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大师柳子谷的抗日往事
2015-10-14 09:30:20  来源：沈阳晚报  点击：  复制链接

　　

　　

　　

　　文/詹德华

　　这是一个被尘封了多年的往事，却是一个爱国画家最真实的写照。

　　一切，源于一次探访。2015年8月19日到24日，已故著名画家柳子谷的女儿柳咏絮教授、外孙女满懿教授从沈阳出发，前往湘西，寻找当年与柳子谷一起抗日人士的后人，揭开了一段尘封70年的往事，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还原了一位画坛巨匠以笔抗日、亲身抗日、捐画抗日的英雄形象。

　　一腔热血男儿志，雪中归军开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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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观山，让人关注的是顶峰的风景。观人亦如是。譬如柳子谷，这位曾经在沈阳工作多年的国画大师，被人关注的，更多的是他的绘画艺术。却鲜有人知道，这位画家有着满腔的男儿血。

　　柳子谷(1901—1986)，江西玉山人，著名美术教育家、国画家。20世纪30年代，柳子谷即有“画竹圣手”“板桥第二”之誉，与徐悲鸿、张书旂并称“金陵三杰”。建国后他曾在沈阳工作，创作了两幅传世巨作——《山村新貌画卷》及与满键合作的27米长的《抗美援朝战争画卷》。

　　这样一位书画大家，更是一位爱国的热血青年。1926年，柳子谷受到革命战争的鼓舞，投身北伐，担任了国民革命军第六军政治部宣传员。其时，共产党人林伯渠担任第六军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在这期间，柳子谷创作《雪中从军图》并自题曰：“北风瑟瑟透征衣，号角声声催战。料得将军传檄日，血花并作雪花飞。”林伯渠题诗：“万里长征人，怀才意不薄。于斯风景中，合赋从军乐。”

　　几年后，柳子谷又创作了《雪中归军图》。

　　彼时已是1932年1月，“九·一八”事变刚刚过去几个月。被侵略者践踏的东北风雪呜咽。黄浦江畔的上海也风雪满城，淞沪抗战激战正酣。十九路军的战斗深深打动了早就有心以笔当刀的柳子谷。一幅《雪中归军图》横空出世！漫天风雪中，一骑马战士踏着积雪返乡探亲，途中陡然想起东北三省惨遭沦陷，不禁热血沸腾掉转马头重返军营，雪地上的马蹄印痕耐人寻味。画上题诗：“风雪归途君去也，匈奴未灭慢还乡。”

　　作品一经问世，引起轰动。以匈奴比喻日本侵略者，激励战士英勇杀敌。这在当时“全民族抗战”尚未兴起之际，可谓首开先河。真可谓，谁道丹青写闲情，雪中归军志不轻。水墨浓淡男儿血，翰墨抗倭第一声！

　　画笔抗倭真如刀，日本领事气退场

　　创作《雪中归军图》之后，柳子谷又创作了一批抗日题材的画作。如《戚继光抗倭图》《闸北劫后》《还我河山》《劫后余烬》《民族英雄》《梁红玉击鼓战金山》等。

　　1934年，柳子谷画展在南京举行。这些抗日题材的画作极大地鼓舞了抗日军民抵御外敌的勇气和信心。展品中，《戚继光抗倭图》引人关注，上面题写王昌龄的《出塞》，表达了强烈的抗日情怀，爱国将军冯玉祥对此画爱不释手，后以重金收藏。柳子谷第二年又绘制了一幅《戚继光将军像》以作纪念。

　　这次画展，慕名而来的社会名流络绎不绝，其中张大千、梅兰芳专程从上海赶来观展。而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和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须磨弥吉郎也来参观。须磨弥吉郎是个老牌特务，更是中国通，特别是对于中国近代书画，更是有很深的研究。他对于柳子谷的山水兰竹赞不绝口，可当他看到诸多带有抗日内容的画作时顿失笑容，脸上唯有恼怒和无奈，最后只好中途退场以示“抗议”。

　　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很多艺术家都以笔为刀，支持抗日。柳子谷的挚友徐悲鸿更是创作了无数的抗日题材的作品，其中那幅著名的《田横五百士》可谓代表作之一。而受徐悲鸿这幅油画的启发，柳子谷则创作了大型山水人物画《田横五百士》。画面上虽只有几个主要人物，但隐于山后的其他壮士，岂不是中国无数抗日英雄的写照？柳子谷在画上题诗：“神州到处听悲笳，只恨仇讐不为家，安得田横人五百，并骑跨海看樱花。”诗的末句“跨海看樱花”，让人感觉出“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的气概，更有对抗日必胜的豪迈之气！

