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会战概述
2022-10-29 14:16:29  来源：湖北政协  点击：  复制链接

　　武汉会战是抗战初期继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南京保卫战和徐州会战之后的又一次大规模会战。会战从1938年6月11日日军进攻安庆起，至10月25日中国军队撤出武汉止，历时4个半月。日军投入的兵力约35万，中国参战的部队约100万。战事从长江沿线展开，扩及大别山麓、赣北南浔铁路以及武汉近郊，纵横数千里。会战时间之长、兵力之多、规模之大，是整个抗战中任何一次战役所不能比拟的。

　　中日双方的会战准备

　　自攻占南京后，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就开始研究了攻占汉口作战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著、田琪之译：《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中华书局1979年，第89页。”。徐州会战一结束，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即计划于“秋季进行汉口作战《中国事交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90页。”，并利用徐州会战后军队所处的有利进攻态势，逐次向武汉外围推进。

　　根据大本营陆军部的计划，1938年6月15日的日本御前会议正式“决定了进行攻占汉口作战”。18日②《中国事交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91页。，大本营陆军部迅速下达“准备汉口作战”的命令，并确定“以初秋为期，攻占汉口②”。至此，日本进攻武汉的计划遂告完成。

　　日本大本营制定进攻武汉计划的同时，即开始全面配置兵力。1938年5月，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决定：进攻汉口作战由“华中派遣军统一指挥《中国事交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11页。”，并着力加强华中派遣军的力量。5月19日徐州会战结束时，华中派遣军只辖有第六、第十三、第一○一等3个师团。经过补充调整，至7月初，华中派遣军增至14个师团和两个旅团、两个支队，并编组为第二、第十一军和直辖兵团、航空兵团等4个作战单位。其中，第二军辖有第十、第十三、第十六、第三师团和野战重炮一旅团、骑兵第四旅团、战车第一联队;第十一军辖有第六、第一○一、第一○六、第二十七、第九师团和波田支队、石原支队、海军第三舰队、土师池海军陆战队、战车第二联队、町九机械化兵团、野战重炮旅团;直辖兵团辖有第十八、第一一六、第十五、第十七、第二十二师团;航空兵团辖有第一、第二、第四飞行团。总兵力约30万，各型飞机300架，各型舰艇120艘。

　　伴随作战计划的制定、作战兵力的全面配置，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又几经变更，确定了作战的路线和作战目标。

　　1938年4月，日本大本营陆军部曾计划以1个军自郑州沿平汉线南下，以1个军自南京沿长江西进，从北面和东面直取武汉《中国事交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10页。。但由于考虑到两军战场过远，不便于华中派遣军统一指挥，“而且华北治安不良，抽调兵力也有困难《中国事交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10~111页。”，遂改变计划，决定以主力沿淮河西进大别山北麓，占领信阳后转平汉铁路线南下，进击汉口;自南京沿长江西进路线则不变。并决定由第二军“担任沿淮河作战《中国事交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10页。”，第十一军“担任沿扬子江作战”。6月11日，黄河花园口决堤，豫南皖北5万多平方公里变为一片沼泽，黄泛区与淮河连成一片。据此，日军放弃以主力沿淮河西进大别山的计划，改变为以主力沿长江两岸向武汉推进;以一部由皖北西进越大别山，进攻汉口。

　　日本大本营陆军部“汉口作战”的作战目标是攻占中国抗战中心武汉，并消灭中国军队主力。为此，1938年7月31日，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制定的《以秋季作战为中心的战争指导大纲》即明确规定：“汉口作战的目的，在于摧毁蒋政权的最后的统一中枢——武汉三镇”，同时，“作战指导上采取这样的策略，对配置于该地防御线上的敌方兵力，尽力给予重大损害《中国事交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07页。”。

　　在日本大本营全面准备“汉口作战”的同时，中国统帅部也积极准备保卫武汉作战。

　　就在南京保卫战之际，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已估计到日军将攻占武汉，并在南京失守当日即1937年12月13日拟定了《1937军事委员会作战计划书》，决定“国军以确保武汉核心，持久抗战，争取最后胜利之目的，应以各战区为外廊，发动广大游击战争;同时重新构成强韧阵地于浙东、赣西、皖西、豫南各山地，配置新锐兵力，待敌深入，在新阵地与敌决战《1937军事委员会作战计》(1937年12月13日)，章伯锋、庄建平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抗日战争》第二卷(上)，四川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543页。”。6月8日，军事委员会制定《保卫武汉作战计划》，进一步指出：“国军以聚歼敌军于武汉附近之目的，应努力保持现有态势，消耗敌军兵力，最后须确保大别山、黄麻间主阵地，及德安、箬溪、辛潭铺、通山、汀泗桥各要线，先摧破敌包围之企图，尔后以集结之有力部队，由南北方面向沿江夹击突进之敌秦孝仪主编：《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2编，(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印，1980年，第308、309页。。”至此，中国统帅部不仅确定了保卫武汉作战的方针，而且明确了积极防御、持久抗战的战略。

