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汤山参加试炮观摩成员中的邹作华,不是军政部要员,也不是南京政府高官,而是张学良东北军的炮兵军军长。
由于历史原因,东北军的炮兵实力一直较为强大。当初张学良易帜后,东北炮兵编遣为独立炮兵第1至第10团,并组建为炮兵军,由邹作华担任司令,后改称为军长。在中原大战中,张学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兵入关助蒋,炮兵主力也调入关内,留驻东北的只有独立炮兵第9、第10团,分别驻扎在吉林、黑龙江,驻留沈阳的炮兵部队也极少,不到两个团的实力。
邹作华从南京观摩回到沈阳后,炮兵军参谋处长关玉衡饶有兴趣地向他询问德国卜福斯大炮的情况。邹作华简单说了说南京之行后,兴趣索然地说:“这试炮又是一些人导演的空城计,把观摩人员都当成司马懿来耍宝。唉,这国家没救了,少管闲事少受气,我们还是干我们的正事吧!”
他说的正事是什么呢?原来由于兴安岭科尔沁各旗一带土匪猖獗,不久前关玉衡与炮兵军军法处长王璞山联名上书,建议将编余炮兵开到那里去屯垦殖边,一则守卫疆土,二则自己解决军粮。邹作华觉得这个办法好,上报之后,也获得了时任国民革命军副总司令、东北军首脑张学良的批准,且还拨来了屯垦军经费400万元,要求邹作华拿出30万元去蒙古王公那里购买荒地。然而,临近东北的日本人对东北一直虎视眈眈,不仅加紧控制蒙古王公,豢养土匪骚扰滋事,而且煽惑大汉奸、洮辽镇守使张海鹏反对东北军屯垦。其他一些蒙古王公不明真相,也是多方反对,还靠着日本人庇护不愿出售荒地,准备留待日本人来“拓殖”。为此,邹作华去南京前曾派关玉衡为交际处长,前去游说蒙古王公。于是,邹作华接着问道:“部队戍边拓荒之事办得如何?”
关玉衡回答说:“经过我们的游说,多数蒙古王公愿意把荒地售给我们,只有图什吐旗蒙王叶喜海顺死活不同意。他是前清肃亲王的女婿,早与日本人有勾结,图谋复辟。经过努力,我们还是把索伦山之阳,北界索岳尔济山为分水岭,沿洮尔河南至白城子之间,划定为了兴安屯垦区。”
“事不宜迟,你去那里参加屯垦殖边。”邹作华说。
随即,关玉衡调任炮兵第3团团长兼任东北兴安屯垦公署军务处长。
1931年初,关玉衡走马上任,率炮3团驻扎在佘公府。为了防止日本人捣蛋,屯垦区成立后,东北长官公署照会驻沈阳各国领事馆:“兴安区乃荒僻不毛之地,山深林密,唯恐保护不周,谢绝参观游历。凡外国人要求入区者一律不发护照。”事后,各国领事都复照认可,只有日本总领事没回一个字。
其实,他们对那里已是野心勃勃。
5月25日,关玉衡正在下基层,突然副团长董平舆打来电话说:“第3连连长宁文龙在四方台附近查获4名日本间谍。请团长赶快回来处理。”
关玉衡不敢怠慢,立即赶回团部,见着董平舆就问道:“你们说抓住了间谍,有证据吗?”
