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 - 《近代史研究》2020第三期

&忧支释寃 2020年第3期

会演戏之处,必人烟稠密，土客纷纭,更有开场聚赌、打降逞凶,一若以酬神为名，肆无忌惮。其中良
莠不齐，匪徒最易混迹，贻害闾阎，莫此为甚……自示之后,务各勤理农事,不准赛会演戏% ”①
另外,让官绅阶层忧虑的是，“社会”还可能与“邪教”相连％ 1873年《申报》刊登一封宁波士人
的来函：“前月贵馆《申报》中，刊有劫后冷眼人论邪教惑人事……余家浙之四明•……忆数年前，曾
见烧蜡一事％首事者贿串差甲，借梵院以建社会……男妇杂沓而至……现闻郡侯边公，饬禁妇女入
寺念佛％各兰若恪遵在案，想此等邪教名目,闻之定当镰羽％加以当道者随时察夺，岂有燎原之
虑乎!”②
总之，从中古时期直至光绪年间，旧式“社会” 一词主要不是用来指称一般意义上的人群组合、
人际互动形态，而是指民间的各种迎神赛会％这种结社集会摆脱了官府的支配，通过民间的机制自
主运行，呈现出与官府极力维持的伦理秩序隐然对立的格局％因此，在主流官绅阶层的经验中，旧
的“社会”不仅劳民伤财，而且有碍治安,需要加以治理、管制，甚至暂时禁止％至于清末才出现的
“秘密社会”③一词所指称的天地会、哥老会等，由于往往涉及刑事犯罪乃至政治反叛，在官府看来
更加悖逆不轨，一直遭到严厉惩处乃至全力镇压。④旧式“社会”一词背后牵连的这种官府与民间
隐然两立格局，以及官方或者精英居高临下的视角和轻蔑贬抑的态度，构成了近代society概念在
中国传播时的本土语境％

二、用“会”“社”翻译society

英文society根源于拉丁文socius,后者原意为“同伙”。到了 18世纪末19世纪初‘society已经
成为一个具有公共认知度的概念％ 1771年初版的《不列颠百科全书》这样解释说:“society,—般来
说，是指一些人为了相互帮助、相互保障、相互利益或者相互娱乐而团结在一起%”⑤然后简要介绍
了一些主要社团，比如皇家学会(Royal Society)、工艺、制造及商业促进会(Society for the
of At, Manufactureo, and Commerci )、移风易俗会(Societa foa tlie Reform of
Manes)等等％到了 1823年的第6版，则将抽象的societa和实体性的socities区分开来％辞条作
者将societa简洁地定义为“一些理性的、有道德的人出于共存和幸福而结合在一起”；并且勾勒了
人类社会从粗鲁(rudenes)到精致(：亦呦创)再到衰朽(decay)的历程及其原因，由此表现人类的
“幼稚、天真、青春和成熟形态”％ sites则被定义为“一些个人为了促进知识、产业或者德行而自
愿形成的团体(assoiations)”，词条作者并且明确宣称，“为了那些有价值的目标而筹划和成立社团

① 《禁赛神会》，《申报》，1901年8月21日，第2版。
② 四明山烂柯樵子：《论邪教点蜡事》，《申报》，1873年6月30日，第1版。
③ 金观涛、刘青峰《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第182页)认为：“'社会'一词在19世纪末士大夫心中，
已有其明确含义，它主要用于指涉民间的秘密结社。秘密结社原来就被称为'社会/……在晚清知识分子心目中，'社会'这个词
差不多等同于下层百姓秘密结社这种说法不够确切。中文旧式“社会-一词所指的各种迎神赛会，乃是公开存在的民间结社集
会形态，虽然在官绅阶层看来多有弊端，但总体而言还在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范围之内。所谓秘密结社，在乾隆以后的文献中多被
称为“会党-，是指通过异姓结拜兄弟方式形成的秘密结合形态。最晚至1888年，“秘密结社-作为 沁：society的译词在中文报
纸上出现：“东京于二十六号，特出保安例七条，宣布国中。其大要，如秘密结社出会，家内集会成党，阴谋内乱，通同外乱等事，不
论军民人等，察出从重治罪。-见《东报摘译》，《申报》，1888年1月8日，第2版。此处该词的意思是“秘密地结社-，但已表达了
的部分含义。“秘密社会-一词，则首见于1902年欧築甲的《新广东》，此后才逐渐使用开来。孙江：《话语之旅：对中
国叙述中的秘密结社话语的考察》，《中国学术》第18辑，2005年1月，第51页。
④ 秦宝琦：《清律中有关惩处秘密会党的条款及其演变》，《历史档案》2009年第1期，第31、33、35、36页。
⑤ Encyclofaedia Britannica ； or，A Dichooary of Arts and Sciences，Compilee Upoo a New Plan，Vol. 3 ( Edinburgh: A. Bell and
C. Macfarquhar, 1771)，1st edition, p. 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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