　　为了实施保卫武汉作战的方针、战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及时地配置了兵力和规划了防线。

　　1937年12月21日，军事委员会决定由时任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的陈诚负责守备武汉，并于次日确定武汉守备军为9个师。紧接着，于1938年1月11日成立武汉卫戍总司令部，陈诚任卫戍总司令，卫戍部队增至14个师、1个旅以及特种兵一部。随后，组成江防部队，兵力7个师。

　　徐州会战后，军事委员会进一步调整和加强保卫武汉作战的指挥机构及兵力。6月5日，军事委员会在武汉召开会议，决定由蒋介石担任保卫武汉作战的总指挥。8日，制定《保卫武汉作战计划》，决定从徐州战场转移到豫皖边境的第五战区部队“以现在态势，确保大别山主阵地，积极击破沿江及豫南进犯之敌秦孝仪主编：《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2编，(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印，1980年，第309页。”。14日，军事委员会通知成立第九战区，部队由武汉卫戍部队改编而成，陈诚任战区司令长官，负责武汉及长江以南防务。至此，保卫武汉作战的兵力及防线最后确定：由陈诚为战区司令长官的第九战区负责长江南岸及武汉的防务;由李宗仁为战区司令长官的第五战区负责大别山南北两翼及长江北岸的防务。

　　是时，第九战区辖有第一兵团的第一、第二十、第九集团军和第二十九、第三十七军团、第二兵团的第三十、第三、第三十一集团军和第三十二、第十一军团，武汉卫戍区的江北区、江南区、武汉警备区和第三十、第二十六军团，共23个军49个师;第五战区辖有第三兵团的第三、第二集团军，第四兵团的第二十九、第十一、第二十六、第二十一、第五、第三十三、第二十四、第二十七集团军和第二十八、第十九、第十七军团，共26个军58个师;加上第三、第一战区的增援部队和骑兵、炮兵、工兵及海军、空军，参加保卫武汉作战的兵力约100万人。

　　在配置兵力和规划防线的同时，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又加紧在各条防线上构筑起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其中，在北起横店，南至贺胜桥，东起葛店，西至新沟的武汉城防区，至1938年5月，共构筑永久工事650个，构成以武汉为核心的大纵深防御阵地。在大别山麓，构筑起的工事线主要有六(安)霍(山)线、立(煌)商(城)线、潢(川)光(山)罗(山)线、长(台关)信(阳)武(胜关)线。其中重要的阵地有六(安)商(城)公路的叶家集地区、商(城)麻(城)公路的小界岭地区及武胜关、平靖关、九里关地区。在赣湘鄂边界，先后在武宁横路区、修水铜鼓区、阳新辛潭铺区及湘北、湘赣铁路东段构筑起了二线阵地。在安庆至武汉的长江江段，则先后构筑和扩建起马垱、湖口、田家镇和葛店等要塞工事，尤以马垱要塞工事规模为巨。

　　马垱要塞构筑于江西省彭泽县马垱镇东2.5公里马垱山。这里的江面因泥沙冲积成洲被分为二道，其左水道由于淤塞不能通航，其通航的右水道江面宽度不及半公里，形状如马的马垱山横枕大江，与北岸稍西的小孤山夹束江流，自古为用兵要地。马垱要塞工事为拦河坝式的阻塞线，由底中上三层构成。“底层用铅丝构成大网，内铺柳枝和乱石，拌水泥凝固，逐段投沉江底，然后绕以铅丝缆和芋麻辫，使之紧密连接，并在上游处用铁锚拉住，在下游处加用大木桩打入江底，以不为水流冲激所撼动”。“中层用大型铁锚和大块乱石，放置在大帆船和铁驳里，以水泥凝固，沉列在底层之上，藉铁锚齿和大石块锋尖作为暗礁”。“上层布设水雷刘嘉：《马垱阻塞工程始末》，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武汉会战——原国民党将领抗日战争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9年，第41页。”。坝面约低于水面2公尺，如敌舰溯江直闯而上，将被水雷轰击，或触撞在礁上。马垱江面共有3道这样构成的阻塞线，成为长江江面最重要的防御工事。至此，中日双方的会战准备基本就绪，武汉会战迫在眉睫。