“捕获的间谍两人是日本人,俄国人和蒙古人各一人。为首的日本间谍叫中村震太郎,这是搜获的文件。”董平舆边说边呈上缴获的文件。
关玉衡一看,嗨,东西还不少,有:(1)日文十万分之一军用地图和中文同比例军用地图各一张和晒蓝纸俄文地图一张。(2)两本中村震太郎的笔记本,一本记载着他的个人私事,头篇写的就是日本帝国参谋省派遣他作情报科情报员赴满洲兴安区一带活动和在东京驿送行的情况;另一本记载他经过的地方,如洮南府、哈尔滨、齐齐哈尔、海拉尔、免度河和扎免采木公司。(3)两封报告书,主要报告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人事和在巴公府的会谈记录。(4)三份表册,一册是调查兴安区屯垦军的兵力、枪炮种类、口径、官兵数量、将校姓名、驻屯地点、营房景况、容量、坚固程度、车辆马匹粮食辎重等;一册是调查蒙旗、县的人口、物产及畜群,森林矿藏,蒙、汉军民情况;另一册是调查地方风土情况。(5)他们所携带的物品登记,登记有马匹4匹、三八式马枪和手枪各一支、望远镜一架等物品。
关玉衡说:“这个中村震太郎确是日本帝国参谋省情报科情报员,军衔是陆军大尉,马上进行审讯。”
在审讯中,这中村态度十分傲慢,蛮横暴躁,先是自称“大日本帝国陆军大佐”,接着装作听不懂中国话,乱喊乱嚷。关玉衡改用日语审讯。他突然从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日本帝国东京黎明学会会员中村震太郎”,然后,改口称自己是“退役的陆军大佐”。关玉衡接着审下去,他要么胡说八道,要么就是闭口不言,弄得审讯没办法进行下去。
关玉衡也不蠢,改审另一日本人。此人叫井杉延太郎,马上倒豆子说:“我们都是军人,中村是陆军大佐,我是曹长,现已退役,在扎免采木公司工作。中村指派我作案内(助手)。地图都是他本人掌握,我不管。”
“晒蓝纸俄文地图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中村不认识俄文,用时就叫俄人看。俄人不会说中国话,只会日语。”
“那个蒙古人?”
井杉说:“不清楚。”
关玉衡派人去团部找蒙古籍军士一了解,查清此人是巴公爷派来的联络员。关玉衡于是再对中村进行讯问。狡猾的中村什么也不肯说了。关玉衡也不再讯问,根据缴获的文件和井杉口供,断定中村是日本的情报员,是来兴安区当间谍的。
“既然是间谍,那如何发落他们呢?”董平舆问道。
关玉衡说:“弱国无外交。日本人在东北这么嚣张,我们一旦公开这个间谍案,日本人就非要把他们要回去不可。怎么办?我们开个官佐会议,听听大家的意见再作决定。”
傍晚时分,炮团的军官们齐集在团部。关玉衡首先介绍了间谍案的情况,然后说:“此案如何处理,请大家发表自己的见解。”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第1营营长陆鸿勋说,“秘密处死!我们已向驻沈阳各国领事照会不保护外国人来垦区游历。”
有人说:“这事迟早会暴露,日本政府要不回人,还会再派间谍来搞破坏。最好的办法是放他出去后,在路上杀掉。”
关玉衡却主张明正其罪行,进行公开处置。有人说:“这是官老爷的做法,只能是自找麻烦。”
“那我们讯取他的口供,作为证据,再去公开处理,不就不怕小鬼子啦?”
关玉衡名为听取众人的意见,还是搞一言堂,见众人意见不一,于是派人讯取中村的口供作证据。谁知这中村却不是好惹的主儿,竟然与讯问他的官兵格斗起来了。这下激起了官兵们的怒火。关玉衡见此情况,恼火了,大声喊道:“捆倒了,打!”
可是,“听不懂中国话”的中村闻言,竟拿出武士道与官兵来相扑格斗了。关玉衡也不是好惹的,“嚯——”抽出战刀,喊着说:“来吧,砍了你的头!”
日本人最怕杀头的。中村见他抽出战刀,气焰才稍稍煞住,审讯接着又开始。经过讯问后,士兵令他在笔录上画押,他借机又和士兵厮打起来。这下完全把大碗喝酒的东北兵惹怒了,一群官兵围上去,拳打脚踢,还用枪把子击中了他的头。中村的头自然没有枪把子硬,这一击就倒地晕过去了。陆鸿勋说:“像这样,干脆秘密处死算啦!”
关玉衡也不坚持公开处理了,马上下令:“第3连连长宁文龙、第4连连长王秉义,把中村和其他间谍一并枪决。”
这4名间谍被押赴后山后,在一个僻静处被枪决了。
天亮后,关玉衡带着缴获的间谍证件和证物赶去兴安屯垦区公署报告。军长邹作华因即将出国考察垦政,由兴安区总办高仁绂暂代职务。关玉衡向高仁绂汇报了处理中村间谍案的情况。高仁绂听后问道:“下一步,你打算咋办?”
