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白山黑水顿时色变。当时的政府于不抵抗的政策下,东北军民并未曾立即动员起来去抵抗日寇。因此,日寇能得以电光雷击之势,很快的和顺利的占领了南满[5],吉林,长春各地。但是,同时在东边道[6],和北满[7]各地,是尚没有被占领了的。日寇开始向北满进攻,那是一九三一年终的事。
由于他们强盗般的手段来侵略,在各地血腥的恐怖政策,渐激起了广大东北人民底爱国主义的热情而达到最高潮。一·二八[8],在上海吴淞,黄浦的惊天动地,而足以泣鬼神的壮烈抗战,又给予北东[9]人民以很大的影响。于是,东北军民,粉碎了不抵抗的铁圈,风起云涌的先后自动起来,作英勇的抗战。在黑龙江省则有马占山[10],苑崇谷[11],苏炳文[12],陈大凡[13]等。在吉林省则有丁超[14],李杜[15],王德林[16],高玉山[17]等。在辽宁省则有唐聚五[18],邓铁梅等。其中一部是旧东北军,如马占山,丁超,李杜,苑祟谷,苏炳文等。一部分是由民众揭竿而起的挺身卫国的救国军,反日的形势是特别的高涨。著名的战役如江桥之役[19],马桥河之役[20]等。我东北军民却曾表现了伟大的民族精神,发挥了具有历史意义的英勇战斗。
但当时日寇因拥有优势的兵力,和精妙的武器,来作进一步的积极压制,而国内也并未整个健全的统一起来抗战。那时的东北抗日战争,因种种关系得不到国内的援助和接济。再加上没有坚强的领导者,和明确的反日斗争纲领,因而接连的遭受了重大打击。到后来在东北的抗日战争中,某些将领又有的动摇了,有的投降了敌人,有的私自逃亡了。以致各地的义勇军也有的被击溃和被瓦解。所以那时东北抗日的阵容,就陷于非常凌乱漫散之中了。那些零散于各地的军队,有的藏于森林中,深山和江畔一带,就是所谓山林队,大刀会,红枪会等。
后来,因为在这一个自发的反日高潮中,却影响了,和发展了另一系统的抗日武装力量。这就是东北抗日联军的系统,他们有明确的反日斗争纲领,有坚决的政治领导者——中国共产党。他们曾经发展了东北广大同胞起来作具有民族兴亡性的抗日战争,更号召了东北人民的抗日统一战线,他们团结了全东北一切反日的武装力量,和日寇作殊死果敢的决斗,因此,在当时获得了有许多先进的工人,农民,爱国青年和学生们参加,尤其是哈尔滨的工人、学生更为踊跃。他们一批一批的冒着种种的危险和敌人的警备网,自动的去参加到东北抗联里去。例如:哈尔滨电业局的工人,一、二中,工大、商船专门,医专等等的学生,很多很多曾发挥了这样勇敢的爱国精神。我直到如今还记得,和我多年在一起苦斗而在战争中光荣牺牲了的张兰生[21])同志,也就是哈尔滨电业局在一九三三年度反日大罢工[22]中的工人领袖,和壮烈战死了的抗联第五军的师长王光裕[23](就是二中的学生),工大的孟兆麟[24]同商船学校的傅天飞[25]等,他们都是率先为着捍卫祖国而光荣的殉难了。哈尔滨以往所产的爱国志土,在东北人民十四年抗日苦斗中,不是懦弱的,不是畏缩的,是曾具有光辉的作用的。
抗联与群众有密切的联系,时时刻刻是为防卫了民众的利益,而向日本侵略者苦战。因此,他们深得广大群众的拥护和同情。他们于十四年中,足迹走遍了长白山系的大小兴安岭山地,黑龙江省的平原,松花江、牡丹江的两岸。他们在这些地方,曾经洒遍了赤红的热血。直到现在,各地还是狼藉着壮土们的枯骨,蒙古风吹来,仍然能嗅着十几年来为祖国而牺牲的人们的血腥味。他们没有外来的援助,他们与国内已经完全隔绝,单独的孤军血战[26],坚苦卓绝的斗争直到现在。无数的民族英雄,矢志忠贞于自己的中华祖国,并为了自己可爱的祖国,自愿去贡献出自己最后底生命。
东北抗日联军,是中国共产党在东北的支部所发动,所组织,所领导的。因为它是有中国共产党人在其中作骨干,所以才能坚持了这么久远的时间。才能作这举国皆知的英勇斗争。这个斗争曾给予日寇在东北十四年统治中以相当的隐痛,也曾给予中国的抗战的当时,以巨大的影响。在关内的报纸上,有时常可以读得到有关于东北义勇军的活动,所给予日寇以何等的创伤的消息。
在原来,九一八事变的当时,中国共产党在东北的组织,还是一个较小的组织,党员的数量并不多,政治上的影响也很弱。但党员虽不多,然其党员都很有计划的,和适当的散布,或配合在各地乡村、城市的知识分子和工农各阶层中,坚持着进行他们抗日救国的宣传和组织的工作,誓与那东北受难的同胞共生,共死,共受艰苦。虽然在几次的大震动中,敌人们的大肃清中,并没有使他们感到恐怖而逃亡,他们仍然在群众的深处,作秘密的工作。
