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海：皇姑屯事件中的三洞桥
2017-09-27 10:54:43 来源：搜狐历史 点击： 复制链接
1928年6月4日清晨，张作霖在由北京返回奉天的途中，火车行驶在京奉铁路和南满铁路的交叉点三洞桥下时，被日本帝国主义分子启动预先设定的装置，发生爆炸，列车车厢被炸翻，张作霖下身受了重伤，运回大帅府后，不久便身亡。这一事件被称为皇姑屯事件。
皇姑屯事件现场。
我家当时住在西塔，而1951年小学毕业后，去往沙子沟皇姑屯上学，步行的唯一通道，就是要通过三洞桥。初中毕业后，考入第十一中学(高中)，也还要从三洞桥走过。不同的是，初中时是向西走，必须走桥下。高中时，是向北走，则可以走桥上。来来往往，天天如此，过去了六年的时光，因此对三洞桥有了更多的了解。
三洞桥的修建
清朝末年开始修京山铁路，从北京到山海关。修完以后，接着又开始修建奉山铁路，从山海关到奉天(今沈阳，即今京沈线)。这条铁路的最后一站就是新民，离奉天(沈阳)还有百余里。在离奉天站(沈阳的老北站)还有五里多路的时候，设了一个小站，用于卸下铁路上用的一些器械，或停车稍事检修或补充。因为此处地处皇姑屯村边，俗称皇姑屯车站。至于皇姑屯地区究竟有多大，当时人烟稀少，荒芜一片，也无法确切指认，都是概指那一片地。
1905年日俄战争以后，日本帝国主义分子开始修建南满铁路，从大连到宽城子(今长春)，和奉山铁路有了一个交叉点。日本人在交叉点，原来是一个道口，为拦阻过往的车辆和行人，采取的是一般的落档杆的方式。修南满铁路，改修立交桥。立交桥上下成斜交。桥下靠北侧的第一个桥洞，就是奉山线。中间又留出了一个桥洞，即第二个桥洞，是从奉天老北站到日本人新修的南站(今沈阳南站)的铁路通道。靠南边的那个桥洞，是车马人行道。这样，就形成了中间两排桥柱相隔的三个桥洞，即名三洞桥，我们都说是三孔桥。
最值得注意的是桥上铺设的铁路情况。南满铁路修的是复线，来往的铁路列车可以对开，而不用中间引入岔路，停车待避。这样，桥上靠西侧就有了两条铁路线。靠东侧又修了一条备用线，平常是不走火车的，铁轨上面都是锈。我们上学有时走的就是这条线，不通火车，比较安全。
这样，三洞桥的桥下，就有三个桥洞。而桥上，也就有了三排铁板桥。张作霖遇炸，最关键的就是这条铁路备用线的铁板桥。
张作霖退回奉天
1928年5月末，南京国民政府的北伐军逼近北京，张作霖退回奉天。
张作霖
张作霖深知，自己多年以来一直在和直、皖两系争夺地盘，杀人不少。最近一年，又杀害过共产党人李大钊等革命人士，树敌必多。离开北京，难免有人跟踪加害。坐汽车，一路上劳顿且不说，路途太远，也难保安全。于是决定走铁路，乘专列，铁路两侧加哨加岗，以保安全。
奉军奉命向东北退却，这是奉军在北京车站登车离京。
6月3日夜半，张作霖乘专列悄然离京。一路上，他十分警惕，毫无睡意，不断地和值班的人员唠闲嗑。车到山海关，东北军的二号人物、驻在奉天留守的吴俊陞前来迎接，两兄弟又亲热的话起了家常。东扯西扯，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车过了新民，就到了家门口，再有十分钟就要进站了，张作霖有点疲劳，吴俊陞有点困了，于是两人告别，吴俊陞回到第三节车厢，躺下就睡着了。张作霖不久也就酣然入梦。
精明一世的张作霖忘记了，南满铁路是日本人的生命线，是最能搞鬼的地方，自己稍不留意，就栽在这儿了。
张作霖在三洞桥遇炸身亡
6月4日清晨5点58分，张作霖乘坐的专列火车，离开皇姑屯车站，由西向东，一路呼啸而来。到了三洞桥，火车头钻入三洞桥西口，接着，从东口探身出来。三洞桥的横向长度大约有二十多米，专列车身的车厢正在桥洞之中，就要驶离出桥洞的时候，一声巨响，在第二节车厢和第三节车厢的结合部的上方轰然爆炸，火车头歪倒在一边，两节车厢都成了碎片，飞向四方。顶上三座铁桥桥板，有两座都没有了踪影，桥洞两边墙壁上的石块都崩塌了下来。
张作霖睡在第二节车厢的东部，靠近火车头，所以只炸到了下身，但也是重伤，救回大帅府后，下午不治身亡。躺在第三节车厢里的吴俊陞，他头朝东而睡，正是爆炸的中心，大约刚刚进入梦中，便全身化成了碎片，当场身亡。现场一片狼藉，张作霖的随行人员不知死了多少，血肉横飞，不堪入目。
张作霖所乘的火车行驶至三洞桥时，预埋的炸药突然爆炸。
张作霖专列被炸毁的现场。