“拟就快邮代电,连同其间谍文件、证物,呈报张副总司令。”
“好吧,苑崇谷新授团长,准备去北平晋谒张副总司令。东西就由他带去吧。”
随后,苑崇谷带着物证到了北平后,请张学良的副官长汤国桢转呈了。事情似乎就此结束了。
8月初,日本驻沈阳领事林九治郎突然跑到东北长官公署,向公署参谋长、代理张学良副司令长官之职的荣臻提出一个抗议。他抗议什么?却含含糊糊说不清楚,甚至还遮遮掩掩。事后,荣臻隐约猜测他大概是好像说在东北走失了中村震太郎等好几个日本人,因此就来抗议。
这林九治郎跑来东北长官公署搞抗议,却说不清楚具体要抗议什么,疯疯癫癫的,其实,他并不是发神经病,一是见公署一帮子人好欺负,隔一段时间就来吓吓他们;二是日本情报机构突然发现中村等人杳无音讯了,找不着人,便派林九治郎来公署撒野,其实是想试探试探东北公署的口风。
8月12日,辽宁省政府和东北长官公署向兴安屯垦公署询问:“是否有中村震太郎其人到区游历?”
屯垦公署答复“并无其人”,并急忙电告关玉衡多加注意。
这边守口如瓶,谁知这时东北遍地都是日本人办的报纸,诸如《盛京时报》、《朝鲜日报》和《泰东日报》等等,突然推出关于中村震太郎的报道,说他入蒙游历失了踪。《盛京时报》还抢先揭露说:“闻中村震太郎入蒙地携带的鸦片和海洛因,为兴安区土匪杀害。”——意在混淆视听,掩盖其间谍身份。
接着,林九治郎跑去向荣臻讯问此事。荣臻含混其词地说:“本人不明真相。”
不明真相,那就是有没有揭开的“真相”,林九治郎见荣臻心虚,态度立即强硬起来,并威胁说:“谁杀害的,由谁偿命!”
以后,在东北的日本报纸每天连篇累牍报道中村震太郎被害之事,先说他是被兴安区胡匪杀害,接着指名是炮兵第3团团长关玉衡的手下所为,并且提出惩凶要求:“第3团官兵为抢劫鸦片、海洛因而害人越货,必须把关玉衡枪决抵偿,并着该区赔偿一切损失。”兴安区当局立即进行驳斥:“查本区自成立伊始,东北长官公署即已向驻沈阳各国领事照会在案,谢绝到兴安区参观游历,因保护难周,不发护照,凡私自入于该区而有意外发生时,该区概不负责。”
虽然发表了声明并予以驳斥,但并没有否认中村被害之事,日本于是仍在外交上施压,日本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到处煽风点火,日本浪人在沈阳到处滋事寻衅。最后,土肥原贤二要求亲自只身去兴安区“勘察”。
荣臻劝他:“你切莫前往。”
“我非亲自去该区搜查不可!”土肥原贤二恶狠狠地执意要去。
眼看制止不住他,荣臻等人只好允许他只身前往,长官公署派铁参谋陪同,并随时保护这位“孤胆英雄”。
谁知动身前,土肥原贤二又故意放出话:“我要带关东军一个步兵团到兴安区进行武力搜索。”张学良从北平给关玉衡发去电报指示:“妥善灭迹,作好保密。”有了副总司令撑腰,关玉衡哪怕他土肥原贤二?当即调集炮兵第1、第2、第3团官兵严阵以待。然而,启程时,这土肥原贤二又没带一个步兵团,只身在铁参谋陪同下出发了。结果,土肥在白城子车站一下车,就被设卡的炮兵岗哨进行检查和验照,然后才准予放行。土肥终于感到有些不对头了。到达兴安屯垦公署时,他要求派兵随行保护,高仁绂回答说:“本区尚无此例,派不了。”
“荣臻还派参谋保护,你敢不派?”土肥原贤二进行威胁。
“派不了!”高仁绂还是这句原来话。
土肥原贤二没办法,只好与铁参谋两人继续向葛根庙出发,结果一路上到处检查和盘问,问东问西,比防土匪还严格。土肥本准备到佘公府去收买蒙奸寻找中村等人的尸骨,见炮兵警戒森严,心想就是到了佘公府也没什么结果,于是对铁参谋说:“关玉衡鲁莽得很,也不讲理,我们还是回去吧!”
