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是在晚上8点打响的。
这是1944年的冬天。是年12月2日,日军占领独山县城。进城前,鬼子连发数枪试探,确保城内无守军后,鬼子才大举进城。
第二天一早,独山火车站墙上,留下了4个大字:无血占领。
连同独山一起沦陷的,还有荔波、三都、丹寨等县城,逼近都匀。日军宣称,将会师马场坪,攻击贵阳、遵义。这一事件史称“黔南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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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寇为何犯黔
1943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形势发生转折,在欧洲战场,德意法西斯逐渐溃败,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使南洋(东南亚)各地军队的海上交通线受到威胁。而当时,日本军队的陆军主力深陷中国不能自拔,给日军转用兵力于太平洋造成极大牵制,太平洋兵力不继导致失败。
更为严峻的,是从中国大陆各个基地起飞的盟军飞机,直接轰炸日军甚至日本本土,这意味着盟军同时可以对日本本土发动大规模空袭,这使日本异常恐惧。
长期研究、收集、整理独山抗战史料的专家何仕银说,实际到1944年,战争已经进入后期。随着日本对美战争形势的逐步恶化,尤其是海上运输船舶损失极为严重,海上交通更加难以维持。为摆脱亚洲战场的不利战局,日本大本营决心消灭中国的空军基地,并企图打通湘、桂至越南的大陆交通线,攻克黔南特别是处于贵州交通要道的重镇独山,威逼贵阳,长驱直入陪都重庆,并建立起联系南洋的第二条(陆上)通道,把中国战场和东南亚战场连成一片。日本随即暂停了由中国派遣军向南方军的兵力抽调,并从关东军调出部分兵力加强中国派遣军。
同年1月,日本大本营正式下达“一号作战”命令及纲要,规定在从黄河至信阳间约400公里,从湖南岳阳到越南谅山间约1400公里,从衡阳到广州间约600公里的漫长战线上,日军预计投入50余万兵力,250架飞机,在9——10个月时间内,实现这一战略意图。
何仕银说,是年11月底,日军在河南战役、长衡战役、桂柳战役相继得逞。在短短的8个月时间,日军就占领了豫、湘、桂、粤、闽大小城池146座,6000万人民遭受空前灾难。为了使重庆方面不能迅速增援广西,保证顺利打通大陆交通线,并压迫国民党当局投降,日军决定抽调两个精锐师团六个联队近万人,从广西宜山兵分三路,向贵州发起进攻。随后,日军沿黔桂边境北上入侵独山、荔波、三都、丹寨,逼近都匀,并宣称,将会师马场坪,攻击贵阳、遵义。
独山县史志专家李天和说,独山一直以来风光秀丽,文化底蕴丰厚,商贾云集,经济活跃,一派繁荣,有“小上海”之称。独山还是川、滇、黔出入华中、华南沿海的重要口岸,而且是湘、桂、粤进入大西南腹地的必经之道,黔桂公路、铁路纵贯全境,成为黔桂交界的战略镇和军事要地。
当时日寇打通大陆交通线,事实上控制的仅是一狭窄通道,平均宽度几十公里。日本侵略军总部发言人纲井中尉1944年12月16日承认:国民党军队退到“两边山地”,因此交通线随时有被切断的可能。为守备这数千里交通线,日本在华全部机动兵力被拖住,日寇打通这条残破不堪的铁路交通线,实际上是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
何仕银认为,所谓打通大陆交通线,除对中国战场和印支战场的日寇,起了短暂的联系作用外,其意义被日寇极端夸张,是日寇一种自欺欺人的心战,装作攻占进行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以配合其政治上宣传攻势的作用。
但另外的一种说法是,黔南地区并不在大陆交通线上,日寇冒险孤军深入贵州腹地,极可能有去无回。在日寇兵员极为枯竭的1944年,此举还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史家认为,这是一次奔袭重庆的预演。
