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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炳辉在抗战中爱民爱兵的故事
2015-11-28 15:18:51  来源:彝良县委政府网  点击:  复制链接

  

  军事家罗炳辉在抗战中的英雄故事很多,这里叙述部分爱民爱兵方面的故事。“群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老百姓是新四军的母亲”,“一将成名万骨枯”,是他常常爱说的金玉名言。从这些故事中我们可看到罗将军高尚的精神品质和伟大情怀。

  惩办汉奸恶霸项桂平

  1939年初秋的一天,天气分外晴朗,路上的行人特别多。其中有位头发斑白的老大娘,一手捧着燃着的火香,一手牵着小孩,哭哭啼啼地跟着人们前进,去半塔开公审汉奸霸地主项桂平的万人大会。

  提起项桂平,在这方圆几十里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原是半塔乡伪军大队长,手下有几百条枪,仗着有日军作后台,整天在街上耀武扬威,横冲直撞,无恶不作,所以人们给他取个外号叫“土斑蛇”,那些狗腿子依仗主人的势力,成天下乡抢粮牵牛,弄得老百姓连树皮也吃不上。已若是看上了谁家漂亮的妇女就强奸。杀人是他的家常便饭。挖人眼睛,割妇女的乳头,刺刀绞人肚肠是他闲时的娱乐。这位哭哭啼啼的老太太就是千百个受害者之一。

  眼泪都哭干了的刘老太,听说自己的仇人被新四军捉住了,今天交给大家来处理,不禁想起全家被害的惨景。

  前年腊月里的一天,有钱人家正忙着办年货,糯米面装袋往家里送。可是刘老太家里只有一锅清水,不懂事的两岁小孙子饿得直叫。就在这天下午,项桂平骑着一匹东洋大马,后面跟着几个拿枪的狗腿子来到刘老太家里逼租子。这些毫无人性的东西见逼不到什么东西,就将她的儿媳妇抢走了,刘老太见儿媳被抢,上去一把抓住土斑蛇的裤腿,跪在地上哀求,却被土斑蛇飞起一脚踢得鲜血直流,昏倒在地。

  这群恶狼刚走出村头,恰巧迎面碰到上山砍柴回来的刘家父子。刘志海一见妻子被抢,扔下山柴拿起斧子奔上前去,飞起一斧,一个狗腿子脑袋飞去半边,却不顾性命与狗腿子打了起来,惨无人道的土斑蛇夺过一个狗腿子的刺刀,上去一刀把他的肠子绞了出来,倒于地上死去。其父上去拼命,也被杀死。

  抢去的儿媳被这群野兽糟蹋后,剥光了衣服,割去了奶头,塞到冰窖里去。刘家一下就丢掉了3条人命。

  刘老太的眼睛哭瞎了。

  土斑蛇不仅对老百姓如此残害,对新四军也恨之入骨,死心帮日本鬼子反共,残酷地捕杀我革命干部。罗司令到半塔后,他到处造谣;说什么共产党要共产共妻啦!罗大肚子一天要吃一个小孩啦!并吓唬老百姓说:“谁要和共匪有联系,我就砍他的头”。因而给我军初到半塔时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障碍,人民想靠近新四军,但心里又害怕。

  罗司令早就想收拾他,无奈这家伙比狐狸要还狡猾。他的窝很多,今天到这里,明天到那里,行踪不定,很难捉到他。于是派人打入内线,经过长期的跟踪算是把他盯住了。可是待部队赶去,又不知去向了。不过这根钉子一定要拨掉,这个祸害一定要铲除,当地人民群众有这个要求,罗司令和其它的首长也有这个决心。

  就在开公审大会的头天下午,队伍出发时天已黄昏。九团二营的一、三两连从半塔向东往天长一路走去,一、三两营和二营二连朝另一方向来安移动。

  夜幕撒了下来,笼罩了整个稻田,连那附近的山冈都看不清了,这时,东西两路队伍突然向后移,来个急行军。二营的一、三连埋伏在半塔不远、向天长去的大路两旁,防备土班蛇从这条路逃到天长去。二、三营和一营二连迂回到小马厂包围了孙家大院。

  孙家大院是土斑蛇的一个新窝,他刚从水口带回一个最宠爱的小老婆住在那里,他认为这里睡觉最安全,前面是通往来安、天长的大路,后面是山,新四军是摸不到这个地方来的。

  罗司令随同部署的二个英雄战斗连和学兵连从长山顶上向小马厂的后面奔去,埋伏在小马厂后面山上通向来安去的小道两旁,堵住土斑蛇从这小道逃到来安去。

  时针正指九点,从指挥部的上空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顿时四下枪声齐响,犹如天崩地裂,打破了寂静的黑夜。枪声越响越密。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孙家大院的围墙炸开了,战士们冲进去,到处搜查也没有见到毒蛇的影子,只见小老婆躺在地上干嚎,问他项桂平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只是哭。

  “再不讲打死你!”一个战士猛地一声,她吓得连忙爬起来拍拍睡的大床。大家把床铺一掀,只见地下一个大黑洞。啊!从地道逃跑了。

  罗司令接到报告自言自语地说:难道这次又给他跑掉了?我不相信。他想了想,又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决不会让他逃掉”。

