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寇铁蹄下的嘉善沦陷区
2016-07-14 15:19:15  来源：嘉兴日报  点击：  复制链接

抗战时期，嘉善大地的真正沦丧，肇始于北旺泾（枫泾东南约1公里处）阵地失守，枫泾镇陷落的准确时间：1937年11月9日上午。彼时，枫泾镇以界河桥为界线南、北分治（南为浙江，北为江苏）。后在日本侵略军狂轰滥炸的立体攻势下，中国守军弹尽力竭，苦守了七天七夜的“嘉善防线”最终被破。于是，嘉善便成了浙江省第一个沦陷的县份。县城痛失敌手的时间在：11月15日。

于是，嘉善这个江南美丽的鱼米之乡，从此开始了那充满血泪的、屈辱的、被占领的历史。所以，“11月9日”、“11月15日”是嘉善乃至浙江人民的耻辱之日，是八年痛苦与屈辱的发端，我们不该忘记它们。作为民间历史学者，笔者曾采访过这段历史的许多亲历者，在国内外有关抗战时期文史、档案资料库中搜寻过记录这段血泪史的实证。

有位伟人说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在全国人民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时候，我们将这些收集到的早已泛黄的、拍摄于沦陷时期的照片刊载于此。其目的就是，让人们记住这段沉痛的历史，记住日本侵略者的狰狞面目。需要说明的是，在此刊登的这些照片，大多来自占领军所办的杂志，以及日伪时期的档案资料，也有少数是嘉善民间收藏者提供的。

被杀戮的无辜同胞 被践踏的嘉善大地

据史料记载，1937年11月7日（农历十月初五）国民党预备11师、128师、暂编13旅第1团，109师等部分官兵进驻枫泾镇及周围布防。8日下午，胡达师（11师）警戒连与2000余名日军在镇东北旺泾一带交战，阻击日本侵略军，9日上午枫泾沦陷。

11月10日上午，前方战况愈烈，敌机利用汉奸之指示，不断向我重要隐蔽部位及阵地投弹轰炸，已达百余枚。嘉善城内各街衢即时受敌机荼毒，几成焦土。

日军牛岛部队进犯嘉善，罪恶的军靴践踏着乡间纵横阡陌，日寇所到之处，烧杀掳掠，胡作非为，随军记者拍摄了日军许多残忍、血腥、变态行为的照片。

1937年11月21日，日军后续部队侵入嘉善。透过美丽的石洞桥，已经见不到碧水轻舟、橹声欸乃的江南水乡美景，而是汹涌而来的日寇骑兵马队。

据当时的《申报》记载，日寇的飞机在嘉善城里轮番实施轰炸，一时间，街道两边的商铺和公共设施遭到严重破坏，城内到处是瓦砾废墟。嘉善县政府所在地、嘉善公立医院和成千上万的平民住宅挨炸。

日寇在进犯嘉善和占领嘉善期间，杀死了无数无辜的百姓。19日上午11时，敌机二架飞嘉兴，在车站附近掷弹七枚，并用机枪扫射……同时嘉善车站附近被敌机掷弹多枚，死孩二，伤多人，城中花园弄亦投二枚，死一人，伤二人。禾站无损失，善站略损路轨。

敌机三架，5日上午7时余，飞七星桥车站外掷弹十枚，死伤百余人。又嘉善西门外亦遭敌机掷弹，损失未详。敌机飞嘉善投二十余枚弹，瓦房被毁甚多。

在嘉善县城失陷前后，日本侵略者以飞机投掷炸弹、冲锋队（日寇前锋部队）的血腥屠杀，在嘉善留下许许多多的罪恶记录。

在嘉善沦陷时期，日寇血腥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在辖内制造了诸如魏塘镇秀南村桥港里惨案、姚庄镇北鹤村民被杀惨案、大云镇朱家浜惨案、杨庙三联村血案、陶庄镇柱头河惨案、丁栅杨家浜村惨案、丁栅北港惨案和西塘北卓“大扫荡”等杀戮无辜的、令人发指的血腥事件。

在侵入嘉善与军事“扫荡”过程中，日寇除对农村实施报复性焚烧外，还大肆抢掠农民赖以维持生产、生活的牲畜、家禽。在沦陷区，日军借助汪伪政权，在农村、集镇肆意妄为、强行摊派，或巧立名目、强征税捐，极尽搜刮之能事，百姓负担沉重，苦不堪言。

被蹂躏的江南水乡 被奴役的嘉善人民

日寇占领后，纠集汉奸和地痞流氓，在嘉善建立为日寇搜刮战略物资的经济组织，以满足其侵略扩张的资源需求。

据《嘉善抗战纪略》记载，1944年，日伪在嘉善征购军米十五万石，平均每亩农田应缴军米八斗七升四合，当时米商向农民收购的米价是每石七千元，而日伪派购的军米价仅三千六百元。可见当时我县农民在经济上损失之惨重。

