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麟阁之子忆父:12年未见 最后竟是参加葬礼
2017-05-17 09:29:04  来源：中国新闻网　  点击：  复制链接

　　佟麟阁的家乡在河北高阳，他是一个农民家庭出来的，出身寒门。但这佟姓可是满族八大姓之一，当时清朝有个说法叫"佟半朝"，感觉这半个朝廷里都是姓佟的，老佟家的人，当然佟麟阁也是满族人。可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基督徒了呢?这还得说河北有句话，叫"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本身就有这基因。

　　1911年11月，冯玉祥等人当时是搞这个滦州起义，那时候，佟麟阁风闻冯玉祥爱国的名声，所以就投笔从戎，投在冯玉祥的军内。那时冯玉祥不是基督徒，他把这个基督教义引入军中。当时在第一团当排长的佟麟阁，他就对这个耶稣很感动，觉得耶稣身上有为了搭救世人不惜自己受苦受难的这种精神，他也有这个意愿，说为了搭救苦难的中国人民于水火之中，我是不惜一死。

　　冯玉祥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边这么评价佟麟阁："说这个人是一个诚笃的基督徒。能克己，能耐苦，从来不说谎话。人称正人君子。就说这个佟麟阁他是敬爱长官，也是爱护士兵，除了爱读书之外，没有别的嗜好。"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佟麟阁将军率军驻守北平的南苑，可就在生死大战之前，他反而将自己贴身戴着的十字架托人送回了家中，送回了妻子那里。作为一个基督徒，他有殉道之心，作为一个中国军人，他有殉国之志。

　　佟麟阁之子忆父亲 12年未见 最后竟是参加父亲葬礼

　　佟麟阁之子佟兵今年82岁，1925年生于北平，抗战结束时，他还是一个大学生，流亡在河南。1946年，他接到母亲的信，要他赶回北平，参加父亲的葬礼。佟兵从开封上了火车，一路往南，走走停停。战后国共双方剑拔弩张，大战即发;佟兵坐上火车往南走，先去上海坐船，从海路经天津才能回到家乡北平。

　　佟兵回忆说，难走，运兵，是国民党也运兵，八路军也扒铁道，坐的火车走的时候，火车慢得半天都不敢开快车，铁道都扒了，一弄车翻车了，就是想上厕所，从火车上下来，上完厕所，一追火车就能追上。

　　这只是当时一个普通中国人回家的写照。历经八年战火，生灵涂炭，然国破山河在。佟兵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1937年，那一年抗战全面爆发。佟兵的父亲佟麟阁于七七卢沟桥事变殉国。9年过去了，战后的1946年，国民政府在北平为七七事变中殉国的各位将军举行了盛大的国葬，更将北从复兴门内大街南到宣武门西大街之间的南河沿大街更名为佟麟阁路。时间回到佟兵记忆中的那个年份，1937年。

　　佟兵说，那会儿的北京汽车也没有多少辆，那时在家住的时候一听到有汽车的喇叭响了，就知道父亲回来了，这孩子马上心里就高兴极了，就上门口去接他去了。

　　佟麟阁一家当时住在北平东四十条七十余间房的两所院子里，佟兵还记得父亲有一只金怀表。

　　佟兵说，我最喜欢那表了，我父亲那时候一回来我首先就找他，把他表拿出来，我得看。那时候，他的金表这么大个，它这有一簧，一抠，一往下一抠，就打点了，叮当叮当。在七七事变前夕，那时候，日本飞机每天在天上飞，所以那会儿局势非常紧张。父亲基本上就是不回家了，他估计这战争一定要打。

　　战事起 别人搬家逃亡 他却披甲上阵

　　1937年初，在日本东京的街头，已经盛传"七夕华北将重演柳条湖事件"。在华日本驻屯军的军事演习次数由每半月一次增加到每3至5日一次。1937年5月之后，驻丰台的日军不分昼夜地进行实弹演习。

　　张霖回忆说，日本军经常地就到卢沟桥火车站，也就是我住家的大瓦窑那个地方，经常去演习。起初就是一些假演习，以后就是实弹演习了。

　　为什么1937年即有日军驻扎在北平附近?他们是占领东三省的日本关东军吗?

