗，使敌人不安。

　　六月下旬至七月上旬，日军集中兵力，沿齐克、呼海两路夹击马占山部队。马占山部队则越过呼海路，在庆城一带同口军激战，并占据大青山为根据地，以期借助天险进行长期抵抗日军。

　　七月上旬，马占山部队由庆城突出重围向巴彦前进，欲沿松花江东进与吉林自卫军会合。日军为一举消灭马占山部队主力，以大队骑兵紧追不舍。七月九日马占山部队在巴彦西部的大荒台被日军平贺旅团追击，双方展开激烈战斗，日军以飞机大炮掩护猛烈进攻，马占山则以骑兵分头抵抗。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才鸿猷骑兵部队由呼海路赶至，由背后袭击，日军大乱，退向姜家店，马占山部队进入巴彦。十日，日军乘船在巴彦南部乌河登陆，企图呼应平贺旅团夹击马占山的部队。马占山部队闻悉后，将该日军包围于江岸，迎头痛击，敌人死伤和溺死于江中者甚众。七月十一日，日军大队援兵分别从哈尔滨和依兰赶到，使马占山部队沿江东进受阻。七月十四日，日军又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向大青山发起猛攻，“前后四次血战，经六昼夜……战事的激烈，较去年江桥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役日寇死伤千余人，遗尸遍野”。马占山部队竭力抵抗，加以青纱帐起，江河泛滥，山边一带，交通闭塞，蚊虻食人，日军被迫于七月二十五日退回呼海路。马占山率部队骑兵二千余人再次东进，于一九三二年七月二十八日，在海伦、东安、古镇、罗圈甸子等处抗日作战。行至庆城县东山里张河白硷子山口时，遭遇日军预设埋伏步炮千余人，猝不及防被日军重重包围。马占山激励所部，殊死抵抗激战三昼夜，所有辎重驮子损失殆尽，全被击溃。少校连长于俊海、领官兵百余人和马驮子五十多匹向北突围而出，马占山于混乱中仅率卫队四、五十人向东奔入大山。日军见向北突围的人数较多，误以为马占山必在其内，于是跟着于俊海所率的一路后面紧紧尾追。二十九日黎明，于俊海等正在罗圈甸子以南七八道林子地方民房内酣睡，日军赶到被包围，于俊海少校副官刘景芳、少将参议韩述彭等全体官兵，悉数战死或被杀害。当时日军搜得马占山名章一方，同时又发现韩述彭尸体瘦小，与马占山相似，且面目血肉模糊，就误以为是马占山，于是拍照登报大肆宣传。因此松木师团长冒报献功。当时报纸多有登载马占山战死消息，实则马占山在此战役仅面部受伤，早已走出重围，而进入深山密林中。但因电台损失，以致对外消息断绝。马将军重整旗鼓，再度抗日战斗，负伤仍不气馁，可谓抗日名将了。

　　马占山率军长邰斌山、参谋处长容聿群、副官杜海山、张风岐、孙永浩、刘芷兰及随从卫队共四十二人，在深山密林中向东北方向前进，十余日后始遇到索伦人吴某，在其家住宿一夜。第二天复由吴某同二索伦人引路，行六日至樟树河，又行三十里始至太平山金厂。马山占等一行人入山以来，沿途风餐露宿，以野草马肉充饥，且天雨连绵、衣服湿尽，每个人面无血色，腿脚红肿，疲困已达极点，金厂有米有面马占山等方得饱食。在金厂休息三天后，即向龙门县城进发，行前并将米面炒熟，分给大家携带，又经过半个月的跋山涉水始走出山林，马将军当年在东北抗战，艰难困苦可想而知了。由于伤亡惨重，没能冲破日军封锁线，东进计划遂告失败。

　　一九三二年九月九日马占山等始走出山林，到达龙门县城，方股离山林生活。马到龙门后将脱险经过电告黑河，驻黑河代理黑龙江省主席郎官普，即派队伍送来弹药、粮饷、被服、电台等，至此，马占山始得与国内各地取得联系。

　　军闻知马占山未死，即派兵到处堵击，马占山到龙门、讷河一带联络旧部义勇军，曾在讷河设立义勇军总司令部，筹组三路义勇军围攻省城，曾与日军多次遭遇作战，均因敌众我寡而撤退，惟有义勇军徐子鹤攻击讷河，拉哈站一次战斗，战绩辉煌，神出鬼没使敌丧胆。但马占山自知兵力单薄，不足以抵抗日军，遂率骑兵五六百人绕道德都、讷河、甘南等地，往海拉尔投奔苏炳文。一九三二年十月二十二日，马占山率少数骑兵由讷河经甘泉到达扎兰屯，苏炳文等极表欢迎，经两天会议一致推马占山领导抗战，竭力协作，以沥最后一滴血，尽军人最后之天职。马占山以健康不良急需休养为词，暂来海拉尔休养，拟由满洲里出国，偕秘书韩立如、副官张风岐二人，向苏联驻满洲里领事请求领护照。在签字时，由领事检查问话，又不准入境，马不得已仍回海拉尔休养。根据马占山以上的战斗情况，被迫退入山林与日伪作战，经多次的激烈战斗，可谓九死一生，鞠躬尽瘁，杀敌报国。