“与此同时，日伪还经常以‘清乡’之名到农村，用武力手段恣意掠夺粮食。”日伪军在嘉善沦陷时期，所掠夺的大米、油菜籽、黄豆和蚕豆等不知其数，实难以用数字表达。

日军在占领时期，除了经济上的掠夺外，还在精神上、肉体上对沦陷区百姓进行荼毒与摧残。当时，日寇奸淫妇女的事件各地都有发生，其手段之野蛮、残忍、丑陋，简直灭绝人性、令人发指。在一些长期占领区，还都设有日军“慰安所”和“军妓院”，为日军提供性服务。他们还通过武力威逼、诱骗等手段，强迫良家妇女充当“慰安妇”，供他们淫乐。

“在日伪统治时期，嘉善东门外有家安东旅馆，是日本侵略者为毒化我民众，与汉奸勾结而开设的，它的位置在东门外日晖桥西堍，当时人称‘销魂窟’。”嘉善的收藏爱好者金身强曾告诉笔者，“那里是我家祖上金松盛酒家的房产，后伪县水警队长范善权通过日本宪兵队，霸占了我家的房子，用以开设安东旅馆，外面挂上‘军人俱乐部’的牌子，里面有妓院、赌场、烟馆等。70年时间过去了，但那个‘销魂窟’的旧址还在，如今已成为日本侵略者荼毒我民众的一个罪证。”

日伪政权在嘉善采用日语教材，肆意歪曲历史，宣扬“和平建国”、散布殖民观点。为麻痹沦陷区人民的抗日意志，日军还纵使黄、赌、毒泛滥。据嘉善的收藏爱好者戴丽说，为配合“清乡”，企图将嘉善建成“模范实验县”，于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七月，日伪政权在西塘设立“善兴特别公署”，并在占领区发放“善兴区‘良民证’”，强迫老百姓使用。

但是在嘉善，对此并不买账的也大有人在，如嘉善名士张天方就是其中的一个。嘉善沦陷后，张天方辗转来到天目山区，而日伪方面则拼命做其家属工作，劝他回家，给他“良民证”，让他官做。但他断然拒绝，将所谓的“良民证”退还原地，并在回信中这样写：“吾为国士，不为细民；吾为义士，不为顺民。在山居官师之尊，拥皋皮坐讲席，不能脱帽鞠躬到陷区挨受耳光也！”表现了有骨气的知识分子的浩然正气。

日军侵入浙江后，除烧杀奸淫劫掠外，还强调软化政策的作用，施行“宣抚”手段，在许多地方设有专门的“宣抚班”，帮助日军进行城乡“宣抚”，妄图稳固统治。

每每谈到日本政府中的右翼势力拒不承认侵略中国的罪恶历史，为了掩盖事实真相，还千方百计妄图修改教科书时，我就会想到10多年前，一对日本夫妇来到中国，来到曾经被其父辈们践踏过的嘉善古城，来向嘉善人民真诚道歉的真实故事。

2005年七八月间，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我作为嘉兴日报社嘉善分社的编辑、《嘉善版》“来自嘉善抗日旧战场的报道”专栏统筹，先后采访了曾负责接待那对日本夫妇的县委统战部原副部长沈春发和县博物馆原党支部书记朱天林，调查了解这件涉外旧事的始末。

据朱天林回忆：“2003年11月6日，嘉善博物馆确实来过一对来自日本的老年夫妇。”那男的自我介绍说，他叫俊正和宽，他们夫妻俩的身份都是日本的退休老师。这次他们来到中国，是代其父亲俊正正利——一名日本侵华时期的老兵，完成向中国人民谢罪的夙愿。

俊正和宽还带来了一本已很陈旧的相册，他指着里面十几张照片说：“那是家父留下的，都是日本军队在攻打嘉善前后拍摄的。”从这些早已泛黄的照片中，我们看到嘉善失陷时残破的城墙；嘉善的门户——枫泾南镇附近的碉堡、战壕等工事；还有荷枪实弹集结在嘉善外围的日本军队。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几十年前日寇侵华时的一些真实情况。

对此，俊正和宽是这样陈述的，作为侵华日军的士兵，他父亲俊正正利是在1937年11月（昭和12年11月5日），随牛岛部队在杭州湾登陆入侵中国境内；9日抵达枫泾，后来到嘉善境内。俊正正利对其儿子说：“年轻时，曾经在那里做了对不起中国人民的事，罪不可赦啊！”他生前曾多次嘱咐其儿子，如果以后有机会去中国的话，一定要到浙江省嘉善县，代他向那里的政府和平民谢罪。

