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联队伍中有不少十几岁的少年,有的只有十一二岁。对这些小同志,抗联领导把他们看作是革命的火种、抗联的未来,更是关怀备至,同时把他们组成少连、少年营、少年铁血队等,让他们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与凶残的敌人进行英勇的厮杀,从中磨砺意志,锻炼成长。曾任少年铁血队指导员的王传圣对在杨靖宇关怀下,少年铁血队锻炼成长的那段经历印象极深,他在回忆录中作了这样的详细记述。
1938年夏,少年铁血队在杨司令的关怀下成立起来。队长是司令部潘副秘书长的警卫员高玉信。全队50来人,分成三个班。一班长于林是二军毕团长的警卫员,二班长大王是二师师长曹国安的警卫员,三班长是本溪县外三堡儿童团团长郭凤岐。少年铁血队队员最大的18岁,最小的14岁。有的是随父母参加抗日联军的,有的是给日本人修铁路的小工人,有的是流浪儿被部队收留的,有的是父母被日寇杀害,跑到抗联来为父母报仇的。虽然这些人的年龄小,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着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深仇大恨。杨司令把他们看作长白山的火种,抗联的未来。这些小孩分散在队伍中,行军作战很不方便。因此,杨司令决定把他们集中起来,学军事,学文化,成为设在抗联里的一所军政大学校的学员。
我和高队长一上任,就把队伍集中起来。一看这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样,哪像个革命军人呀!有的歪戴着帽子,散着怀,有的子弹袋松得活像帝王的玉带,有的皮带长得搭拉在膝盖上。枪没有一支新的,刺刀锈得发黄,水壶瘪瘪的。真是千奇百怪,又好气,又好笑。
少年铁血队成立后,司令部的首长都很关心我们这个新的革命集体,经常来检查军事训练和政治文化学习情况。
一天,杨靖宇司令、徐哲、韩仁和等领导同志来到铁血队看望大家。杨司令向全体队员作了报告,指出:第一,少年铁血队是连队,又是学校,要学军事,学文化;第二,培养警卫员;第三,听从指挥,服从领导,锻炼打仗。
经过一段教育和训练,我们少年铁血队进步很大。一些年龄小的同志哭鼻子,劝一劝,哄一哄就好了。他们思想单纯,活泼,接受新事物快。每天蹦蹦跳跳,喜笑颜开,歌声不断。
几天后,部队开始动员,准备行军。我和高队长反复向战士们讲解,部队这次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大家要有思想准备。既要走路,还要打仗,有时可能吃不上饭,要准备吃苦。战士们情绪很高,忙着擦拭武器,补充弹药,收拾行装。
10月6日晚上,部队穿越通化至辑安的铁路线时,敌人铁路装甲车开来了,车上一个探照灯照得满山通亮。我们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以为是什么怪物,战士们有点慌乱。
杨司令告诉大家:“不要怕它。这是火车上安的探照灯,它看不见咱们。它只能在铁路上跑,离开铁路就完蛋了。”
一天,我们进到临江县境内,准备从红土崖东北方向插过去。不料从红土崖来了一股敌人,和我军一团尖兵连遭遇。许国有团长指挥部队将敌人堵住。司令部抢占北岗制高点,少年铁血队紧跟司令部前进。
我一回头,发现右后方小山头出现敌人,就立即命令铁血队反击,决不让敌人袭击司令部。我们扭过头来冲向敌人,高队长发现敌人有些慌乱,就发起冲锋。这时司令部发现铁血队反击敌人,特卫排的3架机枪开始向敌人射击,支援我们冲锋。战士们听见司令部的机枪打响,更来劲了。我们一口气冲上右边敌人占领的小高地,把敌人赶到沟底下,之后,便被警卫旅一团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包围住了。一、二两个班在班长带领下冲向沟底,把敌人顺利地缴械。
我和高队长带第三班追击向东逃跑的敌人,这时,发现有四五个敌人扛着一架歪把子机枪向红土崖方向逃窜,便紧追不舍。敌人跑进一片深蒿塘子里,我们个子太小,看不见。许团长在岗顶上喊:“敌人就在你们前边!”高队长跑进去,两枪打死两个,缴到一支三号匣枪和一支步枪。
战斗结束了,部队来到岗顶上休息。高队长问我:“奇怪,一团为什么不打呢?”我也纳闷。
这时见一团长许国有在不远处,我便跑过去问他。许团长哈哈大笑说:“小王,你也不想想,我们要打,还有你们的份了吗?你们进去消灭敌人,我们给你们观敌瞭阵。敌人不反扑,我们就不打了,一旦敌人反扑,我们就该参战了。”
我恍然大悟,许团长是在保护我们,同时也在锻炼我们。我向他表示感谢。
许团长又说:“今天的仗,你们打得主动、灵活。你们这帮小家伙还很勇敢,头一次打仗就敢向敌人反冲锋,不错么,我也没想到啊!”许团长一表扬,我倒不好意思了。我说:“铁血队有你们做后盾还怕什么!”