灰头灰脑地回到了沈阳,土肥原开始胡说八道了,四处散布谣言说:“兴安区部队要哗变,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发动。”林九治郎又去死逼荣臻要求把关玉衡逮捕押到沈阳为“中村震太郎偿命”。
听到这些谣言,荣臻一方面对林九治郎的死搅蛮缠简直无法应付,一方面又怕兴安区炮兵果真哗变,因此不断与关玉衡函电商议。9月10日,他又派前东北炮兵重炮旅旅长王致中以私人身份前去兴安区,劝说关玉衡不要乱上添乱。
王致中到了兴安,直奔关玉衡的家,见面就说:“玉衡!千万不可把事态扩大(指哗变)。老荣说:‘能拿出证据再好没有,如果拿不出来,先放你走,就说你在事前出国游历去了。把你送到满洲里,你顺便就入苏联了。只要保持兵不哗变,日本人就无所借口’。”
关玉衡跺脚说:“荣参谋长咋就不相信我呢!证据确实在北平行营。”然后把张学良要他“作好保密”电报拿了出来。王致中一看确是张学良的电报,说:
“这倒站得住理了!你有这样把握,何不出而折冲外交呢?咱都是老同事,我还能给你窟窿桥走?荣参谋长绝对保证你的安全,我可以代表他给你签字。”
关玉衡的妻子在一旁说:“走苏联是上策;到沈阳折冲外交,日本人不讲理,只是中策;哗变全军,要带家属,谈何容易,那是下策。”
关玉衡说:“我取中策,我办的案子件件有据,宗宗有理。只要将原始证件全部调来,我就去沈阳。如果日本人蛮不讲理,我团官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可以给荣参谋长打电报,赶紧向张副司令长官调取中村间谍活动证据。我到沈阳去对质就是啦。”
王致中把详情密报荣臻,荣臻心里有底了。但林九治郎对他还是一天三次抗议,并且威逼说:“你不叫日本出兵,那你自己出兵解决!”本来就有些“绣花枕头”的荣臻被逼得没办法了,于是派宪兵司令陈兴亚带着一团宪兵,大张旗鼓地赴兴安区拿办关玉衡。
殊不知关玉衡和王致中已按荣臻的安排悄然前往了沈阳城。9月16日,两人一到新站西门,就被炮兵总监冯秉权派车接到了小津桥他自己的私邸。冯秉权见着关玉衡就说:“沈阳已被日本人和汉奸闹得乌烟瘴气,谣言纷纷,甚至说已把你押解在沈阳,关在×××监狱。日本记者带着照相机,在监狱门外候着,准备围、追、堵、截,照你的相登新闻;日本守备队一天好几次跑去闹事,嚣张得很。”
“我不怕他们!”关玉衡说。
当晚,冯秉权设宴为关玉衡和王致中洗尘,荣臻、宪兵副司令李香甫等人也赶来了见面。
张学良已派人送来了中村间谍活动的证据。在宴会上,李香甫说:“陈兴亚司令大张旗鼓去捉拿你,是做给日本人看的。陈司令走了好几天,现在才到马三家子。”
接着,众人研究关玉衡的住处问题。荣臻说:“在香甫家最好,前面有利达公司,挂着米字旗掩护,日本浪人不敢去捣乱。这房子是香甫偷偷买的,外人都不知道是他的住宅。”
当晚,关玉衡乘汽车去了李宅。
第二日傍晚,李香甫回家了,告诉关玉衡说:“双方还在接洽,还在高压阶段。我们还没把证物提出,怕林九治郎用暴力,必须先驳倒他,之后才拿出来。”
9月18日,东北长官公署赵法官来见关玉衡。关玉衡以为交涉失败了来传自己到案的。谁知他坐下后说:“事情缓和多了,但还没结束。原想叫你当面对质,可一提起你,林九治郎就气势汹汹。我们怕出事,改口说已看押在监。将你的书面抗议拿给他看,他仍不服气。我们于是把中村的部分文件和证物交给他看,他态度才大变,然后再把全部材料给他看了。嗨,荣参谋长的态度也变得有力了。林九治郎气焰一落千丈,答复说;‘事关军部,我得回去请训。’”
“以后呢,有消息吗?”关玉衡说。
赵法官接着告诉说:“到了夜晚,林九治郎回来重新谈判,提出了四项条件:(1)道歉;(2)处罚责任者;(3)赔偿一切损失;(4)保证以后不得再出现类似事件。四项条件在每条后都附有一个解释,如第一条,必须由兴安区首长行之;第二条,按中国法律自行处罚;第三条,除行李马匹作价赔偿外,须按日本陆军抚恤条例,对中村大尉按阵亡抚恤;第四条,洮索铁路建设可购买沈铁剩余材料,并准许日本人在兴安区购买土地从事开垦耕种。荣参谋长看完后说:‘我也得请示,等候张副司令批示再行换文。’双方谈判至此遂告中止。”