尽管这是一声迟到的道歉，但它是当年日本侵华老兵的良知发现，这句话憋在俊正正利老人心里已经几十年，在临终前夕，他终于鼓足勇气，大声地说出来了。尽管是通过其下一代人的嘴说出的，但嘉善人民听到了，也听懂了——它是一句发自内心的话语，它也代表了所有富有正义感的日本人民，包括那些曾经在日本军国主义蛊惑下入侵中国的、而今已认识到是错误的老兵的心声。

而这就是日本军国主义当年发动侵华战争的事实真相，这就是侵华日军老兵俊正正利通过其儿子、媳妇来中国，向嘉善人民所表达的忏悔之意。当时，嘉善方面对此非常重视，负责接待的部门建议那对日本夫妇到曾经遭受日寇荼毒的地方，听一听受害者的控诉。于是，县博物馆的朱天林就和县委统战部的沈春发、县侨办的姚向东，陪同俊正和宽夫妇一起来到当时的丁栅镇中联村（现归属姚庄镇）。

据了解，原属丁栅镇的中联、星火和北港等村在日军入侵时期，曾多次遭遇日寇扫荡，日本鬼子的每次洗劫，都给当地造成了重大的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其中，人员死伤、财产损失较为惨重的有“1938年2月间的日寇星火村纵火”、“1941年2月22日，日寇在北港、新开河（自然村）大扫荡中大开杀戒”和“杨家浜‘3·9血案’”等灭绝人性的惨案。

后来，沈春发在接受笔者追访时说：“当时，我们在杨家浜（自然村）邀集了当年‘3·9血案’的目击者、受害者亲属和部分村民开了个座谈会。”大家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以无数血淋淋的事实向俊正和宽夫妇揭露与控诉了日寇侵华时的罪行。

当年的死难者陈补金的妹妹、当时（2005年）已82岁高龄的陈全宝和其外甥朱培生参加了座谈会。朱培生沉痛地说：“那天我舅舅躺在床上，日本兵冲进屋把他抓出去，押到了村东头的草棚里。他们用刺刀戳他的胸口和头颈，舅舅昏厥过去了，后来送往西塘戴德言医院抢救，但已没命了。”

当时74岁的丁建林说：“日本兵到杨家浜扫荡，我是亲眼目睹的。那年我才10岁，但也被抓去了。”日本鬼子在浜里那片打谷场上一下子杀了27个人，在西浜杀了10个人。

座谈会上，还有位叫丁进荣的亲历者，平时不大讲话，在座谈会上，老人家见大家义愤填膺，也激动地站起来说：“东洋人（日寇）来的时候，正好起阵头雨（下雷阵雨），他们在村里杀人血流成河。当时，我也被拖到了西浜的杀人现场。”

那时，场上被抓来的人有20多个，地上已躺着三四具尸体，有的还在挣扎着，有的还在汩汩地流血。“我也被鬼子用绳子反绑了，他们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好像要将我吊起来的意思。正在这时，鬼子吹哨子集合了，我才侥幸地逃过了这一劫。”丁进荣回忆说。

在座谈会现场的俊正和宽夫妇，虽然不大听得明白村民的话，但他俩还是十分专注地注视着每一位村民发言，并不时站起来向大家鞠躬作揖，替父亲谢罪。村民说，中国有句老话，叫“父债子还”，这次俊正和宽夫妇专程到杨家浜代父向村民谢罪，说明了广大日本人民的觉悟与良心。

“的确如此，中日要友好下去，日本政府和人民必须要正视75年前发动的那场侵略战争，必须要认识自己的错误，并向中国人民赔礼道歉。”在接受采访时，沈春发如是说。那时候，笔者正在用心收集有关日军侵华时期在嘉善所犯罪行，看到那位日本老兵让其儿子带来的这一叠照片资料如获至宝。当即托人扫描复印，后来笔者又将其转交给了嘉善县档案馆保存。

尾声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日寇侵华留下的满目疮痍，已经在人们的脑海中渐渐淡忘，著名的“抗日嘉善阻击战”修筑的层碉迭堡、纵横沟壕多已被辟为良田、鱼塘和村庄。面对现今牧歌一般的生活，这些有关抗战时期嘉善沦陷区的照片告诉我们：不能高枕无忧，不能放松警惕，因为军国主义的幽灵还在亚洲上空飘荡。

我们热爱和平，走和平发展道路，但我们必须提高警惕。面对当前日本右翼势力的无耻叫嚣，面对日本政府个别人的军事扩张野心，我们更不能忘记过去，应该铭记历史，勿忘国耻，爱国敬业，圆梦中华。

责任编辑：唐旭 最后更新：2016-07-14 15: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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