　　武汉会战的全面展开

　　武汉会战前夕的空战日军在尚无力发起地面攻击之前，便倚仗其空中优势，频频对武汉进行空袭、轰炸。为保卫武汉免遭袭击、轰炸，年轻的中国空军多次起飞，奋勇防空。空战就成了武汉会战全面打响的前奏。

　　1938年2月18日，日军从南京、芜湖等地出动26架战斗机和12架轰炸机，沿长江一线向武汉进犯。中国空军闻讯后，第4大队第22队的11架E-15式战斗机和第21队的10架E-16式战斗机迅速从汉口王家墩机场起飞迎战。随后，第23队的8架E-15式战斗机也从孝感机场起飞投入战斗。经过12分钟的激战，中国战机击落日机14架，其余日机狼狈逃窜，未能进入武汉市区投弹。中国空军损失飞机4架。“二一八空战”成为武汉抗战时期的首次空中大捷。

　　4月29日，日军为了以“空中大捷”向天长节献礼，出动了39架飞机飞向武汉。由于中国空军事先从被击落的一架日侦察机获得有关情报，遂严阵以待，出动了2个大队67架战机实行拦击，并在战术上预作了安排。中国机群起飞后，以E-15式战机诱导日战机脱离轰炸机群，以E-16式战机痛歼日轰炸机，得手后，中国机群又联手攻击日战机。一时间，“自武昌以至黄冈上空，漫天焰火，均属被我击坠之敌重轰炸机残骸《武汉昨日壮烈空战，我击落敌机廿一架》，《新华日报》1938年4月30日第2版。”。经过半小时激战，中国空军击落日机21架，其中战斗机11架，轰炸机10架。中国空军损失飞机12架。“四二九空战”不仅是武汉抗战期间，而且是全国八年全面抗战时期最激烈的一次空战。

　　5月31日，日军又出动36架战斗机和18架轰炸机向武汉进犯，中国空军派出强大战斗机群，在汉口北方上空截住日机，经过一番激烈格斗，日机东逃，中国战机乘胜追击，一举击落日机14架。是为“五三一空战”。

　　中国空军除进行武汉空战外，还成功地进行了一次远征日本本土的飞行。

　　5月19日，中国空军第14队队长徐焕升、第19队副队长佟彦博，分驾2架携带着数以吨计的《告日本工人书》、《告日本各党政人士书》、《告日本人民书》、《告日本中小工商业人士书》传单的轰炸机从汉口起飞，经南昌、衢州，至宁波加油后跨海直飞日本本土。20日凌晨，在日本的长崎、福冈、久留米、佐贺及九洲各城市上空遍撒传单，并侦察了日本军港及机场情况。中国飞机远征日本使得“日本全国骚动，惊恐万分”，被认为“这是日本有史以来外国飞机进入其本土空前的奇迹王倬：《我国空军远征日本的正义壮举》，《湖北文史资料》第13辑(1985)。”。

　　武汉会战前夕的空战，引起了全国各界的深切关注，赢得了国内外的一致称誉。每一次空战之后，人们都热烈庆祝，并亲切慰问凯旋的空军将士。“二一八空战”后，武汉各界举行隆重的庆祝大会。中国飞机远征日本回归时，孔祥熙、何应钦、钱大均等军政要员亲自到机场迎接。为纪念在空战中殉国的空军将士，武汉各界两次举行隆重的公祭仪式，蒋介石、陈诚等军政首脑亲临致祭。国外舆论则普遍称赞：中国最出色的部队是空军欧阳植梁、陈芳国主编《武汉抗战史》，湖北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55页。

　　长江中游沿岸的作战武汉会战长江中游沿岸的作战始自日军对安庆的进攻。

　　1938年5月下旬，日本大本营决定：“攻占安庆，作为汉口作战的据点《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12页。”。5月29日，大本营陆军部命令“华中派遣军司令官应以一部部队占领安庆附近”;大本营海军部命令“中国方面舰队司令长官应协助陆军占领安庆附近《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13页。”。意在陆、海军合力一举攻占安庆。