东北沦陷的不久,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在毛泽东、朱德领导之下,对于东北共产党中所指示的任务,就是要东北的共产党人,发动伟大的民族抗日战争,共产党人坚决的接受了这伟大的任务,并且完成了它。他们毅然决然的去组织了这一部庞大的武装,发动广大的人民,拿起武器,负起重责来保卫他们自己的家乡。
在一九三二年中,已经有了南满的磐石游击队和间岛[27]地区的东满[28]游击队(后来发展为抗联第一军和第二军)、台辽游击队(台安、辽中)、巴彦游击队的形成。以后的二个游击队形成不久即遭敌人打击而溃散了。
但是,在一九三二年那时,也正是东北军民自发抗战最高潮的时期,共产党人所领导的游击队,数量仍然还是相当的狭小,其影响的力量也仍然是很弱。所以在当时也还不能在整个的军民自发抗战中起着领导的作用。直到当年末,一九三三年初,东北军民自发的高潮已经低落下去,反日武装的阵容,陷于非常散漫零乱的时候。同时日本强盗在东北的统治,还尚未进人稳定的时期,东北共产党所领导的武装抗日游击队,于是在各地勃起,逐渐壮大起来。
当时的东北人民在抗日战斗中,所最要求的,和最切要的,只是坚决和正确的领导。所以东北共产党根据了中共中央的指示,和东北人民抗日战线上的切要,乃在东北执行了抗日民族的统一战线。于是也就义不容辞地担负起来了这一部分的领导责任。
在这以后,在东北中国共产党人所领导下的反日游击队,就成了东北抗日游击运动中的主力。这些队伍,他们的意志最坚决,纪律最良好,同时作战也最英勇,而与群众的关系也更密切,所以他们获得一般群众的拥护,所以也就成为全东北抗日游击队的核心和骨干,因此东三省的抗日队伍,都团结在我们一起,在各地不眠不休的抗击。
一直到一九三五——一九三七年在东北的抗日游击运动,几年中是完全统一于抗日联军之中。从南满到北满,全东三省的东北抗联,抗日武装队伍,其数量竟达二十余万之众。所给与敌人之打击是非常严重的,这也就是另一个游击运动的高潮期。但是当全国统一(七七)抗战[29]以后,照理,东北抗日游击运动,应得到全国统一抗战的援助,该是更加向前发展才对,可是事实上恰恰相反,从七七抗战以后东北游击运动所处的环境更加艰苦,敌人对东北的抗日游击队的进攻是更加毒辣,疯狂。这是敌人深知东北是他们进攻中国内地,与进攻苏联的兵站基地,东北的人力,钢铁,和其他原料品,是他们作战上所必需的,没有东北,他就不会作战。因此他们对东北的统制也更加锐意强化,对东北的抗日游击运动也以更大的力量,更毒辣的方式去进攻,而关内抗战又正处在进退相持的阶段,所以也不能与东北游击队以直接或间接的援助,因此,东北抗日游击运动在日寇正面打击之下,那个环境是异常恶劣而又困难的。各个武装队伍,没有共产党人在其中作骨干的部队,尤其是抗联第八、第九两军(谢文东[30]部,李华堂[31]部)等,均纷纷的瓦解,溃散或投敌。只有共产党人在其中为骨干的抗联其他七个军 (后来改编为三个路军),他们誓死抗战到底。他们受尽了人间所未有的痛苦,辛酸,伤疾,冻饿,而死亡很多。但是他们宁死不屈,他们在北满原野上,长白的峰峦中,翘望着祖国的山河,满怀匡复祖国的壮志,而愿为祖国的同胞献出最后的一滴鲜血。他们永远保存着大中华儿女的不屈精神,相信着胜利总会有一天的到来。他们虽偶然读到了关内报纸上载的“海可枯,石可烂,决不忘掉了东北义勇军的同志们和打到鸭绿江边去”的句子,而泪珠盈眶。但这更加坚实了他们的信念,鼓舞他们最后的勇气。他们深知,我们中国能得到胜利,东北终究会解放,他们必定会能再回到祖国的怀抱中去。这样的在东北坚持了十四年。他们终于争得了中华民族的光荣。
(本章节选自《东北抗日联军十四年苦斗简史》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
责任编辑:李一菲 最后更新:2018-11-08 14:5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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