  原来土斑蛇搂着小老婆正在做甜蜜的梦,忽听四下枪响,便猛地跳下床,拿起二十响,口袋里放一把短刀,拨腿向外跑,可是四下被我军围得水泄不通,他抱着头又向屋里跑,刚跑到房里就听到围墙炸开了,他忙掀起床铺跳下地洞,从距离屋后二百米远出口处爬出来走山腰向来安逃去,他觉得这一手是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哪里逃得出我军布下的天罗地网?战士们见半山腰里有一个黑影子在跑,就朝他开了枪。这时他就像兔子一样跑得快,战士那肯放,马上有两个跑得最快的追了上去。一个是长腿马光有,一个是小飞机黄大方。他们边追边打,毒蛇也回身还击,大约追了三里多路,这家伙发现只有两个影子在追他,索性停下来,隐在一棵大树后向追他的两人打起连发来。这毒蛇枪法也怪精的,一颗子弹从马光有的太阳穴擦过去,黄大方右肩也擦了一块皮,真够险了,两个近前不得,这时黄大方把小褂子脱下来套在几棵大树旁的一棵小树上,又把帽子卡在树顶的上面,叫马光有隐在大树后。两把盒子枪交替放。他自己匍匐前进,绕到毒蛇后面。当黄大方绕到他的背后时,心想:“他妈的,如果打死你,只要一颗子弹,但我们司令讲要捉活的”。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的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腰抱住,两人就撕打起来。这毒蛇劲很大,几下就把黄大方压在底下,他挣脱想逃去。到嘴的肥肉,黄大方那里肯放?拼命地搂住。毒蛇见挣扎不脱,后面的黑影就要追上来了,他急了,从口袋里抽出短刀,朝着黄大方的脖子刺去,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忽然马光有飞起一脚把毒蛇踢个狗吃屎。“举起手来!再动就打死你。”两把枪对准土斑蛇的胸口。这个为非作歹的杀人魔王终于落到了人民的手掌中。

  刘老太进了会场,牵着孙子直走到主席台前。

  “刘大娘,你有什么血仇,请上来诉吧!”罗司令弯下腰去亲切地对刘老太说。

  刘老太一把握住司令的手上下端详了老半天:“激动地说:“罗青天呀!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啦!”老太悲痛地哭诉项桂平的滔天罪行后悲呼:“项桂平呀,你这个天打雷轰的畜生,”“千刀万剐都解不了心头之恨哪!”······人们争先恐后揭发“土斑蛇”的罪恶。师部根据群众意见,最后决定就地枪毙,听到罗司令宣布项桂平的判决书,群众欢呼起来,高呼口号:

  “拥护民主政府的法令!”

  “共产党万岁!”

  “罗青天”的称呼从此流传开了。

  “群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1940年春天,罗司令率领部队到盱眙县东南一带。

  这时,革命政权还没有建立,部队生活十分困难,每天能吃上顿把碗豆饭、黄豆饼就很不简单了。战士们常常勒紧裤腰带行军打仗。看见战士们日渐消瘦的面庞,炊事班长心里火烧般地难受。部队每到一个地方,他就走东家访西家,想方设法搞粮食、买吃的?可是一眼望下去,田野里到处是挖野菜、捋树叶的饥民。是呵,玉米刚刚出苗,麦子还没有抽穗,正值青黄不接的春荒季节,加上敌人的搜刮抢掠,老百姓穷得象水洗过的一般,要搞到粮食,实在不容易啊!

  这一天,太阳偏西的时候,罗司令的贴身警卫常景波担起一副水桶到塘边给房东挑水,远远看见炊事班长手提一只大竹篮兴冲冲走来。看到他那眉开眼笑的神情,估猜十之八九是搞来了好吃的东西。他不由得大声问道;“老班长,搞到什么好吃的了,通讯班的两个小鬼馋猫似的从屋里跳了出来。老班长高高举起篮子,笑呵呵地大声说道:“嘿!不花一文钱,味道美又鲜,.包你们吃得打嘴巴子也不肯丢!”

  大家围上前一看,原来是一篮嫩嫩的榆树叶。两个小鬼有点失望,炊事班长摇晃着篮子说:“春天的榆树叶,嫩汪汪,甜丝丝,和上两碗玉米面,再搁点咸,做一锅榆叶面饼嘿!香甜嘎崩脆,要多美有多美!”

  炊事班长可真能“苦中作乐,”大家被他感染得哈哈大笑起来。可是,小鬼毕竟是小鬼,他们在家也尝过榆树叶的又涩又苦的滋味。有个小鬼蹶着嘴说:“骗人!它吃得你屎都屙不下来……”

  老班长一听,神情徒然严肃起来:“小鬼呀,你可晓得,有多少人想摘还摘不到哩;‘我是爬到树梢头才摘了这么一点点,身上还擦破了好几处!”……大家一听,心里油然升起了对老班长的敬意,小鬼也高兴了,一把抢过竹篮,竖起大拇指说:“老班长真有办法!我帮你送到伙房去。”

  常景波在塘边洗了两件衣裳,然后挑起满满一担水回来。一步跨进院门,忽然听到罗司令扯开大嗓门在批评人: “······你跟群众讲了吗?你摘了群众的榆树叶,那群众吃什么?你脑子想过没有?你的群众观点哪里去了……”他放下水桶,轻轻走到窗洞口向里一望,不由怔住了,刚才欢天喜地的炊事班长,现在却耷拉着头站在罗司令面前。罗司令神色严峻,曲着手指在桌上敲着,十分恼火地说:“同志,现在是春天,青黄不接,群众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靠它救命度荒哩!我们怎么能吃群众的救命粮?”炊事班长脑门直冒汗,不住地搔着头,嘟嘟囊囊地说:“我只想到,嗨——”“你呀!”罗司令接过他的话头,语气显得温和些了:“你只想到战士,还有我这个当官的。”炊事员被司令员的话逗笑了。罗司令接着说:“我们要时刻想到群众,他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罗司令在屋里踱了几步,又走到炊事班长面前,声音更温和了,问他:“你在家吃过树叶野菜吗?“吃过。”炊事班长低声回答:“连观音土也吃过。”“是啊!”。罗司令点点头,继续说:‘“我们是人民军队,‘不能穿上几年军装就忘了群众的甘苦啊!”。