　　6月1日，日军第6师团从合肥南下，3日进逼凤台，4日占正阳关，9日陷舒城，直扑安庆之背。同时，日军波田支队在海军的护卫和领航下，6月10日从芜湖附近出发，开始溯江西进，于次日，停泊安庆下游20公里处。12日3时起，波田支队驾筏登陆，占领将军庙，经新河口、大王庙向安庆疾进。日军陆战队则占领南岸上窖炮台。旋即，日舰多艘驶抵南岸大渡口，向安庆城猛烈轰击。由于中国军队第二十六、第二十七集团军两部夹击由舒城南下之日军的计划未获成功，无法接助安庆守备部队，安庆守军第二十一军第一四六师第八七二团及保安团虽然奋力抵抗，终因伤亡过重于当晚撤离，日军占领全城。安庆失守，使武汉的江防外围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日军占领安庆后，日本华中派遣军于6月18日“命令波田支队配合海军继续由扬子江溯江行动，占领湖口及九江地区《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15页。”。但在安庆与湖口、九江之间，有马垱阻塞线拱卫，因而战事首先在马垱打响。

　　为保卫马垱，除构筑起大规模的阻塞线外，中国军队还配置了重兵守备。其中，核心区即马垱要塞，由江防要塞守备队第二总队、第四十三军第二十六师之一营、守备第一营和第二营，以及炮兵第八团、第四十一团、第四十二团各一部等守备;外廓区即马垱山下游之黄山、香山、藏山矶及下隅坂、黄栗树、马路口等，由江防军第十六军第五十三师和第一六七师守备。此外，第二十一、第二十七集团军各一部和第二十三集团军唐式遵部分守江北的怀宁和江南的东流，以随时策应。

　　从6月18日起，日军着力在东流至马垱间扫雷，以开辟航道，但由于中国空军的参战，至23日，日军未能突破水雷区。于是，日军改由陆路偷袭马垱山下游16公里处称为马垱之唇的香山。香山中国守军第五十三师和第一六七师全体官兵抱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与日军展开激烈的拼搏。24日，日军施用毒气弹，突破香山阵地。29日，日军后续陆战队乘装甲汽艇强行突破江上封锁线，由大白湖迂回马垱要塞后方彭泽登陆，致使马垱中国守军腹背受敌。此外，又因江水盛涨而高于前一年同期水位，使马垱阻塞线未能发挥预想的效果。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守军被迫弃守马垱要塞。6月29日，日军占领马垱。

　　日军占领马垱后，即以第一○六师团沿公路西进，波田支队则乘舰艇分批西上，合攻湖口。7月4日，日军第一○六师团进抵离湖口城仅10公里的老大山和走马坂，波田支队则在湖口城东北柘矶登岸，合力攻击湖口主阵地。中国守军第四十三军第二十六师顽强抵抗，直至反复肉搏，终因弹药告罄，援军未及时赶达，以及日军再度使用毒气，而逐次后撤。5日晨，日军占领湖口。

　　日军占领湖口后，乘势攻击九江。7月22日夜，日军第一线部队波田支队在九江东面22公里处的姑塘登陆，猛攻中国守军第十一预备师的阵地。第十一预备师待日军刚靠近登陆点时，即从断崖上向日军猛射和投掷手榴弹。日军反复进攻，突破庐山北面险峻山地上构筑的数道阵地。24日，日军第二线部队第一○六师团进入波田支队左侧，并于当晚与波田支队发起对中国守军的总攻击。中国守军第八军第三师、第五十二军第二师、第十三军第十五师顽强抵抗，终因伤亡过重，于25日晚放弃阵地。26日，日军占领九江。

　　在日军波田支队、第一○六师团攻占长江南岸各地的同时，江北的日军第六师团则着力进攻潜山、太湖、宿松、黄梅一线，以与江南日军相呼应。

　　6月16日，日军第六师团前锋部队从桐城出发，突破皖水，进抵潜山城下。17日，日军攻击潜山城，中国守军第三十一军第一三一师凭借街市战壕与敌厮杀，重创日军。但因日军后续部队不断增援，中国守军不支，于当日夜撤出潜山。日军第六师团攻占潜山稍事休整后于7月24日西攻太湖。26日，日军出动飞机猛轰太湖城，随即由东门突入城内。中国守军第三十一军第一三一师顽强抵抗，但地势不利，无险可守，被迫撤离。日军于当晚占领太湖全城。日军第六师团占领太湖后，即分兵西攻宿松和黄梅。为守备宿松，中国守军第三十一军与日军激战于凉亭河畔及其附近山地，使日军迟至8月1日才进入宿松。为阻止日军进占黄梅，中国守军第六十八军一部和第三十一军第一三五师与日军激战于黄梅东北的花凉亭、二郎河、界岭一线和双河口、掂林铺、渡河桥、独山镇等地。8月2日，日军出动20余架轰炸机轰炸黄梅达11次，县城成为废墟。当晚，日军从北门涌入，占领黄梅县城。日军占领黄梅县城后，长江沿岸战事进入湖北境内。

