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全：600年“铁壁”被攻破
2016-07-02 11:20:17  来源：《河北日报》（2015年8月3日） 01版   点击：  复制链接

城破时间：1937年8月24日 城破位置：万全城德胜门

12米高，砖坚墙厚，方圆6余里。置身其中，压迫感顿生。始建于明代的万全城墙，坚不可摧之感至今仍存。

600多年来，这座城迎过朱元璋亲征，挡过蒙古军铁骑。因“两崖峭立，一线通微”，独具防备周全的“万全之策”，故得名万全。明兵部尚书赵锦则称其“铁壁”。

7月的一个中午，万全北城墙下，车辆行人从城门渐次出入，小雨过后，空气清凉，有三三两两的老乡在城门口聚拢聊天，不时传出笑声。

同在此门，1937年8月24日，密集炮声撼动城门内外。曾在明嘉靖年间27次阻挡蒙古军队进犯的“万无一失”之城，在日军重炮轰击下城门破碎。

此门名为“德胜”。

1937年7月底，攻陷平津二地的日军为消除侧背威胁，分兵进攻军事要地张家口。要拿下山城，必先攻破要塞万全。时任国民革命军第29军143师师长兼察哈尔省主席的刘汝明令属下守城部队闭城坚守。

刘汝明此后写道：“8月24日晨，万全县北、西南两面受敌。我曾指定舒效孔营长率加强营死守，并令舒紧闭各城门，以泥土填实门洞，舒营长虽将四门紧闭，但未以泥土填满，门洞上端尚留三四尺空隙。日军将炮推近城门，直对北西二门各射十余发，致城门碎裂，门洞内积土也遭击散，舒营长首先阵亡。”

“如今这城门不是好好的还在？”38岁的阎宝龙在德胜门前口开了间小超市，守着城门做生意近20年，祖辈都居万全城内。“日本人攻城的事，好像很少有人讲起过。”

这毕竟是78年前的“旧事”。有专家指日军炸毁的是瓮城城门，也有资料载守军弃城撤退……站在德胜门下，彼时的硝烟、鲜血和呼喊声，痕迹无存。

但总有些记忆不容抹杀。

丁和义记得。炮声中，时年7岁的丁和义和其他5个兄弟姐妹瑟缩一团。今年83岁的老人行动不便，但执意拄拐带记者沿城墙而行。“你看这里，还有那里。”丁和义用手指着城墙上的坑洞说，“这都是日本兵拿炮炸的，他们的炮，就架在对面山上。”

王维山记得。“日军攻城前，我看见咱们的军队在城门里堵上了土口袋。”这位91岁的老人回忆：“日军进城前几天，就开始飞机轰炸，四五架飞机炸完走了，过两个小时又来，炸弹掉下来，房梁直忽悠。一处弹坑深有丈余，城内房屋损毁无数。”

王祖华记得。“我虽小，可那些事一辈子忘不了。”1930年出生的王祖华坐在炕头上，吸一口旱烟。“我这处院子，祖上传了6代，没搬过。隔壁就是29军兵营。日军进城前，城中守军都把大片刀开了刃。”王祖华看到8位守军抬着唯一的高射炮上了城墙，“穿着灰衣裳，背着大片刀的士兵们被飞机机枪扫中，一排排倒下去，高射炮最终没能用上。”

日军破城前夜，在29军掩护下，丁和义、王维山、王祖华随家人和众多平民从万全城南门迎恩门撤出，逃往城外盆窑村等日军机械化部队难以进入的山村避难。但仍有一些“看家的”留守城中。

城已破，家安在？

破城当晚，避难山中的王祖华远远望见城内大火肆虐。“木匠铺被日本人烧了。”他听到大人们议论。

屠城开始了。有的人正上厕所，便被杀死在厕所里；守护寺庙的和尚被杀死在佛像前。由军官荒田率领的日本军队攻入万全城后，实施了一连串杀戮、强奸、焚烧。

据幸存者口述，日军挨家逐户寻找青年妇女进行奸污，有妇女被30多名日军轮奸。多位妇女被逼脱去衣服，裸身在城内西街游街，供日军取乐。日军还将抓来的平民驱赶至东城墙中间的东瓮圈大坑边，用刺刀和机枪残杀，36人被当场杀死。此后，日军又在狼山沟实施屠杀，73名平民遇害。

“万人沟坑惨案”、“狼山沟惨案”、“蔡家缸坊惨案”。万全沦陷后，令人震惊的屠杀惨案接连发生。

数日后，王祖华回到城内，对于一个7岁孩子而言，所见形同地狱。“街边死尸无人处理，有些已被狗啃咬。家中小狗比几天前大出一圈，大人们都说是吃死人吃的。”旁边邻居被劈死在屋里，耳朵被日本兵割走。王祖华自家的看门人钱老三，最后连尸首也没找着。

“死的人可多哇。”王祖华放下旱烟一时怔住，一字一顿地说出一串名字：“赵三大爷、邓二小、二呲牙、二黄毛。70多年啦，他们的名字我一个都没忘，做梦都梦见。现在想起来，还怕。”

王祖华现有5个儿女，8个重孙。王维山的长孙已34岁。但父辈的遭遇，膝下子女少有问津。

长期研究有关史料的承德市退休干部刘云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日军侵占万全8年，万全城内276人被杀，108人失踪。刘云说，“一旦了解这段历史，就绝对不会遗忘。”

得知记者来意，70岁的卢增山把记者拉到路口，指着立有一根电线杆的地方说：“这儿原来是口井，当年我二爷爷来这里挑水，肩上还担着扁担，就被日本兵一刀砍掉了头。”

“父亲指给我这个地方，我也把这个地方指给我的孩子。”卢增山说，“这城还在，我家的人还在，这事，就不能忘。”

责任编辑：唐旭 最后更新：2016-07-02 11: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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