  炊事班长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 出来。常景波只看到他的眼里涌出了闪光的泪水。夕阳透 过屋顶小天窗,投下柔和的金色光柱,照亮罗司令英武、刚毅的脸。从窗口钻进的春风;轻轻掀起炊事班长的白色围裙,罗司令默默注视着他,注视着那围裙的斑斑油渍,深沉的目光中交织着责备和爱抚。

  常景波轻手轻脚走进屋,恰巧,指导员也来了。于是他提起水壶给首长到伙房打开水去。走进伙房,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篮榆树叶。大概炊事班长刚将它洗过,翠绿欲滴的嫩叶上水光闪闪,晶荧的水珠从叶上流下,透过竹篮滴到桌上,又从桌上一颗颗滴落到地下。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捧起一把,绿毛毛的,叶儿散发出袭人的清香,实在可爱!看看榆树叶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老班长攀枝援叉,险乎乎地采摘榆 叶的情景,心中有点儿为他难过:老班长辛辛苦苦······却是一片好心哇!可是我又想起了罗司令的教诲,羞愧和崇敬的心情在他胸中激荡:我们的好司令员啊,你的那颗一尘不染全心全意为人民的心啊,鲜红鲜红,透亮透亮,比这晶荧的水珠还要明净纯洁呢······他手捧榆树叶正在出神,忽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提起了桌上的竹篮,他一看,却是炊事班长。“到哪里去?”他问道。老班长擦擦眼泪说:“把它给群众送去!指导员和我一起去群众家赔礼道歉。”

  开晚饭了,部队在驻地旁边的空地上列队集合。罗司令也来了。文化教员走出队伍指挥大家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曲。大家都明白:为什么今天要大家唱这支歌,一个个心情激动,挺起胸脯,放开嗓门起劲唱。雄壮有力的歌声随风荡漾,飞过田野、丛林,飘向远远的地方。罗司令一动不动地望着大家,脸上浮着高兴地笑容。

  几年过去了,已经建立起巩固的淮南抗日民主根据地,经过减租减息和大生产运动,部队生活有了改善。不仅可以吃上白面馒头大米饭,而且有了一定数量的油盐菜金。可是,事务长并不满意,每天“的的答答”拨着算盘;仍然为伙食如何能“锦上添花”动着点子哩。

  有一次,罗司令召集东分区干部开大会,炊事房一连忙了几天。散会后的第二天中午,常景波到伙房打饭,通讯班的一个小鬼跑到他跟前悄悄对他说:“事务长真有点子,会打埋伏仗哩!”说着一溜烟跑了。晚上,刚吃完晚饭,罗司令对他说:“你去把事务长叫来。” “是!”他答应着。刚要走,罗司令又说道:“叫他把账本、算盘都带来。”他叫来了事务长,罗司令让其在一张长凳上坐下,劈口问道:“开会的伙食账结好了吗?”“刚刚结好。”“念给我听听。”事务长不知怎么回事,只得照着账本,一笔一笔念起来。

  罗司令靠在椅子上听着,听着,忽然浓眉一扬,打断了他,大声道:“什么?几斤酱油?三天功夫就用了这么多酱油?是我们把它当开水喝了吗?”

  事务长被问得张口结舌。接着一连又挑出了几笔类似的账目。罗司令一摆大手,说道:“不用念了!现在你谈谈吧,在账目里搞了些什么名堂?”事务长不敢隐瞒,只得把他趁开会的机会,多报了些伙食费的事说了出来。罗司令听了讪笑着说:“好啊!学会了打埋伏哩!再说说,你打埋伏是为了什么?”事务长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们的伙食不……不

  很好,我想留点机动费,好……好改善伙食,还……还……”“还可以给我多做几顿鸡汤下面,是吗?”罗司令加重语气,冲着他责问。原来前些天,首长工作忙,常常深夜不睡,事务长有一次特地给他送来鸡汤下面,挨他批评过。

  常景波在旁边听着暗暗着急,事务长这回呀,准得狠狠挨一顿批!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罗司令并没发火,他拿过账本,翻了一阵,忽然抬起头问道:“事务长,你晓得我们淮南根据地有多少人口吗?”事务长被问得莫名其妙。罗司令不等他回答自己说道:“我们淮南路东路西十几个县,有几百万人口,我们的军队呢,除了二师,还有独立旅、独立团、县区武装、各级地方干部。事务长,你给我算一算,每一个淮南人民的负担有多少?可是你还嫌他们负担得太少了,还要多吃多喝多报账!”事务长楞住了。罗司令又接着说:“不能只算你那个小账!”罗司令激动地推开账本,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月光明亮,风摇小树簌簌作响。他站了好一会,猛地转过身来,走到事务长面前,用深沉而有力的声音缓缓说道:“同志!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不能穿上几年军装,就忘了人民的甘苦啊。常景波的心砰地一跳,象触电般怔在那里,‘“我们是人民军队,不能穿上几年军装,就忘了人民的甘苦啊。”这是多么熟悉的两句话呀,什么时候在哪里曾经听过的呢?他思索着。

