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2 - 《近代史研究》2020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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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史屠寃             2020年第6期


              胡适显然知道这一点。他日后也有用“实验主义”来指称pragmatism,例如他在1921年发表的
          《不朽》中说:“我们只好用实验主义(Pragmatism)的方法,看这种学说的实际效果如何,以为评判的
          标准。”①1952年他在台湾省立师范学院演讲《杜威哲学》时讲道:“杜威先生的思想,一般人叫它实

          验主义(Pragmatism),日本翻作实际主义;我们在民国八年做通俗介绍的时候,翻作实验主义。”②
          虽然中文都是“实验主义”,但前后对应的英文却变了,在他首次做“通俗介绍”时用的是
          experimentalism,而后来用的却是 pragmatism o
              究其原因,或许对胡适而言,中文名称较英文名称更为关键。胡适的目的是向中文听众/读者

          强调“实验的方法”,重点推介杜威这一派的思想。笔者推测,在首次做“通俗介绍”时,胡适很有可
          能是先定了中文的总名“实验主义”,再将它回译为experimentalism,但日后用英文时他却习惯性地

          沿用pragmatism作总名,导致其"实验主义"前后对应的英文不同。
              胡适抛开原名定译名的作法显然违背“信达雅”的第一原则“信”,然而这并不妨碍“实验主
          义”译名一经提出便迅速传播,形成与老牌译名“实用主义”分庭抗礼的局面,1920年代至1930年
          代初两者的采纳度不相上下。促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多重的:一是杜威1919年至1921年在华演

          讲极大地推动了 pragmatism的广泛传播,胡适作为杜威的亲传弟子,其翻译权威毋庸置疑。另外,
          胡适身为新文化运动的旗手,在当时的知识分子中享有极大声望。最后,“实验主义”的提法顺应
          了当时中国科学主义高涨的时代潮流③,深得人心,这或许是胡适的译名能迅速流传的重要原因。



                                     四、张东蒜理想主义关照下的“唯用论”


              张东蒜在1906年写作《真理篇》时采用的译名是“实用论”,可是到1923年写作《唯用论在现
          代哲学上的真正地位》时,他既没有采用“实用论”或“实用主义”,也没采用胡适的“实验主义”,而

          是另立新译“唯用论”。④他解释说:“我毅然决然舍去大家所习用的'实验主义’而不用。我并非
          不知道一个名词在社会流行本不容易,既已有了,何必更立。不过我以为与其因此而生歧义,不如
          及早另立一个新名。至于近来学者往往故意造名,不喜沿用旧译,这乃是一种坏脾气。窃以为是不

          必提倡的。”张东蒜表示,自己不沿用流行的“实验主义”是因为“实验主义只是experimentalism的
          译语,尚不足以概括pragmatism”。⑤至于为何不译“实用论”,他在1923年的《唯用论在现代哲学
          上的真正地位》中解释得非常繁复,他对自己的说法似不够自信,到1929年把文章修改为《新哲学

          论丛》的第四章时,便对此做了大幅删改(以下引文的粗体格式为笔者所设置 ,表示1929年版删去
          的文字),他说:



                   据杰姆士(W. James)说这个字(pragmatism)是从希腊文irpa^ixa蜕化而出,本为"行动"


             ①  胡适:《不朽》,季羡林主编:《胡适全集》第1卷,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660页。
             ②  胡适:《杜威哲学》,季羡林主编:《胡适全集》第8卷,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423页。
             ③  关于译名“实验主义”与科学主义的关联,参见顾红亮《胡适对Pragmatism的翻译及其意蕴》,《江淮论坛》2005年第3期,
          第 107—112 页。
             ④  在张东茹之前,也有人提出"惟用论”的译名。1919年心理学家郭任远在《新教育》上发表《实际主义》,提到"实际主义
          之名本不大妥。初拟用'惟用论'代之。后以前名国人已有习用。为利便读者起见,故不改译新名。以多生一种混乱。”但郭氏没
          有说明为什么“惟用论”较妥。参见郭任远《实际主义》,《新教育》第2卷第4期,1919年12月,第440页。另需说明的是,郭任远
          说“实际主义”"已有习用”,而胡适在《实验主义》中也说“日本人译为'实际主义'”,但就笔者阅读所及,当时“实际主义”的采纳
          度远低于"实用主义”,胡适与郭任远的说法有待进一步验证。
             ⑤  张东茹:《唯用论在现代哲学上的真正地位》,《东方杂志》第20卷第15号,1923年8月10日,第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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