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3 - 海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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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柔情的女人遇到了血性的男人

                  偶然造就必然。

                  在人类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许许多多难以胜算事件的解读和破译常常会在一种偶然的状态中向我们提示,它们会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一
               个事态的前程,或者一个重大事件的决策方案。

                  一个影响至为深远的决定系于某一天某一分钟的这种戏剧性时刻——命运攸关的时刻,在历史的演进中虽然罕见,但并不是没有的。问题
               是我们能否认识到这一点。比如说现在。
                  毫无疑问,当池田雄一改变主意,做出把先行目标从坛之浦西边的春风馆移到东边的山崎婆家里时,他就已经错过了历史给予的机会了。

                  这种由于他的失策造成的后果我们不久就可以看到。那种后果给战后的日本如何处置战犯等一系列问题所带来的深刻影响,笔者会在后文
               中详细阐述。
                  现在,为了叙述上的方便,我们不妨把那天的时间倒回两个小时。

                  我们知道那天下午两点半,当山崎婆在坛之浦警察署接受赤川一郎的审讯时,幸子离开了春风馆里正在熟睡中的高桥秀义,回到了家里。
                  她在家里收拾了几件她丈夫的衣服,把它们装在包里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那里。那时正是下午三点十分左右。幸子进入家门时的情景没有
               任何人看到,但是离开的时候,住在她家对面的一个中年女人以及另外一个过路的男人都看到了她。
                  这本是无足为奇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目击者的证言在事后成了她山崎幸子帮助高桥秀义逃跑犯罪的根据。当然我们也确实无法
               去责备警察当局的指控,因为从法律的角度来看,山崎幸子确实做了一些帮助高桥逃脱警方追捕的事情。

                  幸子在那天下午手提小包,离开家门,并在30分钟以后回到春风馆二楼的小屋时,躺在被褥上的高桥秀义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好像刚刚从
               睡梦中醒来,那对茫然不知所措却又充满疑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在询问自己走上逃亡之路后所遇到的那些扑朔迷离的事情以及令人费
               解的问题。

                  他本应该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回忆一下过去,研究一些对策,这对于他的今后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他做不到。
                  他只能听凭自己的思维像潮水般地翻腾,杂乱无章又光怪陆离。
                  他想到了自己和西川正人、渡边厚司在逃难途中的事情。

                  1945年8月9日晚上他们三人是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背着军用挎包逃离哈尔滨的。
                  这身装束是致命的,可遗憾的是高桥他们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当时逃难队伍中的人几乎都是被日本当局迁移而来,安置在哈尔
               滨、牡丹江一带的日本满蒙开拓团的团员,混在他们中间逃亡应该说是安全的。对于这一点,高桥至今仍然后悔不已。
                  “假如当时能够想得再周到一些,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可是——这纯粹是命运,命运啊!”
                  高桥嚅动着嘴唇感叹着,把思维锁定在那一片让他走向灾难之路的悲哀中。
                  他们逃亡之路的目的地是辽宁的旅顺口,或者是河北的葫芦岛,据说国际红十字会的难民救济船正在那里等着,准备把急需回国的难民运
               回日本。可是就在离希望之地还不到一半路的地方,却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逃亡者,在饥饿、生病、疲劳、失望等难以忍受,无法想象的困境中
               倒下来了,剩下的三分之一虽然仍然满怀希望,可毕竟已经力不从心,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高桥秀义、西川正人和渡边厚司正是这残留下来的三分之一中的一员。
                  “啊,年轻多么重要!只有年轻人,才可能有毅力有体力,有决心去跨越险境,战胜死神!”
                  高桥当时曾深深地感叹道。因为他们一行三人在离开哈尔滨之后,能够跨越松花江,穿过吉林省,来到辽宁的边缘,靠的就是年轻二字!

                  和高桥相比,西川正人并没有显得那么乐观。他今年31岁,在哈尔滨的宪兵队里已经混了八年。
                  西川出生在日本山形县的农民家庭。他父亲是地道的种水稻能手,母亲则是典型的家庭主妇。他们家处在中产阶级与下层农民之间,在当
               地不算贫困也并不富裕。游离于两个阶层之间的西川家族,既有着平民对富农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不仅羡慕而且非常嫉恨的复杂心理,又有
               着中产阶级特有的虚伪、圆滑。他们表面文雅,骨子里却又非常嫌恶那些比他们还贫穷潦倒的阶层。他们脸上常常带着笑容,见了谁都客客气
               气,但从来不会慷慨解囊,帮助别人。

                  西川家族有三男四女七个孩子,西川正人排行老三。由于他出生的年代是日本社会从大正年走向昭和年的转折期,经济的逐渐萧条和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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