　　这些画作，很多还被柳子谷赠送给了一些抗日名将，以此鼓励其英勇杀敌。

　　作为继承了父亲柳子谷衣钵的柳咏絮，对于父亲的为人非常自豪。可是对于柳子谷先生这些抗日的事迹，却是在父亲去世之后才慢慢知晓的。柳子谷在世的时候，很少提及这些，因为在他看来，参与抗日，似乎是每个中国人都应该做的事情，天经地义。

　　对父亲的研究越深入，柳咏絮越感到柳子谷的伟大。而让柳咏絮震惊不已的，不仅仅是父亲曾经创作了一批抗日题材的画作，更曾经投身抗日，是一名抗日战争的参与者。

　　在今年抗战胜利纪念日前夕，柳咏絮带着女儿满懿，踏上了湘西之旅。8月19日晚，母女俩终于站到了湖南省通道侗族自治县的侗乡寨楼前，之后的6天探访，她们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柳子谷。

　　在通道县档案馆，柳咏絮翻开了尘封70年的老档案。这些文件中，柳子谷已经不再是一个画家，而是一个县长，更是一个“人民抗日自卫团团长”。

　　1938年，担任湖南省政府主席的张治中聘请柳子谷做湖南通道县、遂宁县两县县长。此时正值全民抗日之际，这位柳县长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抗日。而其本身，则兼“人民抗日自卫团团长”，且以此两种身份，签发了诸多支援抗日的文件，还曾亲自调兵遣将。

　　当年协助柳子谷工作的有苗人王世柏，侗王粟昌福(通道县解放后第一任侗族县长)。28岁的王世柏副营长因征兵集训而劳累牺牲，柳子谷亲自写下“壮士可风”的挽联。王世柏的家人嘱托后辈：“一定要找到柳子谷县长的后人。”在纪念抗日战争70年之际，柳子谷的外孙女满懿、王世柏的外孙婿杨思发、粟昌福的外孙杨进余重新站在一起。柳咏絮更是用一幅书法，表达了对父辈们抗日的敬仰之情。

　　“我们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县长’，没想到，他是抗日的‘团长’，他是实实在在投身抗日之中的！”柳咏絮和满懿表示。

　　此次湘西之行，柳咏絮母女最大的收获，恐怕不仅仅是知道了柳子谷还是抗日的“团长”，更解开了柳子谷当年为何将家中的画作都清空的原因——为了募捐修建芷江机场！

　　柳子谷受聘通道县、遂宁县两县县长之际，正是芷江机场的建设期间。而作为“县长”的主要工作，则是围绕抗日开展工作，为机场捐资，为部队征兵等。

　　在通道县的历史档案中，有大量缩减各种经费支出的指令，为机场建设下发的募捐任务书。在机场建设期间，所有公务人员每个月都要从薪金中捐资。为了支援机场建设，柳子谷不仅拿出积蓄支持抗日，更多方募集筹款。

　　在探访过程中，柳咏絮母女在通道老县城偶然路遇两位老人，83岁的刘老先生和86岁的谢老先生。巧合的是，他们都知道柳子谷县长。据他们介绍，“文革”前，县城里稍有点家产的人家里都还挂有柳子谷县长的画。他听老人说，这些画都是在柳县长义卖筹款时得到的。

　　以往，在柳家人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当年柳子谷在湘西，曾经将所作之画，全部义卖，可是老人从来没说过为何义卖。一直以来，家人都认为当时是为了抗灾。可是此次探访才得知，当年这两县并未遭遇大的灾荒。

　　那么，柳子谷为何要义卖？

　　通过在通道县查阅档案和芷江抗日受降纪念馆的参观。答案终于揭晓——为机场募捐！

　　芷江抗日受降纪念馆馆长吴建宏介绍，在芷江机场建设中的伤亡人员不计其数。1937年12月芷江机场进入最紧张的建设时期，动用了湘西的11个县，5万个劳力。所有民工都是自备干粮。因为这个当时全中国第二的大型机场一直处于良好的隐蔽状态。因此，当年这里是保密的重点，关于建设机场及募捐等事也成了秘密。

　　听了吴馆长的详细介绍，大家都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张治中，不仅仅让柳子谷学郑板桥做一任县长，而是让好友柳子谷从后方支持他的抗战计划，为他修建芷江机场提供有力支援。柳子谷1938年11月来到湘西，就是为抗战而来的。

　　柳子谷的作品一生有过几次清空。家人只知道当年他为了抗美援朝义卖募捐时清空家里画作，却没想到，原来，他第一次清空画作，竟然是为了修建这个抗日机场！

　　而此事，家里人从来没有听柳子谷讲起！

　　芷江落日，这里曾经在抗日战争中做出巨大的贡献，这里，也记录了一个爱国者默默为民族的抗战所抛洒的一腔赤诚！

责任编辑：黄秀云 最后更新：2015-10-14 09:3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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