接到传令兵的通知,我到了司令部。这时杨司令正向高队长了解战斗情况,看见我,很关心地说:“你应当总结一下刚才打仗的经验教训。”又问:“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我合盘托出,汇报了当时的想法和教训。杨司令听到这里,乐了,对我和高队长说:“你们今天头一次打仗,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发现敌人能马上扭过头去猛烈反击敌人,很有秩序地冲锋,使敌人乱了阵脚,说明你们指挥主动、灵活,战士们勇敢、顽强,仗打的不错。另外,一团把你们放进去消灭敌人,是为了很好锻炼你们成长。主力团都很关心少年铁血队,我相信你们铁血队很快会成长起来的。”
经过这次战斗,又听说杨司令表扬了少年铁血队,少年铁血队的精神面貌变样了。一个个笑容满面,一蹦多高。过去我们路过主力团时,他们就喊:“喂!打仗上后边,行军在中间,扛着马枪不打仗,算什么英雄汉?”把战士们弄得灰溜馏地抬不起头。这次他们再见了我们,腔调也变了:“小同志,你们人小志气大,消灭敌人真是英雄汉!”我们也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们的马枪也不吃素,见了敌人照样好使。”之后我们又参加了岔沟战斗。
10月,部队过了浑江,部队沿着岔沟沟门往里走。傍晚,在沟里宿营。
10月18日凌晨,哨兵发现岔沟沟口有手电光晃动,敌人从后面追上来了。很快,和敌人打上了。杨司令命令警卫旅阻击敌人,各部队抢占北岗。
我们少年铁血队和司令部抢占北岗后,见北面四方顶子向东那条岗上,白花花的一溜全是敌人的帐篷,能有几十个,看来敌人在这里不是住一两天了。
司令部临时召集机关枪连、少年铁血队和司令部特卫排的干部开会。杨司令说:“大家都看到了今天的形势,很严峻。敌人想一口吃掉我们。我们要坚决阻击敌人,千方百计保住我们现有的阵地。天黑后,我们再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上午8点钟左右,敌人从东南山上出现了,摆着战斗队形涌了过来。远远看去,黄黄的一片,全是敌人。大队后面似乎有日本的督战队,战刀在太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发亮。
敌人越来越近了。500米,300米,200米,到150米左右时,杨司令才大喊一声:“打!”
所有武器一齐向敌人射击。子弹有如暴风雨般向敌群里倾泻过去。前面敌人倒下一片,后面敌人扭头朝回跑。跑一阵,又回来向前冲。我们继续向敌射击。敌人那种疯狂劲不知哪里去了,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敌人反复多次进攻,我们反复多次打退敌人。天渐渐地黑下来,枪声也逐渐停下来,敌人停止了进攻。
正在司令部召开连以上干部紧急会议时,哨兵报告,发现敌人跟踪偷袭。会议停止,所有干部都回去组织部队反击敌人。
敌人偷偷地向我军阵地爬过来,待敌人进到半山腰开阔处,杨司令命令:“打!”20多架机关枪向敌人猛烈射击,手榴弹也抛向敌人,顿时火光冲天,敌人鬼哭狼嚎地逃下山去。
部队原地休息,监视敌人,干部继续开会。杨司令决定从正西突围,并决定,从警卫旅一团抽调两个排,每个排配备一挺机枪,从机关枪连抽调一个排配两架机关枪。少年铁血队抽一个班20人,作为突击队,由我和高队长带队,其余人员交给二班长负责指挥。
我和高队长到司令部报到时,杨司令问我:“多少人?”
