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0 - 《近代史研究》2022第二期

吴仰湘/{新学伪经考》甲午参奏案新探

发谕旨给两广总督李j翰章:

奉上谕:有人奏，广东南海县举人康祖论刊有《新学伪经考》一书，诋毁前人，煽惑后进，于
士习、文教大有关系，请伤严禁，等语 。 着李瀚章查明，如果康祖治所干H 新学伪经考》一书实
系离经叛道，即行销 毁 ，以崇正学而端士习 。 原片着抄给阅看，将此谕令知之 。①

清廷交付督抚查办各种参案，按例省称"有人奏即使转发原参折片，也会隐去参奏者姓名 。 因
此，奏劫《新学伪经考》的御史是谁，当时属于机密，但社会上纷纷相传，指为安维峻 。 四年后，在戊
戌变法新旧激争之际，湖南旧党编刻《翼教丛编~ ，首次公开刊行这篇奏折，第一次印本题作"安{寺
御维峻请毁禁《新学伪经考》折但有目无文，稍后第二次印本将题中"折"字改作"片补刊奏片
全文及李瀚章奏覆，再后第三次印本又在篇末加按此折从两广督署抄出，上谕亦未见奏人姓名，
初传安晓峰太史上，后太史自成所寄书葵园师，言疏劫康逆学术悖谬，正值倭事日棘，稿具未进 。 询
知此疏为今上海道余晋珊观察联沉所上，谨附订于此 。 "②纠误依据来自"当事人"安维峻，必定可
信，余联沉参奏《新学伪经考》一事，从此广为人知 。③
学界起初多据《翼教丛编》武昌重刻本或长沙初刻二印本，认为参奏《新学伪经考》的御史是安
维峻 。 后来，胡建华依《翼教丛编》长沙初刻兰印本的纠正案语和康有为自编年谱，结合《清史列
传·余联沉传~，指出"首请毁禁《新学伪经考》者非安维峻，应为余联沉" 。④孔祥吉随即补充证
据，特别是翻检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光绪二十年军机处各档，发现余联沉进呈过《广东南海举人
康祖i台刊有〈新学伪经考〉一书请伤查禁片~，论定"向朝廷弹劫《新学伪经考》的是余联沉，而并非
安维峻" 。⑤ 茅海建接着引据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军机处原档，指出余联沉七月初四日奏上一折兰
片，第三片专劫《新学伪经考~ ，与《翼教丛编》所收折片"文字完全一样" 。⑥这些研究完全证实了
"余联沉参奏"说 。 而孟永林近年根据安维峻诗文，对"安维峻参奏"说作补正，既承认胡建华、孔样
吉所论合理，又以"二人所依据的材料均为间接证明，而并非直接证据提出安维峻、余联沉"共同
纠参"说，强调"安维峻也是起草奏稿人之一" 。⑦ 此论显然有误 。 军机处原档中的余联沉奏折，难
道不是直接证据?所谓安维峻六月十七日撰成奏片、由余联沉七月初四日奏进，更与清代联衔进奏
制度不符 。 不过，安维峻诗文屡称自己参奏《新学伪经考~ ，确有必要细加考辨，而以往研究重在查
寻余联沉参奏证据，对晚清盛行的"安维峻参奏"说未作辨析，难以根除旧说之谬 。
"安维峻参奏"说由来已久 。 《新学伪经考》遭劫后，{申报》以《离经畔道》为题披露参案消息，
称康祖治性情乖庚、学术荒谬近因其书传至京师，为某侍御所见，怒其狂妄，遂具折上陈，请旨查
禁" ⑧ ，但未确定参奏人 。 过了四天，{申报》又刊出《参案确情》的后续报道广东访事人云:广东
学政徐花农文宗被言官纠参、奉旨革职永不叙用，及南海举人康祖i台离经畔道惑世诬民、奉旨查办

①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 { 光绪宣统两朝上谕档》 第 20 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6 年版，第 382 页 。
② 《 翼教丛编 》 第 2 卷，光绪二十四年长沙初刻三印本，第 2 页 。 关于 《 翼教丛编 》 不同版本及印本间的差异，参见吴仰湘
{< 翼教丛编 ) 版本考略>> ， { 清史研究 >>2020 年第 2 期 。
③ 《 中报>> 1898 年 12 月 7 日刊 《 逆焰余 l羽 >> ， 1899 年 l 月 16 日 干H 学术为治术之根本论>> ，均明言余联玩甲午年参奏《 新学伪
经考 >> ， ýJ'J 此事在戊戌年冬间已颇为人知 。
④ 胡建华: { 首请毁禁 ( 新学伪经考 〉 者非安维峻>> ， { 近代史研究 >> 1986 年第 5 期 。
⑤ 孔平手吉: { 安维峻弹劫 ( 新学伪经考 〉 辨误 >> ， { 光明日报>> ， 1986 年 11 月 19 日 ，第 3 版 。
⑥ 茅海建: { 从甲午到戊戌:康有为 ( 我史 〉 鉴注 >> ，生活 ·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9 年版，第 39 页 。
⑦ 孟永林: { 安维峻首请毁禁康有为 〈 新学伪经考 〉 补正>> ， { 历史档案 >> 2014 年第 3 期 。
⑧ 《 离经畔道>> ， { 中报>> ， 1894 年 9 月 22 日，第 2 版。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