  罗司令叫事务长回去,连夜重新整理账目,把多买多报的账全部算清,最后命令道:“把账目搞好,明天向我汇报。”

  事务长捧着账本、算盘走了。罗司令坐在窗前,仿佛还在想什么。常景波倒了一杯开水放在他面前,他目光一闪,突然问道:“事务长打埋伏的事,你晓得吗?”他的脸刷地红了,吞吞吐吐把中午听到的情况告诉了他。罗司令没有批评,语气十分温和地说:“遇到不对头的事就要说,自由主义可要不得哩。”

  已经很晚了,罗司令还在看书。常景波轻轻走到外边。院子里月光如水,凉风阵阵,四下静悄悄的,隐约听到事务长的小屋里传出的的答答的算盘声,门外哨兵在走动,脚步轻轻而缓慢。他背倚一棵小树站着。掠过一阵夜风,头顶上响起沙沙声,仰头一看:月光下满树的铜钱似的榆树叶随风摆动。他怔怔地望着,蓦地几年前的一篮榆树叶一下子跳到了眼前,那水光闪闪的叶儿,晶荧透亮的水珠······他的心象淮河水一样翻腾起来,榆树叶……酱油……不同年月不同的两件事溶合起来,仿佛连串滚动着的两个亮水珠儿,陡然碰撞起来,凝聚到了一块,变成了一颗永远跳动在人民事业里的一颗赤热的心······

  常景波慢慢抬起头,注目凝视着罗司令小窗口闪动的烛光,凝视着伏在桌前的魁梧的身躯,一股深沉巨大的敬意,从他的心中升起。头顶上,月光更皎洁了,满树的榆树叶散发出沁人肺腑的阵阵清香……

  与罗司令握手

  李正龙家住在盱眙县古城西南的十里长山脚下。1940年春天,从南边传来消息,国民党韩德勤部攻打半塔集吃了败仗,被新四军撵到淮河边来了。接着,四乡八保放出污言秽语:新四军杀人放火,共产共妻,他们的罗司令是天杀星下界,每天要吃两个胖娃娃……。

  这一天,太阳有一竿高光景。李正龙正在家后菜园地里泼粪水,忽见远远山坡上下来了三个年青人,径直来到菜园边。看他们的打扮,一色青布袄裤、绑腿、草鞋。走在前头的一个瘦高个儿,满脸挂笑和李正龙打招呼,另两个抢上前来,夺过粪勺就帮助浇菜。他们一弯腰,露出短袄下面的手枪,李正龙吓了一跳,摸不清他们的来路,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告诉李正龙他们是新四军,为打鬼子到这里来的。新四军是穷人的队伍,老百姓和军队要联合起来打鬼子……!句句话都说在李正龙心上!一下子就解除了他的疑心。他领他们回到家,张罗着烧开水,煮中饭。他们连连摇手说不用。瘦高个子说:“部队刚到这里,粮食很困难,我们是派出来筹粮食的。接着便向他打听:哪里有大户,他们打算去借粮。李正龙说:“我们穷村子没有大户人家,你们若急等要粮食,我家里还有几斗玉米。"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瘦高个儿笑着说:“谢谢大哥热心,不过我们决不能白要你的粮食。"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印着字加着红印的小纸条,递到李正龙手里,郑重地说:“我们马上就要在这一带建立政权,到时你拿着这张借粮条子找政府就能照数领回粮食。”

  李正龙又到隔壁邻居家商量,三家一共筹了一石多粮食。中午,他牵着头小毛驴送粮进山,同他们边走边谈,十分亲热。翻过两道岗,看见前面高坎坡上的大树底下搭着几个布棚棚,不少穿灰军衣的大兵进进出出。有人看到就高兴地喊起来:“搞到粮食啦!”随着喊声,从布棚里走出一个人来,高高大大,胖胖墩墩,不到四十岁年纪,军帽檐下,一张红彤彤园盘大脸,一双眼睛,虽不太大,却炯炯有神。他见到李正龙,笑着迎上前来,声音像洪钟一般说:“好啊!谢谢你给我们送粮食来。”说着,向他伸出两只大手。李正龙看到他铁塔一般的个子,心里有些胆怯,加上农村人不习惯握手礼,一时不知怎么好,倒把提驴缰绳的手紧紧缩到了身背后。大胖子哈哈笑了,亲切地说:“进来歇歇吧。”说着客气地让他先进棚子。

  布棚内有许多木箱,上面还堆着些印着红十字的布包包。大胖子让他在一个箱子上坐下,拿起箱盖上两只水壶,倒了满满一洋瓷碗水给他,他连忙站起身双手去接,胖子笑着大声说:“坐嘛坐嘛!咱们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说着,他也在木箱上坐下,详详细细问李正龙家住什么村,属哪个区,哪个乡管辖?这一带有没有住过国民党军?什么番号?以及这一带的山川河流,农民生活情况,地主怎样收租放债?……他说话嗓门很大,但态度非常和气,有时李正龙听不懂,他就比着手势反复说几遍。

