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育院是我命运的转折
2017-08-11 09:11:00  来源：中国战时儿童保育会网 作者：裴金全  点击：  复制链接

　　我叫裴金全，在1937年春四川省新津县民众教育馆举办两年制义务教学的短期小学，不收学费，还供给课本、笔、墨、纸、砚等文具，就在县城中的通津公园内。我家在相距两条街的后街，我妈妈蔡双华，年39岁，叫我跟同街的大小孩林万能一起去报名入学。我虽已9岁，但是个儿矮小，得林的照顾，当时公园的树上贴有打倒朱毛的标语。我父亲裴志清，年38岁，在县城城厢镇公所当文书，妈妈在县城隍庙大门口摆小百货摊，家中有个60多岁的瞎眼祖父裴发达，哥哥裴松全，年16岁，在新津到四川乐山往返运货的船上学拉船，姐姐裴洁玉，年11岁，在家做家务和照看4岁的妹妹裴晓玉。父亲得微薄工资用来买米和付房租，妈妈赚的钱用来买柴菜等。

　　1939年春，我在短期小学结业就失学了，便跟着林万能在县城街上、太平场、邓公场赶场卖一段时间的火柴、后经亲戚的介绍到一姓彭的饭铺当夥计一段时间，后嫌我年龄太小干不了重活就不用了，这时便学着别的孩子到炸油饼的摊上将油饼端到烟馆、酒馆、茶馆去卖，卖十个便可得两个钱，以上各样活共干了半年多得的钱才缝了一条内裤。

　　1939年秋，由于新津被抽去抗日的壮丁太多，遗留的子弟生活有困难，这时中国战时儿童保育会成都分会，在新津县离县城三华里的纯阳观成立了第四保育院，吸收确有困难的抗日家庭的子弟，当时社会上有传说，收进去长大了又要送去打日本，便有少数家庭子弟没有送进保育院。我父亲是镇公所的文书，对保育院有所了解，家庭经济又有困难，便将我和林万能等报了名，因为我父亲曾在刘文辉的边防24军的连队当过文书，就这样我被收进了保育院，我姐姐要在家中照看妹妹，就没有报她的名，我进保育院的前三天，我妈妈又给我生了个妹妹叫裴秋玉。我进了保育院的第二年，我哥哥他们的船在彭山县境内被拉去当了壮丁，我家不该出壮丁，我父亲曾去交涉也没有要回来。他们的队伍开到湖北省宜昌雾渡河三斗坪驻防抗日，可是到1947年国共内战时在山东泰安被打死。在1936年刘文辉的部队要到四川灌县一带与刘湘的边防21军打仗，我父亲便从四川邛崃退役回新津，这时有个未满周岁的弟弟送给了当地的人家，因为经济有困难才这样做的。我哥哥那时只有14岁，便在父亲他们的部队当名小兵，部队开到灌县打败了跑回了新津，在小面摊打过杂，也还学过泥水工，后来才学拉船。

【图一：入院登记照片】

　　1939年9月17日我进的保育院，因我个子矮小，把我安排在幼儿寝室两个月才调整出来。在幼儿寝室有保姆照顾，衣服由保姆洗，调出来就自己洗衣服了。由于我已读过两年小学，测验编班，我被编到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建国、胜利的仁爱团，后又测验调整，我仍在仁爱团，刘定福、林万能、夏留生、郭熙宁、杨正邦降到信义团去了，但我们更如亲兄弟般地常在一起玩。后来团改为年级，我们仁爱团就相当四年级，我们的级任老师叫陈少雄(女)，江苏人，大约40多岁，戴付眼镜很庄严，对我们学习很严格，字没有写好要打手板，曾组织我们在每周六的同乐会上演唱过“保卫黄河”等歌曲，也爱唱“松花江上”、“游击队歌”，我也参加过到新津县五津镇飞机场慰问美国空军14航空队飞行员的活动，劳作课还用泥土做过“劳工神圣”的字模。到了六年级级任老师换成了王汉耘，山东人，大约20多岁，据说是国立第六中学来的，对我们就没有陈老师那么严格，他除了教国文，也还教我们唱歌，如“祖国的孩子们”，“回娘家”等歌曲，也还介绍我们看“新观察”等课外书籍。保育院对学习抓得紧，我们六年级还要学英语，由陈院长教，质量也要求高，毕业时我的总成绩76分让我升中学了，孙以芝75分都没有让她升中学。1941年保育总会的副理事长李德全，冯玉祥将军的夫人，来保育院视察，给同学们很大的鼓励，也召集了安徽巢县的同学座谈，请吃了糖果花生，他们是同乡。重庆育才学校也来挑选有天才的学生去加以培养，我在第一道走迷宫的测验就被淘汰了，最后就选走了4名可培养的学生，我们班的王心玉也被选去了。