“这日本提的这些条件够狠的。”李香甫说。
关玉衡摇头说,“如果下跪,还不如拿出斗志来。”
赵法官说:“荣参谋长怕你惦念,叫我来说明。对你的处理,将来批准这段外交的话,把你调离兴安区,就一了百了了。”说毕,他就辞出了。
李香甫说:“这算喜事,晚间设宴为你祝贺。”
两人正说话时,有宪兵进来报告说:“今早日军在南满站的墙上贴了布告,咱抄录下来了:‘大日本奉天驻屯军,近日以来举行秋操,满铁附近居民突闻枪声勿得惊慌,此布。’现在街上人心惶惑不安。”
关玉衡立即叫自己的随从李贵臣:“你快换上便装,到街上探听消息。”李贵臣回来后说:“街上行人个个自危,商店、钱庄大多未开门,物价上涨。日本兵砸监狱,汉奸亲日派在街道上见了我们的士兵故意寻衅滋事。日兵、浪人和汉奸全在滋事生非。但还没发生大事。”
关玉衡有些不妙的感觉。
当晚10点多钟,一个宪兵向李香甫报告:“北大营西卡子门外守兵与日兵发生冲突,已经开枪了。”
接着,又有宪兵来报告:“百余名日本守备队向北大营方向出动,时间是夜晚10时30分钟,戏院等娱乐场所都停演。日本守备队和日商(日本在乡军人)约500多人冲进了北市场。”
李香甫还没来得及处理,马路湾警察派出所电话报告:“日本兵已向北市场被包围的商民开枪射击,我们正在还击抵抗中。”
李香甫吩咐手下:“注意观察,随时报告。”
随后,他和关玉衡获知一辆南来的列车满载日军到达火车站后没停一直向北驶去。东北军第7旅一个团在北大营已与炮击日军进行还击。11时,该团由北大营撤走,向山城子转移;第7旅也受命撤退。日军沿商埠地分两路向城关进犯。李香甫立即赶去帅府,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告诉关玉衡说:“北平来电话不要再抵抗,已将肇事情况向国联公布。”
“国联有啥用?现在哪有包青天?”关玉衡跺脚说,“还不如用大炮轰几炮管用!”
“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要沉住气。”李香甫说。
此时几乎所有的东北高官大员还是泰然自若。但是,日军却沉不住气了。当夜12点左右,日军火力骤增,已逼近商埠南市场。随后,果真响起了大炮的爆炸声。原来是东北讲武堂1000多名学生兵推出大炮出击了,但没过久大炮又沉寂下来了。据说张学良大帅府有令不叫抵抗。
为什么张学良下令不抵抗呢?原来他获知沈阳出事后紧急请示南京的蒋介石。蒋介石正忙着“追剿”红军,胸中对日大计是“攘外必先安内”,一听日本人在东北大打出手,下令张学良不准抵抗。张学良以为“领袖”必定高瞻远瞩,立即执行“不抵抗”命令。
讲武堂学生的大炮一停,五六百人日军在四五百汉奸和日本浪人协助下攻陷了南、北市场。拂晓前,日军节节进逼,炮火更为激烈,不久就冲进了城内,首先包围大帅府,将残余在此的卫队捆绑起来,用卡车载走。李香甫获讯后,赶紧去荣臻寓所询问下一步之策。
谁知这里早已是铁将军把门。李副司令又跑去二纬路意大利领事馆,探询荣长官的下落,门房说:“我们哪知!”只好又回家。关玉衡见着他问道:“怎么办?”
“咱们俩共命运吧!我招待你是私情。你来沈阳,荣臻是要我监视你,现在咱俩既然在一起,我不能不顾你,共同想办法,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香甫边说边化装,扮成了一个士绅。李贵臣又急急进来了,报告说:“门关把守很紧,走不得。街上汉奸们守臂上缠着‘自卫者’,大西门墙上贴了布告,十多名鬼子兵把守,悬挂了几个人头。”
“布告说些什么?”关玉衡问。
“我没去看。”
“我们咋办?”关玉衡问李香甫。
“外边太乱,不能走,明天再说!”