  不一会,开饭了。李正龙急着要走,但大胖子一把按住他。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战士端进两碗冒着热气的煮绿豆。他吃了一口,有股霉味儿,无油无盐,他吃了半碗就不想吃了。可胖子却大口大口吃得很香。他用筷子扒着豆粒,慢慢咀嚼着,心里暗想他是个什么人呢?看容貌、气派、说话行事一定是个当官的,可既是官长怎么又光着脚丫穿草鞋?还吃这发了霉的绿豆饭?他正纳闷着,一阵脚步响,走进一个女兵,短发齐耳,面貌清秀,军衣袋上挂了支水笔,也打绑腿。她满脸高兴地说:“又回来两位同志,借到了不少白面,还有大米。”大胖子一听这话,连声说:“好!一好!把借来的细粮全部留给伤病员。”

  吃好饭,李正龙告辞出来。忽见那个瘦高个捧着洋瓷碗坐在石头上一边吃饭,一边笑着跟他打招呼。他忍不住跑过去抓住他膀子,指指后面布棚,问道:“刚才那个大胖子人真不错!是你们官长吧?”瘦高个儿只是笑,没有回答。李正龙又问:“是连长吧?”他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见他发笑,李正龙连忙说:“不是连长至少也是个排长。”他笑得更凶了,把碗里的绿豆粒也撒了出来,他伸手猛捣李正龙肩膀,大声说:“他是我们的司令员,新四军五支队司令员罗炳辉!”, 李正龙听了吓一跳失声道:“就是那个每天要吃两个·····”猛又停住把“娃娃”两字咽进了肚子里。

  他明白了李正龙的意思,十分严肃而又亲切地说:“那是反动派的谣言!其实,罗司令和我们同吃一锅饭,同甘共苦,他常对我们讲,为了打鬼子,就要不怕吃苦。”正说着,那个大胖子,不!罗司令员又钻出了布棚,李正龙一楞,不知出了什么事。哪知,他大踏步赶过来,问李正龙:“你送粮食来,他们给你借粮条子了吗?”“给了,给了,”李正龙连忙说。“给我看看。”他张着大手要条子。李正龙连忙掏出那张条子。他接过去,看了一下,点点头,笑道:“我怕他们不给条子违犯纪律哩。”说着,他小心地把条子叠好,放到李正龙手心上,嘱咐道:“把它收好,以后可以到政府领粮的。你们老百姓打点粮食不容易啊!”

  罗司令的话说得李正龙心里热乎乎的。自古以来,只有当兵的欺压老百姓,哪有当兵的为老百姓说话的呢?可是他今天遇到的兵多好啊!泪水在他的眼眶里转了半天,他终于喊出了声:“罗司令,你······你真好!”罗司令看着他,明亮的大眼里满含亲切的笑意大声说道:“回去向大家说,谢谢他们对军队的支持,”说完又二次伸出手来,这回呀,他利利索索伸出双手,把罗司令的一只大手抱得紧紧的,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进了他的心里。

  不久,李正龙就参加了新四军,光荣地成为罗司令领导下的一名战士。

  “罗 青 天”

  1941年夏天,罗司令率领部队到泗阳打鬼子,师部驻在离众兴镇几十里路远的庄子上。部队刚歇下来,罗司令要副官钱友如马不停蹄地去找民运科长,要他立即召开群众座谈会。这是罗司令的老习惯了,每到一个新地方,总要找一些老乡来拉拉呱,听听群众意见,作点调查,也宣传宣传党的政策。他说,这样才能心明眼亮,否则就会变成聋子、瞎子。

  夏天的夜晚,庄上的老乡总喜欢搬张小板凳,摇着芭蕉扇到庄中间的一棵老槐树下乘风凉。民运科长看准这个好地方,早早地村前村后挨家挨户打了招呼,请他们晚上到槐树底下一边纳凉,一边谈家常。可是今天的情况却有点反常,天黑了老半天,才稀稀拉拉来了十多个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奶奶,一个年青人也没有,前来围观看热闹的娃娃倒围了一个圈圈。罗司令摇着葵扇谈着笑着,可老人们就是不吭声,只见旱烟一袋接着一袋,请他们谈谈,却你等我,我等你,实在没法时,干巴巴说两三句。民运科长急出了汗,再三启发,会还是开得冷冷清清。

  钱友如心中很纳闷。在其他地方,一听说罗司令来开座谈会,大人小孩,无不笑逐颜开,话匣子打开没完没了,可今天……看来这里的群众“太落后”了。

  会议不欢而散。罗司令从槐树下回到屋里,好半天没讲一句话。他在屋子里走过来,踱过去,后来索性又走到屋子外面。钱友如连忙端张板凳让他坐下,他忽然劈口问道: “副官,你说说哩,老乡为什么今晚不肯讲话的呢!”“这儿的群众觉悟不高。”钱友如坦率地回答了罗司令的问话。罗司令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看了他一眼,说道:“群众觉悟不高?这可怪了!你要知道,这里可是老区”。罗司令一点醒,他仔细一想:是啊,这里是老区,群众对新四军应该有所了解了,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天一早,天才麻花亮。钱友如和学兵连、电话排的干部、战士一起赶到庄头空地集合,第一眼就看见罗司令那高大魁梧的身影,他操着浓重的云南乡音,向大家布置了一项特殊任务。他说:“同志们,我们不是经常说:“群众是军队的母亲吗,今天请同志们全部到母亲那里去,一边劳动,一边进行访问,要深入了解这一带的情况,了解群众有什么困难要我们帮助解决!同志们,能不能完成这个重要任务啊”!“能!”战士们的回答,象一声响雷,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晚上,罗司令住的小屋里烛光闪烁,他坐在床边木凳上,仔细倾听着同志们的调查汇报;他一边听,一边在小本上记几句。他沉着脸,两边乌灼灼浓眉紧紧拧起,看得出,他是竭力捺住心中的火气。最后汇报的一个同志话音刚落,他霍地站起来,拳头在桌上重重一捶,愤怒地说:“好!现在问题已弄明白了,这里的群众为什么开座谈会不肯讲话,不是他们觉悟不高,根本不是!是这里的个别地方干部违反政策,多征了公粮,还强迫命令欺压群众,老百姓心里憋着一口气!”

