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 - 鼠疫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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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是常德细菌战的第一个受害者蔡桃儿,我家祖居常德,1941年,我家住在常德城中心地带关庙街,那时我家4口人:父亲蔡德
松(48岁)母亲高金秀的(38岁)、姐姐蔡桃儿(12岁)、哥哥蔡正法(8岁)。我当时还未出生。我父亲在关庙街开了一个炭铺,叫“蔡
宏盛炭号”。
1941年11月4日,日军飞机在关庙街、鸡鹅巷一带投下许多鼠疫毒物。听我母亲说,11月4日之后的某一天,父亲在下南门码头进炭,
我12岁时姐姐打着赤脚去给父亲送饭,结果沾染上了日机撒下的毒,11月11日我姐开始发病,到傍晚已病得很重,高烧,神智不清,遍身
发红。我母亲赶快把她背到广德医院住院治疗,但只过了―天,次日早晨就死在医院。我姐死后,医院又不准我家把尸体运回来,而把我
姐尸体在东门外駝古堤上火化了。我母亲为此哭得死去活来,很多书上都说,我姐是常德细菌战第一个受害死亡者,我真是非常悲痛愤
怒,日本恶魔731部队,为什么要对我姐这样一个12岁的无辜女孩下毒手!
调查人按:1941年11月24日至12月2日,鼠疫专家陈文贵奉命率“湖南常德鼠疫调查队”到达常德进行鼠疫调查与防治,他在12月12日
写成的《常德鼠疫调查报告书》中记载了蔡桃儿的患病与死亡情况:“第一病例蔡桃儿,病者女性,年11岁,住关庙街蔡鸿胜炭号内,据
云,于11月11日发病,于12日晨7时由警局送往常德广德医院诊治,入院时由谭学华医师检视,发现患者神志不清,体温升高至华氏105.7
度,右耳有湿诊,淋巴腺未肿大,亦无触痛,肺听诊有少许水泡音,腹部正常。血液涂片检视,发现形态上类似鼠疫杆菌,遂将患者隔离
并与‘色芬里迈’药片治之;至13日晨患者皮肤出现溢血斑点,一般状况更剧,再作血液涂片染色,检视结果同前且更显明,至当日上午8
时死亡”。 [3]
那些个怪异的早晨
1941年11月4日,星期二,大雾笼罩着洞庭湖和湖畔的常德。
6:50,空袭的警报突然响起,毫无准备的人们拖儿带女,哭喊着往外跑时,飞机已经在常德的上空。
这是一次奇怪的空袭,从1938年就遭受空袭的常德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空袭,以至于让人措手不及。
它来得太早了!
空袭一般是在早上9点至下午5点之间。经历3年不间断猛烈空袭的常德,人们的生活样态早已经被空袭塑造,一种新生活在常德城形成:
做生意的在早上7点和9点之间开门,当第一声警报响起,就关门出城往乡下跑,下午5点警报解除后,再回城开门营业。
但是,今天它一大早就来了,人们甚至都来不及跑。
“当时没有拉疏散警报,而是敌机临空了才拉紧急警报,部份人来不及穿衣服和鞋袜,也来不及跑远,因为天还未亮,加上浓雾看不见有
几架日机,只听得轰鸣声”。张礼忠老人说,当时他9岁。
大雾天它也来!
这是第二个异常之处。一般雨天雾天,空袭警报不会响起,因此整个常德城的人都盼望这样的天气,可以安心地呆在家里过生活,做生
意。
更怪异的是只有一架飞机来!这在几年的空袭里绝无仅有。所有的空袭,日军飞机都是以编队进行。9架飞机为一个编队,通常是2组、3
组,更甚时是64架飞机同时来袭。
而11月4日这一天更更怪异的是,这个飞机丢的居然不是炸弹!
一九四一年十一月清晨,日军驾飞机在常德上空撒投鼠疫细菌
1938年10月,国民党政府火烧长沙,放弃了这座城市,之后,常德便成了日军的新目标。11月12月间,猛烈的空袭到来,炸弹和燃烧弹在
城市的居民密集区炸响,对于四处逃窜的人们,日军飞机则低空对其扫射。仅12月的一次空袭,就超过1500人死亡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