　　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四日夜，马占山化名方秀然为总部参议，随苏炳文退入苏联，在火车上被检查发现是马占山，到多木斯克，日本曾向苏联政府要求引渡马占山，苏联引用国际法，予以严词拒绝。苏联未允，始露马占山本姓名。苏联方面认为是违反苏联入境法，处罚拘留一星期，归于了事。

　　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二十日，到达苏联多木斯克收容所。在收容所居住四个多月，其间参观学校、工厂，考察苏联社会制度，研究马列主义等。一九三三年四月十四日午间，苏炳文、马占山、李杜、王德林、张殿九、谢珂、金奎壁、王尔瞻、吴德林、高竣岭、刘绍复、孔宪荣、韩立如等二十余人，乘专车离开多木斯克，由苏联高级官员负责护送。四月十六日午间苏炳文、马占山等抵莫斯科车站，警卫森严，禁止闲人接近，防范日本间谍乘机发生事端，中国驻莫斯科大使颜惠庆，偕使馆馆员等到站欢迎，登车陪叙少许，并赠送食品慰劳。因停车时间不多，由大使馆备车前往红场瞻仰，游览市容，参观两个商店，午后五时离开莫斯科。四月十七日午间，苏炳文、马占山等到达波兰边境。中国驻柏林公使馆一等秘书谭葆伦预先来到波兰边境迎接。午后四时搭乘国际列车，开往巴黎，路过华沙时正是夜深，未便下车游览，新闻记者来访也未接见。四月十八日上午九时抵柏林，中国驻德公使刘文岛，偕全体馆员留德学生及侨胞等多人到站欢迎马占山、苏炳文将军等，住于柏林使馆中。

　　一九三三年四月十一日张学良将军出国考察，五月二日抵意大利罗马，即电邀马占山、苏炳文、李杜三人前往晤叙。五月八日三人抵罗马。与张学良将军聚会三日，国破家亡异域相逢，不禁唏嘘。张学良将军对马、苏、李说：“我不能久居海外，不久即将回国抗日，收复东北失地，你们赶快回国，重整旗鼓，以期再战。”苏、马唯命是从，李杜因事留欧州。马占山、苏炳文即赴威尼斯。马、苏两将军五月十二日晚间乘康特罗索号离威尼斯，经苏伊士运河入红海、印度洋回国。过孟贾、科伦坡、新加坡各港口停泊时，均有侨胞等候欢迎。抵香港胡汉民派其女胡木兰，陈济棠、黄某等派代表登轮欢迎。并邀请马、苏前往广州计划抗日反蒋介石，马、苏以急须北上抗日，而婉辞谢却。

　　马占山、苏炳文于一九三三年六月五日夜间到达上海，是日午后有万人在黄浦滩等候欢迎，上海市长吴铁城深恐日本浪人乘机肇事，当船停到江心时，即派汽轮将马、苏接走，未与群众见面。六月六日上海派专车将马占山、苏炳文送到南京。抵下关时，国民党政府各院部和民众团体代表到站欢迎。马占山对欢迎群众说：“倘中央命令余等率军北上抗日，定当继续杀敌，死而后已。”六月七日苏、马晋谒中山陵，敬献花圈，分别晋谒国府主席林森、行政院长汪精卫等，汇报在东北抗日经过。在南京停留数日各处参观游览。六月十二日蒋介石电召马占山、苏炳文赴南昌晤叙，由海军部派军舰护送到九江转南昌，谒见蒋介石汇报一切情况，颇蒙嘉许优待。蒋告诉苏、马说：“现在塘沽协定成立，华北战事已经结束，你两人不必回北方多生枝节，将来可在中央服务，有所借重。你们为国宣劳，极为辛苦，现派人把你们送到庐山暂行休息，过几天我到庐山再谈吧。”六月十七日马占山、苏炳文到庐山牯岭，马占山在中国旅行社休养等候。乘机游览庐山名胜古迹，现在庐山牯岭月照松林岩石上，还留有马占山将军题的诗：

　　百战赋归来，言游匡山麓。

　　爱此嵚崎石，状如放兔伏。

　　摩掌舒长啸，狂飙振林木。

　　国难今方殷，国仇犹未复。

　　禹迹偏荆榛，恐汝眠难熟。

　　何当奋爪牙，万里飞食肉。

　　署名马占山，民国二十二年六月(一九三三年)。其豪言壮语，就是当年马占山、苏炳文两将军抗日的真实写照。

　　一九三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国民党中常委员会议决定，特任马占山、苏炳文为军事委员会上将委员，一九三三年六月三十日，国民政府正式公布。这个任命实际上是对马占山统率东北义勇军继续抗日的要求置之不理。马占山在南京、上海作短期逗留后，即北上寓居天津英租界地。

　　马占山在天津闲居期间，与爱国人士杜重远、阎宝航、栗又文等交往甚密。杜重远曾介绍共产党员孙达胜，通过马占山联合张学良停止内战、一致抗日。马占山对张学良将军说：“不该听从蒋介石命令不抵抗，丢掉了东北，不该参加剿共打内战。”马说：“参加剿共是无期徒刑，是卖命换饭吃。”又说：“必须保持一点老本，争取打回东北老家去。”马占山不满南京当局的不抵抗政策，他形象地比喻说：“日本侵略中国好比老鼠吃牛，像是很难的，但是这头牛要是象死牛一样，早晚被老鼠吃了。”这是何等的形象，语重情长，不愧是抗日将军。

责任编辑：何青龙 最后更新：2016-08-24 10: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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