  罗司令派人连夜到乡公所,通知负责征收粮食的干部明天到师部来。

  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那位干部才来。他年纪不大,穿一身新的蓝制服,小分头梳得油光光的,衣袋口拖根亮晶晶表链。钱友如领他进了罗司令的屋子,罗司令叫他坐下,便开始询问不久前征粮的情况和这一带群众生活情形,他摸摸油光光的小分头,口若悬河地吹嘘起来,说他如何深入各户,发动群众,出色地为部队完成了征粮任务。又说这里的老百姓生活过得不错,没有什么困难,还说他是本地人,什么都清楚。不等他说完,罗司令掏出小本本,气愤地说:“你什么都清楚吗?那很好,现在就请你听一听这些情况是不是事实!"

  罗司令叫钱友如照着本子,一条一条念给他听:某村某家,几口人,现已断粮,某村某家已断粮三天,靠吃野菜度日;某家不仅没有吃的,老人和孩子还身患重病……。小分头听着听着,渐渐坐不住了,两只手一忽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捏捏衣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钱友如念了两页,罗司令摆手叫他停住。严厉地对小分头说:“这就是你说的群众生活不错,没有困难吗!”罗司令捺住火气,稍停了一下又说道:“群众粮食如此困难,与你们多征公粮是分不开的,你不实事求是,弄虚作假,给群众带来很多困难!你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吗?”

  小分头被罗司令批评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罗司令合上本子一挥手,命令道:“你回去把上次多征粮食的帐目立即弄清,自己胡作非为干的事情,要老实交待,我们会向区委转送你的材料的”。

  小分头垂头丧气灰溜溜走了。钱友如心里痛快,端起桌上的凉开水,咕噜咕噜喝个精光。抬眼看看罗司令,在桌边一动不动坐着。忽然问:“副官,你看这事怎么办好?”钱友如连忙说:“首长放心,我们把材料送去,区委会处理他的。”罗司令连忙摇摇头,说:“不!我是说群众缺粮的事,怎么解决好。”他给问住了,心理暗想:这可是个难题,我们刚到这里有什么办法?又想,算了,交给地方去解决吧,但却不敢说出口。罗司令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好一会,猛然停住脚,对他说:“你立即派人明天过淮河到盱眙去。”“做什么?”我轻声问。他一挥大手,大声说:“调粮食!”

  十多天以后,一列运粮的队伍按照罗司令的指示,风尘仆仆地从淮南路东调运来大批麦子。退还粮食的这一天,庄子里可热闹了。人们拿着口袋,扛着笆斗来到老槐树下,区委干部也来了,帮着称粮、记帐。黄灿灿的麦子,灌满一条一条口袋,一个一个笆斗,战士们争先恐后地帮着扛了送到各家······。罗司令也来到了老槐树下,他后面围着一大群小孩,孩子们笑着,他也笑着,老槐树下一片笑声。

  一个老奶奶看到罗司令这样出奇的高大威武,但又是这么出奇的和气,禁不住笑呵呵地对钱友如说:“你们的罗司令啊,是个福将,他是青天啊!”, “罗青天”的称呼象一股春风,又在淮河两岸传开了。

  六个黄梨

  秋天,梨子上市,满街满店都是黄澄澄又大又嫩的黄梨,每到这时,张太原便想起了罗司令。

  张太原的父亲叫张保成,盱眙旧铺人。1940年春天,罗司令率领新四军来到他的家乡,他立即参加了地方工作,当选为旧铺区农抗会理事长。罗司令对地方群众工作很关心,常常把他叫去问这问那。不久张太原也参加了新四军。其父又调到半塔区担任农抗会理事长。后因年长体弱,常常发烧吐血,回家养病,病情越来越重,拖到秋天,已不能起床。张太原急得象猫抓心,决定送他到新四军的医院去检查。那时,新四军军部驻在黄花塘,附近的常庄有所医院。他用一张竹床抬着父亲上了路。傍中时候,已离常庄不远,忽见前面路上尘土飞扬,罗司令骑着那匹大青灰骡子迎面而来。到了跟前,他一眼认出了张太原,勒住缰绳问道:“小张,到那里去?”他指着竹床说:“我爹病了,抬他到医院去看看。”罗司令一听,立即翻身跳下骡背,走到竹床边,轻轻掀起棉被的一角,叫了声:“张保成同志!”

  张保成虽然病得沉重,心里却明白,他慢慢睁开眼皮,一看到罗司令,枯干黄瘦的脸上,掠过一丝欣慰的笑容,又含着激动的泪水,嘴唇微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罗司令轻轻抚摸着他发烧的额角,没有多说话,又轻轻放下被子,仔细给他掖好,沉重地说:“病得可不轻啊!”他皱着眉,想了一下,伏在骡背鞍子上写了张条子给张太原,关切地说:“你去找宫乃泉部长,或者是崔主任,就说是我说的,务必请他们用心给他看看”。他参加工作后学了几年 文化,一般的字都能认得。只见那上面写着:“宫部长、崔主任:请你们象替我看病一样,给这位老同志看病!”