　　日军进入湖北境内并稍事休整后，即大力进攻武汉东面门户田家镇要塞，田家镇要塞争夺战开始。

　　田家镇位于长江北岸广济县境内，背负丘陵，南临长江。丘陵之后有黄泥、马口二湖东西并列，鸭掌山峙立其间。江面狭窄，仅约半公里，水流湍急。对岸为半壁山，峭壁临江，十分险要。半壁山之东为富水入长江之口的富池口，富池口之背又有军山耸峙。三处山隔江鼎立，互成犄角，构成长江天然要塞。清咸丰年间，在此构筑南、北、中三座炮台，南在半壁山，中在吴王庙，北在冯家山，统称为田家镇要塞。武汉会战前，已全面改建、修葺，成为长江中游的锁钥、武汉的门户。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非常重视田家镇要塞的防卫作用。1938年8月6日，蒋介石致电田北要塞指挥官李延年，指出：“田、富要塞为大别山及赣北我主阵地之锁钥，乃五、九战区会战之枢轴，亦武汉之屏障，其地位重要，勿待多言”，命令各守备部队“以与要塞共存亡之决心，积极整备，长久固守，以利全局《蒋介石致李延年密电》(1938年8月6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上，江苏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695页。”。为此，中国军队配置了第二、第五十四、第七十三军等部于要塞北区、南区及外围各阵地，后随着战事的发展，又调第二十六、第五十五、第七十五、第八十四、第八十六军等部策应于广济、蕲春各地。

　　9月15日起，日军波田支队与南岸第九师，团开始进攻田家镇要塞南区富池口阵地。是时，日军波田支队先取北岸武穴镇，清除水路障碍后，即与第九师团逐次攻取南岸刘象山、竹林塘、菩提寺、鸡笼山等富池口外围阵地，使中国军队沿江防区缩小，给富池口阵地施加压力。随即，日军向朱婆山、鲤鱼山、周家山一线发起猛攻，中国守军第五十四军第十八师伤亡惨重。24日，日军波田支队强攻中心阵地，中国守军第十八师凭借天险和工事顽强抵抗，无奈日军又施发毒气弹，中国守军被迫撤离富池口中心阵地，渡过富水河，退守半壁山。

　　正值日军波田支队、第九师团与中国守军第五十四军酣战富池口阵地之际，北岸日军第六师团自9月18日起，开始进攻田家镇要塞北区阵地。9月18至20日，日军接连向田家镇北区阵地发起攻势，遭到中国守军第二十六、第八十六军顽强阻击，损失惨重。21日，日军出动30架飞机对田家镇中心阵地狂轰滥炸，投弹5000余枚。随后，施发毒气弹，发动猛攻，中国守军牺牲惨重，但依然浴血鏖战，田家镇中心阵地岿然不动。28日，日军再次出动78架飞机和集中100多门重炮，对田家镇中心阵地进行饱和滥炸，阵地工事全部被摧毁，中国守军龙子育团死守不退，全部战死。入夜，守军第二军第五十七师主力被迫撤出阵地。29日，田家镇中心阵地终陷敌手。

　　北岸田家镇中心阵地失守后，南岸日军即加紧攻占半壁山阵地。10月4日，日军先行出动80多架飞机轰炸半壁山阵地，阵地尽成焦土，工事全部被毁。随后，日军分乘六七十艘汽艇，在上下水口，六家墩、半壁山强行登陆，中国守军第九十八军第一九三师第一一二四团官兵奋勇抵抗，除60余人生还外，其余全部战死，半壁山失守。

　　至此，田家镇要塞全部陷落。

　　田家镇要塞陷落后，武汉即失去了东西的最重要屏障，长江沿战事迅速逼近武汉。

　　果然，北岸日军夺取田家镇后，兵分两路向汉口进逼。其中，沿江西进之日军10日占蕲春，16日陷茅山，20日占团风，22日占黄冈、阳逻。沿广(济)浠(水)线西进之日军21日占浠水，23日入新洲，24日陷黄陂，直抵汉口东北郊。南岸日军夺取半壁山后，11日陷龙港，18日占阳新，19日占大冶、鄂城，20日占黄石港，24日陷葛店，进抵武昌东郊。

　　至此，武汉会战长江沿岸作战告一段落。

　　大别山麓的作战

　　在长江沿岸战线进入湖北境内之际，日本华中派遣军于8月22日命令驻皖北的第二军向光州、商城一线挺进《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第2卷第1分册，第140页。，企图攻占信阳，沿平汉路南下和翻越大别山直抵武汉，实施对武汉的战略包围。于是，集结在合肥附近的日军第十、第三、第十三、第十六师团分兵两路，进击六安和霍山。