　　张同新说，所以东北的关东军和华北的天津的华北驻屯军，在日本来说，还属于军队里的两个派系。华北在天津之所以能有驻军，这就是清政府的腐败，1911年《辛丑和约》规定，八国联军从北京到山海关沿线的主要地方有驻兵权，那么日本是参加了八国联军的，所以它也有权在天津驻军。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时，佟麟阁将军驻扎在北平南苑。当时南苑守军有29军卫队旅、骑兵第九师留守的一部、军事训练团、平津大学生军训班等五千余人。

　　佟兵回忆，父亲就给他们讲，就说一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如果中央下令抗日，如果我佟麟阁不身先士卒的话，你们就可以把我押往天安门，挖我双眼，割我双耳。

　　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之初谁也没想到要打大仗

　　1937年7月7日19点30分，暮色降临，驻丰台日军第三大队第八中队全副武装，由中队长清水节郎率领，来到卢沟桥西北的回龙庙大瓦窑附近，举行夜间演习。10点半左右，29军驻宛平守军突然听到城东北日军演习位置响起一阵枪声。少顷，几名日军来到宛平城下，声称丢失一名叫志村菊次郎士兵，要求进城搜查。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电话通知中国当局，坚持要派兵入城，声称否则"将以武力保卫前进"。日方的无理要求遭到29军的严词拒绝，正当中日代表继续交涉时，日军突然对中国守军发起攻击，七七卢沟桥事变由此爆发。

　　张霖说，7月7日，等到早晨起来以后，那时候听见炮声很近了，我出了院门在门口站着的时候，很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个炮的方向，那一直就往卢沟桥城里头来进攻了，看到城里头就是宛平县政府的旗杆那个地方在冒烟，就知道日本人已经发动起侵华的战争了。

　　战事之初，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几年来发生在华北大小中日摩擦事件的延续，不足为奇，日本人之惯技便是，利用军事手段进行政治敲诈，打是假，占便宜是真，谁也没想到要打大仗。

　　张同新说，当时华北的利益比关东军在东北得的利益要小得多，他不能公开地说整个华北全都是我的，伪化22个县的时候，他也只能站在幕后，所以经常找机会进行挑衅，然后由华北当局跟他谈判，来取得一点好处，那好处取多了，他觉得有便宜可占了，他下一步可能采取更大的一个步骤。

　　战事起 有钱人搬家逃亡 佟麟阁重披战甲

　　卢沟桥的枪声已让北平市民感觉到形势危急，有钱人纷纷搬家逃亡。战事一起，佟麟阁许久未回家，佟夫人彭静智焦急万分，却只能在家坐等消息。

　　佟兵说，七七事变已经起来了，父亲根本就不回来了，一个军人在前线他必然要有牺牲(的准备)，那家里头非常紧张，心里头非常着急。

　　佟麟阁笃信基督教，性格木讷不苟言笑，忠臣孝子，对父母晨昏定省，没有当时军官纳妾吸大烟赌博等陋习，被同僚戏称为"正人君子"。

　　佟兵回忆，就是在我的记忆里头，我从来没有看见我父亲跟我母亲不高兴过，吵架，脸好像(红过)，闹情绪这样的，就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佟麟阁原名凌阁，字捷三，河北省高阳人。20岁投笔从戎，入伍于冯玉祥麾下，转战南北，深为器重。中间曾一度卸甲归田，待九一八事变后，重披战甲，等待报国机会。

　　佟兵说，当他们结婚20年的时候，给我母亲定做了一副金镯子，上头刻着他写的字，叫做：瑞卿夫人随我廿年，戎马颠簸，受尽危艰，含辛茹苦，风雨同舟，尊老育幼，克勤克俭，镌此数语，永志不忘，麟阁。

　　国民政府延误战机

　　佟麟阁抱定牺牲决心

　　1937年7月，扼守平津的中国军队为原西北军之宋哲元部，宋哲元本人担任冀察政务委员长，是中央在华北的封疆大吏。由于出身旧式军阀，曾在中原大战中参与反蒋，宋哲元一直谨小慎微，生存在蒋介石与日本人的夹缝中。宋哲元多次接到命令，令29军撤至保定，但宋哲元担心失掉地盘，自己会被蒋介石之中央军吞并，加上对政府抗日决心不甚明了，对日本人一直虚与委蛇，打打谈谈，不真打，亦不真谈。而卢沟桥事变，日本人已经悄悄地将绳子套在了宋哲元的脖子上。

　　1937年初日军侦察机从空中拍摄的宛平城附近的地形图，照片上方的四方型为宛平城，连接宛平城和湖心岛的是卢沟桥，照片左侧与卢沟桥平行的是平汉铁路桥，这座铁桥是当时北平与外界联系的重要通道，可以说是北平南边的门户，占领了这座桥，北平便成了瓮中之鳖。