【图二：新津蓉四院旧址】

　　由于我们在保育院没有寒暑假，一年四季都在学习，所以1942年秋我小学就毕业了，被送往四川省永川县洪炉场考入国立第十五中学(保育中学)，当时我们从保育院徒步跟着拉行李的板板车走了90多华里到成都，再乘运货的卡车到荣昌县峰高铺，各自背着行李走30华里的小石板路到达洪炉场的。后迁到四川省荣昌县白象山的卧佛寺。1944年暑假，我们已离家两年，有些想家，便邀约小学毕业时的同班同学张崇英、郑仲权、林培昌、吴德永、杨丹鹤、吴廷弼、杨汉卿和我等八人，从洪炉场徒步往回家路走，第二天走到内江，吴德永和杨丹鹤走不动了，他们两人合买一张汽车票先走了，我们六人继续往前走，八百多华里共走了六天才到新津，我除在家看望家人，也到保育院看望了老师和同学，这时六年级毕业没有考上中学的，留在保育院读七年级。1945年学校改名为国立荣昌师范学校，1947年又改为四川省立荣昌师范学校，1948年底我师范毕业(中专)，被先毕业就业的任天觉同学帮忙联系到荣昌县荣隆乡中心校教书，这就离开了保育院和保育中学。

　　我们保育院吸收了新津250多儿童，保育总会和成都分会先分来七十多位江苏、安徽、河南、湖北等省的儿童，他们都是沦陷区抢救出来的，经过多方周转和磨难，见多识广，给我们本地儿童增长了不少见识，也有欺侮本地儿童的行为。后来成都分会的第一、二、三保育院都归并到新津保育院了。我进保育院时的院长是钟昭华(女)，人可敬可爱，同学们都很尊敬她，她在时的生活很好，三天打一次牙祭，刚进保育院发给大家的衣服是募捐来的旧衣服，后有了布匹便由老师裁剪，同学们自己缝做，我自己都做过一条内裤和一条工人装长裤。钟院长离开后，调来了陈肖松任院长，女，是个基督徒，金陵女子大学毕业的，这时院里的经济受点影响，但陈院长仍很关心同学们，稀饭里渗玉米面、大麦仁，让大家能吃饱也增加营养。陈院长还得过抗日胜利勋章。保育主任张淑娴，女，50多岁，是基督徒，更是奉主的旨意，无为不至地爱护着同学们，还用硫磺药膏为我医治传染上的癞痢头，用硫磺水清洗身上的疥疮，对其他同学也是一样。总务主任兰凤阳成都人，女，40多岁，还是小脚，不辞劳苦地为全院师生员工们的生活忙碌着，她进城购物和办事常到我母亲的摊前关怀。总之我在保育院的三年生活是很好的，我离开以后曾出现过抢饭吃的事。但保育院里老师、同学朝日相处胜似父母兄弟姐妹。保育中学的学生，是各地保育院小学毕业来的儿童，出身籍贯的范围更广泛，由于年龄渐长，更是亲如兄弟姐妹，相互关怀着，相互经历的交流，更是见多识广，追求进步不言而喻了。保育院和保育中学真是一个大熔炉。培养成能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认真负责，实事求是的性格。如在保育院时常到县城搬柴搬米，在院里种菜、打草鞋、缝纫、学剃头，星期天为逃避做礼拜，我便到院外去放羊。在保育中学完全是独立生活，自己管理自己，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如任天觉、黎大先、李冬生、赵经国等都把我当成小弟弟对待。1944年秋，我已16岁，读初中二年级，便响应政府号召去参加远征军和青年军，都因个儿矮小没有收取。当时我们对政府是不满的，对社会上的丑恶现象是愤恨的。在荣隆小学教书时，校长、老师共18人，只有我一个是外地人，乡上赶场他们都去忙私事了，只有我一人在校，上课时间到摇铃把学生赶到教室自习，下课时间到，又摇铃把学生放出来玩耍。当时的六腊战争非常急烈，由于我的尽心尽责，第二学期仍然继续聘我任教，可是教了一年的书，学校除供食宿，才得到过两块银元。荣昌解放了，我是多么的高兴，再没有失业就业的顾虑了。所以在各种工作岗位上都是尽心尽责，勤勤肯肯的。1960年1月以前我没有结婚，基本是不分昼夜以办公室为家，以至被评为1951年度重庆市府机关三等模范工作者，1952年度重庆财经委员会丙等模范工作者，结婚后，经过三年自然灾荒也被评为1963年度重庆市先代会代表，1965年度重庆市五好代表会代表。

【图三：在办公大楼前的留影】

2000年12月18日

责任编辑：杨晴 最后更新：2017-08-11 09: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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