我说:“一共22人,我和高队长带队,每个人带10个战士。我们准备拼刺刀,保证完成任务。”
杨司令笑着说:“看你们这股劲头,一定能成功。”
午夜过后,突击队出发,其他部队按顺序跟进。
敌人包围一天,又咋呼半宿,以为没有事了,都躺下睡大觉了。我们突击队摸到敌人跟前,黄政委一摆手,大家散开,手端着刺刀向睡觉的敌人猛扑过去,十几分钟就捅死几十个敌人。其余的敌人一边开枪,一边逃跑。我们用机关枪猛烈扫射追击。敌人被我们的突然袭击搞乱了营,各自逃命。
机关枪连和少年铁血队突击队立即向外突围,大部队也有顺序地冲出包围圈。我们一口气冲出20多里路。
我们苦战一天一夜,几顿饭都没吃,也没休息,但因为胜利地冲出包围,大家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
敌人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用20多天时间精心策划的妄图把我军消灭的计划破产了。这是抗联一路军历史上打的一次规模最大、最激烈、最险恶的战斗。这就是著名的岔沟突围战。这次战斗,我的传令兵小杨被流弹击中牺牲了,一班战士姜德湖脚部负伤。我军共伤亡16名。
之后,杨司令带领警卫旅、机关枪连、少年铁血队向桦甸县山区转移。12月末,进入柳树河子沟口住下和方振声旅长会面。
一天,方旅长带领我们少年铁血队和警卫旅部队出去背粮食回到驻地,伪靖安军有500多人从那尔轰方向插过来准备堵截我军,也住在柳树河子。杨司令决定乘敌人没有防备,先下手为强,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连以上干部会议研究决定,各部队抽调人员,每10个人一组一架机枪,负责打一个帐篷。速战速决,不能恋战。这次战斗,开始没有我们少年铁血队参加,我和高队长一再要求,两位司令同意我们跟韩仁和参谋行动,听他指挥,并从机关枪连调一架机关枪给我们。
夜,异常寂静。队伍悄悄地向敌人摸去。
敌人的帐篷架在河谷里,横三竖四,河谷的南面有一个山岗。夜里部队卧着冰雪匍匐前进。少年铁血队接近了所要攻击的第一个帐篷,就在距30米远的地方隐蔽起来,架起机关枪。不一会儿,从右侧传来敌岗哨的声音:“干什么的?”
大家立刻屏住了呼吸,我悄声对韩参谋说:“打吧?”
韩参谋说:“前边的部队还没接近敌人的帐篷,再等一等。”
“叭!”敌人开了一枪。
“打!”我立刻发出命令。队员们一跃而起,轻重武器一齐开火。这突然的袭击,搞得敌人晕头转向。战士们乘势冲进帐篷,一阵射击,整个帐篷里的敌人被消灭了。
我和通信员马永喜撤退在最后边。突然从侧面窜出一个黑影,当我回过身子,凶残的敌人已经扑上来了。我抬手一扣枪机,枪不响,再想拉枪栓打枪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已经来到我跟前。我迎着敌人扑上去,紧紧将敌人抱住,俩人滚在地上厮打起来。我身体瘦小,敌人身体粗壮,将我压在底下。这时小马上来了,我喊他砸敌人的头。我把头偏过去,小马见势狠狠地一枪托子砸在敌人的脑袋上,结果了敌人的性命。
就在我和马永喜返身要走时,敌人的一颗流弹打中我的左脚。我只觉得像被一根棍子抽了一下似的,脚一颇,把我带了一个大跟头。
回到司令部,杨司令关切地问:“你怎么啦?”“脚可能被子弹打了。”
“你过这条小岗到徐处长那里,让他给你包扎一下。”
我和马永喜翻过小岗,看见一堆篝火。少年铁血队全部撤回来都在这里。我问高队长:“有几个受伤的?”
“连你是三个人。”
旁边的孟大愣,叫得最厉害。我看看他棉袄被子弹打进去的地方和子弹出来的枪眼,不大可能打着肉,怎么这么疼呢?我让他把衣服脱下来,原来肉皮上被子弹烫了一条红红的线,让衣服一磨,火辣辣地疼。孟大愣听说没打着肉,也不叫疼了。旁边的小战士取笑说:“孟大愣,你真行,没打着肉,你瞎哼哼什么,真丢人。”
这时徐处长来找我:“小王,你怎么样?”“不要紧,没打着骨头,还能走路呢。”
我穿着大号胶皮鞋,一走路鞋里都是水,我感觉鞋里的血水可能满了。徐处长看完了,不由分说地用剪刀一下把鞋给铰开了。一看左脚心有一个二三寸长大口子,直往外流血。
我觉得鞋剪了怪可惜的,就说:“徐处长,你把我的鞋铰了,不能再穿了,可叫我穿什么走路啊?”