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就这样爆发了。天一亮,“共命运”的李香甫和关玉衡仓皇混在人群中逃出了沈阳城。九一八事变后,在南京的蒋介石说:“我们炮不如人,教育训练不如人,机器不如人,工厂不如人,拿什么和日本打仗呢?若抵抗日本,顶多三天就亡国了。”下令东北军所有部队不准抵抗。
1931年9月18日,日军在进攻沈阳的同时,也向长春城发起了进攻了。东北炮兵第10团与步兵第50团驻扎在南岭。东北炮10团团长穆纯昌平时规定手下不得开火,把刀枪入库上锁,生怕炮兵出事,把炮闩拆下来,不与炮身放在一起,藏到别处了。19日拂晓,日军向南岭发起袭击,两个团长不在团部,士兵挨打后,仓促之间砸了仓库,抢了一些枪支抵抗,大炮找不到炮闩没法使用。官兵在伤亡400多人后,撤离去了距长春40里的新立城,36门大炮和炮弹全部被日军掠获。
由于蒋介石的不抵抗,日军很快占领了沈阳、长春、吉林,随后,继续谋图黑龙江省。驻防在此的东北炮兵第9团团长朴炳珊受黑河警备司令兼步兵第3旅旅长马占山之命兼任龙江警备司令,将炮兵两个营开进省城,准备配合步兵击败前来进犯的汉奸、洮辽镇守使张海鹏三个团。
10月中旬,兴安屯恳军炮兵第3团团长苑崇谷率领驻扎在洮索铁路沿线的该团一营、三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绕道来到了龙江,加入了马占山的抗日队伍。随后,马占山被张学良任命代理黑龙江省省长,苑崇谷出任黑龙江新编步兵第1旅旅长,朴炳珊兼任省城警备司令。
日军步步进逼,蒋介石下令不准抵抗,马占山没办法,决定撤往江桥阵地。11月4日,马占山指挥部队撤离时,日军突然对着他们炮击。东北炮兵第9、第3团进行自卫,也还击了几炮。下午,日军拖着多门山炮轰击渡江的马军。双方再次发生炮战。这一战,虽然炮兵第9团一名连长阵亡,但毙伤日军800多人。第二日,双方在三间房附近又发生炮战。19日,黑龙江省城沦陷。朴炳珊率炮兵驻扎在海伦,跟随马占山一起御敌,并负责海伦治安。
马占山率领2万多官兵对日军取守势。日军吃软不吃硬,见马占山硬邦邦的,派人前来诱降;而马占山呢,眼看东北全丢了,也有些心虚,与日军、汉奸暗中勾搭,苑崇谷见状,愤而辞职入关,于是朴炳珊升任为旅长,金奎璧接任炮兵第9团团长之职。
1932年2月24日,马占山变节投降日军,东北炮兵第9团也随之完蛋,官兵气愤地说:“跑来跑去,还是要当汉奸,炮兵可悲呀!”好在马占山还有血性,当了汉奸后浑身不自在,激于民族大义,4月1日又反正,继续抗日,但由于准备不足,炮兵在随后的对日作战中损失殆尽。
张学良留在东北的炮兵部队全部损失,好几个团的大炮全部成了日军的囊中之物,炮兵官兵有的战死,有的被俘,有的当了汉奸,有的上了深山老林,继续和日军打游击。
关玉衡逃到北平后,炮兵团个别手下官兵从东北逃出来,找到了他,甚至有些后悔地说:“万万没料到杀了一个中村小间谍,竟惹出这么大的事端,当时退一步就好了!”
“退一步也不一定海阔天空,日本人不拿下东北决不会罢休,不是中村就是南村、北村,总有折腾不完的借口。”关玉衡说,“我们是自己把自己干黄。如果我们东北军拼力打下去,日军能不能占领沈阳,我看不一定。”
日军占领东北后,清算中村事件“祸首”,下令通缉关玉衡。关玉衡在沈阳的家属到处逃难,直到1932年春才在救国会协助下劫后重逢。然而,关玉衡在宁安的弟弟活活被日军用钉子钉死,扔在牡丹江,二妹夫惨死于监狱,老母双目失明。但关玉衡抗日爱国之心不减,说:“炮兵没了大炮,血不能冷。”化名“国尔家”,跑去上海,继续抗日救国了。
责任编辑:何青龙 最后更新:2016-08-15 16: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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