张作霖可能忘记了，南满铁路两旁都已经被圈为附属地，外人进不去。而头顶上就是南满铁路，他没有想到，利剑悬在头上，随时可以落下，危险时刻存在。
日本人的鬼蜮伎俩
日本人早就感到张作霖不再俯首听命，要想彻底控制东北，就要除掉他。6月3日夜半，张作霖的专列火车返回奉天，消息被日本人探知。日本鬼子预谋，必得抓住此次机会行事。一路上制造轨道事故的方法当然行不通，因为铁路沿线肯定有东北军的士兵站岗防守，动弹不得。而且，在枕木下面挖坑埋炸药，也躲不开火车头。想来想去，要炸毙张作霖，最佳地点就选定了三洞桥，那是在他们手掌中的事儿，非常容易。
日本关东军高级参谋河本大作
“皇姑屯事件”的策划者和指挥者。
南满铁路是日本人的专用线，在三洞桥南端的东侧，是一个又高又大的水泥碉堡，有一些日本兵昼夜驻岗防守。南满铁路的两侧若干公里之内，被日本人圈为南满铁路的附属地，不许中国人进入。因此，在日本人的眼里，三洞桥的机密性和安全性，是密谋炸毙张作霖的最合适的场所。
如果过了三洞桥，一马平川，再想下手，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诡计多端的日本人，没有在桥下铁轨枕木的底下挖坑，埋上炸药。因为那样会使火车头的震动先引发爆炸，使火车头先受损，而车厢部分受害较轻，达不到谋害的目的。所以他们把炸药包就挂在桥上备用线的桥板底下，爆炸是从上方发生，向下爆炸，爆发后发出的冲击力非常大，杀伤力也就更大。不过，得放过火车头，让炸弹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张作霖的头上。
张作霖遇炸地点的确认
前十几年，我特别去看了一下三洞桥，发现在桥的西侧，立有一块宣示牌，上面写的是：张作霖遇炸处。后来去寻访了柳条湖和北大营两处遗址，又去参观了“九一八”事变纪念馆。在纪念馆里，看到了一部幻灯片，是一列火车，从远处而来，一入桥洞，就发生了爆炸。
张作霖乘坐的一节车厢被炸后的惨状。
我觉得，在三洞桥放置了宣示牌，指明了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的地方，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在“九一八”事变纪念馆里，用幻灯的形式复原当年的真实场面，也很不错。但是我觉得，这两处场景细节上的表现，都有一些不细致，不具体，或者说，还欠准确。
第一个要说清楚的问题是，发生爆炸的地点问题。有些文章说，是在皇姑屯，或者在皇姑屯车站，因此称为皇姑屯事件。实际上，离开皇姑屯车站已经很远，都经过了二三里路，再称为皇姑屯事件，和实际并不相符。火车车身的所在地虽然是属于皇姑屯地界，但是，车头已经进入桥洞，而后驶离桥洞。在三洞桥修成之后，桥的两边，就被笼统的称为三洞桥地片了。而且，在三洞桥修成之后，一桥隔两边，桥就自然地成了分界线，桥西属于皇姑区，而桥东则属于北市区。爆炸发生地，是在三洞桥的出口，在桥之东，地界属于北市区。今天看起来，唯一准确、具体而又符合实际的叫法，应当是三洞桥事件。
其次，爆炸发生地，既然在桥之东，那么，要树立宣示牌，就应当放在桥之东。过去放在桥之西的做法，是不对的，应当移回到桥的东面。但是，由于桥东的北坡，和马路边相距太宽，目标不明显，来访的人往往一时找不到。因此，我建议，将“张作霖遇炸处”宣示牌放在桥上东侧那条铁路备用线的桥板的外侧，面向东方，用大字写明，并用箭头指向下方，表示爆炸的发生地，就在此处，也就是张作霖遇炸之处。这样安排，是为了复原历史，再现历史的真貌，同时，也是为外地来的参观者、访问者，或者历史学者考查历史事件时，更方便一些、更准确一些。对于今天的青年进行“不要忘记历史”的教育，效果就会更好一些。
最后，关于“九一八”纪念馆所制作的幻灯片，我觉得应当重新设计一下，把爆炸发生现场由桥西改为在桥东，即把火车头进入桥洞时发生爆炸改为火车头露出桥洞后才爆炸，作为主要场面。这样更真实、更具体、更符合历史原貌。
郭长海 作者系东北师范大学教授
写作时间：2014年9月18日
责任编辑：李时英 最后更新：2017-09-27 10:5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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