日本认为,只要狠狠打击蒋军,使其形成溃败之势就会使美对其失去信心。失去美国的庇护,跟共产党血海深仇的蒋介石就只能降低条件和日本人谈判。
当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日寇先对蒋发动心理战术。1943年11月25日,日本侵华司令部派员与汪精卫政权大员一起到奉化祭典蒋母,扬言仗打5年、10年,都要替蒋太夫人守墓,并称蒋为“英雄”。
1944年2月8日,日本陆军大佐迁政信在对日侨的报告中,吹捧蒋介石,说“就战斗力来说,中国军队第一,苏联第二、美英第三。”并对蒋引诱道:中日两民族提携,非英美两国,即与全世界为敌亦不足惧。明确告诉蒋介石,一旦蒋受美冷落,蒋日可全面合作对付美英。1943年,日本指示汪记国民政府汉奸“自主”地与蒋接上关系。周佛海等人在日寇纵容下,瞒着汪精卫和蒋介石特务建立电台联系,通过汉奸传递,日寇以打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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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寇如何进攻
何仕银说,日军犯黔,主要围绕三条路线进行。左路,日军13师团104联队,从广西河池沿南丹、麻尾入侵独山;中路,日军3师团34联队,从广西河池,沿环江、黎明关入侵荔波;右路,日军3师团6联队,从河池,沿宜山、明化、佳荣、石板寨、山洞、水龙,入侵三都、丹寨。
按照计划,三个联队最终将在马场坪会师,攻打贵阳、遵义。
入侵独山的部队共有步兵3000—4000人,骑兵300—400人,山炮六门等。
是年11月30日上午9点左右,日寇入侵到麻尾老街,晚上9点至下司,敌先头部队300余骑与国军91师搜索队发生激战,该师搜索队且战且退,向黑石关国军第271团阵地退守。12月1日凌晨,日寇占领黑石关,并进逼至国军第29军第91师王铁麟将军构筑于白蜡坡前2公里的矮关阵地,日寇至此受到91师第271团的迎头痛击,日寇以主力分股进攻均未得逞。激战一天,日寇104联队长海福认为白天进攻难以奏效,即令该联队的第一大队从里旺经大地(今凤汝)过瓮坑,由白虎坡方向进攻独山县城;第二大队及104联队本部依旧沿黔桂公路向独山方向推进,第三大队由甲涝河沿铁路往东搜索,企图与荔波方向的日军取得联系。
现年78岁的黎扬勋,还清晰记得当时鬼子进村时的情形。他说,日军途经上司时,有3个鬼子流窜到上司镇交摆村下江寨。
“那时大人们都配有枪,但鬼子武器精良,大家都躲起来不敢出来打。”黎扬勋说,鬼子很可恶,进村后,挨家挨户翻箱倒柜找东西,见什么拿什么。他还清楚记得,当时鬼子在莫世荣家猪圈里发现一头猪,就打开圈门把猪赶到院坝上宰了,“连猪毛都没来得及拔,就抬起走了。”
当时,莫世荣正在去上司的公路捡难民遗落的东西,不料路上遇到3名鬼子。鬼子让他带路找粮食,莫将3名鬼子带去附近的拉甲洞。洞里躲藏有群众,莫带鬼子进洞后,躲藏在洞里的屯脚村民卢昆山,用布依语让莫世荣让开,然后举起步枪,一枪打死了一个鬼子,另两名鬼子见状慌忙逃命。
黎扬勋说,当时他所在的下江寨,是一个布依村寨,村里凡是来了陌生人,只要不会布依语或中国话,就会遭到躲藏起来的村民们的偷袭。
何仕银说,日军从11月26日进入黔境,至12月10日退出,短短10多天,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强奸妇女,无恶不作,黔南沿线公私房屋和财产损失巨大,难民如潮绵延几十里,路途尸横遍野,到处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责任编辑:张波 最后更新:2017-09-25 10:4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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