  张太原捧着纸条;激动得流出了泪水,怔怔地看着他跨上骡背。可是他骑了不多远又转了过来,从骡背上的黄布书包里摸出六只黄澄澄又大又嫩的黄梨,说道:“你父亲烧得很厉害,要吃点清凉的东西。”他把黄梨送到张太原手里,继续说:“留给老会长吧,给他润润心!”

  罗司令放下黄梨,又骑着骡子走了,张太原望着骡背上他那高大的身影,阵阵秋风鼓起他洗得发白的军衣,斜挂在肩头的空了的黄布书包,随着他魁梧身躯的摇晃而轻轻抖动。金色的阳光洒在淮南的原野,罗司令和他的青灰骡子随着起伏无边的谷浪渐渐去远了。终于,一丛稠密的树林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捧着六个黄梨怅惘地久久站立在秋风里。他想,他捧的是黄梨吗?不!分明是一颗人民的司令员热爱人民的赤热的心!1946年,听到了罗司令在山东病故的消息,他难过极了,痛哭了一场。

  从此,每当秋天梨子上市,看到那一个个又大又嫩的黄梨时,张太原的眼前便浮现出罗司令那高大的身影,浮现出他伏在骡鞍上写字的情景,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他亲切的声音:“留给老会长吧,给他润润心!”。

  “钱好不如人好”

  新四军二师师部设在耒安县东北的大刘营。那一带地方,当时军就是民,民就是军,连几岁的小孩都十分敬爱罗司令。

  一天五十来岁的唐老太下地路过二师师部的门口,看到一根长绳子上晒着几件大小不一的衣裳,老太太走近绳子跟前,见到有件褂子肩烂了。老太太把褂子拿在手里,上下打量一下,心里想这件褂子准是罗司令的,别人没有这样大的衣服,又想平时罗司令对老百姓太好,就悄悄把衣服拿回去补。

  太阳偏西了,罗司令去收衣服,走到绳子跟前,忽然愣住了,“咦!衣服怎么少了呀!不见的正是自己那件破褂子。”

  罗司令正在寻找的时候,唐老太太不慌不忙地拿着褂子朝罗司令走来,笑嘻嘻的说:“司令!你的褂子不见了吧?”

  “老太太,我的褂子不见,你怎么知道呀!”

  “褂子在这里,你看!”唐老太拉长嗓子笑嘻嘻地把褂子递给司令。

  罗司令感激地说:“谢谢!谢谢!”

  老太忙说说:“这有什么,你们为老百姓过安稳日子,今天打鬼子,明天打顽固派,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补补褂子算得了什么? ”

  唐老太在讲话的时候,司令从衣袋里随手掏了几个钱塞进老太太手里。这样一来可把唐老太急坏了,急忙说:“司令!这是什么意思呀!搡我吧!”

  “老太太,别见怪,这是我军的纪律”。司令亲切的解释。

  “我病了没钱医,你知道了,马上就叫卫生院给我治病,我躺在病房里,你带着自己种的洋柿子,几次到我跟前问长问短,病好了出院你还问我好。你不是没有向我要一个钱吗?今天我给修补褂子,你要给我钱,那我也太不算人了吧?我们在一起相处是心连心,而且不是为的钱啊!钱好呢,还是人好呢?我看啊,钱好不如人好!”

  让小战士骑骡子

  天快亮了,东边天上抹上了一块块的红霞。这是急行军的第三个清晨了。

  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汊涧,最近一个连队到了龙口涧了。一个小战士背着一支小马枪和一个背包,走起路来两条小腿一拐一拐的,显然也很累了。连里的同志几次要替他扛枪背背包,他都不肯,班长劝说几次才勉强把背包夺了过去,至于要帮他扛小马枪,说啥也不肯,他总说:“行,我不累,我能扛。”

  部队不停地向前走着,后面响起马蹄声,小战士回头一看,一匹米汤色的高大骡子已经赶到自己身边,骡背上坐着一位穿士兵服又胖又健康的军官。小战士惊喜地叫了一声:“罗司令!” 罗司令跳下骡子来,对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小战士笑了笑说:“走累了吧,小同志!”

  “不累!不累!”小战士很快地回答。

  罗司令看到小战士满头大汗,心疼地说:“上骡子,小同志”。罗司令说着走到小战士身旁。

  “不累,司令,我能走。”说着就加快了脚步。

  罗司令哈哈笑起来:“不累,怎么满头大汗,走路一歪一歪的呢?”同志们都笑了起来。小战士脸也红起来,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开口,回头向罗司令笑了笑,又加快了脚步,罗司令急走两步,把小战士轻轻抱起来,就向骡子背上送。

  “司令,我……我怕!”小战士撒谎地说,可是罗司令仍把他送到骡背上了,这一下可把小战士急坏了,想跳下来,骡子又那么高大,只好坐在上面。

  “你叫什么名字,小同志?”司令问。

  “赵明”。

  “家在哪里?”