徐处长笑了笑,也不理我。他把我的伤口擦干净,上好药,用药布包好,就又去给别的伤员包扎去了。
我一只脚没鞋穿,正坐在火堆旁发愁,司令部派传令兵给我送来一双棉袜子,一双草鞋。我一看这东西,就知道是杨司令的。因为我当过杨司令的警卫员,他有什么东西,我都清楚。何况他个大脚大鞋大。我说:“这是他的备品。他只有这一双鞋和一双布棉袜子,没有多余的,我不穿,请你给拿回去。”
徐处长在一旁说:“小王,你先穿上。现在仗还没完,一旦有什么情况你怎么办?”传令兵也说:“我来时杨司令说,命令你穿上,要不他会亲自来的。”
我一听杨司令命令我穿,不穿他会来,再说战斗还没结束,不管怎么样,先穿上鞋再说吧。还多亏是这样的大鞋,要不还真穿不上了。
柳树河子战斗结束的第三天上午,杨司令和魏副司令把我和高队长找到司令部的帐篷里,给我们下达了“猫冬”的任务。
传达了总司令部的命令后,费了好大劲才把大家说通了。经过艰苦行军,我们秘密来到抚松县境内黄泥河子正东、头道硷子河西岸,支起两座大帐篷住下。
东北最冷的季节到了,长白山区更是冷得出奇。战士的棉衣棉鞋根本抵御不了这样的寒冷,冻伤发生了。为了防止冻伤继续发生,必须设法弄到冻伤药,搞到棉鞋等防寒物资。1939年1月中旬,我们决定派一班长于林带战士孟大愣、孙宝祥配合后方小部队去抚松县万良镇附近,和地方上的关系取得联系,购买冻伤药和棉鞋等,并了解一下敌情。
万良镇是抚松县至黄泥河子中间一个大镇,离我们住的地方大约有70多里路程。于林和金班长等7个人来到万良镇东边山上棒槌园子,顺利地和地方接上关系,商定第三天上午把药品送上山来。
第三天,他们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钟,关系人才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告诉说,已经把药品等物资买好,就在出围子大门时,被两个特务发现。这两个特务把买药人带去审问。敌人知道这里没有大部队,都是小部队,也不知道我们少年铁血队的底细,逼着买药人上山来劝我们投降。如果我们能接受他们的收降条件,就立即把药品、物资马上送往指定地点。
于班长和金班长派孟大愣迅速回驻地报告情况,并告诉关系人,说这事要回去和上级通通气,明天午后3点钟听回话。
小部队去万良镇买药好几天了,我们非常不放心,正准备派人去了解情况时,孟大愣急三火四地跑回来,全身挂了一层白霜,和雪人一样。
我、高队长和毕团长见他这样,忙问:“出了什么事吗?”大愣摘下帽子,满头是汗,湿漉漉的。他擦了一把汗,从头到尾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讲完,说于班长和金班长派他回来讨主意,要快一点想办法。
听完情况,可把我们气坏了。两个特务还想收降我们,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是生气归生气,总得想办法解决啊。忽然,一个想法在我脑子里冒出来:“毕大爷,高队长,我倒有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
“什么主意?”他俩急切地问。
“特务不了解我们的情况,请功领赏心切。我看将计就计,先把特务诓上山,把他们杀了,物资也得了,后患也除了。”
毕团长和高队长都赞同我的想法。于是又把孟大愣找来,让他去告诉于林和金班长,想尽一切办法把特务引上山。
孟大愣说了一声“放心吧!”连夜返回万良镇山上去。
大家提心吊胆地等待。第四天午后三四点钟,孟大愣回来了,对我们说:“那两个坏蛋来了。”
我告诉他:“一会儿抓特务你参加。你力气大。”
这时我们看见从砬子河上掌下来8个人,每个人都背了很重的东西。
这两个特务跟着金班长和于林,来到我军驻地。“戏”主要由毕团长演,他带头,我和高队长在后迎上前去,按着事先商量好的办法,把两个特务领到小木屋里坐下。
他俩一进小木屋,小个子特务就呲牙咧嘴地喊着:“屋子大大地冷哟。屋子这么冷,能住么?你们真遭罪。”
大个子特务说:“你们抗日的,大大地受罪了。下去的当官,钱大大地有,吃好的,穿好的,还有花姑娘大大的有。”