　　六安、霍山位于大别山东麓，为日军西窥信阳和商城的必经之地。8月27日，日军第十、第十三师团分别进抵六安城东面和霍山城东北面。28日，日军第十师团猛攻六安城，但在中国守军第五十一军第一一三师顽强抵抗下屡攻不下。随后，日军一面组成决死队爆破城门，一面由东南城角攀梯登城，与中国守军发生激烈巷战。终因日军增兵不已，中国守军伤亡过重，在中国守军被迫西撤后日军占领六安。同日，日军第十三师团一面强攻霍山城正面阵地，一面沿小路绕至霍山城北着装便衣混入城内。中国守军第七十七军经激烈巷战后，按预定计划转移至城南高地。当夜，日军占领霍山全城。

　　日军占领六安、霍山后，加紧西进，并直指潢川、商城，以获取西可进击信阳，南下可突破大别山的战略主动。但富金山阵地堵住了日军的去路。

　　富金山位于豫皖交界的史河西岸商城县境内，山形宛如扇状，卧于霍(山)商(城)公路南侧，封锁着霍(山)商(城)公路。为阻止日军直入商城，中国军队第七十七、第七十一军先后进入富金山阵地设防。9月2日，日军第十三师团主力反复向富金山左翼阵地发动猛烈冲击，中国守军第七十一军在军长宋希濂亲自指挥下，英勇抵抗，使日军每前进一步，均付出重大代价。5日，日军猛攻富金山主阵地。6日，富金山三面受敌，第三峰一度失守。经第三十六师猛烈反击，才将日军打退，双方在半山腰对峙。9日，日军由富金山北向该山附近侧击，以争夺钉耙店西南端高地，经几度易手，高地终为中国守军控制。10日，日军增援部队到达，继之以大炮20余门、飞机18架猛烈轰炸，富金山阵地几乎变为焦土，中国守军前赴后继，寸土必争，拼死抵抗，始终占据阵地。11日，日军再向富金山阵地猛攻，发炮5000余发，中国守军第三十六师虽只剩850余人，仍坚持与敌拼搏。日军凭借风势，一次又一次施放毒气弹，中国守军伤亡殆尽，是日黄昏，日军攻占了富金山。

　　日军攻占富金山后，立即西进商城。商城地势低洼，无坚固工事，无险可守，中国守军第四十二军所部奉命于16日放弃商城。日军以为商城布有重兵，先事火炮狂轰、飞机滥炸，后从东门冲入城内，占领全城。

　　日军占领商城稍事休整后，即转兵南下，跨越大别山，向鄂东北麻城进击，直逼武汉。是时，中国军队已在商城与麻城之间的沙窝、小界岭、新店一线布有重兵，准备迎敌。

　　沙窝、小畀岭、新店一线地形险要，山林茂密，是扼制山脚下贯通豫鄂两省的商(城)麻(城)公路的咽喉。商城弃守后，中国军队已在这里布置有第三十、第七十一、第四十二、第七十七军防守。

　　9月20日，日军第十六师团筱原支队开始向沙窝两侧高地攻击，中国守军第三十、第七十一军所部利用险要地形和茂密山林阻击日军，日军进展艰难。27日，日军第十六师团主力自商城南下，与筱原支队会合，经过一番准备后，于10月6日起，集中重炮、山炮50余门轰击中国守军阵地。但由于连日风雨，炮兵射击受到妨碍，步兵斜面登山也至为艰难，因而直至10月9日，日军无大进展，双方处于胶着状态。

　　在日军第十六师团受阻于沙窝之际，日军第十三师团进攻新店阵地得手。9月29日，日军第十三师团主力自商城南下，直抵新店阵地。10月3日、7日，日军两度猛攻新店各阵地，均被中国守军第四十二军击退。8日，日军先以20余门火炮轰击，继以集团式冲锋，阵地被全部摧毁，中国守军伤亡殆尽，日军占领新店。

　　由于新店失守，沙窝阵地失去东面保护。10月15日，日军第十六师团利用天气转晴总攻沙窝，中国守军继续顽强抵抗，战斗白炽化。20日，日军占领沙窝四周高地。这时，日军第三、第十师团已攻占信阳，沙窝阵地的战略作用随之失去。于是，沙窝阵地的中国守军逐次南撤。24日，日军第十六、第十三师团相继越过大别山，进入麻城地区，直抵武汉东北面。

　　就在中国军队与日军第十三师团激战富金山时，日军第十师团即占领了与富金山隔河相望的叶家集。随后，向固始推进，9月5日进抵固始城郊，因中国守军第五十九军所派骑兵旅尚未到达，守备固始之第七十一军第一八一旅兵力单薄，日军于6日占领固始。随即猛扑潢川，以取信阳。