　　郭景兴说，1937年7月8日早晨四点钟就把那个铁桥拿下来了，咱们当时牺牲挺大。当时，29军4个师分别驻在北平，天津，丰台，互为犄角，日军挑起事端后并不占到便宜，但此时的宋哲元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对和平依旧抱有幻想，试图用谈判局部解决。宋哲元，你看七七事变回来以后，这个还是，宋哲元还是谈，主张谈。并且还有一段把永定门把咱们的军事设施都撤了。还是想着，还是幻想跟日本谈，其实日本已经下决心，已经到这边调兵了。

　　7月11日，日本政府相继召开首相、外相、陆相、海相、藏相参加的五相会议和内阁全体会议，通过了参谋本部派兵华北的意见，并决定把卢沟桥事变称为"华北事变"。同日18时24分，日本政府发表了《派兵华北的声明》，日本军队在"不扩大"的幌子下，披着谈判的烟雾弹，源源不断地向华北开进。

　　张同新说，他的心态是两个，第一个就是借机向宋哲元将军施压，争得更大的权利。第二，用试探的情况向军部做汇报，为军部下决心全面进攻中国提供一个根据。

　　蒋介石幻想谈判 佟麟阁慷慨陈词

　　17日，国民政府终于下定决心抗日，蒋介石发表庐山讲话，表明抗战决心："如果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张同新说，蒋介石先生在庐山虽然发表了那个谈话，但是他们还幻想能够跟日本人谈判。当时还没有达到最后关头的到来，他因为谈判成功的话，最后关头就没了。如果谈判不成功，最后关头可能就到来了。

　　在南苑召开的军事会议上，作为29军副军长的佟麟阁慷慨陈词："中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日寇进犯，我军首当其冲。战死者光荣，偷生者耻辱;荣辱系于一人者轻，而系于国家民族者重。国家多难，军人应当马革裹尸，以死报国。"与会者一致拥护，请缨杀敌，佟麟阁以军部名义向全军官兵发布命令："凡有日军进犯，坚决抵抗，誓与卢沟桥共存亡，不得后退一步。"

　　父亲病重 大孝子移孝作忠

　　"七七事变"后，佟麟阁将军的父亲病重了，这佟麟阁有名的大孝子，平常父母亲有个大病小情的，他一定是在床前，必亲奉汤药，碰个休假那是必定要回家探望双亲的。可此时此刻，战局紧张，佟麟阁就没回去看望。本来他驻守的南苑，离他在北平城内的这个寓所、这个家很近，回来一趟很方便，可是佟麟阁就是不回。古人讲，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佟麟阁是大敌当前，父亲病重他就不回去探望。什么叫"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不正是样板吗。到后来，佟麟阁的父亲病得越来越重，家里人一直催他回去看。他就含泪给自己的妻子写了一封信，咱们来看看忠孝不能两全之时，佟麟阁如何选择。"大敌当前，此移孝作忠之时，我不能亲奉汤药，请代供子职，孝敬双亲。"

　　国民政府延误战机 佟麟阁抱定牺牲决心

　　国民政府及宋哲元的举棋不定，致使战机延误，25日廊坊失守，29军的优势一下消失了。7月26日当晚，日军司令官香月清司向宋哲元发出最后通牒，限29军于27日正午以前撤出北平，并陆续撤往保定方面，宋哲元严辞拒绝了日方的无理要求。香月清司在向宋哲元发出最后通牒的同时，向日军下达了进攻中国第29军、攻占平津的命令。

　　佟夫人彭静智在北平的家中终于等到了丈夫的消息，士兵王守贤将佟麟阁贴身的十字架项链送了回来。

　　佟兵说，把东西给我母亲的时候，母亲心里头明白，就是父亲把他随身每天戴的，几十年戴的东西拿回来了作纪念，那肯定他抱定了牺牲的决心了。

　　毛泽东评价佟麟阁：给全中国人以崇高伟大的模范

　　7月27日，宋哲元通电表示：日人欺我太甚，不可再忍，拒绝日方一切无理要求，为国家民族生存而战。同时，宋哲元令南苑二十九军军部迁入北平。佟麟阁在生死存亡关头，不愿离开，决心与南苑官兵和军事训练团的学员、大学生军训班的学生等一同死守南苑。而由副参谋长张克侠带领军部人员进城。同日，敌人由廊坊进犯团河，由通县、丰台凋集陆空军于28日进攻南苑。佟麟阁临阵前说："既然敌人找上来，就要和它死拼，这是军人天职。没有什么可说的。"日寇集中火力，钢步炮射击、飞机狂炸，战斗激烈。守军虽炮械较敌为劣，但士气却异常高昂，争夺由拂晓至过午，双方伤亡均惨重。战斗中忽报大红门亦发现敌人。佟麟阁恐敌截断北路，乃分兵亲往堵击。因寡不敌众，部队被敌四面包围，只能利用地形，继续与敌苦战。当时，佟麟阁手下多是学生兵，其中很多学生都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虽抗日热情高昂。但大多数人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军事训练，很多人都是初次拿枪。