这两个日本人的哈巴狗,说话也学日本人的腔调,真是死心塌地了。毕团长殷勤地请特务在木屋子里坐下,连声咳嗽一阵后,弯着腰敲着背,唉声叹气地笑着说:“是呀,这罪真遭不了。”说着,一捅我,搬起我的伤脚说:“你看他这脚都冻坏了。”
这两个特务来了后,狡猾地观察有无可疑的地方。当他们看到我们确有伤号后,便相信了。他们把几麻袋东西倒出来,嘴里说着:“给弟兄们尝尝,小意思。”
这时孙宝祥送烟进来,假装参加这次谈话,有意识地坐在特务的对面。紧接着四五个队员往屋里送酒送菜,故意不再走开。屋里已有10个铁血队战士了。木屋外边也有铁血队一个班把木屋包围起来,这两个特务插翅也难逃了。
毕团长陪着两个特务喝起酒来。一边喝,一边挑好听的话灌他们,把他俩喝得满脸通红,话也说不明白了。事先,我们估计到上山来的两个特务是成年人,怕这帮小孩整不过他,原则上又不打枪,所以让毕团长把他们灌醉,再把他捆起来,想不到这么顺利。毕团长看这两个特务已经醉了,给我们使了个眼色,战士们都用眼睛瞅我。
我站起身,举起手来,大声喊道:“同志们!”这是动手的暗号。屋里的战士一拥而上,将两个特务的匣枪夺过来。木屋外面的战士也冲进屋里,大家一齐动手,有的抓住特务的手,有的按住特务的腿,七手八脚,把两个特务捆了个结结实实。捆他们的时候,两个特务还稀里糊涂地喊:“我们是来做客的,你们太不讲理了,为什么捆我们?”
少年铁血队的战士全部出来了,看两个特务的可耻下场。战士们把特务拉出屋外,到小岗顶上把他俩绑在大松树上。这时两个特务才哭丧着脸恳求饶命,看我们都是一些小孩,张口结舌地问:“你们是什么队伍?”
我说:“我们是杨司令的少年铁血队,是专门打日本鬼子,抓汉奸,打走狗的。”说完,战士用绳子把两个特务绞死。有的不放心,又照他们肚子上捅了几刺刀。
战士们高兴得直跳,杀了特务又缴枪。我们收缴了两支三号匣枪,几十发子弹,十多瓶冻伤药,此外,还有药布、药棉花,几十双大号胶皮鞋。
杀死特务,这个地方不能再住了,只好转移。
一天,在于林埋溜子快完的时候,从黄泥河子集团部落出来十五六个警察。他们发现有人,一边喊“干什么的?”一边开枪,于林他们也摘下马枪向敌人还击。铁血队的战士听到外面枪响,一下涌出帐篷,跑到岗上向敌人还击,立时枪声响成一片。敌人不知我们有多少人,见势不妙,扭头就跑。铁血队的战士们趁势追了出去,边打边喊:“冲啊!”“捉活的!”
这些警察都是我们的老对手。我们这一打一追再加一喊,敌人一定会判断出这是少年铁血队,明天敌人一定会派大部队来“讨伐”。我们商定,既然已经暴露,索性就再打一次,然后再找个秘密的地方猫起来。
第二天早晨天将放亮,部队吃完早饭,拆掉帐篷,留下两个战斗小组共10个人,由高玉信队长和我带领,外加传令兵小马,在这里阻击敌人,其余人员由毕团长带领先撤走。
大约10点钟,敌人的大队人马顺着我们走的脚印上来了。前面是一个尖兵班,后面是大队伪军,最后是鬼子兵。我和高队长商量,打掉敌人的尖兵,立即撤走。如果敌人继续追击,我们再寻机另选阵地再打一次,等天黑下来,就好办了。
敌尖兵离我们只有七八十米远时,高队长一声令下,大家集中火力,几个排子枪就把敌人的尖兵班干掉了。随后我们立即撤下来去追赶部队。等我和高队长赶回部队驻地,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了。部队吃了饭,又连夜转移,来到万良镇和东营房之间的森林里住下。这天晚上老天爷帮忙,下了一场大雪,把我们脚印全给盖住了,不用我们自己埋溜子了。
大年初一,我找毕团长、高队长商量,决定走出大森林,和总司令部取得联系。这时杨司令也派人接我们,我们又回到司令身边。
1939年3月,我们少年铁血队随司令部围攻木箕河之后,许多伐工人参加了抗联,少年铁血队又增加17人,每个班有20多人了。杨司令又调给我们一挺歪把子机枪,我们乐坏了。杨司令说:“你们有志气,有了机枪,说明你们的任务重了,必要时要参加攻坚战。”
4月7日晚6点,按照总司令部的命令,我们少年铁血队和机枪一连的一个班负责攻打大蒲柴河警察署。我们向西门移动,在离西门大约有150米远的公路旁的壕沟里设下埋伏。时间不长,从西北小蒲柴河方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我命令大家,敌人不打枪,我们不开枪。
马蹄声越来越近。到跟前时,看清是3个人5匹马。其中一个惊慌地问:“道旁沟里是什么?”