　　潢川位于信阳东约90公里的潢河南北两岸，是日军进攻信阳的必由之路。为此，驻守信阳一带的中国军队第三十三军团第五十九军疾速赶达潢川，并沿潢河左岸布防。9月15日，日军第十师团已从东、北、西三面包围了潢川城，形势十分危急。16日，为与进攻商城的第十三师团相呼应，日军第十师团猛攻潢川城，先以20余门火炮猛轰潢川城，继之向城内发射毒气弹，随后以步兵猛冲城内，但被中国守军击退。17日，日军再度以密集火炮攻城，摧毁北城及西北角城墙，并由此缺口攻入城内，中国守军舍生忘死与日军展开街巷肉搏战，随后转向南城与日军对战。这时，中国军队已完成在信阳、武胜关一带集结布防任务，故第五十九军在与敌血战10余日后奉命撤出潢川阵地。19日，日军第十师团占领潢川。

　　日军占领潢川后，加速西进，以夺取信阳。为加强进攻力量，日军第三师团已由合肥赶达潢川，与第十师团配合，正面攻占信阳。21日，日军攻占罗山，中国守军第一、第四十五军立即向东迎击，从西、北、南三面连日反攻罗山，予敌重大杀伤，牵制日军西进。鉴此，日军采取迂回包围战术，以第三师团出罗山北占明港，然后从北面进攻信阳;以第十师团出罗山南占柳林，然后从南面进攻信阳。至此，信阳三面受敌。10月12日，日军总攻信阳，中国守军顽强抵抗，日军终在优势炮火掩护及坦克撞击下突进城内，随之占领信阳。

　　日军占领信阳后，即沿平汉路南下直逼武汉。

　　鄂赣边的作战

　　日军波田支队、第一○六师团攻占九江后，第一○六师团即试图突破南浔路，一方面策应长江沿岸的作战，一方面沿南浔路西侧向鄂东推进，形成对武汉东南面的战略大包围。对此，中国军队已有预料。7月25日，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即断定：日军于“九江得手后，当以舰队溯江西犯，其陆军则以主力向瑞昌，趋武昌，以有力之一部，最少当在一师团以上经德安趋南昌《陈诚致电蒋介石》(1938年7月25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据此，中国军队分别在沿江各要点和南浔路配置兵力。鄂赣边作战随之展开。

　　7月27日，日军第一○六师团自九江沿南浔路南下，在夺取狮子山、张家山后，于8月6日起接连进攻金官桥，遭中国守军第七十军、第八军顽强阻击，久攻不下，正面进攻受挫。日军遂调第一○一师团从南浔路东侧助攻。8月19日、20日，日军第一○一师团在鄱阳湖西岸星子登陆，中国守军第二十五军第五十三师奋勇迎战，但独力难支，星子失守，23日退守庐山东侧的东孤岭。日军即沿星子至德安公路突进，直趋章恕桥，钳击东孤岭。同时，日军第九师团一部从瑞昌出发，进攻南浔路西侧岷山阵地，进而攻占马回岭。9月4日，日军第一○一团重炮轰击东孤岭阵地，继之施射毒气弹，中国守军决死作战，激战至次日，东孤岭为日军占领。随后，中日双方军队激战西孤岭，并形成拉锯战，13日，日军占领西孤岭。由于日军正忙于长江沿岸战事，南浔路作战一度沉寂。

　　9月24日，日军经过调整，南浔路战事重开。日军第一○一团沿庐山南麓倾全力向德安东南推进，10月7日攻打德安东北面重要阵地隘口，中国守军第二十五军第五十二师死守不退，激战两天后，隘口陷落。在日军第一○一师攻占隘口阵地之际，日军第一○六师团全力向德安西南进击，企图一举攻占德安。但当该师团进至马回岭地区时，中国第九战区第一兵团调集重兵，运用有利地形巧布口袋阵地，以阵地防御与运动攻击相结合战术，于9月23日至10月10日，在万家岭一带打了一场极其剧烈而漂亮的围歼战，歼灭日军1万余，缴获火炮44门，轻重机枪200余挺，步枪3000余支，生俘日军100余名，日军第一○六师团几乎全军覆灭。为此，蒋介石亲自致电慰问参战部队官兵，并通知军事委员会和第九战区各以5万元犒劳各部，“以资鼓励《蒋介石致薛岳等密电稿》，(1938年10月10日)，《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上，第760页。”。