  “来安县相官集”。

  “什么时候到部队来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十三岁来的,家里没有人了……,”小战士想到这里,想起爸爸和爷爷的惨死,妈妈被抢走的情景,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觉已走了五、六里路,小战士不知讲了多少次要下来的话,都被罗司令用别的话岔开了。

  又不知走了多少路,小战士实在忍不住了,他忽然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司令,我要撒尿。”罗司令以为他真的要撤尿,就把他抱了下来,谁知他下地就跑,罗司令明白了。

  “站住!”罗司令一声命令,小战士立刻站住了,罗司令快步走到小战士跟前,笑着说:“噢!你想逃跑呀,赶快缴械!”一手就将小战士的小马枪拿了过来,逗得旁边的战士大笑起来。”没等话说完,小马枪已经挎在罗司令的肩上了,又逗得战士们哈哈大笑,这笑声在空中流荡了很久很久。

  “老伙夫”

  新来的炊事员周闻名兴高采烈地又是跳又是蹦地去找班长,一跨进宿舍的门就大声地高呼起来:

  “班长!我们厨房里来了一位炊事员,你猜是谁?”

  “什么,来了一位炊事员?”班长诧异地重复了一句。

  “是呀!这个人你常见到,穿一件粗布的军服,左肩上和右胁下还打了补钉,穿一双草鞋,”周闻名手舞足蹈的说。

  “哦,我知道了,是二连的张国祥!”

  “不对,差得太远。这个人很胖,身体魁梧,说起话来总是笑嘻嘻的,连三岁小孩都愿意与他在一起。”小周又补充了一句。

  班长放下针线包,十分有把握地说:“我猜到了,一定是罗司令。”

  “对了,就是罗司令。”今天早饭后,他来到我们厨房,问我们吃的是什么饭?什么菜?又问今天厨房里的工作,我都一一告诉了他。

  “走!”还未等周闻名说完,班长就飞也似地向厨房跑去,拐一个弯,恰好迎面碰见罗司令,他挑着一担水,哼着游击队的小调,跨着大步,朝厨房走去。

  “司令,你又来了!”班长热情的说。

  罗司令微笑着说:“老朋友喽!”

  “我来挑!!’班长一把抓住罗司令的扁担。

  “不!我挑,我挑。”司令连声的说。

  班长抓住扁担不放,罗司令坚持要挑,两人争了半天,谁也不肯让谁,这时,罗司令巧妙地说:“这样办,你看我挑的姿式对不对?有哪些缺点给我指出来,回头我有空教你耍大刀!”

  班长听说司令教他耍大刀,乐得合不拢嘴,连说:“行!行!”。

  罗司令刚走了几步,班长就连声地喊:“罗司令挑水,比我们走得又稳又快。”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厨房,班长朝水缸里一望,不禁大吃一惊,两缸水都挑的满满的。司令放下扁担,又要忙着去做菜。

  炊事员老黄赶忙上前去阻拦:“司令,你歇一歇吧!挑了几挑水够累的了,就是我们平常挑水,也要歇歇再干呢!”

  小周也忙着向班长说:“司令一到厨房.就淘米、洗菜、挑水.忙个不停.哪能再让司令做菜呢?

  司令笑了笑说:“我不累,做这点算什么,就是技术不佳,也保证叫菜味可口”。说得炊事员再也无法拒绝了。

  中午的菜是红烧鱼,罗司令对周闻名说:“小周!你要听我指挥,火要大就大,要小就小”。说罢,罗司令往锅里浇了一些酥油,又把鱼整齐地放好,说:“小周!小火烧”,小周腾地一下站起来,双脚并拢行了个军礼,回答说:“是!”引得司令哈哈大笑。

  吃中午饭时,战士们一见到红烧鱼都馋得流出口水来。

  要说吃鱼,那是常事,可从未弄得这样好。

  “炊事员老黄今天有功劳!”战士们说。

  老黄听了大声地说:“红烧鱼不是我做的,是司令员做的!”

  战士小杨听说红烧鱼是司令员做的,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说:“司令员下伙房,我看快要变成老伙夫啦!”于是,“老伙夫”这个名字就传开了,罗司令笑笑说:“伙夫、司令不都是一样干革命工作吗!”

  破瓷碗

  一提起“破瓷碗”,二师卫生部会计就想起敬爱的师长罗炳辉。

  那是在1944年5月的一天中午,会计从供给部领东西回来,路过罗师长的门前。突然罗师长喊会计到他房里去。进屋后,会计敬了礼,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内室里走去,只听抽屉“嚓拉”一声,接着他从屋里拿出一个破瓷碗。

  “唉!”是叫我替他换一个新瓷碗吧! 会计不由松了一口气,心想这还不容易吗?

  师长把瓷碗晃了晃,对会计说:“你帮忙带到卫生院,请老锡匠给我补一下。”

  会计接过瓷碗一看,里外的白瓷都快掉完了,碗底有黄豆大的两个洞,不由惊奇地愣住了,便对司令员说:“碗都破成这样了,补来还有什么用?我替你到供给部换一个新的吧!”

  师长望了望会计,笑了笑说:“补一下还可以用,换新的干什么?”

  会计迟疑了一下,借口说:“补一下倒好,只怕老锡匠没有这个技术呀!我看还是给首长换一个。”

  师长凝视着,好一会不说话,忽然拉着会计的手,就像一个慈祥的妈妈,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亲切和蔼地对会计说:“现在根据地的收入少,各方面的经费都困难,前方的战士没有鞋袜,缺这缺那,我们后方能节约一分钱,就能替前线增加一分战斗力量。”

  旁边一位警卫员插了句嘴,说:“这个瓷碗可不简单呀!这个瓷碗跟着我们的师长爬过雪山过过草地哩!”

  会计深情地望着这只“破瓷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责任编辑:黄秀云 最后更新:2015-11-28 15: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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