另一个说:“什么也没有,快走。”
原来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不敢声张,只好打着马,拼命奔跑。怎么办?立即追击,不等敌人关上大门,就可以冲进去。机不可失,我一摆手,大家忽地站起来,飞快地向敌人追去。
这时听围子西门传来一阵拉枪栓的声音,问:“干什么的?”“我们是给营长送马的!”3个敌人气急败坏地喊:“快开门,后面有红军,上来了!”
不等敌人关上大门,我们一边用机枪射击,一边冲进西大门。进了围子,敌人又跑得无影无踪。
这时敌人从路北围墙里往外打枪,我告诉高队长,根据画的草图,这里是敌人的警察署不会错。于是高队长指挥部队向路北围墙奔过去,到了墙根一看,围墙太高进不去,里面一个劲朝外面打枪,子弹“吱吱”直响,真急死人。
“搭人梯!”各班长指挥战士几分钟就进去了,剩下我和马永喜、高队长,我踩小马肩膀上了墙,又把高队长拉上围墙,告诉他马上收拢部队,有组织地打。高队长翻身下了围墙,小马忙着喊他,我又把他拉上围墙,一齐跳下来向院子里跑去。
这时院子里已经乱了套,战士们各自为战地同敌人打起来。我找到高队长后,收拢部队,有组织地逐屋逐房地歼灭敌人。半个钟头,打死、缴械了大部分敌人。当一个班搜到一个屋子里时,发现孟大愣正和敌人对峙,便帮孟大愣消灭了敌人。
西北角炮楼里还有几个敌人在顽抗。我和高队长商量,派几个人去看住他,不让他出来就行。就在我俩说话时,有人从屋子里顺窗户朝外打枪。我说:“这里还有敌人,干掉他!”
高队长大喊一声:“缴枪不杀!”
里面仍然往外打枪,高队长顺手在地上摸了两块石头,碰一下说:“再不交枪,就扔手榴弹了。”
这一招很灵,敌人在里面喊:“别扔别扔!我们交枪。”接着从窗户里扔出两支二号匣枪,两个敌人举着手出来了。
我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士兵说:“管仓库的!”我问:“仓库里有什么?”他说:“有枪,子弹。”我说:“好,你领我们去把仓库门打开。”
被俘的士兵把我们领到仓库,开了门。我说:“找个灯来。”
“不用。里面有电灯。”
当时我不知电灯是什么玩意,只见他在墙上一按,仓库里通亮。我一看,好家伙,里面弹药箱堆得像小山似的,枪架上步枪也不知有多少!我和队长商量,赶快派两个战士去找司令部报告,我们占领一个弹药库,赶快派人往外运弹药。
我看有几支英门力马枪和一挺轻重机枪,就让战士拿上,又发现大批匣枪子弹,我和高队长就往子弹袋里装子弹。刚一装满,杨司令员带领部队来到仓库,我们向他报告了战斗经过和占领仓库的情况。
杨司令说:“你们打得不错么!铁血队已经是呱呱叫的队伍了。”
这时有战士来报告,说搜查过程中发现了1O多个鬼子军官,都被我们打死了,还缴了几支手枪、望远镜和军刀,还找到一个保险柜,用大斧子劈开,拿出了不少钱。
少年铁血队,在杨司令的关怀培养下,迅速地成长起来。1939年冬天,由于敌人的疯狂围剿,抗联的斗争更加艰苦,部队不得不分散活动,许多队员在难以想象的困难面前,一直坚持到抗战胜利。
责任编辑:杨晴 最后更新:2018-04-20 10: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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