　　万家岭战役后，日军重新部署兵力，三路进逼德安，中国守军顽强地节节阻击，战至27日，放弃德安，此时武汉已撤守。随后，日军第九、第二十七师团进入鄂南辛潭铺，相继占领通山、崇阳、通城、咸宁。

　　中国军队退出武汉

　　当1938年10月中旬战事迫近武汉核心阵地之际，各方面条件已明显不利于武汉固守。从战略态势来看：武汉东面，长江沿岸各城镇、要塞尽失，门户洞开;武汉北面和东北面，日军占领平汉线、翻越大别山后，尽占武汉以北各阵地;武汉东南面，日军正加紧战略推进。也就是说，武汉三镇已逐渐陷入日军的三面包围之中。从作战地形来看：尽管早在1936年中国军队就构筑起了以武汉三镇为核心，约100公里长的环形防守阵地，南京失守后又修筑了不少坚固工事，但是，武汉三镇近郊多为湖沼港汊，无险可守，不宜于大兵团的城市保卫战。从部队状态来看：中国军队固然同仇敌忾，士气旺盛，在数月作战中予敌大量杀伤，但在连续数月的作战中，伤亡也极大，且相当疲惫，亟需补充休整。鉴此，中国最高统帅部审时度势，果断决定主动退出武汉。

　　10月14日，蒋介石以“14·16令一元电”训令武汉会战的第五、第九战区部队，“于一星期内变更现在态势《蒋介石致电李宗仁》(1938年10月16日)，《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上，第771页。”，转移阵地。17日，蒋介石又分别致电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和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明示退出武汉的理由和部队转移的部署。同日，军事委员会军令部命令第五战区：麻城、径扶、宣化店至武胜关等处，应多支持几日，以使转移便利;长江埠、新堤之线间应暂不破坏道路，作为武汉卫戍部队的退路;各部转移之前，必需留置掩护及前方游击部队，与敌接触，以资牵制蒋纬国总编纂：《国民革命战史·抗日御侮》第5卷，(台北)黎明文化事业公司印行，1978年，第773页。。

　　当日，第五战区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商定转移计划，决定：“战区以调整态势，即将主力逐次向铁路以西转移，确保鄂西;以一部留置苏、皖边区及大别山脉游击，以牵制敌之西进。”随即，除第二十一集团军留在大别山打游击外，第五战区所属各兵团主力开始转移。

　　长江以北、大别山以南的第五战区右翼兵团，从19日起，且战且退，从浠水向巴河、阳逻、团风、黄陂转移。汉口附近的第二十九集团军第四十四、第六十七军由黄陂，经三汊港、云梦、应城，向潜江集结。第二十六军退至平汉路西再移京山。第五十五军赴钟祥后转枣阳。第八十七军殿后阻击，掩护各部转移后，经孝感、应城至沔阳、皂市附近集结整理。

　　正在鄂豫边界浴血阻敌的左翼兵团，以第三十三集团军和第二十六集团军第十军掩护作战，其他主力迅速脱离战场，先沿商(城)麻(城)公路南移，后向西折道河口店、花园、安陆，再北抵枣阳。第七十一军主力脱敌后渡过淮河，北上到达豫南唐河。第三十三集团军掩护兵团主力脱敌后，于云梦以北渡过涢水，到达钟祥、荆门地区。

　　豫南兵团先事阻击日军后再转移。其中，第三十九、第三十一、第六十八军于武胜关、平靖关和应山阻击日军，掩护兵团其他部队转移后，分别向随县、枣阳撤退。第十七军团进入桐柏附近。

　　至11月中旬，第五战区所属各兵团主力，除留置敌后部队之外，均越过平汉路，重新部署战场。

　　在第五战区奉命转移之际，第九战区也奉命转移。由于江南日军相对薄弱，第九战区所属各部队转移比较顺利，除一部驰援广东外，其他各部均顺利转移到武宁、通城、岳州等地。

　　在武汉外围的第五、第九战区部队撤退转移之际，武汉市区内的撤退疏散也同时进行。

　　1938年10月上旬，守备武汉近郊的第十三、第三十三、第一八五师之一旅均增援大冶金牛方面。接着，第六十四、第六十六军又奉命驰援广东，武汉市区只有1个旅、1个警备团、1个高射炮连和宪警一部，以维护治安，掩护驻汉机关和民众的最后撤离和疏散。

　　在中国军队撤离后的10月26、27日，日军先后进入汉口、武昌和汉阳，武汉会战遂告结束。(转载《湖北文史》第八十五辑，本文作者黄华文，系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中国抗日战争史学会会员。)

责任编辑：张莹 最后更新：2022-10-29 14: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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