　　8月28日，佟夫人彭静智在北平的家中收到了战士从前线带回的第二样东西，丈夫的怀表。

　　佟兵说，把父亲的表拿出来了，交给我母亲了，我母亲一看就知道父亲牺牲了，当时就晕过去了。高弘锡的回忆录，就是正指挥着撤退的时候，来了两架飞机，先是我父亲腿受伤了，说要给他裹上，他说不行，现在这么紧，没有那个功夫了，最后是飞机来扔炸弹伤了头部了，牺牲了。那些爱国的官兵全牺牲在那儿了，差不多有三四千人，学生一千五百多人就牺牲了六七百，那就是凭着血肉之躯，为国家流血牺牲。

　　如果他肯稍退裹伤……

　　佟麟阁在指挥右翼部队向敌突击时，被敌机枪射中腿部，部下劝他稍退裹伤，他说："情况紧急，抗敌事大，个人安危事小。"执意不肯，益奋勇当先。官兵感泣，拼命冲杀，此战惨烈。日军见久攻不下，便派飞机前来助战，在敌机的狂轰滥炸中，带伤指挥作战的佟麟阁头部又受重创，终于壮烈殉国，时年四十五岁。

　　再叫叫父亲吧，盖了棺材盖就永远看不见了

　　1937年8月29日，红十字会出面将佟麟阁遗体运回北平。

　　佟兵说，当时把我父亲遗体拉回来，全家号啕大哭，我母亲一看我父亲就晕过去了，血肉模糊，左小臂没有了，头部有伤，拿水拿酒给洗，把遗体洗干净了穿上了，最后把我父亲放在我父亲给我爷爷做的棺材里。现在想起来非常心酸，母亲说赶紧再叫叫父亲吧，盖了棺材盖了那就永远看不见了。

　　七七事变后，日军虽占领北平，但29军的奋力抵抗鼓舞了全国的抗战士气，29军也得以全身而退。7月29日，在日军的眼前整齐列队，通过卢沟桥撤往保定，日后，29军在台儿庄大捷等重要战役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大刀队更是使敌人闻风丧胆。日军进城后，佟麟阁遗体移放到了白石桥百灵寺。1946年，历经八年离乱后，佟兵终于回到了故乡北平。

　　佟兵说，我觉得我父亲这个人，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我觉得他这几个字他全可以占得着，就是他对于他父母来讲，是非常孝顺。就在我的记忆里头，每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临走之前必然要到父母的屋里去告别，我要上班去了。上班就说，回家必然先到父母屋里去问候。

　　1946年7月28日，国民政府在北平为佟麟阁举行国葬。

　　佟兵回忆说，一路之上，是从百灵寺白石桥一直到东四，都搭着松树牌楼，一直到中山公园，又公祭到西单，西四，西直门，动物园，颐和园都有公祭，最后到香山，把我父亲葬在香山，这段苦难算是过去了。

　　佟麟阁，原名凌阁，字捷三，河北高阳县人。笃信基督教，性格木讷不苟言笑，忠臣孝子。1937年任陆军第29军中将副军长，七月奉令于南苑、团河阻敌。时母病重，佟挥泪曰："事急矣!此移孝作忠之时，吾不能将侍老母矣。"二十八日晨腿部中弹头部炸伤殉国。国民政府追赠陆军上将。年四十五岁。

　　毛泽东评价他：给全中国人以崇高伟大的模范

　　佟麟阁将军殉国之后，毛泽东对他有过很高的评价。那还是在1938年在延安纪念孙中山总理逝世十三周年暨追悼抗敌阵亡将士的大会上，毛泽东在演说词里说，说佟麟阁等人"无不给了全中国人以崇高伟大的模范"。1979年8月1日，中共北京市委统战部发出通知，定佟麟阁为抗日阵亡的革命烈士。北京市人民政府为他修墓立碑，一米多高的汉白玉碑上镌刻着"抗日烈士佟麟阁将军之墓"十一个大字。1980年7月28日，北京市政协北京市民革到香山举行扫墓仪式，隆重纪念佟麟阁将军殉国四十三周年。

责任编辑：张波 最后更新：2017-05-17 09:3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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